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古代卖内衣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七月初九
如若是在棺材铺门口,这“凄凉”二字又要多费上二两墨。
今日那位棺材铺掌柜未被自己个儿糊的纸人纸马绊住脚,相反,歇晌歇的很自在。
连环惊雷一般的呼噜声从后院一直传到前铺,便连等在路边的骡子绿豆也都有些紧张,随时做出一副四蹄逃奔的模样。
还是芸娘临时取出麦芽糖糊住它的嘴,青竹又抱住它好一顿抚慰,它才略略收复了惊魂。
罗玉将芸娘带来棺材铺子找木工的初衷,依然是出于省钱。
自他发觉芸娘虽小小年龄竟似对卢方义有意,他便有了极大的危机意识。
小小少年虽则还不知这是早熟暗恋的征兆,可心里不舒服的感觉是实实在在的。
难得他长期与树苗子打交道的榆木脑袋能在片刻间便想到投其所好,顺着芸娘疼银子的毛病,立刻便想到了这位开棺材铺的木匠。
木匠睡的很熟,几人轮流喊过,他依然连串的打着雷,直到青竹从边上取过一根铁钉在他膀子上刺过,他才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惊慌失措的瞧着几人,片刻后一咧嘴,拉着哭腔道:“可吓死我了我以为又闹鬼了呢”
光天化日下,日头正烈,阳气极盛,阴气极弱,没有闹鬼的条件。
然木匠却冲过去将后院通往铺子的小门一关,悄悄道:“我们说什么,不给‘它们’听到……”
罗玉即刻惊了几惊,往日头更烈没有摘挡处站了一站,任凭他黝黑的面皮被晒的发油发亮,方惊魂未定的四处瞧了瞧:“何处有鬼”
木匠贼头贼脑往铺子方向伸出一根手指:“你们进来时在铺子门前可曾看见一个纸人她会动,半夜时她会动,满场乱窜,可吓死我了!”
他拍拍胸脯,这才看向芸娘:“怎的,小姑娘又来关照我家里谁过世了告诉哥哥,哥哥为你选个合适的棺材,保证躺着比在床上舒服!”
一句话刚出口,青竹腾的跳到他眼前。
她手里捏个铁钉,原本恨的牙痒痒,就想再给他来一钉子,一瞬间却改了主意,只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抬手用一只袖子遮了半边脸,压低了声音道:“昨夜来看你,未曾想竟吓到你,是我的不是……今日来,其实是想为你选个棺材,如此,你躺了进去,也会躺的舒服些……”
第108章 送饭的阴谋与苦楚
刘铁匠将那铁把手的图纸看过,又提出几点建议,便令芸娘回去等,三日后再过去看实物。
到了第三日,芸娘便带了李阿婆一同过去。
她的计划在吸取了此前的经验教训上,制定的极谨慎。
当先要寻找萌友,便是阿婆,好与她有个打配合之人。
其次再寻找吹边风的,便是青竹,方便一起去探听消息。
最后才是阿娘。
这个顺序千万不能错。
如若阿娘第一时间知道了刘铁匠,只怕她又要小腰一扭,自此不再理会于他,带累的他一次又一次醉酒,令李阿婆、芸娘、青竹这大小妇人们伤透了心。
而青竹若早早知道,指不定何时便说漏了嘴。
李阿婆一见刘铁匠,单刀直入,一点不拖泥带水。她问他:“刘啊,成亲没”
火红的炭火照亮刘铁匠的脸,瞧不见他的面色。他只怔忪了一下便低下头去:“没……”
刘阿婆心上一喜,继续一问:“定亲了没”
他又是一摇头。
阿婆的心尖尖一跳,眼中带笑瞧着他:“有中意的人儿没”
便是这时,柜面上伸过来一只手,放下了一只刷了红漆的满含喜庆的饭屉。
历史仿佛又要重演,阴魂不散的妇人依旧跟着刘铁匠,她阿娘依然要被人拿来做选择题。
李芸娘为了表示经过大半年、自己的性格与个性已经有极大改观,她并未似她曾做过的那般将怀里的风鸡风鸭丢向刘铁匠。
她丢的是铁把手。
扔飞镖这件事,实则不需要飞镖有多大,数量有多多。
只要招子够亮,心态够稳,手势够准,便能将用在抽屉上的铁把手当做飞镖,一气呵成的扎进了刘铁匠的……胸肌……
那同芸娘交过手的妇人一溜烟的冲过去请倾身子,贴着柜台,一把将刘铁匠拉近。铁片扎的并不深,便是他被妇人拉动的这一下,铁皮已经晃悠着掉向了地面,啪嗒一声,摔成两半。
下一刻,妇人心爱的巾帕便敷在了刘铁匠的胸前。
眼瞅着巾帕一瞬间被鲜血染红,李阿婆蹭的一声瞪向芸娘,举手便朝她打去:“我打你个不知好歹的娃儿,怎么能失手乱扔物件……”
芸娘似被阿婆打到,痛呼一声,撒开腿便跑。
一时间街面上满是她的吼叫声。
一直到了人少处,李阿婆一收手,芸娘立刻凑了上去,发愁道:“怎的办,阿婆那妇人一直缠着刘阿叔呢!”
