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歌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五月酒W
“噢。难怪上次登门拜访时,你听到我身份并不惊讶。”
“请小姐恕罪。”
“不碍事,我不介意。”
沐悦温和的脸上一瞬露出些许犹豫之色,但还是压低了声音开口道:“想必小姐也知道秋律君的身世处境,他虽身份尊贵,可这么多年……只能待在宫里。那天,我打听到您就是韩将军家的小姐后,他沉默了好一会儿。”
“嗯”我一挑眉毛,不甚明白。
“这些话我一个婢女本不该说,但沐悦知道小姐宅心仁厚,对下人宽厚维护,所以就斗胆说句心里话。皇朝更迭,郡主作为将军之女在这宫中,和秋律君处境虽不同,却也有相同之处。他也……犹如禁在宫中,与此时的小姐有些许相似,所以沐悦猜测,他因此对您格外不同。”
我这才顿悟,心绪复杂。
说起来,圣上留我在宫内,对外称是嘉赏我父将,并封口不提祥云之事与那夜变故,使之绝不为外人所知。可纵然如此,就连沐悦也能看出,我在宫里,多少有钳制父将的意味。换言之,我是一颗权谋所用的棋子,困于这里。
沐悦见我半天不语,且神色有变,慌忙间就要跪下,“小姐恕罪,沐悦愚拙,擅议冒犯了。”
我忙扶起她半落的身姿,连连摇头。沐悦不是愚拙之人,相反,她十分聪明,且对司夜是真心实意的好,才会在我面前选择坦言相待,试图维护加固我和司夜的友情之线。
“我都明白,你放心。”我笑了笑,宽慰她。
沐悦这才松了口气,刚想说什么,却顿住了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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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顺着她的目光望去,从另一侧来路,正走过来一个小男孩,身量不高,穿着精致讲究。
“三王爷怎么会独自到这里来”沐悦微微蹙眉,压低了声音不解地嘀咕,“这儿距离主殿很远,按理说,三王爷与丹妃住的朱颜殿位于内围,他就算是散步也不该走到这里啊……”
眼看那孩子越来越近了,我才在依稀的记
第三十六章 熊孩子
小妹、小妹……我听到有人在呼唤,声音低沉温柔,仿若阵阵和煦暖风,轻轻拂过我的耳畔。
是谁我努力想睁开眼睛,眼皮却似被什么东西黏住一般,用尽全力也张不开。
我陷入一片黑暗之中,却因那一声声呼唤,心中没有一丝害怕。我试探着伸出手四处摸索,右手竟真的落入一个温暖的掌心,继而被轻轻的、牢牢地握住。猛然间,那呼声变得急促,交握的手也在微微摇晃,似乎有什么人急切地等待着我的回应。我也不禁焦急起来,拼命地撑开眼皮。
“小妹,小妹!”声音从远到近,终于变得如此清晰。
我睁开了眼,面前是一张清俊又有几分憔悴的脸。
“小妹,你总算醒了。”低哑的声音响起,带着和黑暗中的呼唤一样温柔的语调。
我怔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找回神识,自己正躺在寒秋殿的卧榻上,陆青坐在床沿边的足踏上,澄澈的眼眸中有几分血丝,下颌也冒出了点点青色胡茬。
“我……”我张口,声音却是意外的干涩嘶哑。
“你没事了,只是原本心绪过重,又受了惊,才一直昏迷着。”陆青轻轻舒了一口气。
我突然发觉自己的手被陆青握着,原来刚才那温暖的触觉是真实的。
陆青循我的目光往下看,神情一滞,立刻松开手,片刻后,才平静如初地拽过被沿,盖住我露在外面、裹着小衫的胳膊。
我毕竟不是这里传统至极的女子,并没有太在意,清了清喉咙,“我渴了。”
陆青点头,旋即起身去给我倒茶。
我目光一瞥,发现不远处的椅子上放着条毯子,心中过电一般流过一股暖意。他定是一直守在这里,才会如此憔悴。
喝过水,嗓子滋润许多后,我开口问道:“我睡了多久”
“两天一夜。”
“又麻烦你了。”我叹了口气,面上有些愧疚。
说起来,我本来自恃是个成年人,刚到这个时代,跟少年们打交道时,往往有种隐而不发的优越感。然而,随着时间推逝,现代的种种生活经验在这里没有用武之地不说,反因自身笨拙和倒霉,几次三番地给人添麻烦,让人照顾。
别的就罢了,光掉湖里已经是第二次了,这实在让我有些郁闷,也许比起骑马,我更应该去学学游泳。
“是我没有顾好你。”陆青答道,声音依旧低哑。
