蛊世录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柴特儿
守汶憋了半天,脸都涨红了,终究还是没能说出口。
“走,这破地方没什么好呆的,舅舅
第二百三十七章 仇恨渐远
第二百三十七章 仇恨渐远
文戚不知道章杳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他走的时候并未和自己说话。
这很正常,文戚知道自己不过只是刚进入军营的一名新兵,或者说连新兵都算不上,虽然是给副官做副手,但归根结底没个职位,说不好自己到底算不算是章杳的人。
他问过章为民他们要去哪儿,章为民的回答含混,他能感觉到章为民对自己的印象并不好,甚至有些敌意,大概是生怕他副手做的久了,有朝一日会将他这副官取而代之吧。
“上海。”
章为民给文戚的回答就只有这么两个字,文戚也就只能迷迷糊糊地跟着他们往上海去。
文戚生在偏远的苗寨之中,他活了二十几年,去过最远的地方是千古镇,多年来曾多次前往火车站去接齐秉医或是齐孤鸿,但他自己亲自坐上火车,这是头一次。
黑色的火车好像一只黑怪兽,地上没有座位,兵们就横七竖八地倒在一起,他挤在人群中间,身边是热烘烘的汗臭味儿,在遥远而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结束的路程中,文戚做了很多梦。
过去在齐家,午夜梦回之时,文戚经常想起爹娘,那是支撑着他在齐家修习的动力,而在那日一战之后,莫名其妙的,文戚经常梦到战场上的齐孤鸿。
文戚知道齐孤鸿想报仇,自己满门都被灭了,曾经的荣华富贵全成了一种一把散沙,洋洋洒洒随风既散,从今往后不管是衣食住行还是前程命运,都化作了一滩泡影,不管是谁,必然都会想要复仇的。
但文戚没想到齐孤鸿居然真的敢冲入章杳的军营中来。
齐孤鸿就好像真的不知道他和章杳之间的地位悬殊一般,至少在文戚看来,齐孤鸿若是想要复仇,至少也应该是两三年……不,七八年之后的事情,但他就真的犹如一头初生牛犊般,不顾一切地冲入了章杳的阵营中。
且不说别的,就是这种勇气,也令文戚感到震撼。
只不过,勇敢和莽撞非常相似,只因结果不同而有所区分--成功的就叫勇敢,失败的就叫莽撞。
事情全然在文戚的意料之外,他生怕齐孤鸿会看到自己,所以本能地想要躲闪,可他又怕章杳看到自己在躲避齐孤鸿,以为自己全无投诚之心。
文戚被夹在中间无所适从,但他不能也不敢再怨怼自己,生怕自己会崩溃,毕竟这条路是他自己选的。
只是人生并不是做出一个选择就结束了,所谓人生,要面对的是一个紧跟着一个的选择。
比如说,战争刚打响的时候,文戚要面临的是自己该要出现还是逃避。
又比如说,在战争结束的时候,文戚要面临的是自己要救齐孤鸿还是不救。
直到现在文戚都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做出那样的选择。
文戚在战争中没有逃避,他出现在战场上,因为知道章杳在盯着自己,哪怕被齐孤鸿发现了自己,他也不能逃避,毕竟章杳才是他现在的靠山石。
但是在齐孤鸿即将战死的时候,文戚也没有逃避,他看到齐孤鸿浑身是血,周围的士兵好像漩涡一般将他包围,命运的巨大引力仿佛要将站在漩涡中的齐孤鸿拖入死亡的深渊。
在那一幕面前,文戚无法控制自己,他本能地冲了出来,向齐孤鸿狂奔而去。
其实后来的时候,文戚曾经思考过自己那么做的原因,他想,或许这是自己在齐家呆的太久,是那种侵蚀了骨血的奴性让他到了这种时候还在惦记着齐家的主子。
文戚宁愿这样解释,至少好过他自我安慰自己其实还念及旧情遵从本性。
当时的文戚并未考虑过不远处的章杳,幸好那个中年男人冲出来与章杳的队伍砍杀成一片,文戚这才得以将齐孤鸿从章杳的士兵手下救出来。
因意识到章杳并未见到那一幕而暗自庆幸的时候已然是后话,文戚只是想,幸好自己当时救了齐孤鸿,如果没有那样做的话,他觉得自己怕是会怨恨自己的。
再之后,齐孤鸿被人带走,文戚在远处看着这一幕,还跟着身旁那些章杳的士兵们一起追过去,这一次他冲在最前面,因为他知道章杳在看着自己。
事情发生了那么久,文戚还是在一遍一遍地回想着当时的情况,确定记忆中每个人的位置,不管是章杳、章为民还是军营中的其他士兵,文戚必须要确认自己的安危情况。
当文戚终于
第二百三十八章 空无一人
第二百三十八章 空无一人
章杳的士兵仅剩半数,只两辆卡车便装满了,文戚跟着章杳的士兵一起,在章为民的带领下,来到了位于郊区的营地。
