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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图传说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女禾山鬼

    老仆坐在门槛上,紧了紧破旧的布衣,目光从那扇敞开的大门向院内眺望,李府变了,虽然格局还是那么大,可是那些雕梁画栋都已经斑驳了,镶嵌在石板上的细碎石子也已经脱落剥离,窗棂上贴着的精美贴花也逐渐泛黄,微风吹拂在窗棂上时,古旧的窗棂吱吱作响。

    老人记得,小少爷小的时候最喜欢抠那些镶嵌在石板上的细碎石子。抠下来之后,总爱向府中的下人炫耀。老人视线缓缓移动,看着那条细碎石子所剩许多的旧路,依稀看到一个孩童模样的影子蹲在石子路上,在那儿认真的抠出一枚石子,而后抬起灿烂的笑脸冲着他摇手,似乎是在炫耀手中精美的石子。

    老人双眼模糊,但是苍老的面颊还是无声的笑了笑,同时伸出手,想要去接下那枚被孩童高举的石子。他知道这些都是幻觉,可是他不敢伸手去擦拭浑浊的双眼,他怕在他擦拭双眼的间隙,那个快乐炫耀手中精美石子的孩童就消失不见了。

    有些时候,哪怕是幻觉,也能给人最踏实的慰藉。哪怕是幻觉,也能让人心满意足。

    突然之间,那条石子路上的孩童突然消失了,眼前还是一片破败的光景,夕阳的余晖撒在石子路上,路两旁的花草就这么对着残阳绽放。

    老仆这才擦了擦眼,许久之后,才万般无奈的说道:“老咯!”

    老仆在打理李府祖祠时,曾亲眼看着香炉中的香炷一点一点的燃烧殆尽,香灰不断地从香炷上剥落,掉入炉中。

    老仆能感觉到一些东西正在慢慢的向自己招手,就像香灰掉落那般不可阻挡。

    可他依旧在咬牙坚持着,他想再拖一会儿,能多拖一会儿都是好的。

    也不知道能不能拖到少爷归来,等到那个向他招手的孩童,也许那时候,孩童已经长成大小伙子了吧

    老人依旧没有收回视线,又紧了紧衣袍,这是个什么天,明明已经立夏了,可天还是这么冷。

    李源澄站在石子路上,丢下手中的石子,然后犹豫了一下,又将石子捡了起来。说书先生说,他读书能读出生老病死,可是当他看向坐在门槛的老仆的时候,他宁愿自己这辈子也读不出生老病死。

    李源澄脚步沉重,面色悲恸,不过却不露于色,走到老仆跟前,将手中的石子递给老仆,老仆一手拍打掉李源澄手中的石子。

    李源澄坐了下来,说道:“陆先生说,我读书能读出生老病死,你的精气神还在,能活很久的。”

    李源澄停顿了一下,沙哑嗓音骂道:“你就是千年的王八万年的龟,你不会死的!”

    然后他转过头去,不敢看向老仆,说道:“你还在等着龙儿回来,是不是”

    老仆提了一口气,说道:“是啊。”

    这个回答,不知是回答李源澄的上一句还是下一句。

    两人沉默很久。

    老仆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说道:“我去书房。”

    李源澄身子一僵,心头犹如巨石凶猛砸下。老仆打算读书时,说读那些游记笔扎是想知道外面有哪些坏人,有哪些好人,他想知道少爷在外面会遇到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事,可是李源澄知道,这并不是全部,他之所以读书识字是老仆害怕自己等不到少爷的归来,老仆要为少爷留点什么,哪怕是几句话也是好的。

    老仆起身后,身子摇摇晃晃的,像是一个醉酒汉那般艰难行走。

    李源澄慌忙起身,小心翼翼的扶着老仆人,慢慢走在石子路上,像是陪着老人走过人生中的最后一程。

    老仆走的极慢,似乎是知道走过这一遭后,便没有机会再走一次了。老仆紧紧的握住李源澄的手,笑着说道:“你可从来没有这样搀扶过老家主。”

    李源澄眼眶湿红,有些哽咽,“今天你就是老家主。”

    老仆点点头,又提口气说道:“你真是不争气,男子汉大丈夫哭什么哭你这一辈子,除了哭,什么都做不好!”

