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如云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拾周
霎时之间,四面八方的利箭,如蝗虫般朝殷离和那队娘子军飞来,噹噹乱响,大半都射在盾牌上。也有几个女子防守不周,当场挂彩。
殷离手拿宝刀,尽可能将身子都躲在盾牌后面,步步为营,一身武功无从施展,心中着实憋屈。
背后忽然窜出一个彪悍女子,高举盾牌,吸引火力,悍然往前冲,第一排弓箭手射完,她小腿中箭,接着手中盾牌出现破绽,瞬间就被第二排弓箭手射成刺猬。她轰然倒下,背后又越出两个女子,眼噙泪水,踩着她的尸体前进。
殷离趁此良机,终于冲到弓箭手不远处,可惜被四名武士拦住,缠斗起来,《五行梅花刀》终于有用武之地,只是片刻之间也难以靠近弓箭手。
霍英琼顿时眼珠子布满血丝,再也按捺不住,扬声大叫:“姐妹们,我来了!”施展轻功从瓦面跃落,如银色凤凰从天而降,从背后扑向那两排弓箭手。
众人激战之中,竟无人察觉她是何时接近的。当下有两名武士挥舞着大刀上前拦截,霍英琼一剑开道,矮身从两人中间穿过去,背后氅衣飘扬,从两人喉咙划过,两人捂着喉咙转了半圈软绵绵的倒下,至死还未明白是什么回事。
霍英琼剑氅共用,一直冲杀到弓箭手阵前,才被双钩硬生生拦下,霍英琼心急几番变招,那人不慌不忙沉着应变,只见钩来剑往,哐噹连声,霎时斗个难分难解。正是第十六舵舵主。
“霍师姐来了!”
“是小凤仙!”
红妆盟女弟子斗志昂扬,纷纷高举盾牌冲锋,在几个先锋的牺牲下,终于赚得近身缠斗的机会。弓箭手只得放下弓箭,拔出随身兵器应战。如此场合,却不见屠姑。
弓箭手不再是威胁,客栈里面哗啦啦又冲出一群大汉,分明是伏牛寨山贼,挺会捡便宜的,带头的自然是牛霸。
白如云实在拿不准该帮那边,但是便宜师姐有危险,他岂能袖手旁观长叹一声,也施展《花间舞》轻功,悄然降落在一个武士背后。那武士见天上掉下个小鬼头,举起大刀砍去,忽然眼前五指变幻,接着手腕发麻,大刀便到了小鬼头手中。
白如云挥舞大刀,不顺手,他何曾学过刀法。那武士晓得厉害,哇的一声,转身就跑。白如云忽然面容凶狠,大刀追劈过去。那武士惨叫,背脊血淋淋,兀自向前跑了几步才轰然倒下。敌人倒下了,白如云却呆住了,痴痴的看着手中沾血的大刀,口中碎碎念叨。
“我杀人了……”
杀人的那一刻,他竟然有快感!
那武士临死的惨叫声,惹来两个杀红眼的同伴,左右扑过来。白如云不会刀法,拿着大刀反而碍手碍脚,幸亏轻功娴熟,腾挪闪展,也未落下风。
便在此时,又是哗啦啦乱响,一群蓬头垢面的叫花子,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钻出来,如水银泻地,瞬间就投入战场。当先一人,年纪轻轻,英气勃勃,还没有开打,衣衫便沾满血迹,手中长木棍左右开弓,正是关小刀。
“丐帮来也!”
关小刀率领丐帮兄弟,如盛怒的猛虎扑入羊群,大开大杀。霎时之间,香灯会第十六舵弓箭手躺下一大片,不死便是重伤,却无人临阵退缩。形势逆转,舵主分外眼红,护手双钩几下恶招,要与霍英琼同归于尽。
就在此时,忽听得一声大吼“住手!”宛如晴空霹雳,震惊全场。吼声过后,有一人踏瓦而来,朗朗月色下,只见他背了七把剑,如孔雀开屏,威风凛凛。
有个叫化仗剑拦截,“铁锁横江”,剑刚刚扬起,忽而眼前寒光闪过,手腕刺痛,那剑便拿不稳了。又有个叫化慌忙补刀,也是刚刚用了一招“五丁开山”,便被那道寒光刺中,手中刀恍然坠地。
七绝剑哈哈大笑,迎面撞上关小刀。关小刀长木棍当头打落,那道寒光又闪,竟然后发先至,直戳他手掌。
好快!
