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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国重工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齐橙

    你不会是说,这些专利费应当交给小杜吧?罗翔飞没好气地问道。对于冯啸辰给公司赚钱的本领,他一向是很欣赏的,但实在接受不了这种红果果的语言,这哪像个国家干部说出来的话?

    这倒不必了。冯啸辰嘻嘻笑道,就算是小杜为咱们装备公司做的贡献好了。他们的实验室每年都从装备公司承接好几个大型课题,为咱们做点贡献也是理所应当的。这些专利费,是要投入到后续研究中去的,咱们光是引进了专利,消化吸收还是一项大工程呢。对于这些技术,咱们不但要知其然,还要知其所以然,然后在这个基础上开发出更先进的技术,花钱的地方还多着呢。

    说到后面的时候,他已经严肃起来了。




第五百一十八章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搞工业真是一件烧钱的事情,冯啸辰现在是深深地体会到了。

    前一世的冯啸辰不是没见过大钱,国家搞大飞机,一投就是1000多亿,搞集成电路,又是1000多亿。在那个时候,几十亿的金额对于国家来说只是一笔小钱,甚至有哪个城市搞个什么产业振兴计划,投入都是论百亿计算的。

    可在20世纪90年代初,中国就没有这么富裕了。整个国家的gdp也就是2万多亿元人民币,财政收入3500亿,要像洒胡椒面一样洒在国防教育卫生支农扶贫治安行政等方面,最终落到科技上的投入还不到200亿元。而这200亿,也不是能够全部拿来做实验搞研究的,而是要支付整个科研系统的人头费行政支出,可想而知,实际用来研发某项技术的钱还能剩下多少。

    财政拿不出钱,于是只能鼓励各单位创收,学校开各种培训班赚钱,医院把科室承包出去赚钱,科研院所没啥赚钱的手段,就拿一幢办公楼出来租给外面的公司,收点租金改善一下职工的生活。后世有些批评家站在道德高处,指责当年的各级部门把各种民生事业都搞成了产业化。毫无疑问,这种指责的理由是非常高大上的,可惜缺乏了一点历史常识。1992年的中国,如果不搞产业化经营,恐怕学校里的老师医院里的医生都已经下海谋生去了,哪还能留下什么人才。

    装备工业公司面临的情况,也是如此。作为承担重大装备研发任务的机构,装备工业公司要组织全国的企业和科研机构开展各种技术攻关,这些攻关无不需要海量的投入。而装备工业的研发,动辄就需要十几年甚至几十年的周期才能看到成效,谁能够负担得起这样的长期投入?

    冯啸辰在装备公司里最出彩的地方,就在于他擅长赚钱。用吴仕灿他们开玩笑的话说,冯啸辰几乎是钻进钱眼里去了。以往重装办向科研单位下达研发课题,基本上是扔下钱就不管了,根本不会考虑什么成本收益之类的。自从冯啸辰倡议建立装备工业基金之后,科研在重装办以及后来的装备工业公司就成为一项需要计算利润的活动。冯啸辰要求技术处在发出每个课题的时候,都要强调课题研究必须能够转化为生产力,要形成专利技术。他还特别要求研究人员在突破一个理论难点之后,不得擅自发表学术论文,必须先将研究形成的专利提交申请之后,才能公开结论。

    早些年,中国有很多科研成果都曾经犯过这类错误,那就是研究人员缺乏经济意识,有一点新发现就赶紧写文章发表,西方企业受这些文章的启发,开发出了实用技术,并申请专利。等中国人要使用这项技术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不是技术的所有者,不得不向国外支付高昂的专利费用。

    出现这种情况,当然不能归结于中国的科研人员智商不够,低智商的人是不可能搞出创新成果的。中国的科研人员之所以不重视科研专利,在于科研院所与企业之间没有形成经济联系。科研人员不了解企业的需求,企业也不知道科研人员在搞什么研究。好不容易有一项成果能够在企业中得到应用,相关的科研人员非但拿不到报酬,还要承担去企业指导技术应用的工作,等于凭空添了一番麻烦。

    既然如此,那么科研人员又有什么必要在乎什么专利不专利,赶紧把自己的成果发表出去,混几篇高级别的文章以便评个教授,这才是最实惠的事情。

    冯啸辰是懂得这些问题的,他从社科院毕业进入装备公司之后,便力推科研与生产的结合。他有前一世的经验,能够指出科研的方向,让相关科研人员向这些方向努力,而所有的成果,又都具有良好的应用前景,一经突破,就能很快形成生产力,转化为利润。也正因为有这样的操作,装备工业公司这些年才能够不受资金的约束,不断推进科技创新。

