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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国重工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齐橙


第二十三章 我去买两个馒头
    小冯,有事吗?

    王伟龙问道,他的脸上带着笑意,但冯啸辰分明能够感觉到他的笑容有些勉强,显得心事重重的样子。

    哦,老王,没啥事,我就是过来随便看看。冯啸辰知道自己有些冒昧了,他向王伟龙抱歉地笑了笑,看了一眼屋里的女人和孩子,问道:怎么,这是嫂子来了?

    是啊,这是我爱人,薛莉。薛莉,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小冯,冯啸辰,我跟你说起过的。王伟龙招呼着屋里的女人道。

    王伟龙的夫人是个身材窈窕,面容秀丽的少妇,剪着短发,看上去颇为贤惠的样子。听到王伟龙的介绍,她走上前,向冯啸辰笑着点点头,道:小冯,你好,我听老王说起过你,他总夸你是个天才呢。

    嫂子你好。王哥是夸奖我了。冯啸辰客气道。他早上出门的时候还见到了王伟龙,并没有看到薛莉,估计薛莉是今天来的。

    嫂子是带孩子到京城玩来了?冯啸辰知道想在王伟龙这里蹭点东西吃的希望是没有了,人家老婆孩子都来了,自己再腆着脸找人家要东西吃,总不太合适。他随口问了一句,准备再寒暄两句就离开了。

    薛莉听他问到孩子,便回头喊了一声:文军,过来见见叔叔。

    那个叫文军的孩子大概六七岁的样子,长得也是清清秀秀,有几分像王伟龙,只是在生人面前还有些腼腆。他讷讷地走上前,似乎是想叫冯啸辰一句什么,嘴巴张了张,却没有说出话来,只有一点丝丝的声音。薛莉赶紧拦着他,道:文军,跟叔叔打个招呼就好了,医生说你不能说话。

    这是

    冯啸辰一愣,正想说啥,王伟龙向他使了个眼色,对薛莉说道:你带孩子先睡吧,我和小冯出去说点话。

    说着,他便把冯啸辰拉出了房间,来到了楼道里。冯啸辰指指房间那个方向,低声问道:怎么,老王,孩子生病了?

    唉!王伟龙未曾开口,先叹了口气,道:本来是没啥事的。这孩子从小体质弱,动不动就扁桃体发炎。后来人家告诉我们说可以做个扁桃体摘除,是个小手术。前些天薛莉就带他去做了,还是在我们省最好的医院里做的。手术倒是挺成功,摘得很干净,出血量也很少。可没想到,做完手术之后,孩子突然不会说话了,发不出声音。

    这是怎么回事?冯啸辰惊道,他对医学没什么了解,只知道这事的确挺严重的。好端端一个孩子,突然哑了,搁在谁身上也受不了。

    王伟龙道:薛莉在那边问了医生,医生判断说,可能是做手术的时候麻醉药喷得多了一点,声带受了影响,还说等几天就好了。结果等了十几天,孩子还是发不出声音,我一想这样不行,别耽误时间弄不好了,这不,就让他们娘俩到京城来了,准备明天去同仁医院看看,那边的五官科是全国最好的。

    的确,不能耽误了。冯啸辰附和道,这种事他也出不了什么主意,只能劝道:老王,你也别着急,孩子的嗓子原来是好的,只是做个手术就出了毛病,这种毛病治起来估计也不会太麻烦的。

    但愿如此吧。王伟龙道。

    呃冯啸辰想了想,又说道:老王,孩子治病,如果钱不够的话,我这里还有100多块钱,是我家里在我来京城之前给我的,你可以先拿去用。

    这可不行。王伟龙赶紧说道,再怎么样,我也不能用你一个小年轻的钱。再说,我现在还有钱,薛莉出来之前,我让她在单位上借了点钱,加上我们过去的积蓄,治病的钱还是拿得出来的。回去以后单位也能报销一部分,没啥问题的。不过,我还是要谢谢你

    嗯嗯,谢谢就不必了。冯啸辰道,这样吧,你如果要用钱,就找我,多了没有,100来块钱的样子,是我现在能拿出来的极限了。还有,这段时间如果有什么需要跑腿打杂的事,你也可以叫我办,我一个人吃饱了全家不饿,闲得很的。

    王伟龙道:真是太谢谢你了,以后没准真会麻烦你啥的。对了,小冯,我刚才听人说,煤炭部那边有人打电话过来告你的状,罗局长都被惊动了,没啥事吧?

    没事,已经说清楚了,是个误会。冯啸辰用轻松的口气说道。

    王伟龙道:那就好,那就好。小冯,你还是个借调来的临时工,平时多注意一点,不要卷入是非,知道吗?