李阿婆蹙眉半晌,决定加入战斗:“自明儿个起,我早早做饭,你每日三餐都给你阿叔送过去。阿婆五十年的人生经验:想要俘获一个男人,首先要俘获他的胃!我们先于那妇人一步将你阿叔喂饱,赢面就更大一步。早晚将那妇人挤走!”
她双眼炯炯有神道:“李芸娘,你想不想有阿爹”
“想!”
“你能不能早起”
“能!”
“你能不能一睁眼第一件事先紧着你阿娘的终身大事,再去忙你的买卖”
“能!能!能!”
第二日天刚显出鱼肚白,李家人便起了身。
李氏摸黑起了榻,先去将盖了一晚的铺盖搭在树杈上晾去汗气,再推着井上轱辘打水将洗衣盆倒满、将脏衣裳泡进去,等着日头再晒半早上,好借着温水洗衣裳。
李阿婆来不及净面,只匆匆净了手,便点了油灯钻进了厨下。
李氏忙完早上杂事,净过手,一边擦着手上水珠,一边进了厨下。
“这……”李氏愣着。
热气腾腾的厨下,李阿婆蒸了白饭,又蒸了馒头包子,还切了两碟自家做的卤味。案板另一头放着李阿婆洗好的菜蔬,一旁的碗里还有切好已经码了佐料的肉丝……
“怎的做的这般丰盛,是家里要来客吗”李氏不解。
李阿婆打了个鸡蛋,极快的将蛋清和蛋黄搅在一处,解释道:“是芸娘,说她肚子极饿!”
此时芸娘方马马虎虎洗漱完毕,正打着瞌睡才院里进来。
李氏一愣。芸娘这不是才起身吗
芸娘瞧向李阿婆:连个小谎都撒不圆
她又打个呵欠,装作不在意道:“许是……我昨夜做梦,梦里肚子饥饿,然后我和阿婆心有灵犀,阿婆就知道了”
李阿婆:活人能托梦我瞧你才更不会撒谎!
此时青竹也挤了进来,要同李阿婆争宠:“我就睡在阿姐身边,怎的阿姐做梦我不知道,阿婆离的老远却知道了”
芸娘只得安慰她:“你又不会做饭,我梦里自然要去找会做饭之人啊!”
青竹一听之下,觉着自己输得十分合理。
李氏狐疑的瞧着这祖孙二人,嘀咕了一声:“搞什么阴谋。”挽了衣袖,往锅里倒了油,做起炒菜的准备。
待每样菜出锅,李阿婆快手快脚的往饭屉里拨半碗菜,再加上白米饭同馒头卤味,直将饭屉装的满满当当。
“怎的要给谁送饭”李氏疑道。
“芸娘要吃。”阿婆再一次让芸娘背了锅。
“你怎的在家吃后,还要带饭出去,午间不回来吃饭了”李氏不解。
芸娘慌忙解释:“要回来,要回来的。我这不是……正发育着吗肚子容易饿,走两步便想吃东西……”
一旁青竹又挤了过来:“阿婆多装些饭,我也发育呢,我也要同阿姐一起吃。”
芸娘打量她周身,眼睛从她粗粗双腿移到她越见挺拔的小胸脯上,叹了句:“阿姐瞧着你这不是要补营养,你这是营养过剩……”
待用过早饭,芸娘一本正经拎着饭屉,一边向青竹道:“守着铺子莫到处走,来了主顾便要靠你接待,我们还没招看铺子的伙计,现下你是顶顶重要呢!”
青竹原本想跟着芸娘一处出门,此时被芸娘这般一说,顿时觉着自己简直是一根顶梁柱,铿锵的做着保证:“阿姐你就放心罢,一切有我!”
