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枪皇帝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寇十五郎
郭大匠向赵猎伸手:弹药。
郭大匠能造枪但尚未能造子弹,原因是还没学到那一章内容
赵猎按捺激动,让蚱蜢拿来两发霰弹,交给郭大匠。
郭大匠折下枪管,咔咔填进霰弹,板正枪管,直接把枪口对准门扉。
嘭!
一声巨响,门扉剧颤,十余道细细光线穿透进屋,为昏暗的屋子增加几分亮色。
门外一阵骚乱,随后砰地一声,门被踹开,张君宝当先冲入,双手持一把五四手枪,左右照瞄,旋即把枪口对准郭大匠。身后黑丸蚱蜢韩铁虎等争相闯入,后面丁小幺使劲挤都挤不进来。
赵猎急忙挡在郭大匠身前,作出禁止的手势,厉声喝道:张君宝,把枪放下!
张君宝急忙抬高枪口,手指从板机上松开。
赵猎连连挥手:无事无事,郭大匠在试枪罢了。
试枪?!
少年队员都听出了这句话的信息,再看看郭大匠手里乌亮的双管猎枪,哪里还不明白,一个个欢天喜地告退而出。
郭大匠连声告罪,赵猎浑不在意,接过双管猎枪,仔细端详。从外形看,这把在古代条件下首次制造的后膛枪,无论尺寸口径重量型制,都与黑枪团伙制造的仿品一般无二。把猎枪分解验看各部零件,也都完全符合标准。除了枪管与枪机组件使用基地钢管与钢材之外,其余部分俱使用硬木。
赵猎注意到在枪托尾部印着一个圆形编号:一。
这个一字,代表着这是第一把后膛枪。虽然同样采用数字编号,但燧发枪的钤印是椭圆形,而后膛枪的钤印则是圆形,以示区别。
郭大匠搓着手,解说道:都统提供的四种样枪中,数这双管猎枪结构最简易,便先从这款枪着手。虽说如此,此器之精巧繁复,亦为老汉制器多年所未见。幸好有前番制造前膛枪的经验,慢慢琢磨,多番试验,总算不负都统所托只是之前试验产生了好几支废品,更耗费几锭精钢——这可是比镔铁更精良的金钢啊。可惜可惜
郭大匠说到最后,已是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也难怪他这样,他在军器监大半辈子,何曾见过如此极品的钢铁。在宋人心目中,最好的钢铁就数镔铁了。郭大匠试验了这么久,对基地钢管钢材性能再了解不过,大宋宫廷库藏最好的镔铁,与之相比在韧度与硬度上也颇为不如。尤其令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那浑然天成天衣无缝的钢管,究竟是怎样炼造而成的?
郭大匠也曾问过赵猎,结果赵猎一句话就令他噤如寒蝉,再不敢多问。
此乃天赐,非人力所能为也。赵猎如是说。
嗯,他是实话实说,只是听在郭大匠耳里比较神棍罢了。
大匠就是大匠。赵猎验收完毕,满意地把猎枪一背。
郭大匠忙阻止道:赵都统先别忙带枪走,我得留下此枪做范本,让我那几个不成器的徒弟一起协作。赵都统尽管放心,今日你看到的是一支枪,假以时日,你可看到十支甚至百支枪。
赵猎摇头失笑,自己也太心急了,把猎枪交还郭大匠:我还需要手枪
正要向都统请教,这手枪制造难度更甚猎枪。郭大匠轻轻摩挲着双管猎枪,神情如同自家孩子一般,想想再道,还有,需手枪实物参照。
好,咱们一起研究。赵猎拔出左轮手枪,退出子弹,递给郭大匠,左轮枪枪机结构比五四手枪简单,就先从它研究起吧。大匠能造出双管猎枪,只要稍加研究,这左轮手枪必不在话下。
看着老匠人认真而专注研究着桌上手枪的每个零件,那种热情与投入的状态,赵猎感慨不已。当真不能小看古代工匠,他们缺的只是见识与工具,只要把他们缺的这一块补上,就算是一双七百多年前的粗糙双手,同样能制造出划时代的近代武器。就这点而言,比他这个现代人都强。专业的事,果然只能交给专业人才来做。