    谢谢老王,谢谢王哥。冯啸辰道。他平时称呼王伟龙就是两种称呼混着用的,因为王哥这个称呼在机关里有些容易招来非议,所以他在公开场合只是称老王,遇到私底下的场合称几句王哥,以示尊重。

    告别王伟龙,冯啸辰回到自己房间。同宿舍的曾永良见他回来,也旁敲侧击地问了几句煤炭研究所那边的事情,让冯啸辰不禁感慨机关里的八卦传得真是厉害,这么一个假消息,居然也能闹得全大院的人都知道。他没法向曾永良过多解释,只能照旧说只是一个误会,没有什么问题。曾永良半信半疑,倒也不再问下去了。

    第二天一早,冯啸辰被饿醒了。他看到外面的天色已经比较亮,琢磨着食堂大概应当已经开门了,便下了床,洗漱完毕,拿着饭盆,步履匆匆地奔向食堂。

    小冯,小冯。

    一个声音在他身后响起来,冯啸辰回头一看,喊他的人却是办公室主任刘燕萍。这半老徐娘以往见他的时候都是带着几分居高临下的傲气,就算笑一下就是后世华姐那种关爱弱智儿童般的笑容,让冯啸辰屡屡感到恶寒。而这一回,刘徐娘的脸上挂满了和煦的春风,那两汪濒临枯竭的秋波也泛着微光。冯啸辰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下太阳的方向,嗯,好像还在东边,不是从西边升起来的。

    刘主任,您喊我?冯啸辰恭敬地问道,同时在心里祈祷着,千万别是找我有什么事情,我还得赶到食堂去吃早饭呢。当年的伙食油水少,像冯啸辰这种年轻人都特别容易饿。冯啸辰头天晚上就没有吃饱,此时所有的心思都在吃饭上。

    邢师傅,这位就是小冯。刘燕萍向跟在她身边的一位年轻男子说着,语气里带着几分客气,说罢,又转回头,给冯啸辰介绍道:小冯,这位是邢师傅,是孟部长亲自派来接你过去的,孟部长还在等着你呢,是吧,邢师傅?

    汗啊,原来是这么回事,冯啸辰在心里苦笑着。这个老孟,还真有点风风火火的劲头,昨天刚跟罗翔飞说好,还没等罗翔飞这边做决定呢,他就先斩后奏,派了人来接自己。冯啸辰眼角的余光看到一旁停着一辆帆布篷面的吉普车,估计这位什么邢师傅就是那吉普车的司机吧。

    也难怪刘燕萍会对自己如此热情,她听说是孟部长来请自己,能不殷勤吗?再说,头一天她还因为煤炭研究所那边的假消息而去罗翔飞那里告了黑状,今天这样做,也是为了弥补过失吧。

    小冯同志,我叫邢本才,是孟部长叫我来接你的。那司机走上前来,向冯啸辰自我介绍道。他看向冯啸辰的眼神有些诧异,也有些羡慕,能够让部长亲自派车来接的人物,可不是简单人。眼前这位小年轻,明显比自己的岁数还要小,却能够得到部长的垂青,真是太了不起了。

    这个冯啸辰迟疑了一下,还是把话说出来了,刘主任,邢师傅,我还没吃早饭呢。哦,对了,邢师傅,你一大早就开车过来,想必也没吃早饭吧,要不我请你?

    这邢本才无语了,部长召见,谁不是扔下一切事情赶紧过去的,哪有这小子这样无动于衷的,居然还想着吃饭的事情。可问题在于,对方是部长点名要请的人,自己好像没资格去指责他。

    刘燕萍却是急眼了,柳眉倒竖,脸色瞬时就变成了煤炭的颜色,她低声地呵斥道:小冯,你这怎么搞的,孟部长还在等着你,你怎么还有时间吃饭!

    刘燕萍这一变脸,倒让冯啸辰觉得踏实了。嗯嗯,刚才那会一定是自己点错了页面,产生幻觉了,现在这个声色俱厉的刘燕萍才是真实的。他向刘燕萍笑了笑,说道:刘主任,您别急,我就是去买两个馒头而已,最多只耽误两分钟的时间。

    说罢,不等刘燕萍再次发飚,他便飞也似地冲向了食堂。食堂果然已经开门了,冯啸辰把手上的饭盆扔给卖饭的大师傅,让对方代为保管,然后递上两张饭票,用手抓了四个馒头,转身跑回到刘燕萍和邢本才的身边,说道:好了,可以走了。

    刘燕萍无可奈何地瞪了冯啸辰一眼,然后又换上笑脸,转头对邢本才说道:邢师傅,你别介意啊,小冯就是这样的人对了,你回去见着孟部长,请他有时间多到我们这里来视察视察。



第二十四章 貌似忠厚而已
    邢本才当然不是有资格建议部长到什么单位去视察的人,刘燕萍这番话,算是对着空气说了。冯啸辰随着邢本才来到吉普车前,拉开副驾的门,坐了进去。邢本才坐进驾驶室,发动了汽车,在刘燕萍的挥手致意下,驱车离开了冶金局大院。

    刘主任,这是谁啊,一大早就来了?

