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持剑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鹿青崖
韩烺勾起了嘴角,在她小心翼翼端起来的碗中滴了两滴醋,“点上醋,更提味。”
他的夫人嗯了一声,小心端起碗凑到鼻尖,那鸡汤豆腐脑的热气香气瞬间涌进了她的鼻腔,韩烺看到那双眸子更亮了。
待到她将整整一碗鸡汤豆腐脑吃得一干二净,满意地轻叹一声,韩烺不禁疑惑,他的夫人从前在余杭是不是没吃过好东西,怎么到了京城吃什么都露出几分稀罕意思呢
她的性子真是同传闻不太一样,传闻都说唐家大小姐如何恣意张扬,他见她却总是安静内敛。传言不可信,就像外人说他欺男霸女一样,韩烺毫不在意。
只她是个内敛的人,满意了高兴了也不会一通夸赞,只是小脸红扑扑的,眼里满满都是光亮。
是不是这个原因,她有什么不满意不开心,也不宣之于口呢
韩烺不顾路人目光,牵住了她的手,“咱们往周颐的小酒楼歇脚去,他那酒楼地段不错,周围几条街均有京城名吃。我叫人全买来,夫人都尝尝。”
这话引得裴真转过头来,正迎上他热烈的目光。
未英和夏南被裴真,以圈在韩府久了,没在京城见过世面为由,放出了韩烺的监视圈。夏南不过是个幌子,以免韩烺太过关注未英的行踪,只是未英也不敢太过松懈,当下离了裴真,便带着夏南就近逛起街来。
“我没来过京城,不够听京城的友人说,这北方的小酥鱼很好吃,我瞧着那边的路口有个摆摊的,你要不要尝尝”未英指了指远处的摊子,同夏南道。
夏南本以为自己不过是来当幌子的,下了楼未英便会扔下自己跑没影,她哪里想到,未英不仅没跑,还有闲心请她吃酥鱼
她喜欢吃鱼,这未英怎么知道
夏南谨慎地问:“你、你不赶紧去办你的事吗时间不多,我什么时候吃都行。”
言罢,瞧见未英嘴角一弯,露出了点点笑意,风吹得他发髻上的宝蓝色短巾随风飘飞,只听他道:“请你吃个鱼的工夫还是有的。”
他说着转过来脸来,英俊的脸庞是夏南在余杭从未见过的少年人的意气风发,“走吧,定然好吃。”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在街道上,少女没有平日里欢快,显得有些拘谨,反倒是少年人一副放了风的模样,左瞧瞧右指指,到了一处路口小摊前坐了下来。
黄谅远远瞧了几眼。
那路口甚是远,沿街的小摊架子遮住了不少,来来往往的路人更挡住视线,黄谅见两人吃得认真,便也不再多疑,离开了酒楼的窗口。
这家摊位的酥鱼确是一绝,据说是连瑞平侯爷都光顾过的地方,为此用的料都是上好的,小鱼一口嚼下,满口咸香,大鱼小心拨开,外酥里内。
夏南觉得真同余杭的酥鱼不同,兴致满满地吃了一条小鱼,沾了点酱料又去剥大鱼,一抬头才发现未英盘里的鱼动都没动,他四下张望了一番,迎上了她问询的目光。
他一笑,指了指自己盘里,“你把我这也吃了吧,钱我付过了,前边一条街有个小茶铺,你在那处等我,我不时便回。”
第56章 来日方长
“哥,那姑娘是谁呀从前没见过呀,未英怎么同她这么亲近”
墙角里站着一大一小两个男子,说话的同未英年纪相仿。他说起未英颇为熟稔,只是眼下不明状况,歪着头打量未英和夏南远去的身影。
年长的男子身材高挑,面容清峻,他闻言露出慈爱的目光,摸了摸弟弟的头,“听说未采接了离楼任务,未英同她形影不离,看来是一道进京了。既然是任务,说不定潜入了谁人家中,你不必替未英担忧,他比你心里有数。”
他弟弟听了这话却撅了嘴,“他怎么就比我心里有数了,我比他不差,他轻功虽好,使刀却不如我!”
他说完才想起来不是同未英一较高低的时候,拉了哥哥的手,“哥,他们接的可是离楼任务啊,定然凶险,咱们能不能暗中帮一帮他们”
哥哥听了笑了笑,“晓得你同未英好,只是大方,咱们已经离了楼,只能从旁协助,他们的事万不要插手。”
他这是答应了,名唤大方的少年人,扬脸笑成了一朵花,“哥放心,大方心里也有数!”
