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鹞子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平凡之狐狸
“当然是他,光凭你,哪有这个胆量。这个人,我保定了,忤逆的事情,这些天又不是没做过,不差这一回。我也不让你难做,回去你就告诉我爹,是我从中阻挠,才让你无功而返的。有什么事情推到我头上来就是了。”
郑宝瑞依旧哭丧个脸,说:“郡主,出来的时候晋王可是吩咐过小人。归来只是,要么听到陈翔的死讯,要么听到我郑宝瑞的死讯。我也是真的没办法啊,郡主,你就看在我侍奉晋王府这么多年的份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行吗陈翔死在这儿,晋王舒心了,您也不用担心会不会有什么名誉上……”
独孤芷猛地扫了一眼郑宝瑞,凌厉的目光仿佛刀子一样插在郑宝瑞的喉咙上,硬生生憋住郑宝瑞后面想说的话。
“非逼我把话挑明。”独孤芷柳眉微皱,缓缓向郑宝瑞靠近。“你在晋王府混了这么多年,还不明白吗我爹手中无钢刀,心底无杀意,怎么可能因为办事不利就杀你呢杀伐果断明威重刑,谈笑之间取人性命,只有我这种亲自上战场砍过人的将领才做得到,不是吗还是说,你想试试,我的刀够不够快”
“郡主,你……”
“聒噪,滚!”独孤芷一声低呵。郑宝瑞忙不迭地收拾好银针,翻身下了马车。
独孤芷缓缓坐下,把斩月靠在肩膀上,静静地看着陈翔依旧熟睡正酣,缓缓说道:“别装了,身为习武之人,对气息尤为敏感。现在马车里就我们两个人,你在装睡还是真睡,我还能听不出来”
原本稳定的呼吸声突然一窒,陈翔咳嗽了两声,睁开眼,苦笑着直起身子。
“哦,原来你还真的是在装睡啊”独孤芷一脸惊讶地说道。
这回,倒是轮到陈翔哭笑不得了,一时之间,他也无法分辨,独孤芷到底有没有把握判断出,自己在装睡。想来这一路上自己蒙骗了她不少,如今倒是被她以其人之道还制其人之身了。
当下,陈翔也不再纠结这个问题,只是陈恳地坐起来,对独孤芷道了一声谢:“方才之事,多谢你了。不然这郑宝瑞若是心一横,我大病未愈,说不准真栽在他手上。”
独孤芷坦然受之。“不用客气,你也是我手底下的兵。我当一天的修罗将军,就要护着你们周全。醒来之后我就想到,战事大定以后,按照我爹的脾气,肯定饶不了你,补给的援军中说不定就有刺客,这才匆匆赶了过来。没想到,居然是郑宝瑞亲自来做这个刺客。你以后可得小心点,我能护你一时,护不了你一世。”
“这事你还真的别护我,你越是护我,晋王对我的杀心就越强。我自有打算,辽东正是用人之际,晋王若无缘无故杀害有功之臣难免让将士心寒。我虽欺瞒晋王,诓骗友邦,但
第一百零四章 从容自谈笑
同样的这一场辽东的大雪,给不同的人带来不同的感受。
对于金钟国来说,这是绝望中的救赎。散开了的部队没有办法阻挡肃慎主力的强渡松河,金钟国唯有带领身边的亲卫发起绝望中的冲锋,不出意外地被击溃,他本人也被挑飞,肚子上碗大的血洞不断的流逝着鲜血,也预示着他终将到来的死亡。这时候,那漫天洁白的鹅毛大雪落下,替代他更好的阻拦了肃慎人的脚步,让他终于能够安心的溘然长逝。
对于忽而都来说,这是一声无奈的叹息。之前早落的一场初雪,催动了大周东征将士的一场仓促进攻,最终带来了肃慎人转败为胜的良机。而眼下的一场雪,却阻碍了肃慎大军追击海东军队,夺回被掳人口的期望。成也为雪,败也为雪,这是长生天无情的嘲笑,还是高深莫测的考验
对于柳宿风来说,这是心头放下的忧虑。他所率领的海东主力,在殿后的时候,和肃慎的慕容部交上了手。虽然小胜一场,但是始终无力驱逐慕容部的游弋与骚扰。这意味着自己将被机动力更为占优的骑兵死死缠住,不敢撤,也不能撤。一旦肃慎主力赶到,一场大败不可避免,海东也会因为这场盲目的出征,而付出惨痛的代价。然而,这场雪落下之后,雪地行军变得几乎不可能,不用说肃慎主力,就连慕容部的骑兵,也不得不立刻北撤。海东的主力,得到了保全,甚至能够带领掳掠来的人口,得胜归来。
