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害群之马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蓝艾草

    苏氏:“……”

    柏震霆拈须而立,见自家崽子溜的飞快,又恢复了往日的活蹦乱跳,居然颇有几分怀念的味道,咳嗽两声还是觉得嗓子不舒服:“夫人,给我泡一杯清嗓子的茶来。”许久没喊过,嗓子劈岔了。

    苏氏瞪他:“活该!”

    柏十七气喘吁吁跑回自己房里,见到赵无咎坐在桌旁看她画的水道图,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抱起桌上的冷茶猛灌一气,在赵无咎怪异的眼神之下一屁股坐了下来,胸膛里犹如拉风箱般喘个不住:“许久不运动,竟然跑一跑也喘。”

    赵无咎指着茶盏:“……”

    柏十七后知后觉:“……你的”

    赵无咎点点头。

    柏**窘:“……我让人再换一盏来给殿下。”

    赵无咎提起茶壶自己又泻了一盏,端起来慢慢啜了一口,柏十七久在欢场混迹,各种撩妹的手腕不知道往多少美人身上使过,都知道是套路,谁也没当真,可是不知怎的,倒被他这番举动给生生弄出了几分尴尬。

    她摊开纸张磨墨,借以缓解二人之间的尴尬。

    赵无咎似无所觉,竟然还追忆旧事:“我在边疆十年,很多次出城奔袭敌营,路途之上渴起来,一个装水的皮囊从十几个人嘴里过,谁也不曾嫌弃谁。”

    柏十七:“……”感情人家习惯了与人共用饮水的器具

    她心头那边不自在瞬间归为零。

    赵无咎见她面色如常低头开始画水道图,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唇角微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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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sp; 隔日黄友碧带着朱瘦梅来辞行,时近年底,他要回家祭扫祖坟:“我大约会在家里住一阵子,有事儿可派人去传话。”

    柏震霆依依不舍送走了老友,也准备带着妻小返家,听说柏十七已经充任赵无咎的幕僚,也只能由她去胡闹,吹胡子瞪眼睛的接受了她打包塞过来的宋四娘子主仆及丘云平。

    “反正丘云平做帐挺利索,您老不嫌弃先凑和用吧。”

    丘云平好不容易写完了一个话本子,技痒难耐,悄摸送给宋四娘子去读,作为第一个读者,他急于想要听到第一手的评论,自然不能跟着柏十七走了。

    柏十七从来只负责编故事,至于写成文字她甚少去读,就算是丘云平求着她看,她也只略略读几章就丢开了,兴致聊聊的样子。

    反倒是宋四娘子对柏十七依依不舍,站在马车旁边说了好些话:“爷一定要小心自己的身子,遇上危险之事要避着些,不然让奴婢彻夜难安。”

    柏十七送了亲爹亲妈外加亲小妾若干人等上了马车,目送着他们离开,犹如被脱了紧箍咒的齐天大圣,整个人都松快了起来。

    腊月初十,赵无咎带着一干亲卫与赵子恒柏十七前往高邮。

    高邮卫指挥同知罗大爵年约三旬,一把浓须遮住了半边脸,见到从天而降的周王赵无咎,反复确认他的身份,最后还是因为赵无咎依旧坐在轮椅之上,才相信了他的身份。

    俞昂扮做个老仆,赵子恒




55.第五十五章
    距离高邮卫所五里之外的水域河道内, 自发现了被洗劫的货船, 高邮县令带着衙役仵作勘察了现场之后,回县衙就对外称病不出,打定了主意做个缩头乌龟。

    江南每年诸如此类的案件不少, 有时候破不了案便互相甩锅, 或者推个顶包的出来,但来往水道却从来没有安宁过。

    县衙的差役认识罗大爵,见到这位穷官态度也颇为轻慢:“县令大人已经带人勘察过案发现场,罗大人若是要看,还是小心别破坏了船上的痕迹。”

