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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如云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拾周
    “啊”他以前读医书,曾提及针灸之法,备受推崇,懂的人不多。

    夏药王早就准备好四条绳索,一端绑住曲非手腕及脚裸,另一端绑住木柱上下关节,牢牢的打结。这绳索灰不溜秋,一点都不起眼,其实是东北虎筋,坚韧异常,通常用来打造上品弓箭,一根已经足够,何况多根绞织而成。

    曲非四肢被缚,双臂斜吊,双腿斜伸,正好交叉成一个冈字,衣衫剥得精光,寸丝不挂的吊挂着,细皮嫩肉,还是秃头,连头顶皮肤都是龟裂,活脱脱一只蜕壳小乌龟。

    白如云想笑,又不敢笑,憋得辛苦,慌忙转过脸,只见被赶出去的夏语冰躲在门口,露出半个头颅,好奇的眼珠子骨碌碌的转,她一个女儿家自然是不让看的,偏生又按捺不住好奇心。

    夏药王绑妥,又搬出一个手提木箱,摆在长桌上,打开箱盖,里面全是药罐、剪刀、纱布等器械,小木箱大乾坤,原来这是他平时出门看诊的百宝箱,虽然次数有点少,装备却不能少。

    他郑重其事的请出一个扁平布袋,颇有些年头,旧得发黄,左右摊开,亮出一排长长短短、粗细不一的锐利金针,银芒闪亮。那是他压箱底的本事了。

    “年轻人,会煨针吗”

    “会。”白如云点头。

    这是每一个中医学徒的入门粗浅功夫。

    《针灸大成火针》曰:“灯上烧,令通红,用方有功。若不红,不能去病,反损于人。”

    夏药王的五行金针术却大大的不同。只见他将金针分组,一字摆开五个药水罐子,颜色各异,乃是依据阴阳五行的原理,调配出五剂十分霸道的药引子。

    “帮我煨针!”夏药王道,“每一根针,烧红了,沾上相应的药水,重新烧。如此反复,直到针身被颜色全部覆盖为止。”

    这要求着实有点苛刻。白如云二话不说,端过麻油盏,二十七茎灯草烧得正旺,火焰呈深蓝色,依照吩咐,将每一根金针涂上药水,焠烧至通红也不敢松手。

    孺子可教也,夏药王暗中点头。

    待一切就绪,再次清点一遍五行金针,明明齐数,却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东西;屈指计算几下历法时辰,阴阳日前后午奇偶数,忽而拉开窗帘,罡纯阳气杀进来,登时明亮许多;还不满意,又点上几团火盆,心窝方才踏实。

    众人退后几步,远了怕看不真切,近了又怕影响药王发挥,心都提到嗓子眼,比缚在木架上的小光头还紧张。

    曲非精神颓靡,垂耷着头颅,浑身无力,全靠虎筋绳索支撑。

    夏药王捏开他的嘴巴,将浓稠的药汤灌入口中,腥臭欲呕,比以前吃过的每一味药都要苦,最后还在嘴里塞了一团棉布,倒也不用担心当真呕吐出来。

    温仪抹了抹袖角,五行金针术尚未开始,泪珠儿已经在眼眶打滚。

    曲如意紧紧握着妻子的手腕,刚才明明一直在喝水,喉咙却依旧干涸:“药王,我非儿的性命就全指望你了。”

    “别担心,你是幻手琴魔,我是妙手药王!就算闭着眼睛,我夏仲景也能把人身三百六十一处穴位,刺的一分不差。”

    事关重大,他早早换上一套紧身衣,又变成那只老泼猴,显得十分干练;脸色肃穆,凝神聚气,好像在举行一个庄严的仪式。

    只见他忽而探手垂插,再次拾起时,指间已然夹着一把金针,扬手掷出,手法之快,认穴之准,旁观众人皆是舌挢不下。

    温仪骇然掩嘴,差点失声惊喊出来——这不就是西蜀唐门“天女散花”暗器手法么她与唐绝雨是闺蜜,决计不会认错的。夏仲景一个外姓人,怎么学得这门秘传手法

    这五行金针术,恐怕当今世上只有他一人能施展。且不说熬制那五剂药性霸道的药水,单说这金针齐插,让五种不同的药性几乎在同一时间内发作,共同冲涤全身十二经脉,如果像寻常针灸大夫那样,一针一针的去扎刺这三百六十一处穴位,手法再快也得耗掉三炷香时间,药性便不能均匀发作,效果大打折扣。

