勋阳布衣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余生风起
奉行耕战弱民之道的古典军国主义秦国,在长平之战中打残了赵国,而后横扫六国一统寰宇。秦军造下几百万杀孽,算不算打破底线
霸王与汉王大打出手,是为楚汉相争。虚弱了上百年的炎黄大地雪上加霜,以至于皇帝陛下想找几匹毛色一致的马,居然失败了。楚汉之战使整个天下陷入困顿,是不是打破底线
和亲几十年,汉朝终于从虚弱中恢复,汉武帝有钱了。独尊儒术,开疆拓土,代价是在册百姓人口减半,汉武帝有没有打破底线
东汉末年,群王乱战,争相杀人。华族百姓下降到不足千万,得位不正的司马氏疯狂炫富,胡族乱华的末日景象肆虐北方百余年。司马氏拉着整个天下一起堕落,难道不是打破底线
李唐末年,黄巢带领流民军转战大半个天下,将流动作战、避实击虚的蝗虫式作乱方式发扬光大。史书记载的罪行或许有抹黑成分,但黄巢确实将所有的士族百姓拖下了乱世深渊,必须是打破底线吧
大周立国之前,那段本朝士大夫们最喜欢口诛笔伐的,混乱腌臜到新高度的乱世,绝对是打破底线。
年代最近,文献繁多,大周的士大夫几乎可以想见那一甲子乱世的许多细节。
之前几千年的惨剧杀孽,唐末乱世一样不少,而且具备了新的时代内涵。
醉翁居士曾有言:
“呜呼!五代之乱极矣,传所谓‘天地闭,贤人隐’之时欤!当此之时,臣弑其君,子弑其父。五代之乱,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至于兄弟、夫妇,人伦之际,无不大坏,而天理几乎其灭矣。”
用李响的话说,就是:见过乱的,没见过这么乱的。
大周一统寰宇前的那一甲子乱世,几乎找不到底线。割据势力之间,以及割据势力内部的节度使之间攻伐不休。劫掠民财、欺辱妇女、焚烧城镇都是小儿科,动辄打杀文人和部下、武将临阵背叛、转身投靠外族的行为更是荼毒人心。
当时的交战势力,无所不用其极:
有驱使百姓堆土围城,而后将数万百姓一并坑杀者;
有守城牙兵耗尽粮草,接下来的几年将城内百姓充作军粮者;
有打到疯狂的山头儿,不止一次掘开黄河大堤;
……
盛世降临,大周有了财力修书,为前朝和随后的一甲子乱世盖棺定论。
诸馆阁和崇文院的学士修撰齐聚一堂,整日里为一些细节争论不休。涉及到某一事时,站在大周顶端的士大夫们却集体噤声。几位宰执联名上奏太宗陛下,请官家先拿个主意。
那封奏折简要记载了一场战事。
在那场几个节度使攻打一个节度使的惨烈战争中,物资即将耗尽的城内守军头脑发热之下,将染病未死的百姓尸体当作武器扔出城外。
攻城军队吓得直接哗变,退后几十里才稳住阵脚。
被城内守军激怒,同时得到启发的攻城几方,四处寻找感染重症的病人抛入城中。
城内守军很快崩溃投降,但疫病已经演变成瘟疫,没有人接受。
城池周边的道路被封锁,但封锁路口的军队中也出现了疫病,几支军队开始自我清理。
瘟疫没有被挡住,荼毒了方圆两百里内的大部分地域。那座城池中肯定有活下来的人,但从不敢声张真实身份。
相当长的时间内,没有人敢过于靠近那座据称有阴兵过境的死城……
太宗皇帝在奏折上批语:据实以记,好教后人知晓厉害。
与太祖皇帝有关的那场惨剧,便这么堂而皇之地出现在官刻本的史书中,但还是隐去了参与其中的太祖皇帝。
如果说大周有什么禁忌,那不同身份阶层的人,回答也是各有千秋。
但显而易见的,那种以人充当武器、把瘟疫作为杀手锏的癫狂行径肯定是禁忌和底线,谈之色变的官绅百姓甚至不愿提起。
半个时辰前,大周的最后底线在德清县城被破。
当时的刘成栋神色呆滞,精神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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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8章 十万火急 上
c_t;?军队的战斗力受很多因素影响:武器,训练,实战经验,指挥素养。
斗志也很重要。
兵无斗志,任你刀枪再锋利、实战再丰富、兵法再出色也是白搭。
刘成栋此刻便体会到,军兵斗志全无有多么让人无奈。
太多人看见,消息没有遮掩的可能。当德清县城的士兵、青壮和百姓得知被投入城中的是什么东西,意识到方腊军的绝户计,战场形势立即朝方腊军一方倾斜。
当方天定下令全军进攻时,城内守军几个月以来练就的配合不再好使,从营指挥、都头、什长到士兵,都出现了种种失误,其中有不少低级失误。
拍杆儿施放的时机没有把握好。第一批攻到城下的方腊军伤亡不大,士气再度上涨。
弓箭手队列中,空放、拉不开弓、箭矢跑偏的问题层出不穷,方腊军受到的威胁大大降低。
城内墙根的小型抛石机,以及城头不多的蹶张弩、三稍炮和床子弩仍然在发射,但也是大失水准……
一连两次把石子抛在自己人身上之后,刘成栋命令所有的抛石机停止发射,轻伤员全部上城,以青壮代替百姓去运送物资。
此时的城头守军,只有小半人勉强保持着战力,剩下的大半士兵大失水准。好多士兵不时看向刘成栋那边,也不知在想什么。
辅兵和参与守城的青壮更是惊慌失措,不少青壮手中的短矛和叉棍彻底成为烧火棍。有人想投降或者逃跑,但张永年已经带着预备队杀上来,未及与方腊军交战,先杀逃兵立威。
“方腊军丧心病狂,砍死他们!北面有庄主,还有韩招讨,指挥使会让咱们活下来的!”
