笙歌鬓影

    方小半强压下所有的心绪，抬眼看着楚天阔，娇笑着说，“二爷，是红姨叫我过来对账的。”

    楚天阔有些粗糙的手指轻轻地捏着她的下巴，吻了吻她的樱唇，“真的”

    “当然是真的了，”红姨边走边抚弄着头发，“二爷这次赏的多，之前小半就说想赎身变成自账姑娘，我这不就叫了她过来了吗。算了算，除了赎身的钱，竟然还要分走一部分。”

    “我也刚来，”徐子谦嘿嘿地笑着，半哈着腰，眼睛滴溜溜地转着，谄媚而狗腿，“小半正要走呢。”

    方小半柔软的手指绕着他的大掌，拉着他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让白芷拿着钥匙过




第十七章 再相见咫尺天涯
    方小半只是笑了笑，不紧不慢地走了出去，倚在栏杆上看着楼下的一处。

    现在楼下灯火通明的，站院子的点头哈腰地引着进来的恩客到桌上坐下，有相熟姑娘的，早早的就让姑娘们陪着了，热热闹闹的嗑着瓜子吃着水果。

    温言软语、戏浪形骸，这里就是男人们的天堂。

    只有一处角落的桌子旁边，坐着一个俊俏的年轻男人，低着头喝着茶，身体僵硬着坐着。

    楚天阔好奇地跟着她走了出来，顺着她的视线朝着楼下一看，顿时脸色都变了。

    方小半歪着头看了看他，伸手挽着他的胳膊，轻轻地拉着他，“走吧。”

    楚天阔的眼神一刻都离不开楼下的那个身影，就算是穿着长袍马褂，他也一眼就认出来了，那就是季芳茹。

    她那样一个规规矩矩的大家闺秀，竟然敢穿成这样，还来这里，如果被他娘知道了，以后她在家里岂不是更加的难待

    楚天阔皱着眉头，猛地抓住了方小半的手，扯着她大步地朝着季芳茹走了过去。

    方小半的出现几乎吸引了大部分人的注意，有大胆的叫着说，“哎，二爷这是准备跟我们共赏美人了”

    骚乱也让季芳茹抬起了头，一眼看到楚天阔，眼泪就禁不住盈了上来。

    她闭着眼睛都能勾勒出他的轮廓，明明就在眼前触手可及，可两人之间却像是隔着一条沟壑，一辈子谁都没办法跨过去。

    看着他奔向自己，本来想好的话一瞬间都忘了个精光，心跟着慌乱了起来，手脚都开始哆嗦着，恨不得转身就逃出去，可她也只是站了起来，就再也动不了一步。

    眼见着就到了跟前了，突然一张肥腻的脸挡住了她的视线，一头中分的齐耳短发，显得他的脸又圆又大。

    季芳茹吓得不禁后退，却被眼前的男人一把抓住了手腕，男人狞笑着说，“哎呦，长得这么清秀，该不是个女人吧”

    “不…不是，你快放手！”季芳茹使劲地扭着手腕，可她的力气太小了，根本就挣扎不开，男人的嘴巴更是凑了上来拱着，“不是女人，那就做爷的贴烧饼吧，爷祖上可是皇宫里头的，跟着爷……”

    楚天阔眼看着季芳茹被男人轻薄着，立刻放开了方小半的手，快跑了几步，一脚对着他的脸就飞踹了过去。

    男人没有一丝的防备，被踹的脸狠狠地扭向了一边，直接扑到了后面的桌子上，“哗啦”一声，桌子也受不住他的体重，直接翻了。

    男人扑在了地上，还没等起身，桌面又砸到了身上。

    楚天阔抓住季芳茹的手，担心地看着她，“芳茹，你有没有哪里受伤了”

    季芳茹吓得脸都白了，刚缩到他的怀里，就被方小半抓着手臂拽到了一边，“这位爷，拳脚无眼，别伤到您。”

    楚天阔的怀里一空，本能地伸出手，可一看到是方小半，手硬生生地伸到一半就改向挥拳，一拳就打在了刚刚站起来胖男人的肚子上。

    胖男人捂着肚子，脸胀得通红，颤抖着手指着楚天阔，“给我上！”