    而夏药王除了医术与轻功外,少有人知,他的暗器功夫也是一绝。“天女散花”手法练得烂熟,最多可双手齐发,一次射中对手二十个穴位。只是打架的时候,就算有一两处穴位射歪,也无大碍;但这次是医病,自不容有半点偏差。

    他看到曲氏夫妇殷切盼盼的眼神,心知若有一针不慎,酿成大祸,这辈子再也没有颜面面对老朋友,于是保守的打了对折,一次顶多掷出十支针。

    这三百六十一处穴位遍布全身,有的在前胸,有的在后背,有的在头顶,有的在脚底,只见夏药王施展《灵猴百变身法》,忽而蹦到前面射几手,忽而窜至后方洒几针,时而跃高,时而伏低,快得令人目不暇接。

    全部扎完时,曲非还喘不到几口气呢。

    众人正要松口气,忽见夏药王又开始忙乎起来,施展烧山火、透天凉的手法,分天、地、人三部徐徐施针,紧按慢提,三进一退,配合真气吸纳,看得众人眼花缭乱。

    曲非紧闭双目,动弹不得,刚扎完时还




第二十三章 寄人篱下
    接下来的几天,白如云可遭罪了,整天抱着水壶,时不时灌上两口,丹田里的那团火焰却怎么也浇不灭,害得他时不时冲向浴室,一天好几次,一泡就是半个时辰,旁人只道他有洁癖。

    夏药王着实累坏,躲在药房闭关休息,除了吃喝拉撒,平时不见踪影。夏语冰偷偷探望,大部分时间不是奋笔疾书,就是沉思不语,这次五行金针术实践领悟良多,趁印象还深刻,赶快记录下来。

    曲氏夫妇整天守在儿子床前,寸步不离。曲非依旧不省人事,身子忽冷忽热,时不时抽搐几下,逼出满身冷汗,正是与病魔抗衡的关键时候。温仪替儿子擦拭汗臭,满脸愁容,曲如意说过几天便好,没底气的安慰连自己也骗不过。

    每当夜深月明,空寂的山谷里便响起琴箫合奏,箫声清凄似在低泣,琴声舒郎似在安慰。白如云蜷在被窝里,听得痴了,仿佛看见他们耳鬓厮磨的背影,人间竟有如此般配的一对人儿。

    药王谷里又只剩下一个无聊的野丫头;有时骑着大王,在山林里面疯转;有时托着腮帮子,痴痴的望着出谷的方向。

    白如云逐渐挺过来,丹田依然暖烘,起码不至于野火焚身。有时候在厨房打杂,厨艺大有进展;有时候被野丫头缠着讲述闯荡江湖的趣事,十分向往,连偷番薯被狗追的狼狈经历,她也觉得好玩。

    有时候望着窗外巍巍青山,竟然没来由的想起赵小姐那张趾高气扬偏又天生绝色的脸蛋,不由心烦意乱,忖道:曲伯父曾说要教我武功,可是到现在提都没有提过,唉,何时我才能像他一样笑傲江湖呢