张永年挥舞钩镰枪的同时,不断重复这两句话。
还不到半刻钟,已经有方腊军攀着云梯,落到城头厮杀。
刘成栋把近百名亲兵分成五队,全部派往厮杀最激烈的地方。他双手紧握大刀,站在三十名资格最老的亲兵中间,每次出刀都带走一条性命。
用于战阵的刀法与其说是武艺,不如称之为战技,强调的是招式简单、一击必杀。
见张永年不仅专找披甲的方腊军猛砍,还不忘鼓舞士气,刘成栋狠狠点头:这小子终于是历练出来了,比我那便宜女婿的几个门生厉害多了!
东城和北城也出现了少量方腊军,不间断地进行骚扰和试探,以尽可能牵制刘成栋本就不多的兵力。
西城突然一阵喧腾,又很快回复喊杀声一片的状况。
更加靠西的张永年派人查探,很快上报刘成栋。原来是方天定的那支孤儿军不畏伤亡,居然趁官军士气最低的时候大批登城。
幸好有驻防北城的三伢子,利用城墙拐角处的三弓床弩,不分敌我地一通乱射,刘元才得以重新整队,将敢战但力薄的孤儿军赶下城墙。
“拐角射击,交叉射击。嘿,便宜女婿在蒙学搞的玩意儿,挺好使啊!”刘成栋得知粗略的战报,在砍杀之余也不忘感叹。
东城的熊大春派人捎信,问要不要从东门外沿山脊线北撤,意思是能活多少活多少。
一直躲藏在下城通道上的廖士开,此时居然不伦不类地套上一件破损的扎甲,双手举着半个盾牌跑过来,挤到刘成栋身边道:“将军,早做打算呐!”
廖士开这位读书人的建议更绝,想让刘成栋直接从北城撤退,跑进山林活命。
两个撤退方案各有优劣。熊大春的方案持中而行,可以护着更多人跑路,实在不行也可以中途入山;廖士开的方案着重于刘成栋自身的安全,毕竟城北是那种逼仄崎岖的地形,能让多少人顺利脱身
刘成栋身边的亲兵大都是明月庄子弟,虽然对廖士开鼓动刘成栋金蝉脱壳的行为感到不耻,却没有过度鄙视。
一来他们也觉得老寨主、庄主岳父的安危最重要,二来他们是明月庄子弟,肯定可以跟着刘成栋跑路,最有希望活下来。
能活命,谁想死
刘成栋看着远近左右的军士,觉察到他们身上的惊慌、惧怕和怯懦,缓缓摇头。他知道只要自己一撤,城墙上马上会有一场大溃败,一部分士兵战死,剩下的士兵会投靠方腊军。
“方腊军太多,若就此撤退,明月庄子弟也会伤亡大半。”刘成栋对战局有自己的分析,“还有城内的几千百姓,也会落到方腊军手中。德清县城的百姓为了守城可是不遗余力,我刘成栋心肠没那么黑。”
“还有被方腊军追上的士兵。若是死了倒是一了百了,骨头软倒向方腊军的,他们的家人早晚要被清算。几千士兵,后面可是有几万家人!”
“韩招讨不会不管,再说还有我那便宜女婿……咱们先撑在这里,实在不行再分路撤退。”
刘成栋宁死不退的决定,被几
第229章 十万火急 中
c_t;?事实上,观察到三个红色孔明灯并将消息通报给李响的人,距离德清县城非常远,远到廖士开根本无法想象。
德清县城北面偏东,距离德清县衙刚好十里处,是不闻一名的横档岭。
山势不算太陡,树林也不是很密,但横档岭有一样好处:向东直通乡镇,向北连接一众小山头。
横档岭最粗壮的树上,一位不满十八岁的年轻人,将一个长长的铜管状物体搭在树枝上,聚精会神地朝南望着。视线中,德清县城的战况尽收眼底。
紫红色的铜管太闪,好在用绸子包裹住了大部分管身。
年轻人紧张兮兮地抱着铜管,生怕有什么损伤。
午饭是轮换着吃的,年轻人在半炷香前刚扒拉完最后一口,就被自己队长给赶上了树。
“谁让咱眼睛最亮呢,换了别人队长不放心不是。”年轻人在心里如此安慰自己。
想到队长,年轻人不由自主地朝树下望了两眼,然后马上转过头,继续盯着德清县城的方向。万一误了庄主的大事,全家都要被赶到小矿里受苦的!