    这一回,冯啸辰抓住仙户制钢所的把柄,逼迫仙户制钢所和池谷制作所向中国转让一部分核心技术,技术的受让方自然是由冯啸辰说了算的。他的考虑,就是由装备工业公司来受让这些技术,然后再二次转让给江城钢铁厂以及几家承担乙烯设备制造任务的企业,从中获得一笔利润。

    这几家企业向装备工业公司支付的技术转让费,其实也不是从它们自己的腰包里掏出来的,而是国家用于建设大型乙烯装置的投资。这些钱由国家财政拨付给装备工业公司,装备工业公司再以设备分包费的名目支付给各家企业,随后,公司又要以专利使用费的名义再收回一部分。

    这样来来回回地倒腾,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涉及到责权利方面的关系,总得弄得清清楚楚才行。如果像以往那样,大家觉得钱是国家的,放在谁的兜里也无所谓,最终就无法调动各家企业的积极性。所谓用经济手段管理经济问题,说得通俗一点,就是亲兄弟明算账,国家承认国有企业的自主权,允许国有企业拥有利润,但这些利润必须由它们自己去挣,别指望从国家身上白拿好处。

    这样一种管理方法,像罗翔飞这样的老人是很不能适应的,即便是吴仕灿王根基等年龄稍轻一些的干部,也觉得有些违和。不过,经过几年的实践,大家都不得不承认,这样一种方法的确比过去用行政命令要有效得多。以往用行政命令进行管理,下属单位干好干坏一个样,作为上级部门很难厚此薄彼。有些部门没有完成任务,便会向上级强调一大堆客观理由,让你无法对它们进行惩罚。

    而改用经济手段之后,上级与下级之间是单纯的合同关系,责权利都写在纸上,到时候拿着合同说事,该如何便是如何。装备公司手里拿着国家的装备订单,各家企业要想赚钱过好日子,就得乖乖地听从装备公司的吩咐,完成他们的要求。

    罗翔飞看到了这种转变,也就不再干涉冯啸辰的各种作为了。随着年岁的增长,罗翔飞已经逐渐感觉到精力不济,尤其是涉及到与下属企业斗智斗勇的事情,他已经应付不过来了,只是全部交给冯啸辰去处理。这一次冯啸辰敲诈两家日本企业,并打算把获得的技术转化为公司的利润,再投入到研发中去,罗翔飞对此也只是问问,并没有打算投反对票。

    60万吨乙烯,是国家八五计划的重点项目,咱们装备公司是向中央打过包票的,保证要在世纪末之前完成这个项目的建设,所有核心技术要全部实现国产化。现在咱们虽然从仙户和池谷两家公司获得了一部分技术,但消化吸收这些技术的难度还是非常大的,你要有充分的心理准备。向各家企业转让技术的事情,要抓紧落实,千万不要因为讨价还价而耽误了时间,明白吗?罗翔飞向冯啸辰叮嘱道。

    冯啸辰应道:罗主任,你就放心吧,我虽然贪财,可也知道分寸。江城钢铁厂那边,我已经和他们通过电话了,大致谈了一个合作意向。我这次从仙户制钢所拿到的技术,不光有低温钢材,还有另外几种钢材,都是目前国内无法自己冶炼,需要从国外大量进口的。江钢如果得到这些技术,就能够迅速填补空白,市场前景非常广阔,他们不会不动心的。

    倒是乙烯三机的技术还有点麻烦,池谷制作所转让的是部分核心技术,要转化为我们自己的设计,还要付出一些努力。这件事情,关键在石化设计院那边,只有调动起他们的积极性,让他们用最快速度完成技术的吸收转化,拿出设计图,北化机新阳二化等几家企业才能开始进行试制。

    你和石化设计院联系过没有?罗翔飞问道。

    冯啸辰道:从去年开始,咱们就已经和他们进行联系了。吴处长和他们那边的关系比较好,所以有关工作一直都是由他来负责的。我刚刚和吴处长聊了一下,了解到那边的工作进展不太乐观。虽然吴处长没有明说,但我能够感觉到,似乎对方对于咱们委托的任务不太积极。

    原先我们没有从国外获得乙烯三机的核心技术,石化设计院的工作拖拖后腿也就罢了。现在我们已经从池谷那里得到了技术,如果因为石化设计院配合不上来而耽误了时间,就太可惜了。

    罗翔飞知道冯啸辰说的吴处长是指公司的技术总监吴仕灿,这是一位严谨的科学家,但在协调利益关系方面,能力实在是有些欠缺。罗翔飞道:小冯,老吴不太擅长于搞这样的协调工作,我想,还是你抽一些时间出来,到石化设计院去走一走,摸摸情况吧。