    他身后的打手互相看了看，到底还是没敢上去，凑到了男人的身边，扶着他小声地说，“那可是楚二爷啊！”

    “楚二爷！就凭他也敢叫二爷！”胖男人眼睛瞪的老大，一甩头发，“爷才是正经的皇族，老佛爷可是我的姑母！这要是搁在以前，你打了皇族的人，那就是要杀头的，凌迟处死！”

    “搁以前”楚天阔嘴角一咧，一手将梳背椅转了个面，一脚踩在椅背上，“这位爷不是觉得自己还能继承皇位吧”

    胖男人一口气憋着差点喘不上来，身边的人赶紧给他抚着胸口，小声地劝着说，“瑞王爷，现在都民国了，整个南城都是楚家的。咱们呢，也不跟他一般见识，出来不就是为了开心的吗”

    瑞王爷的脸阴沉着，一双金鱼眼死死地盯着楚天阔，周围的人都在看着热



第十八章 断旧情苍天可鉴
    那人这么一喊，季芳茹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瞪大了眼睛慌乱地看着周围的人，所有人的脸都带着狞笑似的，她还听到有人似乎在说，“这不是楚家的大少奶奶吗怎么来这里了啊！”

    楚天阔没有丝毫的迟疑，抬脚就要冲过去，却被方小半给拽住了手臂，转头警告地看着她，她却还了他一个深意的眼神，轻轻地拍了拍他的手背，这才放开了他，走到了季芳茹的面前。

    蹲下身用力地抓着她的手，盯着她的眼睛，方小半凤眼微微眯了一下，那眼神中的威压，差点让季芳茹以为自己见到了楚夫人。

    方小半看着她冷静了，拉着她站了起来，淡笑着说道，“刚嫁进楚家就为老夫人分忧，大哥真的是好福气啊。”

    她这样一说，周遭的人都以为季芳茹是听了老夫人的话才来了玲珑阁的。

    目的，自然猜都不用猜的，就是劝着楚天阔走上正道，别成天在烟花之地厮混。

    “嗯，”季芳茹的手心里全都是汗，勉强扯出了一点点笑意，低着头，紧紧的抓着方小半的手，跟着她朝着外面走去。

    她偷偷地瞄了一眼楚天阔，脸上的温柔和宠溺，还有那紧紧搂着的手臂，却再也不是对着她了。

    心里翻涌着，季芳茹死死地咬着嘴唇，眼中渐浓的泪水硬生生地忍住了。

    一直到了清风茶楼，要了个包间，方小半松开了季芳茹，挽着楚天阔的胳膊坐在了季芳茹的对面，只是楚天阔不动声色地挪了挪凳子，让两人之间有了些距离。

    季芳茹抬眼只是看着方小半，硬挤出了一丝笑意，“多谢小半姑娘解围。”

    “大嫂客气了，”方小半浅浅地笑了笑，将头靠在他的肩膀，分明感觉到他的肩膀僵了一下。

    楚天阔咬了咬后槽牙，抬头粲笑看着季芳茹，“没想到大嫂为了讨我娘的欢心，这么出格的事儿也能做的出来啊。”

    可是那眼中滚烫的深情，季芳茹只是对上一眼，就觉得心都被烫伤了，想移开，却又舍不得，半天才涩声地说，“二叔，你别再闹了，娘这两日天天被爹责骂着。你差不多就收收心，回去给爹认个错，爹的心里还是最疼你的。”

    一声二叔，就像是淋了一桶冰水下来，楚天阔的身子都不禁哆嗦了一下，只是身边一双温暖的手紧紧地抓着他的手臂，他才勉强回过神来。

    “大嫂，天阔虽然行事乖张了一些，但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大嫂还是多多操心自己…和大哥吧。”方小半的手，顺着楚天阔的胳膊，慢慢滑到了他的手上，跟他十指交缠。

    他的手很大也很有力，骨节分明，被他握住了，这一辈子也有了依托。

    她的绕指柔，让楚天阔的百炼钢都融化了，转头浅笑，拉着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地吻了吻，“还是小半最了解我。”