对于被强迫迁移的松南八部妇孺来说,这场大雪是夺命雪。身边那少得可怜的衣食,根本无法维持雪地行军的巨大消耗。更别提还有海东士兵的蛮横抢夺和欺凌。无数老弱,在被迫离开故土之后,又不得不埋骨于迁徙的路上。
对于追随部落首领北上参加肃慎会盟的松南八部的勇士们来说,这场大雪是最痛苦地折磨。一路上被烧毁的定居点,倒在荒野的尸首,消失不见的骨肉亲朋,这一切都燃起了肃慎勇士无尽的怒火。正当复仇的烈焰想要砸到可恶的海东人头上的时候,一场大雪,硬生生地阻碍了这一切,只留下隔河相对的无尽惆怅与愤懑不平。
对于陈翔来说,这场雪,倒像是一场不怀好意的嘲弄。当时如果手头上有足够的力量,硬生生将肃慎大军堵在辽河西岸,战局是不是又能有所变化如今大雪落下,对于挣扎逃亡的东征将士们来说,会不会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呢遗憾,忧虑,这一切的一切,最终化作一声叹息。
然而,在海东尚庆府的晋王,却没有想这么多。
随着定远卫载誉归来,晋王大喜过望,宴请了所有活着回来的定远卫将士。席间,晋王夸赞了定远卫将士的勇猛和忠诚,还破例公布了将要表奏至朝廷的请赏名单。康维、张简、甚至郭志平,所有立下功劳的人都提到了,唯独少了两个人。修罗将军和陈翔。
将士们议论纷纷,都觉得晋王应该是打算将这两位功劳最大的功臣与将士们分开,专门表奏。但是随着席间晋王的发言,哪怕是最迟钝的人也渐渐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晋王对于修罗将军,对于所有的将士都是赞誉有加,但是一直有意无意的遗漏了陈翔,好像定远卫中从来就没有这个人一样。
一些心思灵动的将士们不自觉的开始寻找起陈翔的踪迹,却看到陈翔远远地坐在一个角落,似乎并不在意晋王在席间说了些什么,只是专注地和一旁的柳宿风聊着些什么。
“我听说,金钟国将军阵亡了可惜啊。”
“畏敌如虎,弃友军于险地,如此行径,战死沙场倒还是便宜他了。”柳宿风面沉如水地说道。
“其实这些天我一直在想,如果我坦诚一些,早点将渡河的主意说出来,也许情况会不一样。定远卫和御林甲骑齐心协力阻敌,坚持到雪落之时,说不定辽东局势就此改观了。”陈翔有些感慨。
“你们兵力不足,最多抵挡一时。我当时已经在安排南撤了,也不可能来支援。说到底,
第一百零五章 闲话杀人事
宴后,关于“陈翔失宠”的流言,在定远卫中渐渐传开。
“说得好像我曾经受宠过,听起来怪腻味的。”陈翔笑着和郭志平打趣道。
“你可别不在意。你军中多执军法,素来冷言冷语的,不少人对你有敬有畏,却没多少亲近之意。你想出来渡河的法子,固然是救了大家一命,但是冬日涉水,也把大家折腾得够呛,这感恩之心也大为削减。人心都是看高踩低的,军营里人心浮动,对你可没什么好处。要不去和将军说一说”郭志平关切地劝道。
“行了,老郭,我心中有数。你也别和我走得太近了,将军现在陪侍晋王,你多和那位暂代军务的王剑鸣套套关系,不会有什么坏处的。你好歹也是晋王府中的旧人,又是定远卫的立功将士,他会卖你这个面子的。”陈翔劝道。
“得了吧,就他我们定远卫立下大功不假,可也不能像他这样宽纵啊。这些天来将士们出入秦楼楚馆,酒肆街巷的还少吗要不是你拘着,这定远卫的将士能闹翻天。他这个临时抽调过来暂代军务的将军,有什么不敢管的,就这样放任”郭志平一脸不屑地说道。
“欲擒故纵罢了,不放纵定远卫的将士,哪里有名正言顺杀人立威的机会不杀人立威,他又如何压得住你们这群立下大功,眼高于顶的骄兵悍将这王将军倒也有几分韬略。”陈翔喝了一碗热姜汤,缓缓说道。
“原来如此,这些弯弯绕,还是参军你看得清楚。我呸,这个王剑鸣,狗肚子里的这点心思,全用在算计自己人身上了,打肃慎人的时候怎么不见他这么积极啊。”郭志平没好气地说。
