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古代卖内衣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七月初九
好在天是真的放晴,积水极快退去,江宁官府为难民们发放了回乡费,渐渐的街面上也便日益平和下来。
石阿婆坐骡车回去古水巷,瞧着院里除了茅房坍塌外一切安好,固执带了石伢回了自家院子。刘铁匠便跟着去将茅房重新盖好,也就回了自家铺子,张罗着开门做买卖了。
便是在秋日将至的前几天,李家几乎对罗家父子的平安归来不抱任何希望时,香椿将骡车赶的歪歪斜斜,又笑又哭的传来了好消息。
罗家父子归来啦!
这一日院中树上停着一对喜鹊叽叽喳喳了半日,李家几人只想着该不会是附近有人家扮喜事,鞭炮声将喜鹊惊吓到了李家,半点没往罗家之事上想。
青竹取了一把米撒在树下引诱喜鹊来吃时,便因着现成的姐夫不见了而叹气:“我将将瞧着他顺眼些,便出了这事……他的那些个苗子可怎么办哦!也不知另外一位‘云娘’知道了会怎么办……”
日头的光晕从树梢撒下,闪的芸娘睁不开眼,一瞬间想起些什么往事。
仿似过去不知什么时候,她自己还小,穿着阿娘做的新襦裙跟着上街。
那时她顾着追看两只喜鹊,等阿娘从菜摊上买完菜蔬一回头,她已将不见了踪影。
后来喜鹊停在了一棵梨树上。
后来梨树上的喜鹊换成了芸娘,树下多了一个脸盘圆圆的黑小子。
她记不清彼时她同那黑小子说了些什么,就像她记不清在王家庄子的荷塘里遇到罗玉时,他臂弯里的藕段有几节。
青竹瞧那喜鹊站在树杈上虽不离开,却也不敢下来啄米,便拉着芸娘躲去檐下,远远窥探着它们。
果然周边没了人,喜鹊便双双飞下来,一跳一跳到了米粒前,在啄米之前最后一次往四周瞧了一圈。
这疑心疑鬼的动作令它们失去了啄到米的最后机会。
临街铺子传来跌跌撞撞的跑动声,香椿的人影还没到后院,他的呼喊连天将李家几人都吸引出来的同时,也将那一对喜鹊惊跑。
它们跌跌撞撞的跳了几步才想起展翅,只扑闪了一下翅膀便高高飞起,连一个黑点都没留下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石阿婆的能耐又一次得到了印证。
香椿给李家通报完罗家父子大难不死、父子平安归来的消息后,便咧着嘴往下一家赶去。
李家众人忙忙上了骡车,赶去古水巷接了石家祖孙,共同往罗家而去。
罗家再次沸反盈天。
邻人、好友、亲眷挤满了整个宅子。
石阿婆将将露面,罗夫人便冲过来要磕头跪谢,仿佛石家父子能归来的功臣是石阿婆。
罗老爷未见大伤,在遇险而归后,还能站着招呼客人。
而罗玉便惨了些。
据请来郎中所言,罗玉断了腿,中途虽简单续接过,却接岔了位置。现下要强行把断处掰开,重新接续。
这位郎中其实在外伤上十分拿手,可在骨科方面只是平常。尤其病患还是罗家这种人家,如若出个意外,只怕会将郎中拆骨扒皮。
罗玉还在昏睡中。
原本的圆脸盘子瘦削的仿似一片刀刃,如若罗家不说这是自家大少爷,放在街上,众人只当他是个饿脱了相的乞丐。
他身上的脏旧衣裳并未换下。
他的大伤虽在腿上,可周身还有许多小伤,如若稍许移动,有其他断了的骨刺在体内移动,戳破了内脏,情形可就十分危险。
第一个郎中离去,后面所请的郎中也接二连三的离去。
石阿婆的到来再次镇不住场子,罗家在罗夫人的带头下又一次全体崩溃。
所有来客都陪着垂泪。
芸娘立刻想起此前给她的手臂接骨的老郎中。
行与不行,唯有试试。
便是这时,罗玉睁开了眼睛。
他如同他平日那般,面上露出温和笑容,声音嘶哑而微弱的唤了句:“阿娘……莫哭……我无碍……”
下一句却是一声:“芸妹妹!”