感慨之后,更是兴奋,既然已经造出双管猎枪样品,接下来就可以批量生产,至少他的少年护卫队武器有着落了。
双管猎枪有了,手枪还会远吗?假以时日,军工基地里所有库藏的钢材铜锭材料都转化为武器弹药,列装部队,这将是一支何等可怖的军队。
从发现军工基地那一天起,赵猎就一直构想着麾下有这样一支装备划时代武器的大军。
这一天,终于要到来。
第九十二章 【山雨欲来】
赵猎与郭大匠这一番研究直到黄昏,才被一名持铜牌信符的传令小校打断。
文相公张使相有令,诸军统制以上将官,立刻前往节堂议事。
赵猎接令后不敢待慢,立刻动身返回崖城,直奔节堂。
崖城的节堂就是原吉阳军城的军议厅。行朝立足方稳,百废待兴,诸事一切从简,暂时以军议厅议事。
赵猎留下护卫队,向守卫交验腰牌之后,方得以进入节堂。
此时堂上诸将及部分相关官员多已聚齐,大宋右相文天祥赫然坐在上首。丞相坐节堂并不奇怪,因为文天祥此时除了右相之外还兼任枢密使,既是文臣第一,更兼领诸将,是实打实的百官之首。
宋朝枢密使向以文官出任,而枢密副使则由宿将担任。以文制武,以武辅文之意十分明确。
宋代因宋太祖陈桥兵变而黄袍加身,加之切身感受五代时期骄兵悍将造成兵祸连结,动乱多年。于是痛下决心,终结武人擅权乱国的局面。遂有怀酒释兵权之举,并定下崇文抑武的国策。
不可否认,赵匡胤的举措在国朝之初是有积极意义的。然而治国之道,讲究文武平衡,所谓文武之道,一张一驰。武盛文弱则易形成军人干政,造成国家动乱。而过度崇文抑武又会使军人地位低下,国防力量薄弱。很明显,赵家后世子孙没把握好这个度,不但没能把文昌武弱的局面改观,反而在文官集团的推助下变本加厉,愈演愈烈。猜忌武将(如狄青)以文制武,以文官领军或监军,最后演变到极致,就是两个极端——一边是东华门外唱名方为好儿郞;一边则是当兵须黥面刺字,以防逃役。
到南宋中后期,军人地位有所好转,军中大量使用效用使臣(自愿投军,无须刺字),大将也得到格外倚重。身为武将的张世杰坐镇中枢,而文官之首枢密院使文天祥却领军在外,多次请求入朝而不得,就是最突出的例子。然而积重难返,一切为时已晚。
更要命的是,宋朝国策严重分化文武两极,使文官集团与将门集团水火不容,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两大集团无法兼容。以张世杰为代表的武将集团一朝得势就极力压制文臣集团,首当其冲的就是文天祥陈宜中这二位左右丞相。彼此之间矛盾重重,哪怕行朝一路南逃仍斗个不停。若非厓山惨败,行朝已到生死存亡之际,张世杰未必同意把文天祥召回朝廷,给自己添堵。
眼下行朝难得的文武相得的和谐局面,全靠有强大的外力压迫——前有孤注一掷攻取吉阳军城,后有元军即将重兵围城。
是的,元军大举报复就要来了。
据报元军马抚机部,本已行军至吉阳,闻崖城落入我天朝手中,不敢薄城,遂退去。马贼虽退,然贼心不死,所部并未退回琼管,而是顿兵于万安军,狼顾之意,不言自明。琼管亦有消息称元军四处征召船只,攻崖意图极为明显。又报今日有海商北来,言及雷州港口千帆尽举,大军云集,港内外所有商民船只皆不得入。当此之际,元贼兴师举帆,兵锋所指,昭然若揭。
文天祥止住宣赞官,亲自宣读情报,末了,目光迥迥环顾诸将,一字一顿,诸君,元贼,要来了!
节堂文臣武将不下二三十人,此刻却安静得落针可闻。
尽管都有心理准备,但真听到这个消息,所有人心情都是格外沉重压抑。
此前对于马抚机的援兵,诸将均持乐观态度,不怕他来,就怕他不来。只要有这座坚城,以宋军擅长的守城防御,马抚机二千兵马不足惧,琼管万户府一千北庭军也不足畏,然而若是阿里海牙亲提上万甚至数万大军越海攻城,刚刚看到一线生机的行朝就将面临灭顶之灾。
谁都可以沉默,而身为实际总领军务的张世杰却不能不发声。
张世杰一开腔,就是一贯的激昂气势:为今之计,绝不可龟缩挨打,唯有主动出击!