    案发的船只已经被从河中央拖到了岸边, 就捡在岸边一棵巨大的垂柳之下, 高邮县令留了两名看守现场的差衙,原本都猫在河岸边烤火,很是消极怠工。

    罗大爵虽然穷的一清二白, 但为人耿直狷介:“回去告诉你们家大人,这里我派人看守,等回头我看完现场自会亲自去会他。”

    正是开年,湿寒入骨, 白天倒还好,有不少附近村镇听到消息的老百姓跑来看热闹,但入夜之后两人守着艘发生凶案的船只别提多恐怖了, 但稍有点风吹草动都怀疑是冤魂索命, 才守了一夜就差点落下毛病, 巴不得交待了这倒霉差使, 早点回去。

    见有人来接手,顿时喜不自禁,连带着看罗大爵这个穷武官也顺眼多了:“既然大人要保护案发现场,那小的们就先回去禀报县令大人了。”

    两名差役离开之后,罗大爵便恭恭敬敬派人去请远处的赵无咎过来勘察现场。

    柏十七跟在赵无咎身后,一行人登船,扑鼻而来的是浓重的血腥味,虽然距离案发已经过去了两日夜,但船上的血腥之气不减。

    赵无咎是尸山血海里拼杀出来的,柏十七也是常年在刀尖上游走的人物,唯独赵子恒是个富贵公子哥儿,闻到血腥味就有些不适,待见到船舱里横七竖八的死尸顿时再也受不了了,扭头就往外跑,站在岸边弯腰呕吐不止。

    高邮县令巴宏儒能做到县令凭的疏通关系及冒领他人功劳,本人却是个懦弱无胆之辈,来勘察现场的时候,才登上船头闻到浓重的血腥味,见到甲板上死不瞑目的船主便被吓破了胆,连忙退了下去,就连验尸都是县尉与仵作联手进舱房做的,内舱如何他也只是听下属约略讲述了两句,便吓的直摆手:“莫讲莫讲,再讲晚上该做噩梦了,一切就交由你们去处理了。”

    县尉苗崧内心鄙视,面上却只能表现的恭恭敬敬:“大人若是不适,不如暂且先去歇息。”

    决断之人回县衙后院养病,再加天寒地冻,尸体暂时都还留在船上,依旧是抢劫被杀之时的惨状。

    舒长风扶着赵无咎下缓缓往舱里走,沿途都是横七竖八的死尸,他细细察看,又担心柏十七不适,扭头去看,发现柏十七戴着个也不知道用什么皮子缝制的手套,正细细翻捡察看尸体,神情认真专注,不亚于专业的仵作。

    赵无咎:“……”

    舒长风:“……”

    她不但验尸,见主仆俩看过来,还与二人交流凶案线索,探讨死者的致命伤、揣测死前经历,譬如有的经过激烈挣扎与水匪拼过命的,在的则是在睡梦之中被人一刀毙命,她甚至还凑近了尸体去闻:“死者生前应该喝过大量的酒,酒气未散,所以未被外面的厮杀吵醒……”

    罗大爵跟在三人身后,对周王这位幕僚钦佩不已:“苏先生看着年纪轻轻,没想到对尸体致命伤这么有经验,真是难得一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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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p; 柏十七淡淡道:“见多了自然有就经验了。”

    罗大爵:“……”看她的年纪也不过就是十七八岁 ,怎么感觉这位姓苏的幕僚是从小在凶杀案现场长大的,常年与尸体打交道,才能说出这么惊悚的话。

    柏十七勘察案发现场比其余三个人看的都要更为细心,不放过舱房的每一寸。一个时辰之后,她在最底层货舱极不显眼的角



56.第五十六章
    在底舱待久了空气污浊血腥, 很容易呼吸不畅。

    勘察完现场, 四人很快就从底舱出来,下了船之后站在岸边呼吸新鲜空气。

    赵子恒远远站着,恨不得离柏十七有三丈远, 还嫌弃的说:“你把鞋上的血迹洗洗。”如果情况允许, 他都想要让几个人去泡个澡,好去去身上的血腥味。

    柏十七今天心情郁闷,对好兄弟爱搭不理,独坐在河岸边一块大青石上洗靴子,十步开外陆续来了不少附近村镇瞧热闹的百姓, 她眼角余光瞥见一个颇为面熟的黑瘦少年, 脑子里一片混沌被劈开,猛的窜了起来,直奔着看人群而去。