危急关头,关小刀手腕转动,长木棍斜斜搅拌,将那道寒光困在囚笼。岂料那道寒光竟像一片薄纸一样附在他的长木棍上,跟着转上几圈,忽而挣脱囚笼,直戳他眼珠子。关小刀匆匆低头闪过,慌乱之中骤失重心,险些当场跌倒,却是逃过瞎眼之灾。
刚才那招棒法看似平平无奇,实则精妙之极,七绝剑回想起来,不禁心中痒痒:“小兄弟,你刚才那招叫什么名字”
“我这是《打狗棍法》当中的‘丧家之犬’,专打你们这种恶狗……”
关小刀本想借机嘲讽他几
第九章 悲酥清风
屠姑身材高大,手脚无力,用大剑拄地,还要两个女弟子才能扶得动,找了处稍微干净的瓦砾堆,一屁股坐下,累得喘气,走几步脚便如恶战一场。白如云自封小神医,当仁不让的上前看诊,只觉她脉象虚弱,大不寻常。
霍英琼冷笑:“香灯会居然用这种下三滥的招数,在饭菜里面下蒙汗药。”
白如云摇头:“不是在饭菜里面,否则,为何其他师姐妹都没有中毒”
他分析得合情合理,霍英琼一时反驳不了,气鼓鼓的说:“反正就是下三滥的招数。”
屠姑道:“饭后我在房间歇息,店小二送来一个小匣子,打开一看,原来是个香囊,我素来喜欢这种东西……”
白如云心中好笑,屠姑外表再如何威猛,终究还是女子心性;自然是不敢笑出来的,憋在心中,写在脸上,赶紧低下头。
“我以为那香囊是徒儿们外出逛街顺便买来孝敬我的,也不提防,拿起来闻了闻,那味道很喜欢,便多闻几下。那香味很浓,塞得整间屋子都满满的……”
白如云神色微动,细细追问那香味。
屠姑想了想,道:“那味道难以形容,总之闻了如浴春风,懒洋洋的不想动。”
白如云心中骇然,那分明是夏药王的“酥清风”!先前曲伯父曾偷来,在自己卧室施展,稍微通风,味道便淡了;这次如此浓郁,凝滞不散,想必夏药王在此药上又有新的突破。如此说来,他此时应该身在梵净山,只不知虎妞找到她娘亲没有
霍英琼见他想得入神,问道:“小白,你认识此药”
“不认识。”白如云慌忙摇头,“不过**药的药理都差不多,我可以试试解药,只可惜我的药箱估计已经葬身火海了。”
“在我这里呢。”霍英娇脸色有点不好意思,“我伤口疼得睡不着,想去找你讨点止痛药,你不在房间,我便自己打开药箱……”【¥ !小说更好更新更快】
白如云忽然紧张起来:“你怎么可以乱翻别人的东西!”
霍英娇低眉垂目,轻声说道:“对不起,下次我不敢了。我刚刚打开药箱,客栈就开始喊起火,我赶紧盖上药箱,抱起就跑,什么东西都没有拿呢。”
霍英琼柳眉飞扬:“小白,你说话这么大声干什么,拿点药有什么大不了的,莫非你里面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白如云登时被窒得结结巴巴:“里面……有我的医书。”
霍英琼又是冷笑:“这般破烂玩意,送给我看,还嫌弄脏眼睛呢。”
屠姑道:“好了,好了,反正英娇最终什么东西也没拿,还帮你保护药箱免于火灾,这件事便就此作罢。英娇,你以后不许乱翻人家的东西。那药箱现在哪里”
霍英娇怯生生的指了指不远处。不待她动身,白如云便飞扑过去,比抢茅厕还要快。
他抱着药箱,果然完好无缺,掸去灰尘,打开箱盖,探手到底,摸出一样东西,见左右无人,飞快瞥了一眼,也是完好无缺,这才放心。原来是那密宗《欢喜禅》袈裟秘笈。这才光明正大的拿出“酥清风”的解药。
屠姑接过,乃是个小小的白玉瓷瓶,只道又是药姑炼制的药丸;药姑炼药喜欢加藿香甘草之类的东西,又香又好吃;刚刚拧开,却气味熏冲,宛如臭鸡蛋,如何能吃入口,登时掩鼻大怒:“好你个小白,敢拿这般东西来戏弄我!”
