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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国重工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齐橙

    婶子,怎么还打人啊!冯啸辰逃出两步,捂着胳膊抗议道。

    你真是太贪心了,用你们中国话怎么说的,叫作人心不足什么的冯舒怡斥道。

    人心不足蛇吞象。杨海帆笑着替她补全了这句俗语。

    冯啸辰也咧嘴笑了,冯舒怡这话说得真没错,5000美元一台二手滚齿机,的确是便宜到家了,他居然还在扯废钢价格,实在是不地道。

    其实,德国人也不傻,哪里不知道二手设备的价值。一台二手滚齿机,翻修一下还能用,找到合适的买家,三五万美元的价格肯定是能够卖得出去的。之所以向冯舒怡开价五千,说到底图的是把所有的废钢一并打包卖掉。一家废弃的工厂,除了机床之外,还有大量的其他废旧钢材,比如车间的钢结构,历年生产积压下来的废旧材料,还有那些没有翻修价值的废设备,要拆解和搬运都是很麻烦的事情。

    德国的人工成本高,环保要求也高,废旧钢材的处理成本不低,如果能够找到一家企业,愿意把这些麻烦事都揽过去,原来的业主也不介意把那些能用的旧设备卖个低价,就权当地雇人干活的费用了。一台旧设备能够卖三五万美元,也只是理论上的可能性,要找到合适的买主,也不太容易,从这个意义上说,打包销售是一个最好的选择。

    冯舒怡是当律师的,过去也接过一些工业企业产权转让之类的业务,对于这方面的事情有些了解。这一次,冯啸辰原本是让她帮忙联系采购二手设备,她却存了个心眼,没有直接说买二手设备的事情,而是声称自己的侄子是来采购废钢的,把对方的心理底线直接就拉到废钢的价位上了,然后再在这个基础上与对方谈价。

    这家名叫哈根兄弟公司的企业,是一家有着60多年历史的机械制造企业,两年前因为各种原因而破产了。公司的最后一任哈根总裁一心想找个下家把企业的旧设备卖出去,以便拿着这些钱去乡下养老。但时下欧洲正值制造业转型时期,传统制造业已经衰落,新型制造业的生产流程和工艺与传统制造业不同,哈根公司的旧设备很难找到买主,除非是当成废钢卖给金属回收公司,可这样一来,价格就卖不上去了。

    冯舒怡找的中间商了解到这个情况之后,在双方之间进行了斡旋,最后谈下来整个厂子所有设备加上废铁的交易价格是180万美元。买方还要额外承担拆卸所有设备和钢结构并且把这些废品全部处理掉的费用。

    180万美元,太值了。

    接过冯舒怡递给自己的设备清单,看着上面那些设备型号技术参数和使用年限等资料,冯啸辰有一种被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砸中的感觉。这可不是一个馅饼,而是用180万美元能够买到的馅饼,是一片馅饼的海洋。

    一台高精度卧式车床,哪怕是二手的,起码也能值10万美元,在这里的报价只要1万美元;一台外圆磨床,价值是一两万美元,而这里的报价才1500美元。至于那些机床上的辅件,什么夹具量具之类,都是打包计价的,分摊下来,一把卡尺也就是几个美元而已。德国工厂里用的卡尺,能是金南市场上卖的那种山寨货吗?就算是二手卡尺,那也是德国卡尺啊,就是不知道会不会附着几个油纸包啥的。

    婶子,你太伟大了,这180万,花得太值了!

    冯啸辰几乎有一种要抱着婶子亲一口的冲动,无奈中国人还是比较含蓄的,他实在做不出这样的举动,虽然冯舒怡平时没事也会反撩他几下的。

    冯舒怡得意地笑了,她早就知道这桩生意肯定会让冯啸辰满意的,她故意在事先没有和冯啸辰商量,也是想让他感到惊喜。涉及到二手机械装备收购的问题,当然不是冯舒怡这个律师能够定下来的。在谈判过程中,她找了好几位懂行的朋友来帮忙,最后连晏乐琴都亲自出马了,对各种设备的价值进行了充分评估,还参考了欧洲市场上二手设备的交易情况。最终确定的这个价格,对老哈根来说多少有些心疼,但他也知道,自己实在很难再找到这么好的买主了。有些买家可能会愿意出高价买其中的一两台设备,但要卖够180万美元,他恐怕得等上十年八年。

    现在的问题是,你必须找到人把这些设备拆卸出来,尤其是要把原来的车间拆解掉,并且把拆下来的废钢运走,这样老哈根才能把工厂的土地卖掉。我找人评估过,拆解这些设备,需要40个工人干3个月的时间,人工成本估计要20万美元。

    冯舒怡冷静地向冯啸辰提醒道。

    40个工人干3个月就需要20万美元?这么贵?杨海帆失声道,他是当经理出身的,算人力成本非常擅长。他想到,按每人每月80块钱的工资标准计算,40个人3个月,也就是1万人民币而已,怎么在德国就需要20万美元了?