陈翔瞟了他一眼,训道:“你呀,谨言慎行。你心里多少也有点数,修罗将军不可能总是统领定远卫的。这王将军,以后说不定就是定远卫的主将,你呀,还是小心点好。”
郭志平嘿然一笑,说道:“你这还有什么内幕消息,说道说道亏我还一直以为,是参军你要来当主将呢。”
“得了吧,你这马屁拍的,过分了啊。”陈翔笑骂道:“任何一卫的主将,至少也得是六品的武职。更何况定远卫立下大功,扩编在即,不来个四五品的将军,镇得住场子吗哪里轮到到我。”
“可是,你镇得住啊,换了其他人,比如这个王剑鸣的,他就是镇不住,还得用心思,耍计谋。”
两人正说着的时候,有士兵前来通报。
“报告参军,康维屯长和张简参议因军法问题争执不休,拔剑相对,请参军速去处置。”
“报过王将军了吗”
“回禀参军,报过了,王将军说,还是请陈参军前去处置。”
郭志平小声说:“平日里没人理睬,这种时候倒是第一时间想到你了。”
陈翔收拾收拾起身,对着郭志平说道:“这不,人家都看着我呢,能不能镇得住,不试试怎么知道”
一路上,陈翔不断询问着士兵此案的前因后果,心中多半已经有了主张。陈翔赶到现场时,看到的只是两伙人相对而立,怒目对视,但是钢刀都还插在鞘中,并非拔出。陈翔松了一口气,还好,局面尚且没有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康维见到陈翔后,指着对面的张简,愤懑不平地说道:“参军,你可算来了。你倒是评评理,都是从辽河畔死里逃生出来的战友,何必这么争锋相对。不错,卫满是杀人了,但是杀的不是大周的子民,也不是海东人,不过是肃慎狗。还是人家先动手袭击,他自卫反击,错手杀掉的。他张简犯得着这样上纲上线,没事找事吗”
陈翔转头看向了张简,虽然他一路也了解了一些情况,但还是想听听张简的说法。
“非战之时,杀人者死。”张简冷冷地说道。
“参军,你听听,你听听,就这八个字,车轱辘一样来回转。我也是想不通了,什么仇什么怨,非得对着自己的战友下狠手。哪怕是杀人了,也得看看轻重缓急,是非对错,哪能混为一谈和这头倔驴真的说不清楚,参军,你和我一起劝劝他吧。”康维说道。
“那你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陈翔向康维问道。
不得已,康维只能详细说明,卫满原来是康维手下的一个亲兵,好色贪财,经常光顾尚庆府中的廉价青楼,没曾想竟惹上了病。他一怒之下,带上刀准备回去找人算账。结果反而被那青楼里的人
第一百零六章 千里传音信
咕嘟咕嘟,黄铜水壶里面的开水肆意翻滚着。
一双明亮的眼睛,怔怔地看着这个黄铜水壶,这个声音,让她想起了几天前见到的人头落地的样子。扑通,然后咕噜咕噜地来回翻滚。
冬日娜见过牛羊被砍头的样子,但是还是第一次看到人的脑袋被砍下来,怪吓人的。
但是陈翔大哥哥一定要她亲眼看到这一幕,还说什么,这个人故意杀了阿妈,按照什么军法,要杀人偿命。那好吧,既然陈翔哥哥一定要她看,她就看吧。是陈翔哥哥把她从那一伙坏人手里救出来的,给她白面馍馍吃,给她穿新衣,那她就得听话。
当然,有的时候,她也会想起阿妈曾经说过,陈翔哥哥是坏人,他杀了阿爸。因为在救他的地方,阿妈后来找到了黑屁股,阿爸是骑着黑屁股出去的,结果陈翔哥哥骑着黑屁股跑回来了,就是陈翔哥哥杀了阿爸。
但是冬日娜有点想不明白,陈翔哥哥不是坏人啊。他救了冬日娜,帮妈妈报了仇,还找回了黑屁股,取了了新名字叫启明星。阿妈说的不对,阿妈也老是犯错,下次见到阿爸,一定要阿爸好好说说她。
但是阿爸和阿妈都死了。死了就是再也见不到了吗可阿妈死了,冬日娜也见到了阿妈呀,睡得很死很死。陈翔哥哥说,阿妈的灵魂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很远很远的地方是哪里是长生天哪里吗阿爸也死了,也在哪里吗