    既然曲伯父不传授武功,便自己练剑。前段时间疲于生计,剑招不免生疏,所幸真气流畅,远胜昔日,不禁暗喜。

    夏语冰医术、厨艺都好,武功却稀疏平常,搬张小板凳瞧热闹,也不晓得好坏,只觉得他剑走偏峰,大不寻常,总之称赞的话是不能说的,免得他尾巴翘上天。

    曲如意闻声而来,却对他的剑法大感兴趣,悉心指点,又依照先前诺言递给他一本书。

    白如云惊喜,双手接过,顿时呆愣当场。

    夏语冰只道是那独步武林的《如意幻魔手》,凑过去一看,却是《乐律全书》。

    白如云心里有点不乐意,忖道:曲伯父不教我武功,却来教我乐律,看来是有心敷衍,唉,没想到我拜师学艺,学的竟是斯文功夫。

    接下来的时光,便是老教少学,无聊得好像白开水。

    刚开始,白如云有点自暴自弃,但随着学习的深入,渐渐发掘其中乐趣,慢慢浸沉进去,学习起来也开始用心。五音十二律虽然枯燥,但是比起苦涩的《月弧剑法》简单多了。

    夏语冰兴之所至,跑过来旁听,宫商角徵羽什么玩意儿,索然无味,还不如《铜人腧穴针灸图经》实用呢,又摇头跑开,想必是找大王玩耍去了。

    不过,她很喜欢曲如意给白如云做的那支竹箫,又缠着曲如意给自己做了一支。那是曲如意仿照温仪的六孔玉箫所制,削根细竹,钻几个风孔,其他制作工艺不考究,凑合着用。

    这天清晨,白如云像前日一样呜呜的吹奏着竹箫,五指起伏开合,像模像样。夏语冰五音不全,鼓着腮帮子乱吹一气,若是不辨声音,只观姿势,也是好看得紧。曲如意摇头晃脑,大呼捣乱,作势要敲她脑壳,夏语冰便笑得前仰后翻。

    倏然,一声翠鸟般的尖叫声响起:“天啊,你终于醒了!”

    且说曲非满脑子混混沌沌,不辨时日,无力的睁开双眼,首先看到的是刺眼阳光,然后映入眼帘的是一间粗陋的卧室,身上盖着厚厚的棉被。床前有个温婉如玉的女子,痴痴的把玩着手中的玉箫,乃是娘亲。

    那娇若翠鸟的尖叫声便是娘亲发出。

    曲非揭开被子正要下床,温仪眼角藏着泪珠,那是喜悦的泪珠:“不要下床,不要下床,你刚醒来,身体还很虚弱。”

    “娘,我觉得精神很好。”

    接着,房门砰然撞开,曲如意一阵风扑进来,也是老泪昏花:“孩子你醒了”

    夏语冰、白如云随后而至,狭窄的小房间立即局促起来,转个身都勉强。

    曲非望过去,人群之中只看见那个眼睛水灵的野丫头,衣衫俭朴,发髻不怎么梳理,哪里像个女孩子。夏家妹妹还是那么活泼纯良,曲非笑了,小光头闪闪发亮。白如云这才发现,这个小光头笑起来有酒窝。

    夏药王最后赶来,众人自动让出一条路。

    夏语冰的脸上掠过一抹讶色,拽着爹爹的衣袖:“爹,你不是说他要躺上十天八天才能醒来吗怎么只躺了五天就醒来。”

    五天

    曲非羸弱的身躯剧震,抬目看向身前的雷公嘴:“夏叔叔,多谢救命之恩,侄儿真的昏睡五天之久”

    “五天!你以为这天下还会有第二个人如你般,睡五天醒来,身体就康复了你所受的内伤非常歹毒,乃是南疆枯荣手!我本来猜你至少要躺八天,没想到你在短短五天内就醒来,看来五行金针术效果还不错。”

    夏药王沉声若钟,透出无限自傲,看来对自己的医术颇有信心。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就是肚子有点饿。”

    “觉得肚子饿,那是好事。”

    夏药王探手把着他的脉门,脸色乍喜乍惊,阴晴不定。曲氏夫妇大气都不敢透,心脏随着药王的脸色变化而忽上忽下,可刺激了。

    “嗯,脉象有力,康复得不错。我再去翻翻书,小冰去炖个龙虎豹大补汤。”

    夏语冰应声飞扑出去,曲非一路目送,白如云无所事事,也去厨房打杂。夏药王钻入药房,曲如意尾随他而去,木门紧闭,也不知道两人在里面密谈什么,一谈就是太阳落山。房间里就剩下母子俩窃窃细语,说不尽的喜悦。