我仔仔细细地瞧了瞧他,直到他一向坦然的目光都有些躲闪了,才摇摇头,叹道:“是我连累你。你本来那么好看,进宫这些日子都变得憔悴了许多。”
陆青忽然笑了,一双长眸微微弯起,浑不在意,“我是男人,有什么要紧。”
顿了顿,他道:“既然你醒了,我让福全去凤梧殿知照一声,多亏了秋律君。”
“他怎么了”我刚问出口,忽然想起昏迷前的那一幕,好像,好像是司夜救了我。
“那天是秋律君把你送回来的,当时他全身湿透,冻得口齿打战,把你交到我手上后就回去了。他的婢女告诉我,三王爷把你推进湖里,是秋律君跳进去救了你。如今你没事了,我应派人过去告知一声。”
“嗯,我也隐约记得。”我凝神想了想,有点犹疑地问:“不过,他不是都坐在轮椅上吗他的腿……”
“他并非不能走,只是据说先天之疾,走路不平稳。他本人很忌讳此事,宁可一直坐着轮椅。”
“原来如此,湖岸湿滑,水又凉,救我应该很困难,他一定费了很大力气。”我想了想,道:“干脆我跟福全一起去,顺便看看他是否还好。”
“不可。”
我惊了一下,难得听他语气如此严厉。
陆青蹙眉道:“你刚退烧醒来,现在不能出去吹风。况且已经是晚上了,要是你明日身体无事,我再陪你过去。今天,就先让福全去报个信。”
我眼眸一转,觉得有道理,便点头应承。
“小妹,你还未痊愈,再歇息一会儿。”陆青的语气这才温和起来。
“好,你也去休息。”
“我再守一会儿。”
“陆青哥,叫小月来吧。不然,你明天一脸憔悴地出门,倒不知这两天病的是谁了。”他平素里总是纤尘不染、从容不迫的,如今这模样不由让人心疼。
见他似是还要分辩,我连忙补上一句,“虽然你是我兄长,但宫中只有我们,自然要相互照顾,所以,你可要听话啊。”
陆青应该是没有被人这样叮嘱过,神色一怔,垂眼掩饰住眸底一闪而过的不自然,居然也没有再反驳。
他给我掖了掖被角,片刻后回复道,“好。”说罢,叫了小月进来,临出门又回头看我。
我连忙给他比了个快去休息的手势,他这才笑了笑,转身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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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了老半天儿诚挚感谢的话,不料第二日一早赶去,在凤梧殿门口被拦了下来。
开门的正是沐悦,她看到我,欣喜道:“郡主的身体好了么”
早上听陆青说起,在我病着的时候,圣上已经下令正式封我为安乐郡主,虽然只是个没有俸禄的誉封称号,但毕竟还是得换了称呼。
我探头往里望去,“多亏了秋律君,我是来谢谢他的。他上次救我也浸了冷水,不知身体如何”
沐悦面上表情有一些微妙,歉意笑道:“秋律君一切都好,只是……他近日不想见客。”
 
第三十七章 玉郎
回到寒秋殿,我依旧忿忿不平,一回来就关在屋里苦思冥想——对三王爷那样讨厌的熊孩子该用什么招数。
虽然在我看过的穿越里,主人公都凭着现代智慧混的风生水起,然而,我却在这里毫无作为、无计可施,甚至连一个熊孩子都斗不过。这就是理想和现实的区别吗
怀着不甘心,我转而开始回想曾在现代看过的那一点宫斗剧,可里面的计谋要么过于阴损,要么段数太高我用不来,实在是气煞人也。
在我抓耳挠腮之际,屋外叩门声忽然响起,接着传来小月的声音,“郡主,用膳了。”
“不吃。”我想也不想地回道。
外面静了片刻,她似是离开了,但没一会儿,又有叩门声响起。
“我说了不吃。”我有些不耐。
“小妹,你病刚好,饭不能不吃,先开门。”这声音平静低沉,是陆青。
我愣了一下,刚才的气势顿消,连忙起身。虽然常自诩是一个成年人,但我作为一个外来户,到了这个时代后,就像重头过活一样,平时里的很多事都要依托陆青和韩二,不免真的把他们当做哥哥。尤其进宫后,我对陆青钦佩之余,还生出几分敬畏。
门开了,我一边鄙夷自己,一边小声道:“还不饿。”
陆青看了我一眼,径直端着食案走了进来,放在桌上,“吃吧。”
他这模样看似温和,却带着不容商量的压迫。
无奈之下,我只得依言坐下来,原本想着巴拉几口当做交代。孰料,食物一进嘴巴,肚子就觉得饿了,我忍不住呼呼地吃了起来。约莫是病中好几天没好好吃饭,身体的本能战胜了情绪。
陆青走过去关上门,看着我大口吃完,才道:“你是为秋律君的事生气,故意不吃饭”
“没有故意。”我连忙解释道:“是想到熊孩子恶意诋毁司夜,一时生气,没觉出饿来。”