这话提气,堂上诸将臣闻言,俱为之一振。
张世杰令侍从取来一副形如桌布的大地图,悬挂于背牌上。
赵猎还是第一次看到古代地图,只看轮廓就认出正是琼州地形图,这副地图显然是新近让丹青妙手按照宫藏图册绘制的放大版。按说是放大版,又是宫廷所藏,不求什么等高线比例尺,至少山川河流,道路海滩,群礁岛屿都标注得十分清晰才对。但赵猎看这副地图,除了颇得中国山水画意境的一片山峦云雾几条代表山川走势的线条及各军州县镇位置之外,愣是没能看出更多别的内容来。
这也叫地图?还是军用地图?
赵猎无语。
张世杰从侍从手里接过玉杖,分别在海岛的东西南北四个方向边缘划了个圈:这是琼州元军大本营琼管城,北面是昌化军,南面是万安军。这里,西南最边角,就是崖城。诸君看出什么没有?
看出什么没有?简直不要太明显。
张霸霍然出列,恭谨行礼,粗声大气道:不管是从雷州还是琼管出发攻我崖城,往北必经昌化军,往南必经万安军。只须往这两处各放上一支劲旅,在未攻拔此二军之前,元军船只必不敢继续南下。
堂上无论文官武将俱点头称善,那怕是再没兵法常识的,也都能看出,昌化万安两军,确实是两个桥头堡,卡住元军南下之路。倘若元军绕过任何一处,继续南下攻崖城,就有被抄后路背击的危险。除非元军有把握一战而下崖城,速战速决,否则决不敢犯这样的兵家大忌。然而面对崖城这样的坚城,谁敢言一战而下?
那么,现在只有一个问题:昌化军万安军眼下都还在元军手里,非但不能够成为扼制元军南下的关卡,反而是元军进攻的跳板。要保障崖城的安全,必须斩断这两只元军利爪,让它重新生长为重击元军的大宋铁拳。
昌化军还好,那里只有一支不足百人的新附军弱旅,只须派出一营精兵,再遣一上将直趋城下(或者说土围子下),必可传檄而定。真正难啃的是万安军,那里可是驻扎着一支二千人马的元军重兵,领军的又是刚刚丧父殒弟而绝不可能投降的元军悍将马抚机。
谁去?
第九十三章 【末将愿往】
这一次,打破寂静的是苏刘义,缓缓道:某倒是愿领军与那马抚机一战
话音未落就被张世杰打断:复汉(苏刘义字)另有重任,即日渡海返回故梓,招募军士,景瞻率水军随行护卫,务必保证汝父安全。讨逆之事,便交给诸军将吧
行朝眼下除了金银财帛,什么都缺:缺铁料缺兵器缺粮草缺畜力缺人力缺兵员其中兵粮这两项又是重中之重。
行朝原有军兵二千五百人左右,攻吉阳军城时,死伤五百余人。待夺取军城后,收降新附军汉军约五百人,正好补足损失兵员。按宋军兵制,二千五百人正好是一军的兵额。眼下行朝计有五军,空有番号而无兵员,当务之急就是补充兵力。没有足够的兵力,如何应对接下来源源不断的元军大军围剿?
琼州得台风之天时,海峡之地利,使元军重兵集结大费周章,纵然早早知晓行朝行踪,却迟迟不能集结兵力渡海而击。若是在大陆,早被围成铁桶一般了。然而琼州却缺一样:人和。
琼州宋人太少,兵员匮乏。黎獠虽多,慢说难以征召,就算能招募也难以成军。黎人固骁勇敢战,但性子散漫,难以训练。用少量来当奇兵还行,结阵作战根本不行。所以招募军兵,还得是宋人,而要招宋人,只能从大陆招。
那么谁最能胜任这项工作呢?
