害群之马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蓝艾草
四肢的肌肉就更别说了,明明外部皮肤完好,内里却疼的毫无缘由,倒好像完好无损的皮肤下面裹着一堆碎肉,走起路来碎肉互相摩擦到了对方而更疼,他形容自己的疼痛“剐刑也不过如此了”,反而被赵无咎给教训了:“平日缺乏锻炼,娇生惯养的哪里像个男人!”
赵子恒蔫头耷脑的说:“我是不是男人就不劳堂兄操心了,京都不少女娘都可以证明!”
他这是变相的承认自己在外风流无度,让赵无咎简直难以容忍,于是晨练不但时间延长,就连强度都加倍了,“好发泄发泄他多余的精力”——赵无咎的原话是这么说的。
这中间柏十七利用自己船主的身份巧妙避开了赵子恒晨练的时间,每日掐着点出现在他锻炼之后的现场,顺便嘲笑好兄弟。
此刻瘫在甲板上的赵子恒咬牙挣扎着站起来走两步,明显感觉到被好兄弟蹂躏过的左小腿舒服多了,酸疼僵硬的症状大大被缓解,顿时惊喜不已:“来来来,给大爷把右边小腿也捶捶,做的好有赏!”
柏十七蹲下身去蹂躏他的小腿,在赵子恒酸爽的叫声里谄媚抬头:“大爷,求重赏!”
舒长风:这一对没脸没皮的狐朋狗友!
他忽然间福至心灵,找到了别的与柏十七沟通的方式:“柏少帮主,如果你能每日推着我家主子在外面吹吹风,其实咱们可以商议一下酬劳的。”
柏十七:“谈银子多伤感情啊不如咱们开局坐庄卖大小吧”
赵子恒踊跃报名参加:“算我一个算我一个!哎哟你稍微……稍微轻点儿!来来大腿也揉揉。”行船无聊,已经被堂兄折磨的够惨了,找几个人陪着玩打发时间也不错。
柏十七唤住路过的漕工:“阿五,去厨房拿个擀面杖过来。”
赵无咎在舱房里听到外面甲板上吵吵嚷嚷,赵子恒的惨叫声声高亢,颇有种垂死前挣扎的感觉,推动轮椅到窗前,远远看到让他吃惊的一幕。
柏十七提着根棍子不断换着地方抽打赵子恒大腿,直抽的赵子恒跳脚惨叫,却依旧留在原地老实挨打,真是奇也怪哉。
隔的有点远,尤其客舱在船上最高一层,而甲板要低于顶层客舱,除了赵子恒的鬼喊鬼叫,听不到其余人等的说话。
一刻钟之后,舱房的门被敲开,柏十七扬着一张灿烂的笑脸出现在他面前,不由分说上来就推轮椅:“外面秋光正好,堂兄一个人闷在房里有甚个意思,不如去甲板上看看风景。我们组织了一个擂台赛,还请堂兄务必赏光!”
