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勋阳布衣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余生风起

    攻下杭州后,田大宝成为带兵五百的小校,离开方腊身边,开始为永乐朝守卫城墙。

    杭州城的北面城墙和东面城墙北段,已经分割成一小段一小段的战圈,大周军和方腊军在生死搏杀。武器没了用牙咬,胳膊断掉用头撞,临死也要拉上对方一人跳下城头。

    数万永乐朝青壮见到城楼倒塌的那一幕,手脚都有些发软,却咬牙拿起简陋的武器,哭喊着朝大周军扑去!

    妻儿在城中,我们无路可退。不想退,不能退……

    田大宝身披扎甲,头戴无樱铁盔。他左手持一圆盾,右手紧握一把刀身短阔、厚背薄刃、刀柄短粗的制式手刀,和二十多名披甲弟兄充当救火队员,哪里顶不住便扑向哪里。

    “贺将军有令,绝不可让大周军控制塌陷口附近的城墙。田大宝当立即前往支援,务必将塌陷口附近的城墙牢牢控制!”

    负责守卫北面城墙东段的贺从龙派人给田大宝下令。

    塌陷口在杭州城东北角。若是被大周军控制了塌陷口附近的城墙,再被大周军士兵使用弓弩、床弩、投石车居高临下地射击……到时不仅是塌陷口守不住,城墙也保不住了!

    田大宝不聪明,但也能想到这一点。他丝毫不敢怠慢,快速移交城墙阵地之后,便带人朝东行去。

    大周军的器械实在太多,弩矢和石块儿一刻不停,时不时还来一轮火器投射。

    方腊军渐渐揣摩出几个规律。比如大周军从不往双方混战的地方投射,怕伤到自己人。

    永乐朝的士兵陷入两难。放大周军上来肉搏可以减少伤亡,但要冒着被大周军挖塌城墙的风险。把大周军挡在城墙下要消耗大量箭矢和石块儿,还要被投石机和投石车狂虐。

    选择只会留给综合实力占优势的一方。方腊军没有选择,只能被动地跟着韩世忠等大周将领的节奏走。

    田大宝带人穿过挥舞着棍棒刀叉的青壮,以及在矢雨弹幕下反击的士兵,途中顺手帮忙维持了一处战圈。三百五十多人到达塌陷口附近时,已经不足三百人。

    “弟兄们,把大周军赶下去!”

    手下的弟兄用布条将田大宝的右手和刀柄绑紧。田大宝看着前方挤成一团的双方人马,咬牙下令:

    顺着城墙两侧走,分两路包抄。直接向东推,将大周军从塌陷处挤下去!

    一根弩矢从田大宝的耳后飞过。田大宝紧了紧头盔,朝城下的几十个神臂弓手吐口唾沫,继续挥刀超前,也就是朝东方砍杀。

    一千八百人挤成宽十米左右、长度不足一百三十米的长条,当真是人挤人。

    很快有大周军士兵发现了不对。城下的弟兄没有再登城的了,逆军士兵却越来越多。西边和城墙两边儿都是方腊贼兵,难道是……

    看着东边近在眼前的塌陷处,一位圆头圆脸的大周军都头突然明白了什么,大声叫喊道:

    “这些逆贼想把咱们挤下城墙摔死。快跟他们战成一处,别让他们跟咱们彻底分开。”

    圆头圆脸的都头看得明白,却说得太晚了。

    大部分城墙还在方腊军手里,城上作战还是方腊军占优。田大宝不断呼喊,让永乐朝的士兵退到城墙两边,不让一名大周军走脱!