两个芸娘(云娘)都在当场。
芸娘清晰的知道他在唤她。
她没有任何迟疑,在另一位‘云娘’要抬步时,已疾步到了罗玉榻前。
罗玉的手臂极细,原本他的手掌是农人式的厚实,代表了劳动力强盛和做惯了农事。
此时他的手指一根一根如纤细藤条绕着她,没有什么力度,只是虚虚的搭在她手上,有些烫手。
他握住了她的手,便又闭上了眼。过了片刻,却又睁了眼,对她说了句:“我梦到过你……”再次闭上了眼睛。
芸娘等着他睡了,便要松开他的手。他却蹙眉睁了眼,握着她的手也用上了力气。
她只得一遍又一遍道:“玉哥哥,我是去叫郎中的,就是那个白头发郎中,医术极好。我还拿砚台打伤了他……”
过了良久,他轻声道:“我记得……”
然而他的手并未松开她。
罗夫人救儿心切,想前来分开两人的手,罗玉闭着眼却蹙了眉。
芸娘只得在他耳边轻声道:“秋蚕该孵化了,等你伤好,我们要等蚕吐丝织布呢……”
没多久,罗玉的手一松,更深沉的睡了过去。
陪着芸娘一处去请郎中的除了青竹,还有罗玉的二叔,罗二爷。
然而到了医馆,罗二爷说明来意,老郎中矜持的坐在一旁不发一言,倒是他的徒孙中有人回道:“我家师祖从不出诊,只接诊。你等不若回去将病人抬也罢、抱也罢、背也罢,带到我们医馆,我家师祖便会救治。”
这什么破规矩
时间如水而逝。
几人说破了嘴唇,威逼利诱,那白胡子老头只是矜持的摇头,毫无医者仁心。
他若只摇头便罢了,他还练起了大字。
他的徒子徒孙还纷纷围上前,恭维自家祖师爷一手字写的惊天地泣鬼神。
第111章 贴身侍女李芸娘(一更)
老神医几乎睡了半日才幽幽苏醒。
他睁开眼睛,先是流了两行清泪,再哆嗦着嘴唇对芸娘说了一句:“老夫没骗你……我……我真不能出诊……”
芸娘愧疚万千,只把早已洗净的砚台放在他枕旁,沉痛道:“砚台没摔。但你再不起身,我生怕我阻止不住旁人。他们会在丧子之痛下,除了将这两个砚台杂碎,还将你的医馆打的稀巴烂……”
老神医一口气抽进去,险些吐不出来。
芸娘见状,忙忙从衣襟里掏出一只新的砚台,在他眼前一晃:“……如若你立刻起身,同我一处去瞧病人……据说这只是前朝某位大家用过的什么砚……”
老头径直坐起了身,直着嗓子嚎了一句:“陨乌台山水大家张乃久的‘陨乌台’”
芸娘擎着这只罗二老爷珍藏的心头宝往后退了几步:“喜欢吗想要吗想要便随我来……”
老头直勾勾下了榻,光脚跟着一步步退出客房的芸娘走了出去。
芸娘高呼一声:“神医出门了——”
着急围在院中的众人纷纷让出一条路来。
青竹上前牵了芸娘手肘,为退行的芸娘指着道:“抬脚……迈两步……左转……迈三步……”
罗玉房门被推开,芸娘做了个“请”的手势,将砚台转手一递,那砚台就进了神医小徒弟的怀中。
神医满足的吁了口气,只觉着不虚此行,与芸娘的前尘往日已尽数忘记。
人逢喜事精神爽。
他大手一扬,点了徒弟二人,再往人群里一瞧,中气十足喝道:“来一个汉子,要力气大的那种!你们两位小姑娘出去,等会怕把你们吓尿裤子!”
人群中,罗玉阿爹罗老爷一步站出来,芸娘则同青竹退出了房门。
等待的时间相当缓慢。
在那等待中又夹杂着满含压抑的痛呼时,这种缓慢又延长了许多。
热水一盆盆端了进去,血水衣盆盆端了出来。
有妇人被惊的腿软,恍惚中说道:“这到底是接骨,还是生娃儿哦!”
