蛊世录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柴特儿
若说王大雄刚刚还是强作自如,那么此刻就再也装不下去了,他的脸色铁青,从牙缝儿里挤出来几个字道:“哦,那你想让我坐在哪儿就在这儿站着”
“实在抱歉,”被大家唤作阿彦的梁彦此时已经站起身,对着王大雄赔笑道:“只能说王司令来得不巧,今日是齐家的家宴,向来有不待客的传统,不如王司令改日再来,或者……”
阿彦说着搬出来一把椅子,放在了几张桌子中间的空地上,王大雄咬着牙环顾左右,见齐家门徒正用不善的目光望着自己,咬牙切齿地低声道:“齐老爷子,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我王大雄今天可是送礼来的,您老人家就则样对待我,是不是有点儿太那个了”
“我齐家无名无能,哪里好意思收王司令的大礼。”
齐秉医这话虽然是笑着说的,但是话语之中却透着拒人千里的冰冷和决绝。
只是对面的王大雄光顾着听后半句鼓吹,全然没在意前半句,洋洋自得地自顾自道:“谁不知道咱们齐家炼蛊的本事那叫一绝,”王大雄说到兴奋之时,忍不住一拍大腿道:“我早就听说了,这蛊可是厉害,根本不用人到跟前,连个枪子儿都不用,就能要了别人小命,这要是用在打仗上,那我王大雄可就不是千古镇这么一个小破地方的什么狗屁司令了,到时候岂不是要当湘西总司令……”
第二十一章 是那个唐忌夜
气氛这种东西,一旦被破坏了,总是难以恢复,而齐孤鸿转身回到席上的时候,总觉得气氛有些怪怪的。
众人虽然仍在推杯换盏,但那气氛中,好像隐隐弥漫着一丝萧条之气。
齐孤鸿不知道在自己离家的这段时间里到底发生过什么,可这种感觉总让他觉得齐家变了。
好像是一座年久失修的老宅,在乱世的风雨飘摇中,已是摇摇欲坠,似乎只需一阵狂风就能令这百年基业垮塌崩析。
齐孤鸿不愿这样想,毕竟是自己留洋海外时心心念念惦记着的家,不愿一回来就面对这样的局面,他使劲儿摇了摇头,似乎试图将这想法从脑袋里面甩出去,干脆举起酒杯,高声对着齐家众人道:“诸位,且不管他是谁来闯也好来闹也罢,这是齐家!来!喝酒!”
小少爷的话多少让大家欣慰一些,喝酒划拳的声音再次响起,在院落中一声比一声高起来。
齐孤鸿举杯向桌上的长辈们一一敬了一圈酒,国外的红葡萄酒再好喝,也抵不过家中自己酿的烈酒,尤其是齐家的酒,自有一股竹叶的清香,喝下时爽口,过了胃又上头,他觉得头有点儿晕,人也不住有些兴奋,余光瞥见坐在身旁的齐敏好似心不在焉,齐孤鸿一伸手将齐敏拽到自己身边,在他的脑袋上使劲儿揉了一把。
“干嘛小小的年纪搞得老气横秋的,”齐孤鸿揉着齐敏的瓜皮头,“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可是调皮得要命,齐家上下都拿我没办法!”