    李源澄赶紧抹点眼泪,只是点头应是。

    老人似乎觉得言语有些重了,叹了口气,“你其实也不差,书读的好,家主做的好,又是一个好父亲。”

    老人苍老的声音拖的很长,“真的不差了。”

    老人只是使劲的握着李源澄的手,叮嘱道:“等少爷回来了,可别只顾着自己高兴,记得告诉我一声。”

    李源澄半晌没有答应下来。

    老仆没有纠结,也许人死之后,再怎么通知自己也看不到了,也许人死之后,真的会有魂魄遗留,到时候就算李源澄不通知他,他也能看到少爷归来的身影。

    老仆突然停下了脚步,转头看向李源澄,近乎祈求一般,“如果我死了,把我埋在荷池底下。”

    李源澄心里猛然咯噔一声,从始至终两人都是心照不宣,绝口不提“死”字。可是当李源澄听到这个字后,心里还是震响了一下。书生沉默片刻,说道:“老家主是可以入祖祠的,你是李家的人!”

    老仆楞了一下,他知道李家祖祠从来没有供奉过外姓,能够入祖祠的,都是李家嫡系血脉,即便是连李家婆媳都没有资格进入祖祠,更何况他一个姓吴的外姓

    老人沉默半晌,摇了摇头,“还是荷池吧。那些酒不能没人打理,不然少爷喝着会不对味的。”

    两人走了很久才来到书房,在书房前,老人松开手,“去忙你的吧。”

    李源澄匆匆离去,跑向后院荷池,那里埋着老人为李洛龙留下来的酒,除了后来老人花掉所有积蓄买的一线喉外,还有几坛老人年轻时最爱喝的泥坛老烧酒。

    李源澄看到了老人的心神不稳,魂魄动荡,像是魂魄想要挣脱**的束缚一般,左摇由曳。他不知道老仆还能活多久,也许还能在床上躺一段时间,也许今夜就会放下所有的牵挂,就此离去。但李源澄知道,如果今天老仆再喝不到那口烧心窝子的土烧,也许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喝到了。

    书房内,老仆唏嘘不已,伸手抚摸着那对龙形镇纸,老仆知道这对镇纸是李洛龙亲手雕刻的,当时为了雕刻这对镇纸,一老一少两人去了东边的那座崖头高麓,费了半天劲才砍下那颗老枣树的根。

    而后他轻轻拿起那对镇纸,将一页白纸压下,思索良久,依旧无从下笔。

    老人读书识字不多,只是最近才开始临时抱佛脚,有些话藏在心底,




第164章 镇北池
    古罗帝国北部边境防御线设有一座关口,名为镇北池。

    这座关口建筑壁垒高筑,城墙厚实。用以铸造城墙的石块不是就地取材而是从遥远的古罗中部运送而来,当时帝国为了打造这一处防线,整整挖空了皇城脚下的一座擎天山岳,而且最关键的不只是山石被运输了过来,连被古家龙气滋润孕养了数百年之久的山上参天古木也一并被运送了过来,据传说当时被偷偷运送过来的还有一条品佚极高的守山山精,这条山精伴随着山石镇守北疆,受扶道宗正统香火供养,其地位在皇室内阁谱中与藩王无异,甚至要更高。

    镇北池这处边疆重地的防线布置可以说仅次于一直替古罗镇守南疆的那栋镇南楼兰,比东西两面的防线要更加稳固。古罗西域,势力林立如麻且战火纷争,是古罗公认的是非之地,所以众多纷杂的势力会无形之中充当古罗的防线,因为没有任何一个势力想要失去自己辛勤开垦出来的土地,外兵想要从西面入侵古罗,就算西防线彻底敞开,外兵势力也不敢轻易举兵临城,因为在西域版图上,守卫那里的不是古罗布置下的防线,而是本土的林立势力。古罗东域靠海,往东一代是茫茫大海,除了与世隔绝的仙家海岛外,最大的隐患就是天罗洲东海域外的海妖一族,不过海妖多是藏匿在海域中心的深处地带,极少会有海妖愿意选择和自杀无异的“搁浅”来大举入侵古罗,海妖天生亲水,而古罗多崇山峻岭,山地之国且版图与茫茫海域相比起来也是小巫见大巫,那些暴虐嗜血的海妖根本不会对这块山地之国有太大的念想,得之无益的东西在血性暴虐的海妖眼中根本不值一提。不过古罗依旧在东域设置了一道防线,不过这条防线少有人提及到,它的存在比较隐晦,且这道防线不是在陆地之上,而是在海域之中,至于是在那些漂浮的诸多海岛上还是大海之底就无从得知了。

    所以北疆域的防线则是古罗重点打造的对象,除了耗斥重资不遗余力的布防设线外,还派遣了不少实力顶尖的强者坐镇于此,携手那头高龄山精一同镇守此地。

    镇北池在北疆域的声名极大,即便是一剑裂天这种超然大宗派都要对其敬畏有加,当年黄泉阁最为鼎盛时,也只是被外界认为能够与镇北池平起平坐。镇北池的名声不全是得益于皇室官方赋予它极大的权威,主要的原因还是坐镇这座城池内的兵强马壮,物资充盈,装备精良,战术娴熟,还有擅用兵戈又实力强大的武将以及那头能够坐镇整个城池的山精存在。那头山精能够如兵家一般直接坐镇整座城池,方圆百里之内的山岳随意调动,战力无可匹敌,有移山撼天的威能。

    据那些超然宗派推断,那头山精这些年一直深居简出,默默在镇北池内炼化镇北池方圆的百里之地,不光只是高山林麓,即便是百里的广袤土地再至地下百丈之深都快被它收入了囊中,它在尝试与这方天地融合,一旦成功,它就是这百里天地内的主宰,生杀予夺,皆在它的一念之间!