周颐家的酒楼里,掌柜亲自快步迎了过去,“爷来了,韩大人坐了有一阵了。”
来人身穿铜绿色绣万字不断头暗纹锦袍,正是周颐,闻言自言自语,“许久不来混吃混喝,娶了夫人就是不一样了,还有这等闲心。”
他说着简单的问了几句,韩烺陪着新夫人都吃了玩了些什么,听见将周边几条街的名吃都买了来,讶然挑眉,“新夫人,就这么入了他的眼”
说着嘴里啧啧称奇,三步并两步地上了二楼。他走的急,又紧顾着回头吩咐掌柜的重新沏壶好茶来,到了楼梯中间转弯时,没注意上方来了人,若非是他反应快,差点同来人撞了个正着。
周颐赶忙立住了脚,定睛一看,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家,穿的似丫鬟又不像,他一眼看过去,目光在她眼见佩戴着的鼓鼓的佩囊上打了个转,又落到了脸上,觉得不认识,却似在哪见过一般,他拱了手,“抱歉,惊着姑娘了,同姑娘赔礼。”
那姑娘脸色却甚是警惕,抿着嘴同他摆了摆手,一言不发。
周颐觉得有些奇怪,却没再想说什么,正准备错开她继续上楼,突然想起方才掌柜同他道,韩烺怕吵着他家夫人,把整个二楼雅间都包了下来。
二楼上没有旁人,那这丫鬟定是韩家人,可衣着打扮又是奇怪,当了多年的锦衣卫,周颐一下就起了疑,没再上楼,反而后退一步,不动声色地拦住了女子的去路。
“你是韩府的,还是余杭来的”
他突然拦住前路,又神色警惕的问了话,得了裴真的话要下楼瞧瞧未英来没来的哑巧,心头突然一紧。
周颐她当然见过,前几日还在韩府里见过一回,不过那时她扮成夏西的模样,而眼下她没易容,是自己原本的样子,周颐为何有此一问
她越发抿了嘴,见周颐瞧她的目光更多了几分审视,连忙打起了手势,“余杭来的。”
周颐并不懂手语,瞧了半天,见她反复指着南边,才疑惑道,“南边余杭来的不果真不会说话”
哑巧点头,见他眉头轻皱,没有放过自己的意思,有些紧张,正此时,周颐却又开了口,“我从前有没有见过你”
这一言,可把哑巧问住了。
他有没有见过她,是真的有,那都是五六七八年前的事了,自己那时不过是个黄毛小丫头,跟在有通家之好的冯家小姐冯瑰身后玩,偶尔会在冯家碰见周颐
神思这么一荡,又被哑巧拉了回来。现在她是韩府新夫人从余杭带来的人,而周颐也成了北镇抚使,娶了他自家表姐冯瑰为妻。
她摆手示意没有,往侧边挪动了脚步,是要走的意思。
周颐却像没看见一样,上上下下反复打量她,“果真没见过我怎么觉得似乎近日见过呢”
哑巧吓了一大跳。
周颐没提从前见过,却说近日见过!那还有哪一次,可不就是她装扮成
第57章 比不上夫人头发丝
周颐得了通禀进门,正瞧见韩烺坐到了新夫人身旁,笑着朝他招手。
唐沁是江湖人,韩烺周颐自然也没用什么京城规矩约束与她。裴真同周颐见了礼,周颐问候了她几句伤势如何之类的话,便同说笑起来。
“咱们指挥使从前在卫所里一住便是小半月,连我这个作下属的,都觉得大人太孤单,太寂寞,太冷,是可怜人啊!”
周颐说到此处,唏嘘一声,突然话锋一转,“只是自从夫人来了,咱们指挥使大人就跟转了性子一样,锦衣卫都不去了!我是每日差人去府里喊大人回来当差,周颐一个人是真真受不来,可大人就跟没听见似得,好不容易回来一回,还时刻想着夫人在家冷不冷,饿不饿,恨不能赶紧飞身回去”
裴真心道在周颐嘴里,她就跟嗷嗷待哺的小鸟一样,张着嘴等着韩烺投食,尽管他确实喜欢投食。周颐过于不实的语言引起了裴真的极度不适,鸡皮疙瘩一个接一个地蹦了出来。
然而韩烺却笑眯眯地听着,转了头同裴真恳切保证,“从前不着家是我不好,以后不会了。”
裴真心头一塞。
小豆子,你还是当差去吧,别整日像看管犯人似得,形影不离!
她心里的呼声韩烺半点听不见,直到周颐贫嘴累了,说了两句正事,“明日我便启程了,夫人说什么都要监督大人每日早起去衙门!”
裴真应下,心里却道小豆子果然是要当差了,只是没想到是因为周颐要离京。
这么说到,时候周颐这个北镇抚使定会带走不少人,锦衣卫有韩烺镇守,应该来说不会太在乎这些人手,然而这对于他们来说却是个大好的消息,皆是只要摆平了韩烺,便是解决了最大的阻力,所想所盼定然能成!
裴真心头一振,只是眼角瞧见坐在她身边,同周颐说笑的韩烺,心头顿了一下,她不敢多想,把多余的思绪敛了起来。
她刚想借机再打探些锦衣卫的事,掌柜的突然慌慌张张前来通报。
“两位爷,宫里的二爷三爷来了!”
这话说得裴真愣了一下,周颐一惊,问:“你说二皇子三皇子!”
掌柜的赶忙倒是,韩烺已然起了身,“别声张,定是微服出来的,咱们没有避而不见的道理,过去吧。”
说着见裴真有些不知所措,轻拍了她的手,“夫人不必去,我同周颐过去打发了两位皇子便回。”
裴真听着点头,周颐却瞪了好半晌眼睛,见韩烺回了神喊他离去,才收回了惊奇的目光,“你待夫人都是这般温声细语的吗你怎么不这样对我!”