    有路过的职工指着一路绝尘而去的吉普车,向刘燕萍问道。

    是小冯,冯啸辰。知道吗,煤炭部的孟部长亲自派人开车来接他,听说是有重要的工作要安排给他做。我告诉你啊,这件事可不能随便乱传,以免造成不良的影响。刘燕萍严肃地对那人说道。

    那人连连点头,道:是是是,刘主任,我知道的。对了,您刚才说,是孟部长派人接他,这个小冯到底是什么来头,怎么连孟部长都认识他?

    刘燕萍一脸矜持之色,只看着吉普车远去的方向,笑而不语。那意思,似乎普天下只有她一个人知道其中的奥妙,而她又是一个颇有节操的人,不会随便乱讲。

    吉普车上,冯啸辰三口并作两口地先把一个馒头吞进了肚子里,这才拿着另一个馒头递到邢本才的面前,说道:邢师傅,你一定也没吃早饭吧?来来来,我特地多买了两个,你也吃吧。

    谢谢,我不用了。邢本才道。

    冯啸辰道:邢师傅,你就别跟我客气了。你一大早就跑来接我,我连顿饭都不管,实在说不过去。来吧来吧,两个馒头算不了什么。

    邢本才笑了笑,说道:真的不用,再说,我现在也腾不出手来吃,要不你先放着吧。

    冯啸辰道:这还不容易,我把馒头撕成小片,塞你嘴里就行了。

    说着,他也不等邢本才同意,便撕下一片馒头递了过去。邢本才半推半就地用嘴接了,吭哧吭哧地嚼着。正如冯啸辰说的那样,邢本才一大早接到单位领导的安排,让他到冶金局来接一个叫冯啸辰的人,还说是孟部长急着要见的,他连饭都没顾上吃就开车出来了。从城里到冶金局还颇有点路程,这一通折腾,他也早就饿了。如果不是考虑到孟部长的因素,他刚才还真想跟着冯啸辰去食堂吃完早饭再说。

    两个人配合默契,不一会就把四个馒头分着吃掉了,邢本才对冯啸辰的看法也一下子从路人甲上升到了铁哥们。当司机的,对于世态冷暖其实更为敏感。在邢本才接送过的人中,那些当领导的一般反而会更加客气,更尊重司机的感受,而有些领导身边的小人物,却是牛烘烘的,生怕人家不知道他得了领导的重视。冯啸辰这么年轻,能够受到部长的接见,非常满足小人得志这样一个定义。可他非但能够记得帮邢本才带两个馒头,还一片一片掰开了喂给他吃,这就不是小人,而是君子了。

    吉普车从西北郊向京城的市区开,进城之后没有前往煤炭部所在的和平街,而是一直开到了前门大街附近,拐进了一个小院子。那个院子也不知道是解放前哪个有钱人的宅子,前后两进,颇为宽敞。院子的大门显然是后来改造过的,可以开进汽车。

    邢本才把车停在前院,熄了火,带着冯啸辰向后院走去,走进一间配房。配房中间摆着一张八仙桌,几个人正围着桌子在吃早餐。冯啸辰打眼看去,认出了其中的一位,正是昨天藏头缩尾不肯透露自己是副部长的孟凡泽老头。

    孟部长,冷厂长,小冯同志已经接到了。邢本才向孟凡泽和旁边一位身材壮实的汉子报告道。那汉子看上去也有50出头的年龄了,脸色黑黝黝的,剃着一个平头,精干利索的样子。

    孟凡泽转头一看,哈哈笑着招呼道:哈哈,小冯来了,快来坐下,没吃早饭吧?给你预备着呢。小邢,你也坐下吃,不用拘束。

    邢本才赶紧推辞道:孟部长,不用了,我在路上已经吃过了,是小冯在他们单位食堂给我买的馒头。

    那也坐下再吃点,喝点小米粥。孟凡泽挥手指了个位置,命令道。

    邢本才坐下了。冯啸辰走上前,装出一副怯生生的样子,对孟凡泽说道:孟部长,对不起,昨天我不知道

    有什么好说对不起的?孟凡泽把眼一瞪,你说得很好啊,我刚才还跟老常和老冷说你呢。对了,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林北重机厂的厂长冷柄国,这位是煤炭研究所的总工程师常根林。你昨天说那些话,可是把他们得罪得够呛,你自己说说吧,怎么赔礼道歉才最有诚意。

