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国重工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齐橙
冯啸辰敷衍着说:这是我们行业里的一些例子,主要是涉及到一些配件供应的情况。大型整机的例子,倒的确还没有这种例子。不过,也应当很快了,随着我们的装备水平不断提高,很多原来我们花高价买进来的设备,很快都会大幅度降价的。
冯啸辰的经验,其实是来自于十几年后。在新世纪的前20年里,中国突破了许多装备技术上的难关,实现了很多装备的国产化。而每一次中国突破一项技术障碍的时候,国外的同类产品价格就会出现断崖式的下降,从100万降到10万是非常普遍的事情。国外厂商采取这种做法,最根本的目的就是把这个市场上原来的超额利润完全挤压掉,让花费了大量研发成本才得以进入这个市场的中国企业颗粒无收,借此来打击中国企业的研发后劲。
其实这种做法也无可厚非,甚至是可以在营销学教程上找到依据的。技术上处于垄断地位的企业,可以采用撇油定价的方法,用高出成本数倍乃至数十倍的价格攫取暴利,用来补偿自己在前期开发技术时的投入。而一旦有竞争性厂商进入这个市场,先进入市场的企业就会转而采取低价策略,把市场利润压到零点,让后进厂商无利可图,研发难以为继。
对于先进厂商来说,后期市场有没有利润是无所谓的,因为它们早就把研发成本收回来了。但对于后进厂商来说,如果不能从市场上获得足够的利润,前期的投入就相当于打了水漂。反复几次,后进厂商就会被彻底拖垮,先进厂商则可以永远地独霸市场。
冯啸辰找准了希曼兹通永等几家企业的心理,高调地向艾伯特他们展示榆重自主研发的压缩机,暗示他们榆重将会成为这几家企业的竞争对手。果不其然,艾伯特等人马上就选择了压制性的策略,把价格压到让王振斌都不敢相信的低位。面对这么便宜的进口压缩机,中国发计委当然就不会再对国产压缩机感兴趣了,就算给榆重几台订单,在这样的价格水平下,榆重也赚不到多少钱,这样就不可能继续进行研发投入,拖上几年,榆重与希曼兹通永等企业的技术距离又会拉大到让人望洋兴叹的程度。
艾伯特等人的算盘的确是打得够精明的,做法也如教科书一般经典。只可惜,他们遇到的是从来不按常理出牌的中国,几十年饱受东西方两大阵营禁运之苦的中国有着一种近似偏执的观念,那就是不管在国际市场上这东西多便宜,只有自己会造心里才能踏实。经过40年的对外开放,好不容易把这种医学上称为自己不会造就不踏实的老毛病给治得接近痊愈了,大洋彼岸的灯塔国突然换了个大统领,上来就是一组芯片禁运的组合拳,打得中国人鼻青脸肿,于是病又犯了
这些后世的事情,此时的王振斌自然是不知道的,不过他好歹也是发计委的官员,而发计委无疑是最喜欢居安思危的一个部门。听到冯啸辰的话,王振斌笑着说:如果艾伯特他们真是这样的想法,那他们恐怕就要赔了夫人又折兵了。我昨天还专门就艾伯特他们的态度向韩主任打电话进行了汇报,韩主任指示,不管他们把价格降到什么程度,咱们自己的研究绝对不能中断。这一次他们看到榆重的产品,不得不答应降价,这就说明我们自己研发是非常必要的,如果没有自己的产品,他们是绝对不会低头的。
冯啸辰说:你们说得好听,当初榆重研发压缩机的时候,让你们投一点技改资金,你们都抠抠索索的。不是我们装备公司到处帮榆重找业务赚钱,它们恐怕根本就撑不到今天。
这话也不算冤枉。榆重研发长距离天然气压缩机的事情,是国家发计委推动的,甚至就是王振斌亲自上门来给冯啸辰出的主意。在榆重确定这个项目之后,发计委提供了一部分技改资金,但额度有限。反而是装备工业公司拆东墙补西墙,帮榆重找了一些项目,这才使榆重撑过了最困难的几年。在那些年里,榆重也曾犹豫过是否需要在压缩机这样一个纯粹花钱的项目上继续投入,是冯啸辰不断给他们鼓气,又以其他项目作为诱惑,又打又拉地才把这个研究项目给保留下来了。
王振斌自觉理亏,赶紧说:我们也有我们的难处,其实这个项目我们发计委的投入也不少。当然,你们装备公司功不可没,这一点我们发计委的领导也都是说过的,韩主任就不止一次地说你小冯眼界宽,深谋远虑,到我们发计委来当个司长绰绰有余。
得得,老王,你这算不算是捧杀技啊?冯啸辰举旗投降了,人家这样夸自己,还真把自己捧起来摔个脆生的可能。
王振斌笑着说:这是实情,咱们整个84战略班,老幺你是最能干的,这也是公认的。
这个就不说了吧。冯啸辰扯回了话头,老王,咱们可得说好了,这一次外国人主动降价,榆重的功劳是最大的。外国人原来的报价是1亿4000万每台,现在是3000万,每台为国家省下了1亿1000万,你们起码要拿出十分之一来奖励给榆重吧?