    不过镇北池强大归强大,但从不做逾矩之事,一切以皇家教条律法为准,从不插手宗派势力的纷争,也不会刻意扶持宗派或打压宗派。一直都是矜矜业业替皇家把守北疆域的大门,只要不是前往古罗寻衅滋事,即便是外来者也能畅通无阻的走过这座关口。所以这座城池内又有不少古罗之外的人在此居住,也有不少古罗之外的修者在此逗留,只要遵守律法,镇北池一律持欢迎姿态,因此这处地域也是有名的龙蛇混杂之地。

    这日天朗气清,晴空万里,天际上只有稀疏的鱼鳞云斑悠悠飘荡。

    镇北池厚重的城墙下来了两个陌生面孔,一个少年和一个少女。

    少年一身粗砺袍子上沾染着尘土碎屑,轻轻一抖便会有细碎如粉末的尘土飞扬。沙尘裹覆的袍子有些褴褛,一条条纤细的刮口遍布全身,这些口子不似兵刃所留,更像是翻山越岭中袍子刮在荆棘上的遗留。

    少年正是从龙阳城出发一路向北的李子木,此时的少年身材挺拔了许多,原本消瘦的身形也壮硕了不少,脸庞略显黝黑苍劲,隐隐间有几根胡须从少年的嘴唇上沿探出了头,柔韧胡须像是初春时节破土而出的鲜嫩草芽儿般。

    李子木后背背负一杆银枪、斜挎包裹,站在城墙下,抬头向城墙上望去。少年微微仰起的侧脸棱角分明,宛如一粒刚从崖壁中开凿出来的石子块一般。一直被他驮在肩头的黑色雀鸟此时却是不见了,不过很快,城墙上的一处弩眼凹槽中便传来了一声轻快的嘶鸣声。

    一个身穿火红劲装的少女坐在弩眼凹槽上,一只柔若无骨的手掌高高抬起,捧着一只黑色雀鸟,不停地逗弄着。

    少女一身衣袍宛如一簇翻腾的烈火,微风吹拂下,给人一种虚幻的袅袅翻腾之感。从远处望去,轻轻翻腾的衣束像极了官宦仕女遗忘在城头的一朵榴花,下一刻,一股劲风从南吹袭而来,紧身劲装下摆便被撩起,在城头肆意飘荡,宛如一缕北疆女子出门时佩戴的火红面纱般轻盈绽放。

    李子木看着活泼的少女,不由得微笑了起来,他清楚的记得两人第一次见面时,这个少女气呼呼的滑稽模样,嘴角撅的老高,眼神中似乎都流淌着粘稠的愤懑,不情愿写满了脸颊、微微将她那绝美的容颜遮盖而去,像是一个受了很大委屈的小女孩儿。

    但是她却一脸桀骜的对他说,她很不高兴,她想发脾气!

    李子木当时有点懵,第一感觉是这个女孩是走火入魔了还是吃错药了总不至于是没睡醒吧

    当时这句话搞得李子木措手不及,半晌儿也没憋出一句话来,正在少年懵圈时,这个女孩表情瞬间大变,堆积在脸上的愤懑全部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惊喜满怀,“哇!你肩头的小鸟好可爱呀!借给我玩一玩。”话还没说完,少女便伸出手掌去捧少年肩头的那只黑色雀鸟,出乎李子木的预料,这只看似温顺实则暴虐的雀鸟却是异常的温顺,扑棱着翅膀落入女孩手中,叽叽喳喳的乱叫。

    少年依旧看向墙头,嘴角勾勒出一个顺滑的微笑弧度。此时那只黑色雀鸟正在女孩手中蹦跳,女孩儿五指摊开,五根手指中,总有一根手指在极有节律的跳动着,像是一个老学究钻研学问时不由自主的以手指敲击桌面那般。那只黑色的雀鸟则是跟着少女不停变换跳动的手指跳跃着,每次一根手指落下另外一只手指浮起时,黑色雀鸟都能准确的落在浮起的指尖。