    季芳茹定定地盯着交缠的双手，放在桌子下的手抓挠着，恨不得硬生生地掰断方小半的手指。

    胸口又闷又痛，季芳茹的脸色也变了变，冷笑着说，“小半姑娘，你这声大嫂，我可真的受不起。虽然你刚才帮我维护了声誉，可你毕竟没过门…而且，娘那一关只怕你也难过……”

    方小半凤眼一挑，微微一笑，站起斜身坐到了他的怀里，拉着他的手臂圈紧了自己的腰肢，另外一只手抚上了他的脸颊，轻轻地在他的唇上印下了一吻。

    楚天阔的手臂收的很紧，眼睛明明看着方小半，眼角余光却不禁留意着季芳茹。

    看到她紧蹙着眉头，定定地看着他们，心就像



第十九章 若成事得加把火
    方小半反而站了起来，收起了笑脸俯视着楚天阔，“无媒的那叫苟合，无父母亲证的那是私奔，而我方小半要做的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

    那认真的神情，让楚天阔刚要玩笑的话也吞了下去，只是直直地看着她，他本以为方小半对待他，也不过是对待一个恩客，没见得多少真心。

    “二爷，罢了，”方小半浅浅一笑，嘴角微微勾起，却带着瑟瑟的秋意。素手拉起他，按着他坐下，奉了一杯茶，抬头间便笑的无比娇媚，“二爷，我给你唱个曲儿吧。”

    楚天阔握着她的手，方小半毫不犹豫地抽走了，轻启檀口，“玉城金阶舞舜干。朝野多欢。九衢三市风光丽，正万家、急管繁弦。凤楼临绮陌，嘉气非烟。 雅俗熙熙物态妍。忍负芳年。笑筵歌席连昏昼，任旗亭、斗酒十千。赏心何处好，惟有尊前。”

    “刘永《看花回》，”楚天阔意味深长地看着她，啜饮了一口清茶，顿时觉得连心都跟着清明了，手指扣着桌面，点点头，“赏心何处好，惟有尊前。”

    一曲终了，方小半坐到了他的对面，看着窗外的明月，状似随意地说，“不知道季大小姐回去楚府之后会怎样”说着，转头笑意盈盈地看着楚天阔，“今晚这个事儿，大帅夫人不知道会不会执行家法呢”

    楚天阔低头喝着茶，手连抖都没有抖一下，放下了茶盏，笑着看着她，“这碧螺春不错。小半应该也是精通茶道的吧”

    看着他强装镇定的样子，方小半低眉浅笑，站起身走到他的跟前，拿着他的大掌放在自己的胸口，“二爷刚刚拒绝了小半，小半的心可是碎了呢！”

    “哦”温软的手感，让他的血不禁冲到了头顶，楚天阔脸色猛地红了，面上还谈笑风生的，“那我去准备点好东西，把你这里补上可好”说着，他的手故意抓了一下。

    方小半娇吟一声，双颊瞬间染上了绯红，“那小半就回去玲珑阁候着了，要是二爷的东西不满意，那小半的房间您可就进不来了哦。”

    扯掉他的手，方小半扭着身子出了门，走廊里很安静，她的步子伴着心跳走得有些快，一会儿工夫便出了清风茶楼的门。

    从后门回去了房间，楼下灯火通明，人声鼎沸地热闹着，　楼上的走廊里，朱红的灯笼摇曳着，斑驳的阴影让人的脸面看上去模糊不清。

    刚推开门，白芷猛地转过身从美人椅上弹了起来。

    只见着她描着眉黛，唇上擦着朱红，头上还戴着她的一支珍珠珠花，结结巴巴地说道，“小…小姐，你怎么怎么这么快回来了”

    方小半懒懒地看了她一眼，走到了她的跟前，白芷不禁后退了两步，低着头偷偷地瞄着她，搭手扶着她在妆奁前面坐好。

    方小半不紧不慢地卸妆，最后只是一头如瀑的长发，拿着象牙的梳子慢慢的梳着。

    她的脸色没有一丝的表情，也没有开口责备一句，白芷到底还是承受不住了，扑通地跪了下来，“小姐，我也只是一时好奇，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白芷啊，”方小半拢了拢云鬓，看着镜子里的白芷，眼角带泪的样子，还真的有几分她的样子，“你若是喜欢，直接跟我说就是了。”