芸娘宽慰的摸摸她的小脑袋,转头向李阿婆眨眨眼,悠哉悠哉的去了。
天色还早,芸娘到了打铁铺时,铺门还关的紧紧。
芸娘先是提心吊胆的想着等会见了刘铁匠该如何面对,毕竟昨日她可是出了手,刘铁匠可是真见了血。
等到百无聊赖时又到处溜达一圈。
再等不到人,便渐渐低垂了脑袋,坐在房台前打起了瞌睡。
待她迷糊中听到一点子声音,强睁了眼,瞧见打铁铺门已经大开,铺子掌柜正站在她面前,一脸无奈的瞧着她。
她倏地清醒,脑中浮上昨日李阿婆教她之言:“你一瞧见他,便要第一时间打开饭屉,说这都出自你阿娘之手,然后将他同饭屉一同推进铺子,最后将铺面关紧,你在外面守着门。
一定要快,千万不能顾着寒暄。如若那妇人一来,你还没关门,那就晚了。你一个娃儿怎么能抢的过一个妇人!”
芸娘脑中一个激灵,即刻将饭屉塞进他怀里,急急道:“我阿娘做的,全都是。不许剩,快吃!”
她一边说着,一边已经快手快脚的关了窗。再把门往外一拉,便十分警惕的站在了门外,紧紧靠在门边,做出一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样子。
约莫过了一刻钟,从路边缓缓过来一位拎着饭屉的妇人。
芸娘一个眼风扫过去,心中冷笑一声:“手下败将!”
待那妇人走近,她抢先咧出一个笑脸:“刘阿叔已经吃了呢!”
妇人冷冷瞧着她,似是不信。
芸娘却不顺着妇人的逻辑走。
她指了指妇人手上的饭屉,虚张声势道:“刘阿叔说你的饭闻起来都难吃。他从未吃过一口!”
这句话她不过是胡诌,却恰恰戳中了妇人痛处。
自从她寻着刘铁匠这处新铺子,便也用送饭这一招,指望能进到他心里。
然而在最初他对她出声驱逐而无效后,他便再也无视于她。
她每日送三餐饭过来,送来时是何种模样,收回饭屉时依然是何种模样。
他拒绝她拒绝的很固执。
妇人心中沉甸甸的郁闷,却不愿在一个小孩面前显的理亏,当即也站上房台,正要声厉内荏给她点厉害瞧瞧,好让她知难而退,莫来搅和自己的追汉计划。
然而她刚摆出个泼妇的姿势,还未吱出声,铺门一把被从里间拉开,刘铁匠递出个轻悠悠的饭屉。
他的眼风只扫在妇人身上,一分都未做停留。
芸娘得意的上前接了饭屉,特意扬声道:“阿叔,我阿娘的手艺,好——吗——”
刘铁匠唇角似有笑意,只简短回应:“好。”
芸娘便又借势问道:“阿叔,昨儿我伤了你,你可生我的气”
他眼中也染上笑意:“自然不。”
芸娘瞧了瞧一旁面色苍白的妇人,再加了一把火:“为什么不生气呢可是因为我像你家闺女一般,舍不得同我置气,免的我阿娘要伤心”
刘铁匠瞧着眼前这个一脸狡黠的小姑娘,仿似又回到了古水巷的时候,她来给他送饭,他借着挑水的借口出入李家,偶尔与她阿娘打个照面,回去后能窃喜多日……
他再次点点头:“是……”
芸娘满足的呼口气,伸手取过饭屉,交代他:“阿叔我午时再来,一定要等我哦,千万莫轻易吃旁人的饭,说不定就下了情蛊呢!”
她得意的向妇人抛出一个媚眼,连蹦带跳的去了。
待回了铺子,李氏接过饭屉一瞧,吃的干干净净。
“怎的……你胃口这般惊人阿娘瞧着你饭量大的吓人,这可怎生是好!”
于是等芸娘午时送了饭,再回了铺子,便闻到一股苦涩的汤药味。
她的心中有种不祥之兆,紧接着李氏便端了药碗过来:“快喝了药。我方才去问过郎中,你这般傻吃可是要命之事,若撑坏了身子可是大事!”
芸娘欲哭无泪,同李氏讨价还价:“阿娘,可否……只喝一口”
“不行!你若还认我这个娘,便将药喝干净!”
严重到用母女关系做威胁的程度
芸娘咬咬牙,含恨将汤药一饮而尽。
……
仲夏时节,骤雨初歇。
芸娘踩着木屐哐哐哐行在青石板上,将手中的油纸伞收了蓬,甩了几甩其上水珠,拎着饭屉到了打铁铺子前。
落了漆的柜面靠墙处早早的放着一个红漆饭屉。经历了风吹雨打和长期的冷落,原本光滑的漆面已然斑驳。
芸娘再也不会似此前那般,一瞧见这个饭屉便冷哼一声。
她用一种近似于佩服的心态代替了之前的不屑。
所谓“女追男,隔层纱”,如若换个追求对象,这红漆饭屉的主子只怕早已抱得美男归。然而遇上了刘铁匠,纱便成了山,而且是火焰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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