    壮汉冷柄国和另外一位瘦高身材鼻梁上架着高度近视眼镜的男子一齐把目光投向冯啸辰。冯啸辰向他们转过身,深深鞠了一躬,道:冷厂长,常总工,对不起,我昨天在孟部长面前胡说八道了,你们都是前辈,还请原谅我的孟浪。

    常根林赶紧摆手道:不是胡说八道。你的宝贵意见,我都听孟部长说过了。我和孟部长的看法一样,都觉得你的意见很有见地,值得我们借鉴。

    那壮汉冷柄国则是冷着脸,上下打量了冯啸辰半天,然后说道:好小子,倒是有点胆色,敢在孟部长面前胡说八道。你那点什么见解不值一提,孟部长和常工是大人不计小人过,不跟你一般计较,你别觉得自己真有多大本事了。不过嘛,冲你这点胆色,到我那去吧,生产处给你个副处长,怎么样?

    早已坐下开始喝粥的邢本才一下子抬起头来,看看冷柄国,又看看冯啸辰,一时有些傻了。他们现在呆的这个地方,是林北重型机械厂的驻京采购站,其实也是相当于驻京办了,只是不合适公开这样冠名而已。邢本才不是孟凡泽的司机,而是采购站的司机,也就是林北重机的职工。他可知道,一个副处长在厂子里是何等威风的存在,又是需要熬多少年资历才能够提拔上来的。这个冯啸辰和冷柄国才刚刚见面,冷柄国就答应给他一个副处长的头衔,这是什么节奏啊。

    冯啸辰却是清楚,冷柄国这样做,不过是给孟凡泽面子而已。孟凡泽把冯啸辰夸得像朵花一样,昨天晚上专门从医院里把常根林拽出来,跑到林北重机的采购站来和冷柄国商议新方案,今天又一大早叫司机去接冯啸辰,可见冯啸辰在孟凡泽心里有何等地位。冷柄国是个大型企业的领导,不便在孟凡泽面前表现得太没有主见,他黑着脸训了冯啸辰一顿,实则是明贬暗褒,既捧了孟凡泽,又不显得直白。

    至于最后承诺给冯啸辰一个副处长的头衔,颇有一些试探应手的意思。如果孟凡泽觉得不合适,自然会以某种方式提出反对。反之,如果孟凡泽也觉得合适,那冷柄国又有何话说。副处长这种位子,在邢本才眼里高不可攀,在冷柄国看来,不就是一个普通中层干部吗?这小子如果只是个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未来把他挂起来也就罢了,这么大一个厂子,还缺给他的那点待遇?

    孟凡泽也是常年和基层打交道的,冷柄国此举的意思,他岂能不明白。破格提拔冯啸辰当副处长,孟凡泽是不赞成的,不过,他还是想看一看,冯啸辰对于这样的安排,会是什么反应。于是,他便笑吟吟地不吭声,只看着冯啸辰,等他开口。

    冯啸辰两世为人,也不是什么菜鸟了。后世的官场环境,远比80年代初的时候要复杂的多。80年代的人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思想单纯的,连设个局都破绽百出。他对于自己的知识和阅历颇为自负,相信自己未来的发展远非一个企业的什么生产处副处长可以限量,所以冷柄国开出来的条件,丝毫不能让他心动。

    想到此,冯啸辰露出一个苦脸,说道:冷厂长,您要批评我就直说吧,这样挖苦我,我真是无脸见人了。我就是一个回城知青而已,初中毕业证也是混来的,侥幸到了冶金局,也就是在行政处打打杂。你叫我当副处长,这不是打我的脸吗?

    噗哧!常根林忍不住先笑出来了,他以手相指,对冯啸辰说道:小冯同志,你这变脸变得也太快了吧?我可听孟部长说了,昨天你在他面前张狂得不得了,把我们一帮老头子都贬得一无是处,还说什么什么领导项目。怎么到了冷厂长面前,你就装出一副忠厚的样子了?

    貌似忠厚而已,实属奸诈狡猾!孟凡泽总结道,这样的人品,绝对不能重用,冷厂长,你别被他骗了。

    看看,狐狸尾巴被孟部长揪住了吧?再狡猾的狐狸,能逃得过孟部长这老猎人的眼睛?冷柄国道。他知道孟凡泽的话也是要反着说的,看起来,孟部长对这个年轻人不是一般的看重。弄明白了这一点,冷柄国收起调侃的表情,认真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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