韩烺给了他一记眼刀,“你连夫人一根发丝都比不上。”
两位皇子不过刚过幼学之年,此番出宫那时求了皇上出来放风的。两人母妃虽是不和,但同是被关在紫禁城不得出的孩子,少不得也有志趣相投的时候。
这回一早往京郊打了猎,回京不想立时就回宫中去,磨磨蹭蹭地走在大街上,不知谁提议说锦衣卫北镇抚使周颐的酒楼就在附近,两人便打了有锦衣卫护着的幌子,跑到了此处消遣。
韩烺并没能似他自己说的一般,打发了两位皇子便回,显然他低估了两位皇子放风的不易。
裴真独坐半晌,见他不回,肚里还有些撑,便去问韩均,能不能下去走走。楼内楼外全是宫里的人,夫人虽是女眷不必前去行礼,可明目张胆地走动却是不合理数。韩均拿不定主意,瞧瞧地问了韩烺一回。
“回夫人,爷说夫人若想走动,最
第58章 喜不喜欢
两个皇子全没有走的意思,又有周颐在旁凑趣,韩烺暗忖一时半会是送不走这两尊佛了,也不晓得他的夫人转到了哪处去。
他借口出了门,刚想叫了韩均过来问话,眼睛往一楼大堂这么一扫,忽的发现角落里坐了个人,穿着夏西的衣裳,安安静静地坐在桌子边,一动不动。
韩烺不由笑起来,他的夫人这是做什么
他也不说不动,盯着她瞧,这才发现她虽是正身坐着,可目光全不在前方,似是暗中观察着什么怕惊动的东西一样。
像个猫。
韩烺还没见她这般模样,见她完全没有发现自己,招了韩均过来,“夫人坐那儿多久了在看什么呢”
“爷也瞧见了!”韩均眼睛亮着,似是好不容易找到了能说话的人,“夫人方才自后门站了站便回了楼里,却没上楼,就坐在那角角里瞧什么。属下看着也稀奇,左右打量好久,才终于发现了夫人瞧得是什么。”
他说到这一顿,“爷,你猜是什么!”
“讨打!”韩烺佯怒,“别卖关子!”
韩均嘿嘿笑,“是一只文鸟!属下打听了,是三皇子打猎时捉到的。那鸟儿拳头大小,黄羽白肚,一双眼睛似明珠一样,不怪夫人盯着瞧,是真的漂亮!”
听着韩均的说法,韩烺看向裴真,若有所思。
她性子沉静,不爱说话,外人瞧着倒是持重,只是他瞧得,她多数时候同孩童也无差别,一些不起眼的小东西,莫名就能博得了她的欢心。
可她不会说。两人相处这些日子,她从未开口要过什么。若想知道她喜欢什么,想要什么,韩烺只有猜和试两个法子。
眼下她盯着这小文鸟看了这半晌,这般举动委实罕见,看来她是真的瞧上了。
夫人瞧上的东西,便是三皇子的又如何
韩烺把目光轻柔地落到了那个暗中观察的人身上,好似他的手已然伸过去轻抚到了她的发顶,一下两下三下,他才不舍收回,转身进了两位皇子歇脚的雅间。
而被人注视了良久的裴真,仍旧保持着方才的姿势未动,眼里却有了波澜。
她方才自后门寻了未英,发现未英尚未回来之后,便回到了大堂,哪里想到,一进大堂之中,便瞧见那只小文鸟,又艰难地挪动小脚,往侍卫腰间去。
这一次她长了记性,悄默声地绕到了一个小角落里坐下,暗中观察那只小鸟。
小鸟动作很慢,每走一步都要停下来等一会,好似怕自己暴露行踪一样。裴真耐心极了,一动不动地看着小文鸟一步一步到底要做什么。
然而让她惊讶的一幕出现了,那小鸟这一次成功地到了侍卫腰前,一探身,那泛红的喙准确地夹住了侍卫腰间的钥匙,然后伸出了那只被栓了铁链的脚,似要开锁!
一只鸟儿再聪明,顶多知道这铁链和钥匙有些关联,怎么能果真知道用钥匙开锁呢!
裴真心中的惊涛骇浪涌在了眼里,再然后,她看见了那细长的钥匙,插到了针尖大的锁眼里!
“二十六!”
忽然有人喊出了声。
声音一出,那看鸟的侍卫忽的应了一声,猛然转身。
裴真一惊,那小鸟更是没能料到,被侍卫的转身扯住,径直栽下了桌子!
好在它是鸟,并没摔到,只是那钥匙随着侍卫一动,到底从文鸟嘴里甩了出去,而铁链,仍牢牢地拴在文鸟脚上。
“啾!”一声鸟叫细细尖尖地传了出来,似是愤怒。
裴真皱了皱眉,抬头看向楼上喊了侍卫的人,只听那人又开了口,“主子有令,将此文鸟送人。”
送人裴真越发皱了眉头,连文鸟都发出了两声更加尖利的鸣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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