她盛怒之下,举手欲打,忽然惊喜,只闻了一下,手臂竟多了一分力气。
小白恭恭敬敬:“弟子不敢,这股臭味便是解药。”
果然对症下药。
“哼,谅你也不敢。”
屠姑当下捧着那小瓷瓶嗅个不停,明明奇臭无比,她却甘之如饴,嗅一下,眯起眼睛,又嗅一下,瞧那神情,当真比香囊还要宝贝。其余几人纷纷掩鼻,碍于身份,不敢远远避开,只得舍命陪师傅。
良久,屠姑遽然起立,身量高壮,大剑在握,已经完全恢复平日的威猛,说话中气十足,透着戎马女兵般的阳刚之气。
屠姑向关小刀招手,关小刀赶紧上前。折腾了一整夜,大多数人都疲惫不堪,他却还东跑西跑,救死扶伤,直到所有伤员都安顿完毕,浑然忘记自己也是其中一名。屠姑看在眼里,不禁对他大生好感。
“好你个小叫化,果然把救兵请来了。”
“幸不辱命。我以烟花传讯求助,看到信号的丐帮兄弟无不即刻动身支援,大伙齐心协力,才能打退香灯会妖人。只可惜先前助我突围的四位姑娘,都牺牲了。”
他全身衣衫沾满斑斑鲜血,远比其他丐帮兄弟多,原来是去而复返,搬救兵去了。
屠姑心中想道,早就听闻丐帮情报网通达天下,果然有一套。口中却道:“那是她们自愿的,我们红妆盟虽是女流之辈,但从不畏死。这次讨伐香灯会,大伙早已有了牺牲的觉悟,出发前连遗书都写好了。”
关小刀耸然动容:“红妆盟娘子军巾帼不让须眉,天下人无不钦佩。”
屠姑咬牙道:“只恨我大意,中了这些贼子的**毒,不能亲手为姑娘们报仇雪恨!等我们杀上兜率天,定教朱雀堂第十六舵付出代价。”
“还有七绝剑!”霍英琼道。
屠姑猛然失声叫出来:“七绝剑也来了”当即手执大剑,警惕的望着四周,生怕那大魔头就潜伏在附近,但见明月当空,哪里有半只人影。
“那大魔头已经走了。”关小刀顿了顿,又道,“还有个消息,我本来只打算跟屠姑说,既然大家都不是外人,我就直接摊开说了。”
见众人全神聆耳,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七绝剑杀了武当问玄道长!”