十分之一?王振斌捂着腮帮子装牙疼,照你的算法,十分之一就是1100万,我们从国外订购40台,就是4个多亿,而且还是美元,换算成人民币得将近40亿了,你把这叫做奖励?
哈,那我可不管!冯啸辰哈哈笑起来,不管你们以什么名目,得把这笔钱拿出来,否则以后就别指望我们帮你们跑腿打杂了。
都是为国家做事,什么叫帮我们?王振斌不满地反驳道,接着又说:这件事,其实我们委里也有一个大的原则。你说拿出十分之一来作为研发投入,也不是不可能。不过奖励给榆重的钱最多也就是几个亿,这些钱用来支持榆重建立压缩机的生产体系,争取早日实现量产。至于其他的费用,我们会放进国家的高技术研发专项基金,你们装备公司联络的那些装备企业都可以申请,范围也不限于压缩机,而是可以包括我们制订的专业指导目录中的所有项目,你看如何?
还能如何?谢谢发计委领导的关心呗。冯啸辰嘻嘻笑着说,他当然也知道让发计委给榆重奖励几十亿是绝对不可能的,发计委同意给高技术研发专项基金增强拨款,这就已经达到冯啸辰的目的了。通过榆重这件事,发计委恐怕对于自主研发的重要性又多了几分认识,这才是最关键的。
第七百五十六章 牛不牛
艾伯特等人离开了。他们来的时候盛气凌人,走的时候灰头土脸。关于向中国提供天然气压缩机的具体细节,还要等后续双方人员进行正式谈判来确定,不过每台3000万美元左右的报价基本上不会改变了,充其量就是关于维修安装之类的费用如何计算,到岸价离岸价之类,这都是不足挂齿的事情。
抱着最多降价10的念头,最终被人砍掉了80,这种挫败感是无与伦比的。三个人都很清楚,中国人搞的是一个阳谋,但就算他们看出来了,也只能接招,因为不接招的后果更糟糕。诚然,如果三家公司要跟中国硬杠,坚决不向中国出口压缩机,那么中国人就只能用自己的压缩机,这或许会耽误西气东输工程的进度,甚至可能会因为设备质量不过硬而产生一系列的麻烦。可中国人遇到麻烦对这三家公司有什么好处呢?等到中国人解决了所有这些麻烦,他们的长距离压缩机技术就会变得非常成熟,甚至可能超过这三家公司的水平,届时他们可就真要输得连裤子都不剩了。
仅仅是一个压缩机市场,或许没那么重要。更重要的是,中国企业会从研发压缩机的过程中掌握更多的技术,进而获得在其他市场上与国际巨头竞争的能力。希曼兹通永双罗都是这样走过来的,艾伯特他们非常清楚一个大型产品的研发能够产生出多少衍生技术。
他们能够做的,只能是想办法把中国人研发压缩机的念头掐断掐死。即便做不到这一点,能够延缓一下中国人的脚步,也是好的。正因为考虑到了这些,艾伯特麦克斯温和施莱尔才最终形成了共识,在向各自的公司请示之后,联合向中国发计委提出了大幅度降价的意向。
艾伯特,你认为中国人会因此而停止他们的研发工作吗?
在从榆北返回京城的飞机上,麦克斯温用疲惫的语气向艾伯特问道。
我认为他们是不可能停止的,充其量也就是减少一些投入的力度而已。艾伯特说。
可是,为了这个结果,我们三家公司至少损失了20亿美元。麦克斯温郁闷地说。
我们别无选择。艾伯特说,欧洲人的日子过得太舒服了,所以日本人中国人才会这么快地赶上来。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当年美国人也是这样把你们英国甩在后面的。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用眼睛瞟了一下坐在不远处位置上闭目养神的施莱尔。麦克斯温也向施莱尔瞟了一眼,然后又回头瞟了艾伯特一眼,心里泛起了一股酸水。可不是吗,在19世纪的时候,大英帝国是何等辉煌,美国也罢,德国也罢,不过是大英帝国的小跟班而已。可随后,美国崛起了,德国也崛起了,我大英却一天天衰败下去了。不过,你们也别太得瑟,六七十年代日本人崛起的时候,就给了你们一记闷棍。现在中国人也要崛起了,一个近13亿人口的国家,一旦崛起意味着什么,大家很快就能看到。
不提艾伯特等人如何自怨自艾,在得知几家外国企业答应大幅度降价的消息之后,整个榆重都沸腾了。虽然压缩机项目只是榆重的一个业务方向,但这次所谓长距离天然气压缩传输技术研讨会却是在全厂都炒得沸沸扬扬的,大家私下里互相交流,也就明白了事情的原委。现在听说外国人因为看到榆重搞出了压缩机,所以不得不向中国低头,答应降价,所有人的心里都萌生出一股自豪感:
美国人牛不牛?德国希曼兹牛不牛?英国呃,好吧,就算英国不乍的,人家也是老牌工业强国好不好。可这些洋鬼子都被我们榆重搞出来的压缩机给吓尿了,哭着喊着答应降价,生怕被我们抢了市场,你们说,我们榆重牛吗?