    这是最起码的价格,因为拆卸这些厂房是重体力劳动,工资标准是很高的。冯舒怡道,除了人工成本之外,还需要租用各种施工设备,粗略计算,也需要5万美元以上。

    不就是拆几间厂房吗,用得着施工设备?杨海帆不愤地说道,如果是在中国,我随便找一个工程队,啥设备也用不着,一个月就干完了,而且还花不了这么多钱。

    可你们是在德国,德国的人工成本是很高的。冯舒怡道。

    如果我们从中国派一只工程队过来呢?冯啸辰问道。

    从中国派工程队过来?冯舒怡一愣,啸辰,你没跟我开玩笑吧?这么远的路,派工程队过来?

    冯啸辰说这话的时候,其实并没有过脑子,只是因为不愤德国的高昂人工费用,说了一句气话而已。被冯舒怡一问,他倒反而认真思考起来了,想了一小会,他的脸上就露出了笑容,说道:

    这还真是一个好主意呢,从中国派20个工人过来,加上往返的路费,恐怕都比在德国请人要便宜。你刚才说需要40个人干3个月的时间,我估摸着,如果换成中国工人,20个人干2个月就完成了。

    完全有可能。杨海帆附和道,佩曼在桐川的时候,就跟我说过,我们的工人干活比德国工人要勤奋得多,德国人干3天的活,中国人花1天就干完了。如果从中国国内找20个人过来,一个人一个月给200块钱,2个月也不到1万块钱。再算上在德国的生活费往返的路费,最多有3万美元就足够了。

    冯舒怡看看冯啸辰,又看看杨海帆,说道:你们真的打算从中国派工人过来?

    必须的!冯啸辰这会已经把事情都想明白了,越想越觉得还是从中国派人过来更合适。人工成本还只是他考虑的一个方面,还有一个重要的因素就是工作态度上的差异。既然要拆解一座德国的旧工厂,那么任何一点值钱的东西都得回收利用。比如说车间里的旧电缆电器开关针头线脑之类,运回中国去都是能用的。中国工人见着这些东西,肯定会当成宝贝,小心轻放。而换成财大气粗的德国工人,恐怕就没有这种心态了。

    可是,要派工人过来,签证的问题怎么解决?杨海帆开始思考起操作层面的问题了。在时下的中国,出国是一件非常大的事情。派工人出国的事,当然也是有的,不过那都是由国家出面组织的,杨海帆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做。

    这方面的问题,冯舒怡却是比较熟悉的,她想了想,说道:这事并不困难,我们可以以菲洛公司的名义来做这件事,就说是菲洛公司要收购哈根公司,需要使用一批有经验的工程人员,而这些人员将从中国聘请。有了菲洛公司的邀请函,再找德国在中国的领事馆办签证,就比较容易了。

    好,就这么办!冯啸辰点头应道。

    如果是这样的话杨海帆把话说了一半,看看冯舒怡,又把后面的话咽回去了。

    冯舒怡诧异道:杨先生,你有什么问题吗?

    杨海帆尴尬地笑了笑,说道:我刚才只是在想,既然我们派了工人过来,花了那么多路费,是不是可以

    冯舒怡一下子就明白了,不禁笑了起来,道:哈哈,你是不是想说,希望我帮你们再联系几家旧企业,让你的工人把它们也一起拆掉运回中国去?