屠姑登时脸色大变:“什么”
问玄道长是武当问字辈的长老,武功自然是不消说的。她虽然从未与他交过手,扪心自问不过仲伯之间。问玄道长练了一辈子剑,没想到最后却死在七绝剑剑下,真是令人唏嘘。
“是的,问玄道长率领的小分队也全军覆没了。”霍英琼道。
关小刀惊诧的看着她:“霍姑娘当真消息灵通。”
“碰巧而已,刚才我和小白在江边碰到那大魔头,侥幸逃了出来。那大魔头杀了一个武当派长老,自然是要显摆一番的,我们这才知道。”
当下,霍英琼叽里呱啦,将江边碰到市井四俗和七绝剑的凶险经过说了一遍。至于他们俩在江边做什么,她轻轻一言带过,旁人不便追问,只是孤男寡女,难免叫人猜疑。
屠姑冷笑:“市井四俗也算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独来独往,谁也不买账,没想到最后却投身魔教,晚节不保。如此看来,香灯会这次想必招揽了不少邪魔外道
第十章 饭笼屯堡
接下来的日子,便是你杀我一剑,我杀你一刀,然后白如云给她们疗伤包扎,医术大有进展,同时为了继续维持武功平平的印象,只敢偷偷拿几个小喽啰练练手。
与香灯会起了几次冲突,红妆盟都占上风。屠姑出手不留情,大剑下死伤不少敌人。沿途还遇上几拨三山五岳的好汉,纷纷加入屠姑的队伍,队伍如同滚雪球,越走越壮大。越接近梵净山,遇到的抵抗越强烈,但没有那些大魔头撑腰,其余教徒不过是秋天的蚂蚱。
这日,他们一行人沿着顺元古驿道,走至贵州安顺地界。黔自古便是蛮荒之地,地无三尺平,山莽纵横,沟谷深犁,素有“八山一水一分田”之说。那条像绳索一样套在高原表面的崎岖山路,便是云南贵州通往中原的生命线,叹民生之多艰。其中安顺扼守门户,素有“滇之喉、黔之腹、粤蜀之唇齿”的称誉,乃兵家必争之地。
傍晚时分,众人终于走到一处人烟旺盛的地方,远看是个石头城,近看高高的牌坊写着饭笼驿。屯堡建有寨墙和碉楼,寨墙厚达两尺,碉楼既能射击又能瞭望,俨然一个军事要塞。进了大门不远有家客栈,远比左邻右居气派,甚是显眼,门口旌旗上飘着两个大字:驿茶。
不知道从那里钻出个小姑娘,皮肤晒黄有光泽,眼珠子透着灵气,长长的独辫扎着红色头绳。她与那些彝苗布依族女孩不同,身穿正宗的凤阳汉装,既有着江南女子的风韵,又有着山里女人的憨朴。
有那么一瞬间,白如云以为自己看见了那个骑虎少女。
她咬着嘴唇,欲言又止,侧头眼巴巴的看着众人,敢情是想过来招揽顾客,又有点害怕的看着众人明晃晃的刀剑,目光落在霍氏姐妹的银色氅衣,更是踌躇不定。
红妆盟多数是姑娘家,平时抛头露脸的事情自然着落在白如云身上,何况这次是个野灵灵的小姑娘,当仁不让。他右肩背着药箱,笨手笨脚的比划着,动作幅度大了,药箱差点从肩头滑落,只恨不得将心窝都掏出来——我就是这个意思,你自己看吧。
小姑娘掩嘴扑哧笑出来:“客官是要吃饭还是打尖”
她的嗓音轻清柔美,操着满口流利官话,有明显江淮尾音,但语速比起江淮一带略快,多了几分爽脆。
白如云惊喜道:“你会说中原话”
小姑娘道:“我不知道什么中原话,反正我们从小就是说这种话的。”
仔细打量,不仅这个小姑娘,屯堡中所有人都是穿汉服的,这个南京口音,那个河北口音,天南地北聚在一起,甚是古怪。
小姑娘又道:“我家客栈环境干净,价钱实惠,又是本屯最大的,再没有更大的客栈可以装下你们这么多人了。塘房已经打扫好,随时可以入住。”噼里啪啦一口气说完,仿佛连珠弩弓一般。
“你怎么知道我们要留宿”
“你们从外地来,走了一天路,想必都累了,又这么晚,不在这里留宿,难道要连夜赶路”
如此显浅的道理还用问,她白了白如云一眼,仿佛在侮辱她的智商。白如云挠头,呵呵干笑几声。
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今晚势必要在此屯堡留宿一夜了。只是众人一路走来,都是南蛮氏族,语言不通,服饰迥异,忽然遇见一屯子不折不扣的中原人,而且人人举止干练,俨然一支军队潜伏在此,脱下便衣,换上军装,随时便可上阵杀敌,无不心生警惕。
屠姑悄声吩咐:“此地古怪,大家小心有诈。”想起上次香灯会下毒放火,这些魔人当真什么手段都用得出来。
霍英琼点头,上前拉着小姑娘的手腕:“小妹妹生得真好看,叫什么名字”
“按照这里的规矩,你应该叫我小娘娘。未婚的称小娘娘,已婚的就要称大娘娘了。”
“那我怎么知道人家有没有结婚呢”
“这个也简单,未婚的梳长辫,已婚的就要挽髻、剃额、修眉、插十字,花样儿可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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