说是营地,其实不如说是个农家大宅,两层高的白色小楼坐落在田园之中,黑瓦白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对于久居西南的文戚来说,这样的建筑看起来非常醒目。
溪流,黑土,绿油油的大片农作物,再加上已经换上便装的士兵,偶尔还会有一两只鸡鸭从他们的队伍中间穿过,这一切都让文戚有种错觉,让他暂时忘记自己的身份。
章为民将士兵们安顿在了院落中的两座大屋里。
时间已至凌晨,士兵们在章为民的指挥下鱼贯进入大屋中,文戚走在部队末尾,跟着一批人进入了左边的大屋。
大屋有两层,楼下是大厅,里面仍能看到以前的家具被撤掉后留下的痕迹,此时仅剩一片空空荡荡的冷空气,他跟随众人到了楼上卸下行军背囊,然而自楼下至楼上,文戚并未看到床铺。
做炊事的士兵在后院的厨房里做好了饭菜,章杳的士兵对这种清粥小菜早已习以为常,并无挑剔之意,文戚坐在人群中喝着清粥,这种沉寂令他平静许多。
天就快亮了,章为民捧着碗站在士兵中,轻声道:“吃过饭便可休息,晚上起来操练。”
今天白日的休息就算是整顿时间,文戚早已习惯章杳部队的昼伏夜出,只是不知连床铺都没有,众人要睡在哪里,他对此不仅有些好奇,吃过饭随人群大队清洗了自己的饭盒后,便跟着几人向屋内走去。
在上二楼的楼梯下面,有一扇小门,之前文戚并未来得及注意,此时便看到其他人已经顺着小门而去。
原来还有地下室。
七八层楼梯之下,空气阴冷,光线由明转暗,一时间看不清任何东西,文戚只能凭着耳中听到那窸窸窣窣的声音判断其他人似乎是在脱衣服。
文戚好似个不知所措的孩子,这是他第一次和章杳的士兵同寝,让他不由自主地想到了自己当初刚刚来到齐家的时候。
当时的文戚也是如现在一般不知如何是好,但是有人来到了他的身边,文戚如今已经想不起来那个人究竟是谁,只记得是一张还算亲切的脸,将文戚安顿在了门徒的房间,而后立刻有年龄相仿的孩子凑上前来,打问他从何而来、为何入门、年龄几何,虽说他们甚至问起文戚喜欢吃什么东西睡哪个方向,这种问题让文戚觉得无聊,但那至少,好过此时这种死寂。
黑暗中,窸窸窣窣的声音很快停了下来,文戚深吸了口气,他试图在黑暗中分辨出众人所在的方向,但双眼可及之处仍是大片黑暗,不仅如此,他已经听不到任何声音,所有人都保持着那种凝固的沉静,没有一丁点儿声音,甚至没有呼吸时衣料摩擦的声音。
文戚试探性地蹲下来,自己看不到别人,别人自然也看不到自己现在这愚蠢的姿势和动作,他以双手触地,摸索着往前走了两步。
什么都没有,除了冰冷而坚硬的地面。
再两步,仍旧什么都没有。
十步,二十步……文戚起初因害怕踩到别人而蹑手蹑脚小心翼翼,最后却是因周遭空无一物的恐惧而向前扑着。
他此时不怕撞到或是踩到什么人,不怕被人怒斥,不怕与人打架,只要能让他听到什么声音、摸到什么东西……
整个房间里除了他之外,好像什么都没有,这种恐惧令文戚崩溃,他明明是跟着那么多人进了这房间,可是此刻,即便他跪在地上沿着墙壁四周走了一遍,他摸遍了房间里每一寸粗糙的地面,却什么都没有摸到。
那些人就好似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这种无法解释的恐惧几乎令文戚窒息,他长大了嘴巴,恨不得想要大吼一声,然而却好像有一团棉花堵在他的喉咙里,让他无法呼吸。
就在这片空旷寂寥
第二百三十九章 重生
第二百三十九章 重生
重……生
这个字眼,对于文戚来说,其实并不陌生。
当初失去父母的文戚来到齐家,是修习蛊术大仇得报的念头支撑着他活下去,对他而言,那是一次重生。
再后来,文戚决定跟着叶景莲来到章杳的部队中,这又是一次重生。
重生往往难以与喜悦平静联系在一起,试想下,凤凰若是能一直活得平静喜悦,又怎会忍受浴火的痛苦又何必要承受浴火的痛苦
这重生,是人在甘愿放弃自己生命之前,唯一的挣扎,或是痛苦重生,或是平静去死,两种选择,仅悬在这一条性命之间。
要和不要,活与不活,承受或不承受。
死容易,画一个点便可以,生,却太难,是那一个点之后延伸出的一切必须要应对的欢喜和苦难。
此时文戚跟着章为民站在坟头前,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笼罩在他的周身,他望着章为民,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似乎有个声音在脑海之中催促着文戚赶紧拔腿就跑,又有个柔弱的声音在催促着他先问问章为民到底想做什么,最后还有个嘲讽的声音告诉文戚,章为民想要他的命,而他无力反驳,因为他曾见过章为民在战场上的模样,他知道章杳的士兵是何等凶神恶煞,知道他们盯上一个目标,哪怕掉了脑袋也誓不罢休。