“哐当哐当。”烧开了的水壶鸣叫地越来越响,打断了女孩的胡思乱想。冬日娜手忙脚乱地倒好姜汤,端着大碗,懵懵懂懂地闯进陈翔的房中,却发现营房中还有其他人。
那是一个很好看的姐姐,把一身普通的粗布荆钗,穿出了英姿飒爽的感觉。那个姐姐盯着她,让她感觉心里毛毛的,然后又和她说了些什么,可惜她一点也听不懂。
“冬日娜,这是我的老朋友了,我俩要聊聊天,你把姜汤放在这儿,自己出去玩吧。小心点,别让别人给拐走了。”陈翔用肃慎话吩咐道。
冬日娜点点头,用力地看了一眼那个姐姐,转身就跑掉了。
“这就是你不顾病躯,特地从青楼里面抢回来的肃慎小姑娘军营里现在都传开了,说你陈季云为了给她娘报仇,铁面无私,硬生生地杀了卫满。我还以为是怎样的天姿国色呢,也就是个丫头片子啊,看来你陈季云的口味确实是与众不同啊。”独孤芷给陈翔甩了个调侃的眼神。
“这都哪跟哪儿啊。卫满故意杀人,罪有应得,本来就该死,为了严肃军纪,自然要明正典刑。她娘救过我一命,眼下她孤苦伶仃的,我肯定得照拂一番。这是两码事,没想到,在有心人眼中,倒是成了煽风点火的由头。”陈翔轻啜了一口姜汤,躺在炕上,无奈地说道。
“没那么简单吧。那你还给人家找首饰,找白马的,忙里忙外,光是救命恩人之女,也太上心了吧。”独孤芷笑着说。
“那首饰本来是我的,不过是当初抵押给了她娘。现在我救了人,自然要追回金钗。至于那匹马,就是我们逃亡路上抢来的一匹,后来还折了腿。赶巧了正好是她家的,这不顺道也找回来了,当不了战马,做一匹驮马也算是安享晚年了。”陈翔打了个喷嚏,裹了裹被子,说道。
独孤芷沉吟片刻,说:“这么说,她爹其实是我杀的喽她娘的死,也不仅仅是卫满一个人的责任,严格算起来,这个小姑娘沦落到如今的地步,家破人亡,流离失所,你我可是都有责任的。你怎么想的,放这么一个人在身边现在她年纪还小,而且不会汉话,但迟早会知道的,你就不怕变生肘腋大风大浪闯过来了,结果死在这么一个弱女子手上”
陈翔叹了口气,说道:“没办法,我欠她娘的。原本我是想把她送人的,但她已经举目无亲了。她一个小姑娘,陌生人谁肯收留。真愿意收留她的,我还怀疑人家不怀好意呢。实在没办法,只能先跟着我。什么时候回中原了,把她送给年老无子的老实农户家里,安安分分地过日子,也算是对得起她娘了。”
“要不我先带她回去安顿,你一个大男人住在军营里,照顾一个小姑娘,也不方便。”
“算了吧,你那儿贵人多,她一个草原上的野丫头,惹出事情来更麻烦。你呀,就别管她了,还是多留心点你自己吧,大白天冒着风险穿上女装出入军营,总不至于是来我这儿说八卦的吧,有事情吗”
“尸山血海里滚了一遍,还有什么好怕的。今天我是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的。”独孤芷微笑着说道:“我爹刚刚得到通报,东征大军已经回到河北了。肃慎人不在追击之后,突厥人送来了补给,多维持了几天,然后负责后勤的太原董太守越权行事,强行命令边关的民夫冒雪出塞,及时把补给送了过去。终于把东征将士给带回来了。”
陈翔一楞,然后咧开嘴角,一抽一抽地大笑,笑着笑着,眼角忍不住滴落了泪花。
“值了,值了啊,将军。”
“是啊,值了。一切都值了。”独孤芷按住陈翔的肩膀,不自觉地用力捏道。“那是近十万的民夫将士,大败之后,千里之遥,竟然保全了大半,简直是奇迹。是你我,是突厥人,还有董越共同创造的奇迹。”
“你捏疼我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一时激动,忘了你还在病中。”独孤芷忙不迭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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