的确,齐孤鸿小时候,齐家虽然已经禁蛊,但是还活在当年的光环中,他这个大少爷自然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相比较之下,齐敏的确不如当年的齐孤鸿那样无忧无虑天真肆意。
齐敏靠在齐孤鸿身边,撅着嘴赌气般瓮声瓮气道:“我不高兴。”
“不高兴”齐孤鸿干脆将两手伸到齐敏的胳肢窝下,将他抱到自己腿上,“说,谁惹我这小侄儿不高兴了”
在齐家本家这些孩子中,齐敏最受齐秉医的喜欢,自然也与齐孤鸿走得最近,不过毕竟是十岁的男孩子,被齐孤鸿这样抱在腿上,小男孩儿的叛逆之心既起,挣扎着要跳出来,嘴上还嘟囔道:“还能是谁啊!就是那个老瞎子呗!那个什么狗屁阎喜!就是他,他说齐家……”
齐敏的话还没说完,主桌上的长辈都已经变了脸色,齐敏的爹腾地一下站起身来,吹胡子瞪眼地望着齐敏,小小的孩子立马被吓得不敢说话,齐孤鸿一看气氛不对,连忙护着齐敏,此刻便见到齐敏的爹两步到了齐敏面前,二话不说拎着齐敏的手,也不对齐孤鸿做任何解释,揪着齐敏便匆匆离席了。
关于阎喜,齐孤鸿倒是有所耳闻,听说是有名的巫者,能卜天地来未,当年齐孤鸿出生之前,齐秉医还特地请了阎喜来占卜,可是自从齐孤鸿记事起就从未见过阎喜,此时听到这人的名字不免有些好奇,便向身旁的长辈追问道:“那个阎喜,又出现了”
气氛一时间很是冰冷,长辈们显然都听到了齐孤鸿的话,但是却没有一人回答,众人都纷纷垂着头望向别处,偏偏回避着齐孤鸿的问题。
这让齐孤鸿不由自主联想到了齐敏刚刚的话,难不成说,是齐家要出事儿
齐孤鸿忍不住想去找齐秉医问个究竟,但是思来想去,如若真是要出事儿,齐秉医反倒偏偏不会告诉自己,齐孤鸿不免一时间又是着急又是郁闷。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一名门徒突然急匆匆地从院外走入,一边走还一边疑惑地搔着头发,一脸茫然不解的样子,径直便来到了齐孤鸿身边,将一根细细的纸卷递给了齐孤鸿,“小少爷,有人交给你的。”
“哦”齐
第二十二章 见过齐小爷
语花楼,千古镇上唯一一家青楼,是在齐孤鸿离开后才开起来的,故而他有所不知也不足为奇。
此时语花楼的正门口停着二十几匹马,马腿马腹溅上了泥点,一看便是自山里远道而来的,正不耐烦地打着响鼻,似乎是想催促门内正逍遥快活的主人。
齐孤鸿的脚步顿了顿,向门内打量,里面坐着的都是些不善之辈,再抬头向上观瞧,正看到二楼窗前,一个男人正在低头打量自己。
男人生得很好看,不夸张的说,长得竟然有那么几分女相,样貌很是清秀,擦着头油的头发向后梳去,身子斜靠在窗框上,一条腿微曲,脚掌踩在窗框另一边,另一条腿则搭在窗外,不慌不忙地晃着。
但让齐孤鸿对这男人印象深刻的,并不是他那恣意之态,也不是那俊美相貌,而是他鼻梁上的眼镜--明月高悬,夜已过半,男人却带着眼镜,着实好生奇怪。
正当齐孤鸿这样想着的时候,另一人已经晃晃悠悠地凑到男人身边,灯光拢住他半边身影,模糊之中看不清楚容貌,只听这人对着齐孤鸿喊了一声道:“愣着干嘛,上来!”
人与动物之间最大的区别,大概就在于人有着动物所没有的记忆,脑袋好像杂货铺,总能记住数以千万计的事物,一些自以为自己并未刻意记住的事情都藏在大脑深处,好像海水下的冰川,而当那些自以为被忘记的事情,突然从脑海之中被召唤出来的时候,人总会讶异,会震惊,会因自己竟然在不经意间记住了某些压根儿没放在心上过的事情而错愕。
就比如此时,齐孤鸿浑身一个激灵,他从未想过自己竟然如此清晰地记着唐忌夜的声音,以至于在他声音响起的瞬间,就好像有一道闪电在脑海中闪过。
语花楼二楼,唐忌夜对着楼下喊了一声后,懒洋洋地斜晃着身子,回到桌椅前坐下,端起了一只酒杯,刚送到嘴边又重新放下,宽大的手掌在身旁的姑娘腿上拍了一下,顺势摸了一把,对着姑娘道:“去,再点两盏灯,你们老鸨子真是吝得发紧,老子把这儿都包了,她倒好,连盏灯都舍不得点。”
姑娘一边娇笑,一边躲着唐忌夜那几乎摸向她大腿根儿的手,“唐爷这是哪里的话,你看看,”姑娘指着屋内,不管是橱柜上、桌上、床头,四处都摆着灯盏,大大小小足有二十来盏,将房间照得灯火通明,“我娘恨不得把整个语花楼的灯都端过来了,您这话可真叫我都要替我娘委屈!”