    没错,我正有此意。冯啸辰应道。



第五百一十九章 对历史负责的精神
    京城,石化设计院。

    小冯,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设计院的康院长,是咱们国家第一代搞乙烯装置的专家,学术权威。可以这样说吧,现在国内搞乙烯装置研究的,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康院长的学生,甚至是学生的学生。康院长,这位是我们装备工业公司的总经理助理冯啸辰同志,他是社科院沈荣儒教授的学生,经济学家。

    在设计院的一间办公室里,吴仕灿热情地在给冯啸辰与一位50来岁学者模样的人做着相互介绍。这位学者名叫康海东,是石化设计院的副院长,老牌乙烯专家。吴仕灿很多年前就已经认识康海东了,不过打交道比较频繁还是最近这一年多的事情。对于康海东的学术地位,吴仕灿是非常尊重的,但对他的合作态度,吴仕灿就颇有一些腹诽了。

    两年前,国家启动了60万吨乙烯装置国产化的项目,提出主要依靠自己的力量,建设一座60万吨乙烯装置,形成大型乙烯的建设能力,再在此基础上推进更多的乙烯建设项目。按照此前已经形成的模式,国家财政把资金直接拨付给装备工业公司,委托装备工业公司作为项目的总承包,对最终的结果负责。装备工业公司则要把项目拆分成若干个子项目,在国内寻找分包企业委托建造。

    吴仕灿原来就是做化工出身的,听说这项工作后,他主动请缨要求负责组织乙烯装置的设计任务。说是负责,并非指由他带领一干技术员亲自去画图计算,而是由他去联系国内设计机构完成装置的设计工作。

    国内乙烯装置设计能力最强的机构,就是这家京城石化设计院。他们曾在60年代设计过中国的第一套乙烯装置,虽然只是年产5000吨级的小型装置,但形成的技术积累是非常可观的。70年代,顺应全球乙烯装置大型化的发展趋势,由国家计委牵头,组织了年产11万吨乙烯装置的技术攻关,其中装置设计方面的任务,也是由石化设计院承担的。

    那一次的技术攻关,并没有取得预期的成果。中国在化工设备方面的技术积累,主要来自于50年代苏联援助的156项重点工程,经过20年时间,这些技术已经显得陈旧。而因为历史的原因,国内科研机构与国外的技术交流严重不足,技术人员们的工作几乎就是闭门造车,最终铩羽而归也就不令人感到意外了。

    这十几年,国家执行改革开放的方针,一方面从国外大量引进先进技术,另一方面则派出人员前往国外学习取经,各研究机构的技术水平已经与过去不可同日而语。对于装备工业公司委托的大型乙烯装置设计任务,石化设计院还是有足够的底气来承接的。

    吴仕灿这些年一直在搞科研管理工作,对于国内各机构的技术水平都有所了解,他选定石化设计院来负责乙烯装置设计工作,也是看中了石化设计院的能力。在他最初与康海东联系的时候,康海东以一种胸有成竹的态度,扬言半年完成理论设计,一年拿出设计图纸,让吴仕灿大为感慨这位老朋友的气魄。

    按照双方签订的合同,装备工业公司向设计院支付了第一期的设计费1000万元,设计院马上组织起了研究团队,开始了设计工作。

    设计的第一步是理论研究,主要是确定乙烯生产的工艺技术流程。吴仕灿应邀参加了几次讨论会,一开始,他被与会者嘴里的各种概念理论等等唬了个够呛,好生惭愧自己知识跟不上时代的发展,并对这次设计工作充满了希望。可再往后,他就觉得有些不妙了。理论研讨会开了好几次,大家依然停留在概念探讨上,讨论的话题越来越偏,有时候为一项并不重要的工艺都能够辩上一两个小时,而总体设计思路却迟迟未能确定下来,这可不是一个好的现象。

    针对这种情况,吴仕灿不止一次向康海东提醒道:康院长,咱们的理论研究做得差不多了吧,是不是该开始总体设计了?