牛,榆北不愧是老工业基地,实在是太牛了。这是冯啸辰发出的感慨。
此时,他正坐榆北市春天酒楼的一个豪华小包间里,与自己的一干研究生同学侃着大山。祁瑞仓到榆北招商局挂职,结果挂着挂着就留下了,而且还当上了副市长兼政研室主任。王振斌和冯啸辰到榆北来和外国人打擂台,84战略班就有三个人都呆在榆北了。趁着周末的工夫,在京城工作的谢克力丁士宽和于蕊联袂前来探班,战略班的6名同学再次聚齐,闲聊间难免就说到了榆北这些年的经济发展问题,榆重研发压缩机的这个故事自然也是大家执的话题之一。
不容易啊,记得老幺最早到榆北来挂职的时候,榆北的企业亏损面高达90以上,工人普遍下岗,在家歇着,外面都说榆北成了中国最大的工人度假村。这一回过来,我看到榆北的经济欣欣向荣,市容整齐了,街上的店铺也热闹多了,这都是老幺和小祁的功劳啊。于蕊感慨地说道。
冯啸辰赶紧谦让,说:主要是老祁。我在榆北只干了两年,当时国企还没有实现全面脱困。后来这些年的变化,都是老祁在这里干出来的。
我没干什么。祁瑞仓也谦虚道,老幺在前面打的基础好,后来他虽然回了京城,可也没少给我们榆北的企业找项目,我们这里几家规模最大的企业都是老幺的装备公司帮着扭亏的,每家企业都是上万职工,这几家企业能够扭亏,对于我们榆北市政府来说,可就是轻了一个极大的担子啊。
老祁你就别谦虚了。冯啸辰说,你在招商局工作的时候,为榆北市招商引资十几亿,亲自引进的项目就有几十个,连带引进的项目不计其数。就说你拉来的那个美国博士陈纻,他办的集装箱厂现在可是榆北的龙头企业之一,集装箱产量占了全球的两成多,榆北光是为集装箱厂配套的企业就有几十家,这可都是你的功劳呢。
说起榆北集装箱厂,那的确是祁瑞仓的政绩之一。祁瑞仓自掏腰包到美国去招商,偶遇了在美国学港口工程的博士陈纻。祁瑞仓巧舌如簧,说动陈纻回国创业,在榆北创办了一家集装箱厂。冯啸辰帮助陈纻解决了资金问题,还阴差阳错地帮他找到了一位管生产的常务副厂长邵琦。
邵琦是红山港区建设集团的干部,因为派沃亨项目的事情,被撤了职,在体制内前途灰暗。冯啸辰看中他的能力,又知道他是为国家的利益而蒙受了委屈,便力劝他加盟榆北集装箱厂,到体制外去发展。邵琦果然是个能干的人,到集装箱厂后,挑起了生产管理的大梁,使这个由几家亏损国企拼凑起来的新企业迅速建立起了生产秩序,产量翻着番地往上增长,在国际市场上表现出了强悍的竞争力。
听到冯啸辰述说自己的政绩,祁瑞仓摆摆手,说:这可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引进集装箱厂的时候,老幺你也是帮了忙的。还有老王,在发计委那边帮我们审批了不少项目,于姐的妇联给我们支持了很多妇女创业项目,老谢在财政部帮我们联系了各种帮扶脱困资金,还有老丁
好像就我没贡献了丁士宽抢着说。王振斌于蕊和谢克力都是在部委机关工作的,能够给榆北谋到好处。冯啸辰更不必说,装备公司这些年对榆北市各家装备制造企业的帮助数不胜数。唯独丁士宽是在社科院工作,无职无权,还真说不上对榆北有什么帮助。
祁瑞仓笑道:哪能啊,你老丁现在是最高层智库的成员,你提出的关于国企改革和渐进式发展路径的理论,可是三天两头被领导引用的。不瞒你说,我们榆北是一个老工业基地,老国企数量众多,在老国企改革的问题上,你老丁提出的理论给了我很多启发。我们对一部分老国企进行改制,实行私有化或者混合所有制经营,在仍然由国家控股的国企中引入现代企业管理制度,这些做法都是从你那里学来的。既然大家都是老同学,我就不向你付学费了。
其实关于国企改革的问题,我的认识也很肤浅。而且,我能够提这些理论,也多亏老幺给我提供的机会呢。这回轮到丁士宽谦虚了。
84级战略班的6个同学中,原来只有他和祁瑞仓是做理论研究的,后来祁瑞仓到榆北来挂职,也卷到实务中去了。丁士宽看大家做实务做得热火朝天,不由也动了心,在冯啸辰的帮助下,他被安排到秦州重型机械厂去做关于国企管理制度改革的调研,后来还到了其他一些企业,获得了大量的一手资料。
从企业回到社科院之后,丁士宽潜心钻研,写了大量的学术论文政策研究以及好几本关于国企改革方面的专著,成为这个领域当之无愧的权威。各级政府部门在制订有关国企改革的政策时,都会参考丁士宽的理论观点,祁瑞仓说自己的很多做法是从丁士宽那里学来的,倒真不是什么虚言。
第七百五十七章 不愧对这个时代
我记得,咱们班就是小丁和小祁的理论做得好,而且原来小丁和小祁的学术观点是针锋相对的,当年可是争论得不可开交的呢。现在怎么小祁开始向小丁学习了,莫非小祁当了官员,就放弃理论研究了?