“别废话!”唐忌夜一挑眉,顺势在姑娘的屁股上捏了一把。
姑娘躲着唐忌夜的手,人已经到了门边,对着唐忌夜打趣道:“唐爷,看着高大威猛的……”
“放屁,我这是看着么”唐忌夜的衣襟微微敞着,灯光下露出一身结实的肌肉,“老子本来就威猛,这你不知道”
“唐爷,”姑娘抿着嘴忍笑地打趣道:“您该不会是怕黑吧”
窗外吹进一阵凉风,房内烛光摇曳,窗边的几根蜡烛也被吹灭了,唐忌夜的半张脸就此黑了下来,姑娘一看唐忌夜脸色不对,立马噤若寒蝉道:“我……我这就去端油灯过来!”
唐忌夜每次脸色不对时,总要有人死。
好在那姑娘跑得快,唐忌夜闷头喝了杯酒,重重放下杯盏。
“喂,”坐在窗前的男子,没回头,背对着唐忌夜道:“我叔公今天去过齐家,你知道的吧。”
“你们瞎子之前的事情,老子没兴趣。”
“但是,瞎子的直觉往往都很准的,”男子仍旧头也不回,“所有人都以为你已经死了,但你偏要再会齐孤鸿,以后会很麻烦的。”
“麻烦也是我的麻烦,落不到你身上,再说,你那不叫直觉准,”唐忌夜哼笑一声,将一颗花生米
第二十三章 人已不如故
“齐小爷,我们当家的在楼上等你……”
“都他娘的等半天了!”
“您老人家就别墨迹了!”
几名山匪说着已经凑上前来,将齐孤鸿推上了楼梯,直到齐孤鸿迈上那一层层阶梯走上二楼的时候,人仍在错愕之中。
他们……当家的唐忌夜他是这些土匪的当家的
在齐孤鸿的记忆中,那个和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唐忌夜,乃是个害羞内向的书生,时常穿着一身打着补丁的素色长衫,笑起来的时候如春桃粉瓣,无论如何也没办法和这些土匪联系在一起。
难不成是搞错了
可是那声音,那字条,除了唐忌夜,绝不可能是别人,齐孤鸿不会认错,那是陪了自己二十几年的字迹和声音。
而就在齐孤鸿还没来得及搞明白这些问题的时候,人刚到门口,就被那戴墨镜的家伙指着鼻子劈头盖脸一通臭骂,齐孤鸿从小到大还从未被人这么痛骂过,更别说这等粗俗不堪的句子,脸色顿时变得格外难看,一只手还死死攥着长衫衣摆,刚刚落稳的脚又抬了起来。
“抱歉,”齐孤鸿咬了咬牙,“找错人了。”
说罢,齐孤鸿甚至没往房里看一眼,人已经转身向外走去。
“来都来了,怎么要走”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从房里传出来,齐孤鸿转头一看,便看到一名男子正坐在桌前,桌上还有三粒花生米,他一掌拍着桌子,震得那三粒花生米蹦跳着蹿到半空,男子立马张嘴,接住了三粒花生米,一边鼓着腮帮嚼着,一边对着齐孤鸿咧嘴一笑,“干嘛认不出我来了”
认不出,的确是认不出。
眼前的男人一头长发,用一根麻绳随意扎在脑后,青涩的胡茬儿纵横,也不知多久没有细心打理过了,一身短打装扮,上身穿着麻灰色衣衫,领口开敞,胳膊肘儿向后搭在椅子上,袒露出了胸膛,一脸恣意不羁地看着自己,齐孤鸿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还哪里能找到当年那书生气
“喂,我是唐忌夜啊。”
如若不是唐忌夜亲口说出这一句的话,齐孤鸿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面前的人真的会是唐忌夜。
只是,到了这一刻,齐孤鸿才真正意识到了物是人非的意思,来时路上,肚子里那一腔的话就此卡在喉咙里,怎么都说不出来了,齐孤鸿觉得走也不是,留,却也不是,现在的唐忌夜身上处处都是与自己截然不同的气息,让他觉得根本无法在唐忌夜对面落座。
“你好,”刚刚指着齐孤鸿破口大骂的瞎子此时一脸的尴尬,两步到了齐孤鸿的面前,伸出手来,“我是盲丞。”
盲丞笑起来的确好看,比当年的唐忌夜还要天真烂漫,只是齐孤鸿终究还是没能伸出手来和盲丞握手。
“坐啊,”唐忌夜始终没站起来,只是挥着筷子对齐孤鸿比划一下道:“菜都凉了!”