    田大宝身边和身后的弟兄越来越多,推进的速度越来越快。

    被围在中间的大周军士兵拼死突围,除少数幸运儿跳下城墙未摔死外,都被裹挟成一团向塌陷处行去。

    第一个大周军士兵摔下去之前的几十息内,田大宝所在的塌陷口附近,叫骂声、哭喊声、刀枪交击声格外密集与激烈。

    日光最烈时,田大宝与近千名方腊军士兵排成人墙,将七百出头的大周军士兵挤下塌陷处。

    城楼和城墙塌陷之后,邻近的城墙与地面的距离不是很高。

    然而架不住砖石、石子和土方带来的凹凸不平,以及木刺、枪杆儿等尖利物事形成的杀人地带,第一批掉下去的大周军士兵,五成以上受伤过重并当场身亡。

    七百多名大周军士兵,就像石头堆里的石头一般互相挤压。骨头断裂的声音此起彼伏,令人毛骨悚然。更兼大周军士兵是和手中的武器一起摔下,所以……

    七百多人堆成一团,从里向外的惨叫声混合之后,仿佛降低了方圆三里内的气温。这种死法闻所未闻,死得太惨了!

    田大宝居高临下地看着斜下方的人堆,眼神里没有一丝怜悯。他用遍布伤痕的胳膊搬起砖石,狠狠地朝侥幸未死、边爬边哭的大周军士兵扔去,然后是一根投枪,接着是箭矢。

    城墙上的方腊军士兵和青壮使用各种武器,继续攻击七百多人组成的“肉堆”,直到听不到大周军士兵的呻吟声才罢手。

    方腊本人刚好赶到距离塌陷处不远的地方,很欣赏田大宝这位小校的战法。人眼能看清的距离太有限,他看不清田大宝的面相,但总觉得有些眼熟。

    “要来了!”

    既然有了塌陷口,大周军肯定要从这里大举进攻。方腊亲自到这里坐镇,就是要看看大周军还有什么杀手锏,免得出现难以挽回的局面。

    首先是上万名永乐朝俘虏。

    方腊军士兵咬牙切齿,用弓箭、石块儿和刀枪一顿屠杀,便将这些可怜人打崩溃。

    被迫朝以前的自己人下手,方腊军的士气难免受到一些影响。

    其他地方的战斗仍然激烈。韩世忠和王禀保留到最后的杀手锏,终于出现在塌陷口。

    看着不远处出现的亮闪闪的一支铁甲军,高玉低声喊道:“步人甲!”

    方腊也吃惊非小。他眯眼细观一会儿,暗中松了口气,摇头道:

    “不是步人甲。大周向来防范武人,如今只有西军和三衙禁军手里有步人甲,都不能轻动。”

    “步人甲的头盔、护肩和护臂,制式铁扎甲,临时赶制的八字铁护档……韩世忠和王禀好生厉害,竟然在战时拼凑出这么一支铁甲军!”

    方腊亲军中最精锐的两千多人,之前一直在城墙上轮番作战,终于在此刻被全部召集起来。

    一刻钟后,简装版的三千铁甲军列阵完毕,朝塌陷口攻来。

    大周三千铁甲军的后面,是总数上千的蹶张弩手、神臂弓手和硬弓手。两侧各有一千五百骑兵压阵,还有六十架各式床弩、二十多辆投石车、十几架五哨炮、九架七哨炮助阵。

    五千多有甲在身的方腊精锐上前,和大周铁甲军在碎石、瓦砾、夯土、木料和兵械混合而成的垃圾堆上交战,塌陷口内外顿




第299章 永乐败亡
    c_t;“陛下,还记得俺吗”

    “你是枭雄,可永乐朝的士兵百姓不是。他们只想活下去!”

    “咱这辈子做得最聪明的决定,就是跟着陛下闯荡一番。”

    “多想想愿意为你战死的士兵百姓,多想想他们的父母妻儿。你忍心让他们没个下场!”

