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缥缈·燃犀卷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白姬绾

    南风一听这话,心道遇见了鬼物,不敢再作声了,默默地走了。

    韦彦从南风口里知道桑鬼出现了,非常感兴趣,急忙去见她。

    韦彦问道:“你是什么人国破家亡,至亲惨死是什么意思”

    女鬼倚坐在桑树上,望着西北方皇城的方向,幽幽地道:“我是一个苦命的人。多谢公子将我挪出缥缈阁,这几年托公子这燃犀楼之阴气,我也恢复了不少。有一件事,我想拜托公子。”

    韦彦饶有兴趣地道:“什么事”

    女鬼眼神幽沉,红唇如血。

    “请公子折我一枝桑,放到太极宫玄武门处。”

    韦彦奇道:“为什么”

    女鬼凄厉一笑,道:“为了给大唐祈福。”

    韦彦觉得很有趣,笑道:“哪有送桑祈福的不过听起来很有趣,你叫什么名字你告诉我你的名字,我就替你送桑去玄武门。”

    “我叫观音奴……”女鬼想起了什么,眼神中透出一抹温柔,继而悲伤,道:“不,我叫桑乐。隰桑有阿,其叶有沃。既见君子,云何不乐(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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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桑乐,这是一个很美的名字。”

    女鬼告知了名字,韦彦也没食言,第二天就折了桑枝送到了玄武门。

    武后不喜欢太极宫,一直待在东北的大明宫里,太极宫变得冷冷清清,荒无人烟。玄武门的守卫十分松懈,韦彦把桑枝放在玄武门的雪地上,就离开了。

    白雪之上,碧绿的桑枝逐渐变得血红,化作一股怨恨之念,钻入了地下。

    从此以后,燃犀楼前的帝女桑夜夜都有鬼哭,桑树竟还开始泣血,雪地之上,猩红斑驳。

    这些诡迹并未让喜好诡异事物的韦彦发愁,逼得他不得不来缥缈阁向白姬求助是因为后面发生的事情。

    帝女桑越长越高,越长越茂密,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伸展枝叶,逐渐覆盖了燃犀楼,甚至渐渐地开始覆盖韦府。

    韦彦十分生




第四章 入梦
    崇仁坊,韦府。

    马车刚进崇仁坊,元曜就看见韦府方向的上空有一棵碧绿如巨伞一样的大桑树。桑树枝繁叶茂,高参云天,几乎遮蔽了半壁天空,散发着一阵一阵的阴森妖气。

    元曜不由得一愣,心中有些恐惧。

    马车驶入了韦府之中,自从韦德玄去武府避祸之后,韦府之中的仆人也因为害怕而借故走了不少,显得十分冷清。

    燃犀楼前,帝女桑高入云天,粗如屋宇。白雪之中,碧绿的桑叶和血红的桑葚层层交叠,互相辉映,鲜艳刺目。

    韦彦带着元曜经过帝女桑,走进了燃犀楼。

    元曜经过帝女桑时,听见了一声哀哀哭泣,他蓦然回头,却什么也没看见。

    燃犀楼内,安静得诡异,大厅里燃烧着两盆旺盛的炭火,仍旧十分寒冷。猫头鹰、夜鸮、乌鸦安静地待在笼子里,默默地注视着经过的韦彦和元曜。

    一条粗绳一般的沙蟒盘踞在罗汉床上,一只吊睛白额的大老虎趴在火盆边的波斯绒毯上闭目睡觉,正是帝乙。

    帝乙听见脚步声,张开眼睛望了一下,看见时韦彦和元曜,又闭目睡去了。

    韦彦、元曜踏着楼梯上楼,来到了韦彦的房间里。

    韦彦的房间分为内外两室,中间隔了一架水墨画屏风。韦彦的喜好比较诡异,屏风上既没有绘花草,也没有描美人,而是画了一幅地狱十殿图,狰狞而可怖。

    因为是寒冬天气,内外两室各燃烧着一盆通红的炭火,整个房间里暖气熏人。

    南风本来在拨弄炭火,见韦彦、元曜来了,急忙见了一礼,下去沏茶了。

    韦彦带元曜来到窗边,推开窗户,窗外远处是茫茫白雪,近处一片幽碧之海,入目皆是桑枝桑叶。

    韦彦苦恼地道:“这桑树越长越大,桑乐又不见踪影,请来的道士们也没有办法,真是让人不知道该怎么办。”

    元曜安慰道:“丹阳不要着急,总会有办法的。这帝女桑虽然诡异,但不像之前肆虐长安城的双头佛蛇(参见《缥缈天咫卷》之《蛇佛寺》)那般猎人为食,滥杀无辜,跟它讲一讲道理,也许能劝它不要再作怪了。”

    韦彦苦着脸道:“轩之,你快去跟它讲一讲道理吧。”