于蕊笑呵呵地提起了旧事。战略班这6位同学的私交一直都非常好,即便是丁士宽与祁瑞仓当年在学术观点上水火不相容,却也不影响他们的私人关系。于蕊此时提起这一点,纯粹是凑趣而已。
祁瑞仓笑着说:于姐这是笑话我呢。当年我也是年少轻狂,又看了点西方经济学的东西,有些不接地气了。现在想来,老丁的一些观点还是有道理的,我这也算是择其善者而从之嘛。
择其善者?怎么,小祁,你对小丁的观点还是有所保留吗?于蕊有些惊讶地问道。也许是因为性别特征吧,于蕊对于学术理论的兴趣不大,甚至分不清丁士宽和祁瑞仓各自的观点到底有什么不同。她只是觉得丁士宽的理论现在很流行,而且也颇受高层领导的欣赏,想必应当是正确的。祁瑞仓居然称只是择其善者而从之,这就不能不让于蕊惊讶了。
丁士宽解释说:于姐,你可弄错了。小祁这些年可没放弃理论研究,他写的几篇关于老工业基地产业复兴的学术论文,发在国外几家顶尖的经济学刊物上,引起了很大的反响呢。我那点名气都是在国内的,小祁才是真正的墙里开花墙外香。去年,有一家国外顶尖的刊物还把他评为学术理论的年度人物了。
真的?原来小祁这么了不起呢!于蕊瞪圆了眼睛。她是真不知道这个情况,还以为祁瑞仓当了副市长,就彻底与学术无缘了。在世人的眼中,在国外学术圈有影响,显然要比在国内有影响更了不起,人家外国人都承认的学术成果,那肯定是货真价实的嘛。
祁瑞仓笑道:投其所好罢了。我的确是在几家国际top10的经济学刊物发表了论文,反响还不错。不过我这也算是投机取巧吧,我是从制度经济学的层面研究产业复兴,这个话题在国外理论界比较热,我又有榆北的实际经验作为案例,所以国外的学者比较感兴趣。这两年,陆续有一些国外的学者到榆北来考察,总结榆北的经验,我的一些观点,就是和这些学者交流的时候形成的。
去年我辞掉招商局的工作,调到政研室去工作,其实也有专心做理论研究的意思。我觉得榆北的经验还是很有推广价值的,其中涉及到市场失灵外部性等方面的理论问题,在经济学理论中也是很有价值的课题。
丁士宽说:小祁的每篇论文,我都认真拜读过,他的很多观点对我也很有启发。不过,我和他的理论分歧依然没有调和,我是主张政府主导经济的,市场的作用是调节。而小祁则恰恰相反,他主张以市场调节为主,政府仅仅是解决市场失灵的那部分。
政府的作用必须受到约束,政府的权力过大,对于市场来说是非常危险的。祁瑞仓争辩说。
可是,你在榆北做的不就是政府工作吗?你不希望自己的权力大一点?谢克力也加入了讨论。他在财政部工作,而财政部无疑是一个权力极大的政府部门,谢克力肯定是要为自己的部门争一争的。
祁瑞仓大摇其头,说:恰恰因为我在招商局工作了好几年,我才更深刻地认识到政府的作用必须受到约束。我们榆北招商局的工作,总体来说是有效的,大家也非常敬业。但不可否认,从局长到普通工作人员,在工作中都有个人的诉求,有的是追求政绩,有的是追求招商奖励,还有一些甚至带有不可告人的私人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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