    李子木闭上眼睛,轻轻摊开双手任由温热的南风吹拂过自己的指尖,这种微风拂过指尖的感觉,就像一条软绵绵的丝绸划过般轻柔。

    说书先生说,女子的肌肤就跟微风一样,摸起来会让人爱不释手。

    少年郎没有沉浸在微风的软绵中,睁开眼眸看了一眼关隘城池,走过了这座城池就远了古罗疆土,少年郎突然有种难以言说



第165章 九仞城
    九仞城以前是一座雄兵屯守的重镇,在九仞城最显赫的那段岁月中,这里曾有过一位身经百战的远征将军坐镇其中,其挥下有精兵五千余众,士兵皆统一配制弯月斩马刀、玄铁陨甲和由百年庭木打造而成的厚盾。

    城墙由一座死去火山口中的炽焱花岗石打铸,据说这座已经死去的火山口曾是远古时一颗陨星砸入山体中而形成的。陨星砸入山体后,改变了山体的岩石结构和性能,原本清凉如铁的山石中诞生了一缕火精髓源,经过千百年的孕养,这缕火精髓源渗透正座山体,形成了一座火山口。在那座火山口还没有死去、依旧会隔些年头便会向外喷薄浓烟火柱时,曾有人去过那里,据描述,这座火山口内流淌着宛如粘液般的火之精华,站在火山口脚下,就像站在天地熔炉前,温度高到能烧焦发丝点燃衣袍。因此这座火山口的存在方圆数百里地内没有时令的说法,终年都是夏日炎炎的光景。同样在火山口方圆百里地内,也不会有任何草木生长,即便是火属性精华浓郁的草木也因受不了不定时喷发的浓烟火柱被烧焦而死。

    而这座足足有九仞高的城池便是由火山口腹内最坚固的火山石打造而成,这些山石中残留这炙烈的火髓源丝,在战火纷燃时,这座宽阔的城墙便是守卫城池最坚固的防御线。当初打造这座城池时,皇室便对这座城池有过“九仞之城,固若金汤”的美誉。

    这座城市的建造格局与布置也是迥异于其他城池,在能容两队士兵横置弯月斩马刀并行的城头上有诸多的弩眼凹槽,每个弩眼凹槽的距离仅仅相距五十丈,排列紧密从无一处遗漏。同时弩眼凹槽又会向外凸出,延伸到城墙之外,所以从远处望去这些弩眼凹槽像是长在老树上凸出的树瘤子一般显眼。在凸出的弩眼凹槽下,留有一片硕大的空间用来搁置弩床,在敌军来犯时,铁血士兵会站在弩床上,一枚一枚的向外发射宛如长矛般的弩箭。这些弩箭又分多种,但主要的却只有两种,一种是针对寻常士兵的淬毒木弩箭,箭头尖锐如剔骨刀一般,这种弩箭在强劲弩床的加持下会如破云箭矢一般贯穿入侵者的胸膛。另一种是专门针对修者和修为有成武夫所使用的,被称为“破元箭”,这种弩箭同样由火山口中的火山石铸造而成,在使用时,只要在这些篆刻花纹的箭头上浇些松柏油,这支箭矢便能在高速贯穿空气时撕裂空气并与空气产生剧烈摩擦,从而激发出隐藏在箭矢中的那丝火髓源,长箭燃烧着撞入敌人的胸膛。

    由这种弩床发射出来的破元箭矢,比武夫手中有符箓加持的血刀更具威力。

    在每个弩眼凹槽旁又设置有一个小型堡垒,这处堡垒中会盛放弩床和各种篆纹弩箭,同时它还存放着大桶松柏油,这些松柏油除了用于浇灌破元箭头再,它还有一个更大的用处,这是一个鱼死网破的后手。即在敌军冲破弩箭屏障攻入城池后,守城士兵会放弃对于弩箭的使用,而是跳下城头与敌人来一场惨烈的短兵交接。在士兵跳下城头前他们会将所有的松柏油全部浇灌在城墙上,然后点燃城墙,在火髓源丝的燃烧下,这座城头可以燃烧几夜而不熄,同时燃烧的火墙又会构成一个火幕倒扣城池而下,在这层火幕下,城外的人进不去,城内的人出不来,只有短兵交接的胜者才能在火幕熄灭时走出城!

    当城墙熊熊燃烧起的那一刻,就注定会有一方被全部歼灭在城内,即便是漆黑的深夜,在这座永不熄灭的火光墙头照映下都是亮如白昼,城中除了漫天的火光外,只有惨烈的士兵嘶吼声、晃眼的刀光剑影和纷飞如嗜血花束的血幕。

    所以这座城又被一些文人起了一个很形象的别称,人间炼狱、夜色屠城。这座城市的建造本身就是一座炼狱级别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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