    杨海帆脸有点红,说道:冯夫人,我知道这个要求有些过分了,不过嘛

    难怪啸辰要选你做合伙人,你和啸辰一样,都是人心不足象吞蛇。冯舒怡现学现卖,却把一句俗语给说反了。




第三百八十二章 意外的转机
    次日,冯舒怡带着冯啸辰杨海帆二人,在中间人的陪同下,到哈根公司去走了一趟,亲自考察了厂子的情况,尤其是那批二手设备的情况。哈根公司作为一家老牌企业,车间管理做得非常规范。尽管已经停工两年时间了,但车间里的设备依然保管得很好,没有那种锈迹斑斑的情况。老哈根为了坚定冯啸辰他们的信心,还亲手启动了几台机床,为客人们表演了一下机加工的过程。冯啸辰和杨海帆都是行家,一看就知道这些设备的性能一点都没有下降,只要运回去就可以使用。

    在冯舒怡的主导下,冯啸辰以德国菲洛公司的名义与哈根签订了合同,以180万美元的价格买下哈根公司的所有资产,其中还包括一些聊胜于无的技术专利。合同中还规定,菲洛公司有义务对哈根公司的厂房进行拆解,并运走所有的废品,如果未能完成,将赔偿若干。

    鉴于冯啸辰还要回国去组织工程队赴德工作,其中涉及到不少程序,双方约定拆解厂房的工作期限为半年,半年之后如果没能完成拆解工作,再商议赔偿事宜。

    签完合同,杨海帆就急着想回国了。半年的期限说起来挺长,但还真经不起拖延。杨海帆和冯啸辰手里都没有现成的工程队,临时招募人员也是很麻烦的事情。因为有经验的工人肯定都有单位,不可能扔下自己的工作来给他们帮忙。如果招一批待业青年,又干不了这种技术活。就算队伍拉起来了,办护照办签证,都需要时间,这样算下来,半年时间就非常紧张了。

    冯啸辰心里也着急,但他们此行的行程是已经安排好的,冯华还帮他们约了其他参观的企业。在德国参观完成后,他们还打算去一趟英国。如果半途而废,未免太可惜了。

    海帆,你别这样愁眉苦脸的,车到山前必有路,大不了回国之后,我去找一趟孟部长,他的人脉广,帮咱们联系一个搞拆迁的工程队不太困难。冯啸辰这样安慰杨海帆道。

    他们此时正在斯图加特的一家化工设备工厂参观,尽管化工设备和工程机械不是一码事,但工业组织的原理是差不多少的,这种参观对于他们了解现代工业很有好处。走在工厂的车间里,杨海帆全然没有了此前在普迈公司参观时候那种激情,他的心思一多半用在琢磨如何拆解哈根公司的车间,还有一小半就是在觊觎着眼前这家工厂的设备:这家厂子啥时候能倒闭啊,如果能够把这些设备也弄回中国去,那可就太过瘾了

    海帆,想啥呢?冯啸辰注意到了杨海帆的走神,忍不住提醒道。

    他们的车间行车吊是60吨的,如果要把它拆下来,没有起重机还真不行杨海帆下意识地把心里想的说了出来。

    拆冯啸辰抬头看了一下头顶上的行车,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不由赶紧捂着嘴,生怕自己笑出声来。他倒不是那么讲究斯文的人,实在是在人家车间里参观的时候突然哈哈大笑,未免太过失礼了。

    呃杨海帆也回过味来了,顿时大窘,同时用抱歉的眼神看了看陪同他们参观的厂方技术人员。幸好对方不懂中文,更不知道哈根工厂的事情,想不到这两个中国人在打着把他们厂子当废品收走的主意。

    啸辰,我实在是太紧张了,刚才失语了。杨海帆向冯啸辰解释道。

    冯啸辰已经笑过了,这会倒是平静了下来,他抬眼环视着这座车间,轻声地说道:其实你也不算是失语,把这家工厂打包运回中国去也并非不可能。咦,那边好像有个熟人。

    熟人?杨海帆一愕,顺着冯啸辰的目光看去,只见在前面不远处,居然有几个中国人的身影,冯啸辰说的熟人,应当是在其中吧。

    抱歉,那几个中国人是我的朋友,我能过去和他们聊聊吗?冯啸辰向陪同的厂方人员请示了一句,这也是一种礼貌了,毕竟你是在人家的厂子里,哪怕是去找熟人聊天,也得跟人家打个招呼不是?

    厂方人员当然不会拒绝,冯啸辰领着杨海帆,向那几个中国人快步走去。来到他们面前,冯啸辰笑吟吟地喊了一声:来总,您怎么会在这?

    小冯?怎么会这么巧,你怎么也来德国了?