    “小姐，我也只是好奇，我…并没有想拿走，”白芷猛地想起头上的珠花，赶紧扯了下来，双手捧着，恭敬地递到了她的身边。

    方小半连看都没有看，轻叹了一声，“你从



第二十章 动心计与虎谋皮
    方小半抬眼盯着徐子谦，身子崩的挺直，“那就看徐老板舍不舍得了所有的烟土生意了。”

    徐子谦皱着眉头，紧紧地看着方小半，她一脸无惧，徐子谦不禁低下头在房间里来回踱着步。

    他几乎就是靠着烟土起家的，现在每日烟土的生意也能给他带来大笔的进账，若是舍了几家烟土馆倒也没什么，可是要舍了所有的生意，那几乎是在他的身上生生的割下肉来，跟凌迟处死差不多了。

    “徐老板，您现在缺的不是银子，而是人心，是上面的那些人对您的认可，”方小半眼神微冷，面上不动声色，“这些年您筹谋着不过就是想跻身名流，成为真正的上等人，可做的事总得要上的了台面才行。”

    话一出口，徐子谦猛地站住了脚步，眼神如同刀子一般扎了过来，方小半强撑着看着他，没有丝毫的退缩。

    “哼，”徐子谦逼近了两步，一双眼睛都快要瞪出来了，嘴角都要咧到耳根了，那样扭曲的笑容，看的人心底发寒，“上不了台面好好好！”

    三个“好”字刚刚说完，徐子谦回手就给了红姨狠狠一巴掌，红姨被打的直接扑倒在了地上。

    方小半硬生生地站着，没敢动半分，更没敢伸手去拉着红姨起来。

    红姨抬手擦了擦嘴边的血，勉强着站起来，苦笑着说，“小半，你这样说话，岂不是红姨我没教好”

    从小半六岁开始，她就和方依依一起跟着红姨，学着她怎么伺候男人，最下等的才用身体去绑住男人。

    这些，方小半不是不懂，可是面对着徐子谦的时候，她却怎么都做不到。

    他只要一扬起手，她的身体本能的就会紧绷着。

    “徐老板，小半自知失言，如果没有您，小半恐怕早就死在哪个乱葬坑里了，”方小半蹙着眉，轻声地说着，咬了咬嘴唇，眼圈就红了。

    红姨轻轻地给徐子谦抚着胸口顺着气，半晌徐子谦才坐在一边的罗汉床上，哼了一声，“继续说。”

    方小半轻轻地叹了一声，再抬眼的时候，眼泪刷地就掉了下来，“徐…老板，您对小半的恩情，小半从未忘记过，才会处处替您考量。我让您舍了烟土的生意，一是取信于楚二爷；二是这烟土的生意也不止您一个老板，若是二爷真的查抄了，那其他的老板定然会去找大帅府闹事儿的，您就可以趁机联络安抚他们；三是您献出去几家烟土馆，就推说是手下的，这样便是主动示好大帅，大帅多少也会给您个情面的。”

    徐子谦本来还紧皱的眉头越发的舒展了，点头欣慰地笑了笑，“小半啊，等事成的那一天，你就回来我身边，正夫人的位置就是你的。”

    方小半的嘴角勾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赶紧跪下磕头，“谢谢老板。”

    “起来吧，”徐子谦给红姨使了个眼色，红姨扶着方小半起身，却不由得轻叹了一声，低低地问着，“你来是找我”

    “哦，我是想看看十七，”方小半坦然地回答着，“毕竟依依姐对我有活命之恩，我自然要照顾着十七的。”

    徐子谦笑着摆摆手，“他在里面呢，以后就让他跟着你吧。”

    “好，”方小半感激似的瞥了徐子谦一眼，看着他的脸藏在宫灯的阴影下半明半暗，阴沉沉的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