    龙虎豹大补汤,乃是指五步蛇胆、东北虎骨、金钱豹筋三种猛兽的重要器官,固本培元。曲非伤势正在康复中,喝这个最好不过了。

    “曲哥哥,汤炖好了,小心烫。”

    夏语冰端来一碗汤,双手捧着,瞧她小心翼翼的样子,还热乎着呢。汤还没有喝入口,曲非便觉得心窝暖洋洋的。

    “有劳夏妹妹。”

    “喝汤啦。”温仪用勺子搅拌几下,盛了一勺,放在嘴边吹吹,喂到他的嘴里,“趁热喝,别老盯着人家姑娘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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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临证实录
    当晚,一轮残月暗淡无光,药王谷中又响起久违的琴箫合奏。白如云不想听,满脑子都是白天曲非教夏语冰吹箫的场景,翻来覆去更加睡不着,扯大被盖过头,但声音穿透棉被,幽幽的钻进耳朵,避无可避。

    忽而,杂物房的旧门吱呀一声推开,野丫头鬼鬼祟祟的摸进来,胆子忒大,也无男女之防。

    “云哥哥,起床,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去哪里”

    “跟我来就是。”

    白如云马上起床披衣,被夏语冰拽出去。她拉着他的手,肌肤冰沁软糯,那一刻,白如云只觉得被她拐卖了也甘心。两人出门,东拐西钻,终于来到一片灌木丛后面,猫腰躲着,大气都不敢透。

    溶溶月色下,只见两个出尘脱俗的身影并肩,仿佛天地之间便只剩他二人,琴不离手,箫不离嘴,除了曲氏夫妇还有何人。

    瞧野丫头眉飞得意的模样,敢情以前没少干这种事。

    走得近了,琴箫声清晰得就像在耳边吹奏,乃是汉朝司马相如追求卓文君而作的曲子《凤求凰》。白如云以前只觉得好听,现在能听懂音律变化,再与书中理论互相印证,许多模糊的概念忽然明朗。只是今晚大不一样,箫声清越似在月夜起舞,琴声却沉郁宛如受伤雄狮,总觉得哪里不妥。

    琴箫合奏戛然而止。

    “如意,你可有话与我说”

    “没有啊。”

    “那你为何心不在焉”

    山谷中顿时一片死寂,连虫鸣也乖乖闭上嘴,教人窒息。

    温仪幽幽叹气:“你骗得了别人,骗不了你自己的琴声。你老实告诉我,药王临走之前和你说什么了”

    曲如意呼吸沉重:“药王说非儿的伤势已经康复得七七八八,不但伤势好了,而且五行金针激发他全身经脉潜力,日后练功事半功倍,也算是因祸得福。”

    “那是好事情啊,你们担忧什么”

    “药王担忧有二。其一,揠苗助长,则根基不稳,将来练功容易走火入魔。”

    “非儿不练你那些邪门歪道的武功就是了。”

    “其二,非儿伤在脑部,拖了一段时间才医治,只怕部分枯气已经渗透进去。现在虽然表面看起来无恙,是否还有什么隐患,药王也无把握,唯有见步走步。”

    原来,被枯荣手击中的部位,皮肤会慢慢枯槁,生机流逝,逐渐蔓延。从中招到死亡,有时候足足拖延几个月,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身体器官逐渐枯死,那种深入骨髓的绝望,实在折磨人。

    曲非伤在脑壳,很快头发枯黄,成把成把的脱落,干脆剃成光头。

    想到此处,温仪便气不打一处来:“毒夫人这个疯婆娘也忒狠毒!”

    “我与她暧昧在前,认识你之后,就与她断绝来往。她恼我,原本也是应该的,终究是我负了她……唉,其实她也是无心之失,那一掌本来是要击向我的,你又何苦为我挡这一掌,结果不小心误伤非儿。”

    “哼!当年你从白云茶庄一直追到峨眉山下,同门姐妹们沿路拦截,私底下都说你用情至深,可不知你如此寡情薄幸。早知如此,毒夫人不该用枯荣手,该用伤心吻才是!”

    她嘴里埋怨,臂弯可挽得紧密,毕竟现在儿子伤势痊愈,心情好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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