    很多百姓事不关自己, 不太明白那个面色白晳的少年郎为何忽然直奔了他们过来,唯独那黑瘦少年反应敏捷,几乎是在柏十七神情定住,然后起身的瞬间他就已经扭身奔逃。

    柏十七的速度很快, 赵子恒幽幽道:“……我也没说什么呀,她大可不必负气伤心离去!”

    赵子咎对自家笨蛋堂弟早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直接点了手底下两个健壮的汉子:“你们跟过去瞧瞧那人是怎么回事”

    舒长风好心解释:“她看到可疑人员了, 这才追了出去。”

    赵子恒:“水匪同党”这位公子哥连杀鸡都不见过, 何况是凶杀案现场, 闻到血腥味光顾着吐了, 哪还有余力去关注周围的环境与人。

    赵无咎:“……不一定。”她追出去的速度虽然迅捷无比,但从形影动作看不出凶煞之气,连防备之意都无,说不定只是个熟人。

    “堂兄连这个都瞧出来了”赵子恒实在不明白就是一瞬间的事儿,柏十七已经追着那人绝尘而去,连她追的是圆是扁都没瞧清楚,一闪而过的事儿。

    赵无咎:“……”好想教会堂弟惜字如金,不懂也别卖蠢。

    舒长风:“如果是水匪同党,她肯定要带武器。”

    柏十七方才坐过的大青石旁边还放着把高邮卫所军士所用的佩剑。

    赵子恒只差给堂兄及舒长风跪下……短短一瞬间他们怎么就瞧出来这么多结论

    他头一回对自己的智商产生了质疑。

    柏十七跑的极快,几乎算是风驰电掣,前面的黑瘦少年也是咬牙拼命在跑,然而他跑的快,柏十七却跑的更快,两人之间的距离渐渐拉近,他忽哧忽哧累的狗喘一般,身后的人扯着嗓子喊:“算盘,再不停下信不信我动手”

    算盘闷头继续跑,背后的人终于追了上来,伸腿一荡,他便摔了个狗吃屎,朝前扑倒在地。

    柏十七一脚踩在他脊椎骨上,狠狠碾了两下:“再跑信不信老子踩断你的骨头!”

    算盘老实趴在原地不挪窝,听到头顶上方传来的厉声责问:“你不是死了吗为什么还活着”

    “说!”

    算盘是仇英在运河里救上来的孩子,那时候他已经留在了漕帮总坛做柏十七的玩伴,算盘胆小,做了他身边的小厮,替他铺床叠被,守门关窗,做些洒扫之事。

    但这小子脑子灵活,抠的一文钱恨不得掰成十文花,就仇英的零花钱能让他货比三家买回来一大堆小玩意儿,才有了柏十七玩笑般给起的大名“算盘”,原来的名子比较磕碜,他对此很是满意。

    仇英出事那一回,他也跟着仇英一起去的,哪知道就再也没回来,柏十七连玩伴们完整的尸首都没找到,只有满舱房呛人的血腥味,以及舱房里难分敌我的断肢残骸……

    算盘被踩着脊背一声不吭,态度坚定,吃透了柏十七不能拿他怎么样。

    随后赵无咎支使的两名壮汉追了上来,一边一个反剪了算盘的胳膊,把他从地上扯了起来,其中一人说:“苏先生,只要落在咱们兄弟手里几个回合,再硬的骨头都不怕。”

    算盘惊惧的扭头看着柏十七——少帮主不要啊!

    柏十七抱臂而立,神情漠然:“他们可不是我,还念旧情!”