    “能吃饱喝足,都是因为跟着陛下,咱知足。”

    “若真有永乐朝败亡的那一天,希望你能想明白。”

    六月十八日,方腊在他的卧房醒来。

    奢华有内涵的卧房里充斥着药香气,方腊在心思纠结的名医和眼睛红肿的邵氏帮助下靠上枕头。

    不远处的大厅内传来很多人松口气的声音。方腊喝下一碗药汤,唤方肥、沈寿、高玉、贺从龙四人进来,问询如今的战况。

    方肥和高玉等人互相示意之后,开始拼凑还原之前几天的交战经过。

    方腊生死未明之后,大周军和内奸一口咬定方腊已死,开始兴风作浪。

    大部分永乐朝士兵陷入迷惘,不知所措。但还有接近三成的部队不理会传言,咬牙继续作战。

    韩世忠下令点起所有火把,夜战破城。王禀命令数量上千的重型军械抵近射击,连大周军士兵的性命都顾不上了。

    火海焚城,连几十里外的方天定都看得到。

    临近子时,杭州城北面城墙再次塌陷两个口子,东面城墙的北段也塌了一个口子。

    高玉不顾伤势,一直奔走在士兵和青壮中,说他亲眼看到了陛下还活着。永乐朝的士兵和青壮终于恢复一些斗志。

    一朝到城内作战,大周军很不适应,在永乐朝的自制硬弩、简易投石机和残余的床子弩、双弓床弩、三哨炮攻击下伤亡惨重。

    方腊铁甲亲军化悲愤为力量,和上万披甲精锐顶在第一线,带着三万余士兵和五万余永乐朝百姓拼死抵抗,终于将大周军逼退一次。

    将浑身烧伤的陛下从碎尸堆里挖出来后,永乐朝的士兵和百姓终于摆脱了那种“天塌了”的感觉。

    永乐朝的士兵和百姓抢回了重伤未死的方腊,提起的一口气却也泄了。

    大周军已经牢牢控制住好几处城墙,还将一些车载床弩、三哨炮、投石车用绞车拉到城头,明显是赶不走了。

    方腊昏迷不醒。贺从龙和高玉等高级将领做主,明智地放弃了北面城墙,以及东面城墙中东青门以北的部分。

    连续三天,永乐朝的军队和青壮一边和破墙而入的大周军血战,一边稳步朝南后撤。方腊军当然不会忘记破坏沿途的房屋街道,以及利用砖石、木料、家具建立一道道矮墙。

    截止六月十七日傍晚,大周军已经推进到钱塘县衙-东青门一线,占领了四分之一的城内面积。升任指挥使的韩彦璋节制上万军队向南试探,在触及到更南的花市、药市堡垒群时立即北返。

    “东青门已经被堵死。臣已下令在靠近城门的地方,或是城墙较为脆弱的地方修筑多道羊马墙,以免再次出现城墙被突然轰塌、我军不知所措的局面。”

    高玉的脖子、胸口和左胳膊上绑着绷带,吃力地说道。

    “大周军想南攻到花市、药市,至少要面对我永乐朝五至十道的防御线。除少数坚固大宅被改造成堡垒外,我军拆屋取料、挖街取石,足够建造十几道羊马墙,余者也足够供给两百多台简易投石机使用。”

    贺从龙负责防线的修建,将简要情况上报给方腊。

    “陛下的亲军业已不足五千。剩下全部的披甲士兵加起来,勉强够一万五千之数。从青壮百姓中补充之后,有兵器在手的无甲士兵接近五万人。”

    方肥的体型瘦了一些,三下巴变成了双下巴。职责所在,他将永乐朝面临的严峻形势和盘托出,核心一点便是:家底就这么些,没有更多的了。

    “重伤士兵万余人,重伤的青壮百姓一万七千余人。轻伤士兵万余人,轻伤的青壮百姓一万四千余人。暑热熬人,疫病极容易传播。即使精打细算,药材也只够一万八千人使用,石灰也见底了……”

    沈寿说的情况最是令人忧虑。缺衣少食还可以勉强作战,一旦大规模流行疾病,真就全完了。

    不理会高玉等人的眼神和手势,坚持要说出眼下最大的困难,沈寿当然有他的考虑:十万火急的困难摆在这里。晚一分时间面对,便多一分危机!