“司夜”陆青微怔,而后明了道:“他将自己的名字告诉你了。”
“是啊,他看我,估计跟看自己一样,都是被困在宫里的小鸟。”我抬头望着天花板,无奈道,“要不是因为我,他现在也不至于为躲避中伤,连殿门也出不了。”
“这不能怪你,三王爷不知轻重,竟然拿人命玩乐。可眼下,圣上根基不稳,怕有人背后非议他不容兄弟,只会这样轻描淡写地处罚。”
“哼,圣上誉封我为郡主,也是怕我险些丧命的事说出去,引来韩家人不满吧。”我一撇嘴。
陆青没答话。
“但是你不知道,那家伙哪里是玩乐,他就是恨我,想杀了我。”我忿忿道。话刚出口,就见陆青面色一变。原来,我醒来后头脑昏沉地,竟一直没顾得说起那天的事。
“圣上询问时,他只道是和你玩耍取乐。三王爷之前就喜欢拿身边人取乐,我以为他是错手伤你。”陆青面色一肃,凝神听了听周围,才低声道:“小妹,当天是什么情况”
“我觉得,他可能知道什么。”我回想起当时的状况,将那日情景和盘托出,还顺便也说了自己的猜测——就算先皇召见我进宫祈福治病是真,可既然有人故意选在那时掳走我,原因必定与先皇脱不了干系,或许……那人根本不想让先皇病愈。
“不是当今圣上。”陆青打断我,他知道我在想什么。因为我心底一直觉得,先皇殡天最大的受益者就是当今圣上,所以不管怎么想都觉得他最为可疑。如果我所猜不假,他既得皇位后,还困住了我,有了钳制父将的借口。
“这段时间,我与圣上接触时,一直小心观察试探,没看出半点异样,况且他远离皇宫,没有机会布下这等谋划。”
“他以前是太子,这些事自然可以派人去做。”
陆青轻轻摇了摇头,低声道:“圣上登基之前久居皇陵,与朝中百官往来甚少。惟几位恪守祖规的重臣一直苦心拥护,防止先皇因宠爱丹妃易嗣。若说这几位老臣会做出谋逆先皇之事,几乎没有可能。此外,圣上行事谨慎,可此番皇权更迭过于匆忙,遗留下许多忧烦难断的缠手事,以他的个性,若是有心谋划,不至于是现下这个局面。”
我仍觉不甘,“可是除了他,还有谁能因此得利”
陆青没再说话,望着远处微微蹙眉,不知在思索着什么,侧颜十分好看,竟然让人不忍打断。
过了好一会儿,他眯了眯长眸,“也许是时候了。”
我一脸疑惑地看向他。
“圣上赐你安乐郡主之称,一则是安抚你坠湖之惊,二则显露了他对韩家的态度。经过这段时间的调查,他即便天性谨慎,未曾对你们完全信任,也应该放下了很多疑心。”
“意思是”
“有一人,我们可以见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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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青所说的这个人,不但我认识,还是那桩事件中一直被提及却未现身的人——肃太师。
爹曾说过,肃太师是忠贞重臣,也是他朝中挚友。故而除了圣上外,肃太师也知晓祥云之事。从娘那天的话可知,爹曾与圣上、肃太师有过商议,若是宣我进宫,会让肃太师亲来。然而,那天来的并不是肃太师,而且我入宫以来,也未曾再见过他。
其实我倒也不奇怪。新皇上位、疑心重重时,谨慎选择接触目标,确实是一种稳妥久远的为官之道。
陆青没有直接请示圣上,而是写了一封家书回去。之后没多久,肃太师私下禀请圣上。称想见我一面,替边境老友韩逸探望幺女。圣上即刻恩准,将宫内定舍殿指为见面之所。
会面之前,陆青交代了我不少事情,我知道这关系到是否能获取更多有效信息,丝毫不敢怠慢。
来到定舍殿时,内室正中的锦席已端坐着两个人。
一位白发银须、精神矍铄,正是见过一面的肃太师。另一位是个陌生青年,一身暗红长袍,墨发被浑白玉冠齐整束起,装扮十分古雅。他一抬头,棱角分明的面庞上一双生得极好的丹凤眼,狭长明亮、顾盼流转,气韵洒脱至极。
肃太师见到我,面上划过一抹感慨之色。
我快步上前躬身行礼,按照陆青指示,毕恭毕敬道:“见过肃伯父。”转而看向另一人。
肃太师忙介绍道:“这是小儿肃玦,现是国学府士子。”
我颔首一礼,那青年随即拱手,没有说话,但美目薄唇间含着笑意,很是亲切。
据说,肃太师有两个儿子。眼前这位应该就是先皇曾提及的,人称玉郎的二公子,今年约莫十七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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