    那两名壮汉扭着他的胳膊都快把骨头给捏碎了,算盘疼的呲牙咧嘴,不等他说什么,一边的胳膊已经脱臼了。

    其中一人“啪嗒”一声推上去,然后又跟玩儿似的给拽了下来……

    算盘:“……”

    “苏先生,只要杨海愿意,他能把这小子身上的骨头一根根给拆了,您不必担心问不出什么来,就连穷凶极恶的海盗落在他手里都受不住他的手段。”

    这两人是罗大爵当年参加沿海卫所的抗倭战争,在海边的老部下,随着他一路升官又被调到高邮做了指挥同知,即使被上司打压都不离不弃,很是忠心。

    盘算疼的直抽抽,也不管这两人与柏十七是什么关系,扯着嗓子直喊:“少帮主救命!我知道……知道您想问什么,他没死!他没死!”

    柏十七神情震惊之极。

    那两名汉子闻听“苏七”被称为“少帮主”,更是震惊。

    算盘被押了回去,柏十七四下看看,不远处还有围观百姓,实在不是审问的好地方,她转身便又折回了凶杀案的船上,示意那两人将算盘提溜上来。

    她进了船主的舱房,这是整艘船上最好的一间舱房,光线充足,开窗即能看到两岸风景,地板上还趴着个被砍死的妇人跟六七岁的小孩,倒在早已经干涸的血泊里,可能是房主的妻妾孩子。

    柏十七四下看看,椅子上也有血,倒是床上被褥俱全,于是她盘膝算床上一坐,两名汉子扭着盘算跪在了地方,距离那枉死的妇人与孩子四五步开外,他还能看到那妇人惊惧之下死不瞑目的双眼。

    柏十七平日言笑晏晏,待手底下的兄弟们都很是宽厚和气,但真要发起脾气来也颇有气势,常年在刀尖上生活,此事关系到她数年心结,也不知道她从哪里摸出了一把锋利的匕首把玩,眉目之间戾气丛生:“说吧,到底怎么回事如果你不肯跟我说实话,就别怪我不客气,她们就是你的下场!”

    算盘跪在她面前,战战兢兢好半天才期期艾艾说:“当初出事的时候,公子撞到了脑袋,不记得过去的事情了。我带着他……带着他换了个地方生活,不想再让他在漕河上讨生活了。”

    柏十七的匕首在自己拇指上轻轻刮过,又轻又快:“我倒是从来不知道他的事情你也可以做主了。”

    她的荷包里还放着那颗白色的鹅卵石,只是此刻还不是拿出来的时候。

    算盘梗着脖子说:“公子救了我的命,他的事情自然就是我的事情!”

    “算盘啊算盘,我还真没看出来,你有这么大主意!”柏十七冷笑:“他既然没死,不如你带我去见见他”

    算盘朝后瑟缩:“不行,你去见他,是不是又想让公子去漕船上替你卖命”

    柏十七总觉得有种说不出的古怪,但又说不出来问题藏在哪里,脑子里一团乱麻,甚至还有另外一个自己在心里冷笑:又不是演电视剧,失忆都能碰上,还有没有更狗血的剧情可是另外一个自己在脑子里说:那可是仇英,父母双亡自小生活在漕帮,没道理骗你对不对!

    那凶案现场的鹅卵石又是怎么回事

    柏十七起身,居高临下俯视着算盘:“我知道你对他忠心,可是算盘,无用的忠心不如没有,你是想带我回去跟你家公子说出真相呢,还是让我现在就把你剁巴剁巴,充作被水匪杀害的船工,你自己选。”

    算盘跪在地上天人交战。

    “你自己想好了跟他们说,要么让他们顺手结果了你,要么就同他们一起出来。”

    柏十七再无耐心,出了舱房才发现赵无咎正站在甲板上,负手而立,对着河水沉思。听到背后的动静,他转过身来,面含担忧之色:“怎么回事”

    “这小子……是仇英身边的贴身小厮,他说……”她强装的镇定一溃千里,要深深呼吸一口才能接受现实:“他说仇英没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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