很显然,章为民察觉到了文戚脸上的恐惧,只见他冷笑一声道:“至于这么怕么”
至于。
“我并不想要你的命,你的命对我来说连一个铜子儿都不值。”
这是实话。
“我只是……”
到底想做什么
说到这里的时候,章为民终于伸出手来,从他的怀中摸出了个小小的黄铜盒子,他一边将那盒子拿出来,一边向文戚走近了一步,人到文戚面前时,手中的黄铜盒子已经被章为民打开。
一颗颗珍珠大小的珠子透着晶莹剔透的淡蓝色,颜色晶莹剔透,就好像有什么蓝色的液体在其中流动一般。
“吃了这个。”
章为民的声音十分平稳,不带任何感彩,文戚却本能地摇头道:“这是什么东西你没说清楚之前我是不会吃的。”
“蛊,你想真正成为章家军的一员,这是必须……”
章家军,在文戚心中,这就意味着成为和他看到的那些人一样的人,也就是说,那些即便是掉了头断了胳膊仍旧能在沙场上拼杀的人,直到身体变成一滩肉泥再也动弹不得。
之所以会如此,无非是因为他们根本没有意志,老天对每个人都公平,是他们用失去生而为人的意志换来了麻木的血肉之躯。
那么自己呢文戚往后退了一步,这不是他的选择……
正当文戚这样想着的时候,章为民已经猛地一步向他扑来,文戚正想退后,一块石头正绊住他的脚,整个人踉跄着摔在地上,紧跟着,天旋地转之间,章为民已经猛扑上来,装在黄铜盒子中的生蛊悉数被章为民一把塞进文戚的口中。
“我不要……”
不要中蛊,不要成为那种人,不要再留在章家军中。
可文戚都已经无法说出口了。
数日前,在章杳离开阵营时。
“他若愿意留下,”章杳把玩着手中的黄铜盒子,这乃是章杳成为章家族长之后炼出的第一种蛊,自此开始,才有了他的章家军,修长的手指随意地摆弄着盒子,平静而淡然之中有些淡淡的得意,毕竟,章家百代,章杳是独辟此蛊,开辟章家盛势的天才,“就把这个给他。”
章为民站在章杳对面,他跟着章杳太久了,却还是猜不透章杳的心思,依照章杳的性格,断然不会让文戚这种吃里扒外改旗易帜的人进入章家军中。
这种不合乎常理的性格,让章为民觉得不悦,他跟在章杳身边,是与章杳最近的人,可现在莫名其妙安排了文戚这么个人做自己的副手……
这感觉不舒服。
只是章杳并未看向章为民,仍旧把玩着自己手中的盒子,眯着眼睛喃喃道:“若他不愿意,大可让他走了便是。”
这是章杳的原话,留还是去,生还是死,这选择的权利是他交到文戚手上的。
毕竟对于章杳来说,文戚这人虽然有趣,看起来也不算愚笨,但章杳心系章家的大业,足以令他焦头烂额的事情已经够多,文戚之辈,实在很难在诸多大事之中挤入章杳的眼帘。
章杳留下这么一条叮嘱之后便将这事情抛诸脑后,自然想不到事情到头来会是这样的结果。
或许对章杳而言,人生忙碌得根本没
第二百四十章 虎麟头人
第二百四十章 虎麟头人
清晨的街头,齐孤鸿嘴上虽然絮絮叨叨地咒骂着唐鬼,心中却怎么都放心不下,他将银角子递给守汶,让他找点儿吃的之后快回来,自己则转身追上唐鬼和金寒池的步子,向察戈家去了。
金寒池不喜欢喝酒,他喜欢清醒,酒精带来的那种短暂的逃离在他看来只是一种虚无的慰藉,是人对于生命的逃避,清醒之后,该来的都会来,该遭遇的都要遭遇,但那一夜的迷离,就好像是被人偷走的时间,只是耽误了他继续向前走的脚程。
两人在院内的桌上相对而坐,谁都没有伺候局儿的意思,正赶上齐孤鸿进门,唐鬼心说反正只要将守汶打发走便是,于是看到齐孤鸿孤身一人回来,反倒一拍大腿,对着齐孤鸿笑吟吟道:“齐大侄儿回来的正好,给咱们弄点儿酒菜!”
“大白天要喝酒……”齐孤鸿一边说着,一边重重地将酒盅放在桌上,“你脑子坏掉了!”
齐孤鸿自然是不会陪局,就算是喝酒,也不会跟唐鬼和金寒池这两个疯癫之人一起喝,他将酒壶和酒杯放下后便进房了,只是人虽然走了,却在窗边听着院内两人的动静。
“这酒啊……”唐鬼抓着酒壶凑到鼻子下面,使劲儿煽动着鼻翼闻了闻,砸吧着嘴道:“当然比不了你这种富家公子哥儿喝的琼浆玉液,不过,想买醉还是没二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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