不知这般的煎熬还需多久。
众多亲友已被罗家劝了回去,等罗玉有好消息再派人通传。
李家则留了下来。
罗夫人双眼通红,愧疚道:“玉哥儿此前迷糊中一直念叨芸丫头……”
李氏还能说什么。
自家闺女这被人家的公子醒来睡着的反复提及……她这个当娘的实则不愿听到这般事。
她勉强笑道:“无妨,玉哥儿同芸娘自小的情份……”
说起这情份,不提他们儿时初见的那一遭,也不过是从去岁夏日上才凑巧遇到,满打满算也才一年而已……
白胡子老郎中和罗老爷从罗玉房中出来时,皓月已然当空。
罗夫人一刻等不及进了罗玉房中,瞧见自家儿子全身各处都多了纱布和夹板,不禁放声痛哭。
老神医喘了一口气,留下一句“明早再包上一回”和另外一句“闲杂人莫进去打扰”,便拖着疲累的脚步同徒弟去了客房。
罗夫人在罗玉房中泣过后,便拭着泪出了房门。
李家几人松口气,觉着到了回自己家中的时辰。
然而这时,罗夫人扑通一声跪在李氏身前。
她同所有为了儿子不顾一切的母亲一般,想为生死未卜的儿子做任何事情。
她泪流满面,哽咽道:“玉哥儿……想……唤芸娘……陪着他……他婶子……求你……”
这不是一个简单的要求。
十岁多的姑娘家家,已到了注意名节的时候。
为一个十三岁的男娃儿守夜……李氏不能同意。
她蹲下身子,温柔且坚定道:“罗夫人,我……芸娘粗鄙,她侍候不了人。”
芸娘如何强逼着老郎中来了罗府,在罗二爷的渲染下,今日来罗家所有探病的人家,几乎都有耳闻。
固然罗二爷同旁人讲时是带着欣赏的口吻,说她多么机智,多么讲究策略。
然而听话之人有万般理解。
他们听到李家闺女是如何抢人砚台,未必不会觉着无礼。
他们听到那老郎中如何吐了芸娘一身而芸娘连吭都未吭一声,未必不会觉着恶心。
他们听到李家出动了两个闺女去请救罗玉的郎中,未必不会觉着李家是存了妄念。
在今天这事上,芸娘已然是损了名声,若是再去给罗玉陪夜,这简直……
罗夫人泪水涟涟,几乎未做考虑,咚咚咚三下,便磕了头下去。
李氏惊的重重往后一退。
这简直是强人所难。
罗夫人哀求的看着她,极其艰难道:“玉哥儿他……不知明日还……能否……醒来……”
她又对李氏磕了几个头:“我会对芸娘好,当做亲生女儿一般好……”
李氏惊呆。
罗夫人的话,便是提及亲事了。
如若罗玉无事,未来芸娘便是罗家长媳。
如若罗玉出了意外,罗家便收了芸娘做干女儿。
罗家不是不好,罗玉不是不乖……
李氏摇摇欲坠,几乎求助一般瞧向芸娘:傻丫头,快说些什么,为娘不能拿你的婚事做人情!
然而芸娘领会不了李氏之意。
无论在男女大妨还是儿女情长之事上,她都很迟钝。
她甚至很难理解,都到了这种时候,怎地阿娘这般难说话呢
她一步便跪坐到罗夫人身旁,说出了那句决定自己婚嫁之言:
“婶子我去陪玉哥哥,我多久都陪着他……”
青竹跟着道:“我陪着阿姐!”
罗李两家初步定亲的事情由着这个夜里离开罗府的亲友们的悠悠之口传开,击碎了城中和城外许多人家想同罗家结亲的美梦。
那些谣传中有说罗家同李家已定了
第112章 脱身(二更)
到罗玉终于能平静睡着时,财神爷便向芸娘招手。
然而患病的人变的极度脆弱。
在要回家这件事上,芸娘便同罗玉商量了两日。
每当她一开口,他既不发脾气,也不闹别扭。
他微微耷拉了脑袋,并不怎么大的眼睛里盛满了哀求,低声下气问她:“能不走吗让青竹去嘛……”
青竹到底同她在一个被窝里睡了一年有余,十分明白她,立刻摇了头拒绝罗玉:“那怎么行,我阿姐是东家,铺子里可以没有我,可不能没有我阿姐。我家也有赚银子吃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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