    硝石溶解产生的凉意笼罩了整个卧房。利用硝石在夏日制冰不是什么新鲜把戏,前朝便有门阀豪富在夏日享受硝石制冰带来的舒爽,到如今已是比较流行。

    从李响那里购买的高纯度酒精、透孔纱布和外伤用药暂时稳住了方腊的性命。但毕竟是全身烧伤,外加内脏骨胳受到震荡挤压,方腊只觉得全身痛痒难当,每次呼吸都带来极大痛苦。

    方腊挥手让方肥等人退下,闭目细思。

    邵氏从后厨过来,小心地喂方腊吃下一碗清凉爽口的莲子羹。待方腊舒服些,才动手换脸上的绷带,其他地方的绷带只能交给名医更换。

    拆除绷带的过程像小刀子割肉般剧痛难忍,用酒精擦洗伤口则差点让方腊再次昏迷。涂上药膏时舒服了半炷香时间,新绷带换上之后,万只蚂蚁在伤口处作祟的酸爽让方腊全身发抖……

    按照永乐朝几位“御医”,其实就是被方腊胁迫的名医的嘱咐,邵氏不敢让方腊流汗。她用反复蒸煮过的丝巾为方腊擦拭汗水,动作一如过往许多年一般温柔。

    方腊看痴了。上次认真看这位结发贤妻,是什么时候

    “哭了很多次吧”

    方腊强忍剧痛,调整了一下坐姿,看着妻子如银月般的面庞问道。

    邵氏再也控制不住,豆子般大小的眼泪直掉,咬着嘴唇问道:“陛下,且容妾身叫你夫君。”

    “夫君,我永乐朝是不是,是不是要亡”

    方腊看着邵氏眼中的执拗,不忍出言相欺,微微点头道:

    “三丈多高的城墙都挡不住大周军,城内的街巷如何挡得住大周军只要利用军械稳扎稳打,我永乐朝只能放弃杭州城,逃往他处。”

    “吾……咳咳,不讲究啥了。为夫终究没有料到,大周的国力竟然恐怖到这个地步,钱粮仿佛无穷无尽一般!且良将不少,石宝本有一举击溃数万大周军的机会,却硬生生被杨可世挡下了。”

    “石宝在嘉兴还有三四万人。钱塘江以南,我永乐朝至少还有七万余士兵,正死死牵制着虞允文的江边大营,还在南边挡住了刘光世和王师心。有了这些,为夫带人顺着水路撤往西南方的大片山岭不成问题。”

    方腊见邵氏想要开口,苦笑着咧咧嘴,继续道:

    “为夫知道你要说什么。没错,到时为夫便从一位枭雄沦为巨寇。”

    “几十万士兵、百万百姓、数十座坚城重镇、以百万贯计的物资……在杭州有这许多便利,都挡不住大周军。若是在崇山峻岭间游荡,被大周封锁上数月甚至数年,为夫必败无疑!”

    “大周太有钱了。虽然没亲眼见过,但想必辽金大战不论谁胜谁负,大周都至少能保证当下在北方的局势。为夫钻山沟肯定坚持不了多久,夫人猜得不错,永乐朝亡了。”

    在群山中游走作战,永乐朝不管剩下多少人,都只能分散成百十人、几百人,最多上千人奔赴不同地方。生病了没法治,粮食吃完只能抢,抢不到只能挨饿。兵器坏一件少一件,丢一件少一件……

    永乐政权沦为山间草寇,数十万大军就会变为山寨联盟。忠于永乐朝的百姓绝大部分会投降、被杀或者饿死,侥幸活下来的人只能躲在角落里苟延残喘。

    邵氏用粗大但白净的手掌捂住嘴,竭力不让自己哭出来,却挡不住连珠线般的眼泪。她哽咽着说道:“我不是故意,故意惹夫君厌烦,只是……”

    “我和夫君一路走来,吃过苦也享过福。因着我永乐朝起事,有许多人家能够吃饱穿暖,但也怕不得有百万百姓丧命。享过福,活过人,造过孽,没什么遗憾的。被大周官家凌迟处死或是死后鞭尸,奴家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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