赵无咎心道:这个油滑的小子又在搞什么鬼
他问道:“你方才为何敲打子恒”
柏十七胡说八道:“他皮子痒,揍一顿就老实了。我这不是看堂兄不太方便,所以才代劳的嘛。”
赵无咎:信你才有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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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 甲板上此刻已经划出了好大一块地方,船上的闲散人员都被召集了过来,管伯敲着个破锣宣布:“还是按老规矩,大家操练起来,要是赢了少帮主有赏!不过今日船上还有同行的客人也愿意参加,去云平先生那里登记一下领号牌,看看自己愿意参加哪个项目”
赵子恒喃喃自语:“云平先生写书的那位云平先生”
一堆人乱哄哄涌了过来,盖住了他的疑问声,也挟裹着他到了号台前面。
甲板一侧设了号台,有位文生模样的年轻人提着只秃笔睁着朦胧醉眼招呼:“过来过来,都登记一下。”大概就是那位云平先生了。
8.第八章
云平先生大名在外,早就收获了一票迷弟迷妹,精于吃喝玩乐的赵子恒正是其中之一。
他昏头涨脑之下报了名,等到弄清楚比赛项目,顿时傻眼了。
漕帮的汉子们都在水上讨生活,赛事针对漕船上的各种劳作而设,譬如爬桅杆、再譬如下江摸鱼、二人组撑小舟比赛、负重登高比赛等等。
长途航行无聊,这套赛事都是船上兄弟们玩熟了的,大家领了号牌各自散开,去准备赛事。
柏十七将赵无咎安排在丘云平旁边落座,还让杂役端了瓜子点心茶水来招待他。
赵子恒弄清楚比赛项目之后跑来告状:“十七,设定赛事的人脑子有毛病吧还爬桅杆,当我是猴吗”
柏十七:“……”
丘云平一脸“你摊上事儿”的表情,幸灾乐祸提醒他:“这位公子,漕船上的赛事都是我家少帮主设定的。”
赵子恒卡壳了:“不是……我说十七,你没事儿搞这些奇怪的项目,难道一般的擂台赛不是射箭骑马或者琴棋书画之类的吗”骑马射箭虽然不是他的专业领域,但琴棋书画或者写几句风花雪月的酸诗他还是很擅长的。
柏十七:“少爷,你让一帮大字都不识几个的漕工跟你比琴棋书画”
赵子恒:“……”
赵无咎已经翻完了号台上写着的赛事章程,那是一本手写的册子,不但项目完备,且规则清楚,奖罚分明,字迹疏朗不羁,力透纸背。
“赛事设置的很是合理。”赵无咎常年带兵,看问题可不比赵子恒,只停留在表面,好比是出题的考官,一眼就看透了项目赛事的考点,完全是通过各项赛事提高船上漕工的业务水平。
“各项赛事真是你设置的”他对此持怀疑态度——能跟他这位不靠谱的堂弟混在一处的狐朋狗友,还是个油滑无比的小子,难道真有这等本事
柏十七对他的质疑不以为意:“大家无聊,玩玩而已嘛,堂兄不必当真。”
丘云平却对柏十七十分推崇,力证她的能力:“我家少帮主文武双全,这册子可是他亲手所写。”他又解释:“漕工们平日在水上讨生活,除了干活极喜欢聚众喝酒赌钱,少帮主独自押送漕粮的第一年,见船上漕工纪律松散,有的出一回船赚点钱全输了,连回家给老婆孩子买点吃食的钱都没有,才筹备了赛事,吸引大家的注意力,断绝了他们聚众赌钱的念头,要是本事了得的还能赢一笔不菲的奖金呢。这都办了几年了,还能有假”
赵无咎难得夸赞她一句:“真没看出来,柏少帮主倒是位人才。”
柏十七受宠若惊:“我没听错吧堂兄居然夸我了”臭不要脸的凑了过来:“要不您再夸我几句很是受用呢。”
赵子恒要是夸她,多半是有口无心的恭维,可赵无咎可是惜字如金的人物,又是一副板正的性子,被他夸奖多难得啊!
赵无咎很想一巴掌糊在她脸上,但对上她灿烂的笑容,太阳下快要晃瞎人眼的一嘴白牙,肚时的刻薄话儿居然拐了个弯咽了回去,骄矜的说:“字儿也不错。”
柏十七激动的握紧了他的大手用力摇了两下,双目放光:“知音呐!堂兄是我的知音呐!等回头见到我爹,您一定要把这句话告诉他!他常年骂我写字像鬼画符!”
柏震霆从小没读过几天书,他的认知里毛笔字就应该四四方方,板板正正,为此柏十七小时候没少被亲爹提着棍子揍。
赵无咎:“……也就比鬼画符强点儿!”
柏十七迅速萎靡了下去,松开了他的手,笑容不复存在,不能伤害残疾人的心灵,便转而拿他的堂弟泄愤:“子恒,你要是连我船上的兄弟们都比不过,那就趁早认输!”
赵子恒输人不输阵,虽然对着比赛项目有点发憷,但却不能未上场先认输:“还没开始比呢,谁输还不一定!”