    于是,元曜裹紧了衣服,站在窗户边,对着桑树开始讲道理。

    “小生姓元,名曜,从缥缈阁而来,特意来探望公主。虽然不知道公主您是什么人,有什么怨气,但如今寒冬时节,又近年关,您这般作怪实在是让大家人心惶惶,过不好年。公主您是从缥缈阁出来的,那您有什么怨气倒是可以找白姬倾诉。不过,白姬出远门了,要过些时日才会回来,您可以先把怨恨说给小生听,小生先替您排解,等白姬回来了,再让她替您解决。暂时,您就不要再作怪了,大家辛苦忙活了一年,总得过一个安生年……”

    元曜苦口婆心地劝说,突然一道绿色桑枝飞掠而过,“砰——”地一声,将窗户关了。

    元曜伸手去推窗,却发现桑枝把窗户封死了,根本就推不开。

    看来,这桑树公主并不想听小书生讲道理。

    元曜没有办法,只好放弃了劝说桑树。

    劝说不了桑树作妖,元曜本来打算采一些桑葚就告辞离开,去给离奴抓药。但是,韦彦却不肯放元曜走,说是元曜好不容易来一趟,总得一起喝酒聊天,排遣忧闷。

    元曜只好去楼下桑树处用竹竿采摘了一些桑葚,用油纸包好,又拿出药方,委托南风去药铺抓药,送去缥缈阁。

    南风答应,出门去给离奴抓药了。

    元曜和韦彦在燃犀楼里温酒闲聊,各自诉说了最近的苦恼。

    元曜的苦恼是白姬远行多日,不知归期,惦念着她的安危。离奴又烤出了暑热之症,一天到晚病恹恹的,不知道能不能好起来。年关将近,一些账目无头无尾,琐碎得很,让他烦恼。因为离奴生病,年货也没有置办,眼看都腊月了,这日子不知道该怎么过。

    韦彦的苦恼是这帝女桑不知道会作出什么妖来,万一闹得太大,消息封锁不住,被在洛阳的武后知道了,韦氏恐怕会有灭门之祸。他父亲韦德玄见他一次骂他一次,责怪他惹出这种弥天大祸,还扬言要断绝父子关系,这让他十分烦恼。

    南风踩着下街鼓回来了,他回禀说已经把药送到缥缈阁了,他还亲自熬好了给离奴喝,不过离奴嫌药苦,喝了一口,就死活不肯再喝了。

    元曜冷汗。

    上灯时分,月映西窗。

    韦彦喝多了酒,已经睡着了。

    元曜也喝得有些多,他跟韦彦同床而眠,意识昏昏沉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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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bsp; “吱呀——”窗户突然开了一条细缝,一片碧绿的桑叶随风卷进了屋里。

    桑叶绕过水墨画屏风,飘飞到罗汉床上,落在了沉睡的元曜枕边。

    元曜恍恍惚惚,做了一个离奇的梦。

    隋亡,长安。

    三月,隋炀帝在江都被杀。五月,李渊称帝,国号唐,建元武德,定都长安。

    观音奴作为俘虏被押送来长安城,她冰冷而空洞的眼底充满了仇恨。上一次,她来长安城还是去年春天,那时她跟随父王前来这双都(1)之一的大兴城(2)祭祖,她与母妃坐在凤辇之中,花团锦簇,仆从如云。这一次,她却是跪坐在冰冷的囚车里,毫无尊严地作为阶下囚被送来,国破家亡,山河易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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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桑乐
    观音奴被押送到俘虏营,随后被送入太极宫,安置在掖庭内。

    如秦王妃所言,新皇并未苛待前朝遗孤,观音奴被软禁在掖庭内,除了没有自由,倒也吃穿不愁。——当然,她现在过的日子,与往日作为公主的荣耀尊崇日子是截然不同的,她必须小心翼翼,卑躬屈膝地活着。

    在掖庭里活着,观音奴没有一天忘记过国破家亡,她每个午夜都在父兄惨死的噩梦之中醒来,冷汗透襟,满面泪痕。

    观音路光脚站在廊檐下,远远望着西内苑里亭台飞扬,楼阁入云,看着这曾经是大兴宫的华美宫室竟被别人占据,而她只能屈居在简陋的掖庭之内,她的内心就充满了仇恨与怨怒。

    日复一日,她以恨作茧,不得解脱。只有在想起那日她饥渴之中给她羊乳的女子时,她才能得到片刻的安宁。一想到女子温柔微笑,慈悲仿如观音菩萨的脸,她才能挣脱仇恨的束缚,得到一刹那的救赎。