    老吴,别急嘛,总体设计也要理论先行,如果理论研究还没有完成,总体设计是没法做的。你也是老化工了,这个道理应当明白的啊。康海东每次都是这样敷衍道。

    吴仕灿当然知道要理论先行,把理论确定下来,才能开始做总体设计。可理论研究搞了这么长时间还没有一个结果,吴仕灿能不着急吗?国家给整个项目的时间是十年,听起来很长,但要做的事情也很多。理论设计完了,是总体设计,然后要出图纸出工艺要求。这些工艺要求到了制造企业,还会面临各种各样的实际困难,解决这些困难也是需要时间的。等到所有的设备制造完成,还要安装测试试生产等等,十年时间可真是一点都不富裕。

    照吴仕灿与冯啸辰事先商量的方案,第一套国产60万吨乙烯设备,没必要在理论上做太多的创新,使用一些国外已经成熟的工艺方案就可以。要在半年之内消化这些已有的工艺方案,其实压力也是很大的,所以装备公司不惜重金,就是希望石化设计院能够投入更多的人力物力,推进这个项目。

    吴仕灿最早与康海东接触的时候,已经表达过这个意思,而且根据石化设计院的现有研究力量,大致估算了一下进度,这才提出了半年完成理论设计,一年拿出图纸的目标。可谁曾想,半年时间早就过去了,石化院的这些专家们还在争论一些理论细节,距离形成共识还差得很远,这让吴仕灿如何能够接受。

    无奈何,吴仕灿只好怯怯地向康海东做着暗示,指出如果石化院不能如期完成设计,装备公司就要拿着合同说事了,届时是有可能要求石化院支付违约赔款的。对于吴仕灿这种略带威胁的暗示,康海东压根就没放在心上,他哼哼哈哈地向吴仕灿强调着各种困难,潜台词就是一句:有能耐你就罚呀。

    吴仕灿还真不敢罚石化院的钱。如果石化院是一家企业,照着冯啸辰过去干过的事情,装备公司肯定是要拿着合同去索赔的。但问题在于,石化院是一家事业单位,本身并没有利润,所有的经费都来自于国家拨款。装备公司如果要向石化院索赔,石化院要么是让国家财政出这笔钱,要么就是断了全院几千人的工资去赔钱,前者肯定是办不到的,后者就算康海东敢做,吴仕灿也不敢接受,这可是会闹出大乱子来的。

    就这样,事情一拖再拖,就拖过了一年多的时间。吴仕灿再也扛不下去了,只得向罗翔飞求助,而罗翔飞的办法也只有一个,那就是派出冯啸辰去解决。正好冯啸辰从池谷制作所那里得到了对方转让的部分乙烯核心技术,他也需要去和设计院的专家们探讨一下消化吸收这部分技术的问题。

    康院长,我和吴处长这次来,是想落实一下乙烯装置设计进度的问题。根据我们双方签订的合同,石化设计院应当在半年前就已经完成所有的设计,可以把图纸和工艺要求移交给我们了。但到目前为止,我们还没有收到这些材料,不知道问题是出在哪个环节了。

    宾主寒暄过后,冯啸辰在沙发上坐下,直接就抛出了自己的来意。

    冯助理,说起这件事情,我们还真是挺不好意思的。

    康海东坐在自己办公桌后面的大转椅上,慢条斯理地回答道。他嘴里说着不好意思,脸上却丝毫也看不出什么歉疚之色,在他看来,国家把任务交给了他们,他们什么时候完成,是轮不到冯啸辰这些人来说长道短的。他见过的世面多了,哪会把什么装备工业公司放在眼里。

    我们低估了这项任务的难度,当然了,这其中也有双方沟通上的一些问题。吴处长最早和我们联系的时候,并没有特别说明这个项目要达到什么样的技术要求。从我们设计院的角度来说,我们设计一套大型乙烯装置,是要带着对历史负责的精神的,所以对每一个细节都要精益求精。这样一来,进度方面,当然不可避免地就要受到一些影响了。康海东咬文嚼字地向冯啸辰说道。

    对历史负责,这一点我不太懂,康院长能解释一下吗?冯啸辰很低调地说道。

    康海东道:对历史负责,简单地说,就是说我们所设计出来的装置,应当有我们的独到之处,不能处处模仿国外的成熟技术,要体现出咱们国家的工程技术人员对人类的贡献。如果我们仅仅是把国外的技术拿过来抄一遍,那还需要我们这些科研人员干什么,找几个绘图员不就行了?

    冯啸辰点点头,道:康院长说得有理,咱们必须有自己的创新。不过,我想了解一下,咱们大概需要多长时间能够完成这样的创新呢?



第五百二十章 照合同办事
    这个嘛,还真不太好估计。

    康海东做出一个深思的样子,想了一会,然后缓缓地说道:冯助理,自然科学的研究,是来不得半点浮夸的,它有自己的规律,我们不能拔苗助长。理论上的突破,有可能会突然发生,让你措手不及,也有可能会拖很长时间。所以,你让我说一个确切的时间,我还真有点说不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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