苏刘义曾有一绰号苏十万,并不是说他腰缠十万贯之意,而是当年他在家乡募兵勤王,一呼百应,短短时日就聚兵数万,时号称十万,故有苏十万之称。苏刘义募兵能力之强,家资之丰厚可见一斑。这项重任舍此君复有谁人可担当?
广募兵员,为宋军输入新鲜血液,其重大意义丝毫不比攻取万安军差甚至有过之。想通此节就能明白,苏氏父子此行任务是何等紧迫而重要。
粮食这块,倒是暂时无忧。作为一个拥有三大港口客户过千商贸兴盛的商埠口岸,崖城粮库的存粮还是比较充足的,至少支撑几千人的用度问题不大。再者城中主户客户商铺存粮都不少,但有所需,尽可大量购入。
张世杰慨然道:昌化军不足虑,真正棘手的是万安军此役非全力以赴不可。便由本相总制兵马,与马贼决战于万安!
万安军城与吉阳军城完全没有可比性,其城早已崩坏,失去防御功能,所以此战不是攻城战,而是野战。即便如此,二千余元兵也不可小觑,宋军这边至少也得有对等的兵力才有一战之力。眼下堂堂行朝全部兵马也就只余二千多,能指挥这全部兵马的,也只有张世杰了——不是说别人没能力指挥,而是张世杰绝不会把全部兵马交给别人指挥。
诸将轰然应喏,气氛烘托得足足的。然而张世杰开口一句话,就把这刚刚燃起的气氛一下拍散了。
张世杰说的是:谁人愿充先锋,探敌虚实?
除了赵猎所属的龙雀军一系将领之外,其他各军将领无不诉苦,都抱怨没有足够军械。
军械这块,当属工部及军器监共管。新任工部侍郞马南宝,现在他已去了前面那个权字(权即临时之意),正式就任朝官,马南宝只是叫苦没足够铁料。
南宋时期,由于失去河北各钢铁产地,每岁铁课大幅缩减,金属材料相当吃紧。而到了行朝末期,由于一路南逃,逃一路丢一路,只有损失没补充,情况更严重到了国库几无存铁的地步。
由于库藏匮乏,无力解决兵器材料问题。眼下各军只能自力更生,各显手段,买也好借也好赊也好,从海商客户那里弄来铁料,自行补充。原本按宋朝兵制,兵器制作都是由都作院统一制造。各军但有所需,需逐级申报,最后枢密院转批,兵部核实后颁发。下面诸军是无权铸造兵器的,擅自制兵可是大罪。只是行朝没落至此,什么规矩都得放一边,只要能尽快恢复各军战斗力,怎么合适怎么来。这也是赵猎能堂而皇之自行铸造兵器的原因。
赵猎的龙雀军也缺铁料,但缺的只是军械蓄备,战斗所需武器倒是不缺。
这又体现出了燧发枪的另一个大优势:铁料损耗小。
一把燧发枪全重八斤,刨去枪托等木料部分,余重六斤,枪管熟铁部分约四斤半,枪机钢材部分一斤多。而宋制一把制式手刀也要耗熟铁三斤,刀刃部分还要夹钢。也就是说,一把燧发枪耗铁料只相当于两把手刀。而两把手刀上了战场,可能一场战斗下来,就会布满缺口要重新打磨,甚至折断损毁丢弃战场也是常事。而燧发枪呢,只发射铅子,远程打击敌人,既不会损毁更不会遗失,只有常规磨损。只要定时清理维护,一根冲压熟铁枪管的使用寿命大约是两百发左右。即使枪管报废,只要再送回基地,重新冲压成铁板,再放到机床管槽里一冲,又是一根崭新的枪管。循环利用率之高,几无损耗之虞。
这样一对比,性价比之高,判若云泥。至于杀敌效果,那就更不用说了。
说到铁料,赵猎印象里海南有个全国最优良的铁矿藏,似乎叫石碌铁矿,但在何处以及这时代是不是有这个地名不清楚,在没有摸清详情前自然不好多说,只能暗暗留意,希望以后有机会勘探并开采吧。
然而赵猎所不知道的是,其实在他脚下这块地方,就有一个后世算中型,放到宋代则是大型的铁矿场——储藏量达五百万吨的田独铁矿。这是海南仅有的两个铁矿之一,只是并不如石碌铁矿知名,所以赵猎压根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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