在暖阳中舒展身姿、急速生长的大树下,一位眼神锐利的精瘦壮年汉子坐在一块儿石头上。
可以看见这位壮年汉子露出的脖颈上有大片疤痕,烧伤后留下的疤痕一直延伸到衣领后面,也不知他怎么挺过那种痛苦的。
几位妇人从不远处的窝棚出来,把热腾腾的肉汤端过来。第一碗肉最多,当然是交到队长手里,其他的年轻人也有。
壮年汉子先是小喝了一口,挑了几下眉毛,然后大口大口地喝起来。
其他队员等队长大喝之后,才捧着自己的木碗或者瓷碗,稀里哗啦地大喝,也不怕烫着。
碗就没一个完好的,还好昨晚被洗得干净,不然还真喝不下去。
壮年人喝了大半碗,突然意识到自己这队人的举动不妥,他放下碗,压着声音道:“都他娘的小声点儿,别把方腊军的斥候招来,这一片山岭可不是只有咱们。”
“放心吧,豹头儿,盯梢的几个弟兄不是吃干饭的。”一位小眼睛的汉子说到,但还是压低了声音,“主要是好几天了,就没吃上一口热的……”
豹头儿不是那个中年汉子的名字,只是他们这一队人是豹字队,队长自然就是豹头儿了。
豹头儿不好对这位旧识恶言相向,只好压着火气,眼神避开对方鼻头右侧的一撮黑毛,“丁家老三,你有了儿子,家里又开了商号,还有商队,当然不怕。”
“可咱们队里的兄弟没有,老子想把他们全须全尾地带回去。两天前,西边儿的那队因为做事粗陋,和进到山里的方腊军对上了,丢下三条人命,还差点儿把庄主的宝贝给丢了。”
“所以咱们行事,一定要小心再小心。若不是这几个妇人有把握在做饭的时候不发出烟气,昨晚又试过,老子打死也不让你们喝热的。吃凉的咋了,吃食要紧还是命要紧”
当上副队长的丁家老三无话可说,其他三位队员内心触动,喝汤的时候不敢发出一点儿声音。
三位队员喝完热汤,朝队长抱拳,然后去把盯梢的几位轮换回来。
树上掉下一个竹管,一位刚满十五岁的小年轻捡了过来,在豹头耳边低声道:“战况激烈,方腊军有不少人登城。”
豹头站起身,看着南边,握紧了尖刀。
树上抱着铜管的年轻人吹响口中的树皮口哨,听上去像是麻雀声。
丁家老三走到豹头身边,一起仰头看向树上的年轻人。树枝和树叶稍微摆动,树上年轻人的身影看不真切。
“居然出现了红色孔明灯!老寨主状况不妙啊……”豹头命令收拾东西,同时等待树上年轻人观察的结果。
没有任何征兆,口哨声一下转为急促。
一位刚刚替换回来,正喜滋滋端着肉汤喝的一位队员手一抖,把木碗摔在了地上。
铜管被一根绳子吊下来,豹头小心地接过,稍微用力让铜管缩短一半。他用丝绸和麻布将铜管裹上两层,放到自己背上的木盒中,又晃了两下没听到声音,这才吐口气。
豹头一边忙活,一边指挥着众人,“所有人集合,收拾东西,咱们立即返回。”
树上的年轻人跳了下来,在豹头耳边捂嘴说道:“豹头儿,是三只红色孔明灯没错。城门楼附近,还有一大团人战得凶狠,怕不是老寨主亲自拼命了吧”
“到这个地步了就算方腊军来了援军,战局也不该崩得这么快,方腊军使了什么诡计”豹头一边让队员把武器和水之外的物资全部丢弃,一边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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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0章 十万火急 下
c_t;?“三哥,哥,啥意思你啥意思啊”
二驴终于反应过来,看着挣扎求饶的几个盗匪,问丁家老三道。
没杀过人的二驴只往后缩,大龅牙全部露出来,身体在发抖。他瞪大眼睛,绷着面皮,笑得很没自信,一抖一抖的。
刚刚杀一人、伤一人的圆腰亲卫没有再下手,他往日里也没杀过人,此时脸色很难看。之前逼着自己下刀,砍向手无寸铁的盗匪,已经是他的极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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