赵无咎唇角微弯,不由自主便露出一点笑意。
舒长风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虽然也趁热闹报名参赛,却还肩负着主子的安危,几步开外偷看到自家主子唇角的笑意,不由呆住了。
——自从双腿失去知觉,他何尝见过周王殿下露出一点欢愉之色
柏少帮主当真了得,不但脸皮奇厚,敢把自家主子强硬的推出室外散步,居然还能引逗的主子笑出来。
舒长风打定了主意要赖着柏十七,不为别的,
只为了周王殿下的开怀一笑。
比赛正式开始,第一项便是赵子恒深恨的爬桅杆。
他们乘坐的船是江苏漕帮最大的座船,起楼三层,五桅,高近八十余尺,每组五人参赛,采用淘汰赛制。
赵子恒不巧抽中了第一轮,其余四人都是船上漕工,有的高壮有的黑瘦,大家各就各位,由管伯举着铜锣重重敲下去,同时亮开了嗓子:“开始——”站在桅杆下的五人同时开动。
其余四名漕工都抱着桅杆爬了上去,其中最瘦的那名少年少年蹭蹭蹭就窜了上去,身姿灵巧,当真如猴儿一般,可是反观赵子恒,他抱着桅杆就是死活上不去,身子刚腾空,
9.第九章
赵子恒垂头丧气蹭到了号台旁边,颇有种丧家之犬的感觉,还畏怯的扫了眼赵无咎,用眼神表示:堂兄,给您丢人了!
直到下一轮赵无咎身边名唤靳志的亲卫爬桅杆的速度奇快,在第二轮中胜出,他才面色稍霁,凑近了讨好的说:“堂兄,你身边真是藏龙卧虎!”
赵无咎神色淡然,见惯了征战岁月的杀伐场面,血流成河,白骨成堆,眼前比赛虽有意趣,却如孩童的把戏一般,胜负并不能令他皱一皱眉头,不过对于这位纨绔堂弟,他也无意纵容:“那是因为你太蠢笨了。”
赵子恒一颗热腾腾仰慕堂兄的心顿时碎成了渣渣,只差藏到角落里大哭一场。
大概每个男孩子小时候都曾经有过长大后做当世英雄的梦想,周王又是宗室子弟里的传奇,纨绔如赵子恒,哪怕装了一脑袋的风花雪月,对上建立不世功勋的周王,也免不了热血沸腾,敬若神明。
偏偏神明……嘴巴有点刻薄,真是抵受不住。
作为好兄弟,关键时刻柏十七还是很愿意为赵子恒说几句好话的:“堂兄何必妄自菲薄自己兄弟,尺有所长,寸有所短,今日赛事全是子恒不擅长之事,何必强人所难呢”还拍拍赵子恒的肩膀,以示安慰,浑然忘了之前她笑的比谁都大声。
赵无咎瞟了她一眼,脑子里全是赵子恒爬桅杆之时她响亮的笑声,但此刻她的口吻却跟家中溺爱堂弟的长辈们一般无二,眉头顿时拧了起来,“啪啪”两声又往她脑门上盖了两个戳子:言行不一,口蜜腹剑。
——这不是捧杀吗
赵无咎修长的手指敲敲轮椅扶手,淡淡问道:“我长年在外,却不知道这些年子恒在哪个领域有所建树”
赵子恒张口结舌,总不能说:弟弟于女色上头有所建树吧
柏十七原本是替赵子恒解围,没想到赵无咎如此较真。
一般人听到这种客套话,正常的反应难道不是揭过此事
偏偏赵无咎寻根究底。
赵子恒把求救的目光投向了柏十七,用目光乞求她:好兄弟,拉我一把!
柏十七对上他的目光,脑子转的飞快,张口就是胡说八道:“堂兄有所不知,其实……其实子恒这些年还真习得一门学问,那便是心理学。”
赵无咎狐疑的眼神对上了柏十七:“莫非是我孤陋寡闻竟是从未听过。”
赵子恒内心绝望:救命!心理学是啥玩意儿老子也没听过啊!