“我去让老鸨子再换一桌,”盲丞说着就往门外走,大概是因为激动,走到门口的时候,脑门儿结结实实撞在门框上,他连连“哎呦呦”地叫痛,一边揉着脑门儿,一边转过头来,对着桌子的方向一笑道:“当家的,给齐先生挑个什么样的还是叫姑娘们上来,让齐先生自己挑”
唐忌夜正在倒酒,头也不抬道:“给他叫什么姑娘!年纪轻轻的!”
这话让齐孤鸿觉得好笑,唐忌夜明明比他还小一岁,但是想笑的情绪压制下去后,齐孤鸿又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
唐忌夜变了,的确是变得好像比自己还要成熟老练了。
“盯着我看什么”唐忌夜的
第二十四章 身份置换
眼镜的声音响起的瞬间,唐忌夜腾地一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二话不说直奔楼下去了。
他的身形太快,以至于唐忌夜走到门口的时候,齐孤鸿仍旧处在一片错愕之中。
那个身影让他想到当年的自己。
以前的唐忌夜太老实,在书馆总是受人欺负,毕竟他那时候只是个小家小户的普通孩子,往往在这种时候,总会有大户门庭出身的齐孤鸿挺身而出替他撑腰。
唐忌夜与寡母一同生活,不惹是生非,即便被人打得浑身是伤、嘴角淤青,可是站在齐孤鸿面前,却只是擦着嘴角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而一看到唐忌夜受欺负,向来儒雅斯文的齐孤鸿就会如脱缰野马一般冲出去替他抱不平。
但现在都变了,唐忌夜已经不再需要齐孤鸿来保护,他也有了他自己需要保护的人。
回过神来的时候,齐孤鸿也慌忙冲下楼,便看到唐忌夜正站在盲丞身前,好似当年的齐孤鸿一样,拽着盲丞,将他挡在自己身后。
唐忌夜冷眼望着对面的几个纨绔公子,齐孤鸿认得出,那是千古镇上几个富商家的儿子。
因齐家是大户,所以和这些有头有脸的人物多多少少难免有些往来,几人看来是喝醉了,打算来语花楼寻花问柳,只可惜语花楼今日被唐忌夜给包了下来,山匪们的暴脾气不用说,当然是想将几人赶出去,争吵之中难免有推搡,可怜了下楼来找老鸨的瞎子正被卷入其中。
此时一身酒气的周家少爷正指着唐忌夜,冷哼一声道:“你算个什么东西山上的土匪罢了,就凭你也要包下来语花楼你也配”
“包下这语花楼,难道不行”唐忌夜一手撑腰,不慌不忙地打量着语花楼,突然笑了一声,转头望着那周家少爷道:“老子要是高兴,连你也包下来,让你晒屁股给我们看,也未尝不可嘛!”
周家少爷哪里听过这么糙的话,顿时脸色一变,抬手便掀翻了一桌酒席,顷刻间,酒菜散落满地,那周家少爷露胳膊挽袖子就要上前!
一名山匪立刻挡在了周家少爷和唐忌夜中间,此时便看到唐忌夜皱着眉头对着那山匪的屁股上踹了一脚道:“干嘛呢欺负人啊还是你怕你当家的打不过他,护短啊”
山匪挨了一脚,人往前扑了两步,正将那周家少爷摁在地上,山匪膀大腰圆身长八尺,此时压得那周家少爷“哎呦哎呦”直叫,山匪却顾不上许多,转头望着唐忌夜赔笑道:“哪里的话,大当家的打他三五七八个都是绰绰有余!”
“那就闪开。”
唐忌夜说罢,拽了拽自己的衣衫,身旁有山匪递上一把开山刀,唐忌夜看都不看便扔在一边,鼻孔出气哼了一声道:“就凭这几个货色,还用兵器”说罢,唐忌夜指着面前四个文弱公子道:“你们是一起上啊还是一个一个来啊”
那四人大概也是醒了酒,四个互相对视了一眼,怒吼一声给自己壮胆,随即一拥而上,直奔唐忌夜便去了。
四人中,有个身高腿长的最先到了唐忌夜面前,伸手对着唐忌夜脸上就是一巴掌,只是掌还没落下,唐忌夜已经弓身闪过,反倒顺势抱住了这人的腰身,将他扛在肩头,对准了这少爷的屁股上狠狠的就是一巴掌,“看来你是有娘养没娘教,你爹可要给我付工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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