    一个月后,秦王在浅水原之战中破薛举,平定陇西,立下战功。新皇不知道为什么想起了观音奴这个养在掖庭的前朝公主,把她送进了秦王府。

    一想到被当作战利品随便赏赐,观音奴感受到了莫大的羞辱,她几乎咬碎了牙齿,这份屈辱如同一瓢滚油,浇在了她的仇恨之火上。

    观音奴入秦王府时,正是六月时节,马车一路行去,阡陌之中,桑树成荫,绿叶葱茏。秦王府的后院里也种了一些桑树,因为秦王妃贤惠节俭,会亲自养蚕织布。

    秦王忙于军务,并不在府里,观音奴被仆人带去后院见秦王妃。

    秦王妃穿着一身素衣,不施粉黛,正在用竹钩采摘桑叶。

    观音奴望向桑树下的素衣女子,阳光透过桑叶的缝隙,洒在素衣女子的脸上,让她一时间有些恍惚。

    居然是她!是了,当时好像是听人叫她秦王妃。

    观音奴呆呆地望着秦王妃,一时间忘了在马车上一路行来时堆积的屈辱与怨怒。

    秦王妃看见观音奴,忍不住笑了,迎上来道:“又见到你了。嗯,比上次见到时气色好多了。小孩子还是要好好吃饭,才能长身体。”

    观音奴忍不住道:“我不是小孩子了。我是大人。”

    秦王妃摸了摸观音奴的头,笑道:“只有小孩子才会满脸怒气,心里想什么都写在脸上,大人不管心里想什么,脸上都是平静的。”

    观音奴一愣。

    秦王妃笑道:“你以后要改一个名字了。”

    观音奴道:“为什么”

    秦王妃笑道:“因为,我跟你同名。我的小名也叫观音奴,我们真是很有缘份呢。”

    唐朝时,长者、尊者的名讳是禁忌,幼者、卑微者若遇重名,必须易字改名,以避其名讳。

    观音奴沉默不语。

    “给你改个什么名字好呢”秦王妃望着头顶的桑树,想了想,笑道:“有了!隰桑有阿,其叶有沃。既见君子,云何不乐。就叫你‘桑乐’吧,希望你以后能开开心心,快快乐乐。”

    观音奴点点头。

    突然,一个仆人急急忙忙地跑来,行礼之后,道:“王妃,秦王有话。”

    秦王妃道:“说。”

    仆人道:“秦王说天威难测,不知道送来前朝公主是祸是福,不如趁着要送贺礼去太子府,把她也一并送过去。”

    秦王妃望了一眼桑乐,眼中悲悯。

    “太子纵情声色,她还是一个孩子,断不能这么做。再说,她也是一位公主,一次一次地当礼物转送,毫无尊严和体面,我们岂可如此欺人太甚你去告诉秦王,说我与小公主有缘,一见如故,不忍分离,想让她长伴我身边。”

    仆人道:“是。”

    秦王妃牵着桑乐的手,笑道:“桑乐,你就留在这儿吧。你还小,先跟着我学诗书礼仪,不要再皱着眉头,闷闷不乐了。桑乐,桑乐,你要快快乐乐的,好不好”

    虽然不想改掉父王给自己取的名字,可是如果是因为她,好像也没什么关系。桑乐这个名字也很好听,如果能如她若言,开开心心,快快乐乐,也不错呢。

    桑乐扭头道:“不好。”

    秦王妃轻敲了一下桑乐的头,笑道:“不好也得好。快去换衣裳,我教你采桑养蚕。你这一身罗绮,可不适合劳作。”

    桑乐飞跑去换衣裳了。

    从此,桑乐住在秦王府,与秦王妃为伴,秦王妃教桑乐诗书礼仪,也教她为人处世,身为妃嫔之道,如一个温柔的姐姐一般。秦王妃似乎从桑乐身上感受到了她的仇恨与戾气,还时常教她抄写经文,消弭妄恶,平复内心。

    然而,并没有用。

    每一个午夜梦回时,桑乐仍旧会被噩梦惊醒,她总是看见被人活活勒死的父王一遍一遍地向她含血泣诉:观音奴,你是隋朝的公主!记住!记住这份仇恨,临死也不要忘掉!

    记住这份仇恨,临死也不要忘掉!仇恨日复一日地铭刻在桑乐的心里,深入骨髓,从未忘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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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眼之间,过了五年,桑乐已出落成一个容颜绝世的娉婷少女了。

    这一日,听说了宇文化及在河间被窦建德杀死的消息,桑乐在花园里为秦王妃采花时忍不住哈哈大笑,继而开心地哼起了歌谣。

    那个叛臣贼子也有今日!只可惜,她没能亲手杀死他,没能听见他临死前痛苦绝望的哀嚎!

    阳光明媚,百花丛中,一身鹅黄色宫装的美丽少女一边哼着歌谣,一边采摘鲜花,她的身姿窈窕如蝴蝶,面容也比花儿娇艳。

    正好路过的秦王顿时被这花丛中的少女吸引,不由得停下了脚步。他虽然经常外出征战,常年不在王府,却还依稀记得这个与王妃作伴的前朝公主。时光如梭,不知不觉,她已经长得这么大了,还出落得如此美艳绝世。

    秦王一时忘了步行,只痴痴地望着花丛中的桑乐。

    桑乐感到



第六章 玄武
    西市,缥缈阁。

    元曜回到缥缈阁时,大厅里、里间中并没有离奴的踪影,他十分疑惑,不知道离奴跑去了哪里。

    离奴老弟还在中暑,它拖着病体能跑去哪里会不会出什么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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