柏十七一巴掌按在赵子恒脸上,遮住了他面部惊愕的表情,还顺势把他的脑袋给按了下去,弄成个羞答答腼腆模样,侃侃而谈:“心理学是一门研究人类心理的学科,堂兄不是常年与那些作恶多端的犯人打交道吗可是这些犯人难道从出生起便心怀恶念不成圣人有云,人之初性本善,有些怙恶不悛之辈是如何一步步滑向罪恶的深渊的,堂兄可有研究”
赵无咎:“……”
“堂兄没研究过对吧”柏十七拊掌大笑,内心激动:妈的要糊弄过去了!
“再譬如今年流沙谷一役之后,大夏败逃,听说边疆战事平定,不少将士们解甲归田,可是堂兄有无想过,这些将士们回到正常的生活之后,也许很多幸存下来的士兵已经留下了心理创伤,会出现很多心理问题,并不是发点银子就能解决的事情……”在赵无咎越来越严肃的表情之下,柏十七准备适时结束这个话题:“所以说心理学是一门冷僻的学科,有些人生病在肉身,可有些人受伤却是在这儿。”她指指自己的脑袋:“或者在这里。”摸摸心脏,摇头叹息:“唉,太复杂了,一时半会说不完。子恒这些年为了研究心理学,真是好好一个青葱少年头发都快掉光了,容颜残损,大不如前呐!”
赵子恒如在云端,只将后面八个字听了个真真切切:“容颜残损,大不如前”
柏十七惋惜不已:“可不是嘛。”
他大惊失色:“我……我容颜残损了”顿时痛心疾首:“十七,江小仙会不会嫌弃我”他是个重度颜控,好与美人打交道……能跟柏十七结交为友就是明证。
柏十七咬牙:“闭嘴!”你抓不抓得住重点啊兄弟!
赵无咎若有所思,竟然没再追究赵子恒修习的心理学,柏十七暗自欢呼:过关!
接下来的爬桅杆比赛进行的很顺利,今日只是初赛,筛选淘汰掉最差的,明日再进行第二轮筛选。
10.第十章
赵子恒腰间系着一根长长的绳子,抖抖索索站在船舷边上,一边是等着看他笑话的漕工,一边是水流深缓的运河,好兄弟柏十七还不住说:“子恒,你要是害怕,就别跳了,快下来吧!”
他心想:才不要给你看笑话!一拧腰,闭着眼睛从船上跳了下去……
“哎哎你还真跳啊”柏十七扒着船舷往外看,见他下坠的姿势就觉得要糟,见其余参赛的七八个漕工下饺子一般往运河里跳,扯着嗓子喊:“看着点儿赵子恒啊。”
赵子恒大头朝下入水,呛了一口浑浊的运河水,掉进水里心慌意乱,四蹄乱舞,身体不受控制的往下沉,四肢踩不到实处,心里愈加发慌,双手死拽着腰间的绳子闭着眼睛要张口求救,才开口就猛的灌了一口运河水,只能死死闭着嘴巴拽紧了绳子,心里万分后悔为逞一时之气而参加比赛。
从船上往下看,他大半个身子都沉在水里,是个扎闷子在水里摸鱼的姿势,只是他这个姿势有点古怪,双脚乱舞的频率过高。
柏十七从小在水里泡大,一眼就能看出来赵子恒这是不会游泳的人入水之时才有的表现,而一同跳下去的漕工们已经四散开来,深潜入水,不见影踪。
“快!快!快把人拉上来!”
下运河摸鱼的都是船上游技了得的漕工,他们下河如鱼遇水,都不肯在腰间束绳,唯有两名今年新上船的漕工冲着不菲的奖金去的,同赵子恒一样接受了安保措施,腰间系着绳子扎进了水里。
两名漕工还笑嘻嘻打趣:“少帮主,赵公子那是在摸鱼,时间还没到,现在拉上来他不会生气罢”
号台上摆着个香炉,上面插着一根线香,以一桩香时间为限,现下连三分之一都没燃完,要真拉上来为时尚早。
柏十七见赵子恒在水里浮浮沉沉的狼狈样子,气急败坏骂了起来:“混帐东西,让你们拉就赶紧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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