    那边领头的一个中年人看到冯啸辰,也是露出满脸惊讶之色,此人正是乐城乙烯项目的副总指挥来永嘉。去年因为乐城市徐家湾村搬迁的事情,冯啸辰与他合作了一段时间,相互都比较欣赏,算是结下忘年交了。

    跟在来永嘉身边的,还有他的秘书李涛,冯啸辰与他也是认识的。另外还有两三个人,冯啸辰看着眼熟,知道是来永嘉的手下,但具体名字就记不住了,大致就是路人甲路人乙之类的。不过大家倒都是认识冯啸辰的,徐家湾那件事,冯啸辰表现出的腹黑在乐城石化公司已经是家喻户晓了,谁不知道重装办的那个年轻处长有手腕。

    冯啸辰把杨海帆介绍给了来永嘉,众人寒暄了两句之后,冯啸辰把自己到德国来的原因说了一遍,他没有直接说自己是辰宇工程机械公司的老板,只说自己的奶奶和叔叔在其中有一部分股份,相当于自家的家族企业。来永嘉大为感慨,说道:难怪,原来小冯你也是工业世家出身。工程机械这个市场选得不错,不过,一定要坚持高标准,技术领先,质量过硬,否则就没有什么意义了,国内大大小小的工程机械厂,没有一千家,也有八百家,这种低水平的竞争毫无益处。

    受教了。冯啸辰向来永嘉微微鞠了一躬,说道。来永嘉这些观点,冯啸辰是早就知道的,也正因为此,他知道来永嘉说得没错,这是诚心诚意在给他们提建议,他自然是要表示感谢的。

    接着,冯啸辰又问起了来永嘉到德国来的原因。来永嘉称,他到德国是来进行设备采购的,乐城乙烯项目已经在进行建设,石化总公司临时又追加了一点投资,要在原有的项目之外增加几个辅助的小项目。这些辅助项目的设备引进谈判已经完成,来永嘉带着几个手下过来,是专门来谈设备运输问题的。

    这么点小事,也要劳烦来总亲自跑一趟?冯啸辰笑着恭维道。

    来永嘉笑道:我这个副总,本来就是分管物资工作的嘛,运输保管安装,我都管。再说,这几位同志前几年在乐城陪着我看守那批大乙烯设备,劳苦功高,借这个机会,我也带他们到国外转转,算是小小的犒劳了。

    应该的,这完全是应该的。冯啸辰道。

    来总,您刚才说,你们是来谈设备运输工作的,那么在德国这边的设备运输,是由你们负责,还是由德方负责?杨海帆突然插话问道。

    来永嘉没有多想什么,回答道:是我们负责的,我们这次谈完之后,就要从国内派40名工人过来,负责设备的打包和装车装船。没办法,德国的人工实在是太贵了,就这么点装运的工作,他们开出来的价格比我们高了10倍都不止。也好,如果不是他们漫天要价,我还不方便让工人们出来呢。出国一天,有10块钱的补助,还能开开眼界,我手下那些工人都争破头了。

    说到这里,他呵呵地笑了起来。冯啸辰却是眼睛一亮,想不到自己正在犯愁的事情,却无意间在这里发现了转机。来永嘉那些手下的工作作风,冯啸辰是见识过的。他至今还记得,在乐城的江边货场,立着一块牌子,写着:

    一个螺丝钉也不准损失,一个螺丝钉也不能生锈!

    来永嘉带着这样一支队伍,看守着8亿美元的设备,整整三年,愣是做到设备完好无损,这不仅仅是技术水平的问题,还有良好的纪律性和高度的责任心。如果能够请到这样一支队伍帮着做哈根工厂的拆迁,他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刚才与来永嘉聊天,冯啸辰还真没往这个方向去想,倒是杨海帆颇有一些急智,及时地提出了这个问题。这也难怪,冯啸辰只顾着叙旧了,而杨海帆却是一直都在纠结拆解工厂的事情的。

    来总,你们住在什么地方,晚上我想请您坐坐。冯啸辰向来永嘉发出了邀请。

    来永嘉当然知道啥叫坐坐,那不是简单的找个地方坐着聊天,而是要宴请他的意思。他摆摆手道:这个就不必了吧,咱们回国之后还有机会聊的,在德国随便吃顿饭,也得花到上百马克的外汇了。

    冯啸辰低声道:来总,我可不是跟您客气,而是有很重要的事情,想请您帮忙。这个地方不太方便说话,所以想跟您约一个合适的时候。

    请我帮忙?来永嘉脸露狐疑之色,不过想了想冯啸辰的身份,又琢磨了一下冯啸辰的为人,觉得不太可能是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于是便点点头道:

    好吧,我住在斯诺特酒店,晚上五点半之后就没事了,你们那个时候去找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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