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只金乌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北方的寒蝉
见乌什欢的血色竖瞳里满是杀气,寇长君尴尬笑笑,一手用力抬起乌什欢的上身,一手拿着药碗塞在乌什欢的嘴边,将碗里剩下的药汁儿通通灌入他嘴里。
因为他灌得太快,药汁儿顺着乌什欢嘴边流出了许多。
“你…咳咳…咳…”乌什欢被药汁儿呛得脸色发红。
“哎呀我有事先走了,谷子你好好歇歇,对啦,伤号就不要生气了,对恢复没好处。”寇长君笑眯眯,“这碗药有半碗都溢出了,你只喝了小半碗,我再去给你端一碗。”
寇长君说完便松开撑着乌什欢的手。
没了支撑,乌什欢吧唧一下摔回床上,背上的棍伤受到重击,痛得他颤抖不止。
“寇!长!君!”乌什欢不顾嗓子的疼痛,大声吼道。
“谷子你歇着,我去给你端药。”声落,寇长君脚底抹油般跑了。
乌什欢深深喘了几口气才缓过来,呆呆地看着棚顶。
每只金乌继承神位前都会渡劫,有的是情劫,有的是生劫,为什么他的劫数是万世劫
渡万世劫,遭千种罪。
感受着身上的疼,乌什欢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到渡劫成功的那一天。
没过多久,寇长君便端来一碗药,他趁乌什欢没力气,故技重施。
乌什欢被强行灌完药,嘴里满是苦涩的药味儿和血腥味儿,他翻过身来,趴在床边,不停咳嗽着。
等到咳嗽完,乌什欢躺回床上闭目养神,他要好好养伤,等他伤好一定要让这货知道死字怎么写。
“谷子,你说二当家怎么来的那么及时”
乌什欢,“……”或许是巧合
“他救了你,又救了我,你说他为何只救咱们两个”
乌什欢,“……”这个问题有些复杂。
“是不是咱们两个英俊潇洒玉树临风,二当家不忍心咱们被九当家那个老巫婆给糟蹋了”
乌什欢,“……”这算哪门
大雨滂沱
寇长君没忐忑多久,二当家便离开了。
寇长君松了口气,便又开始絮絮叨叨。
乌什欢自喝药后,困意越来越浓,他强撑着,不让自己陷入昏睡。
他要重铸元丹,重修法术。
只是,仅让真气围绕身体一周,他便痛得冷汗不止。
身体的疼痛拖慢了他修行的速度,他却无法放弃修复身体。
毕竟,他要住在这具身体里,直至任务结束。
寇长君见乌什欢紧闭双眼流着冷汗,顿时明了,谷子大概是做噩梦了。
身为一个战地记者,做噩梦算不得稀奇。他也经常做噩梦,不是梦到被特工枪杀了就是梦到报馆被炸了。
想来,谷子也是如此。
寇长君拿起一边的布巾,为乌什欢擦汗。
也罢,就当他亏欠了这位大少爷。
时间很快就过了半个月,乌什欢的身体的伤好了大半,对于二当家与二舅之间的联系,他没打算探查。
二舅的心思缜密得令人发指,有时间和他耗费心力,还不如专心修行。
察觉到乌什欢的想法,怨气之灵调侃道:殿下,对上睚眦,你根本就已经放弃思考了啊。
乌什欢,“……嗯。”
怨气之灵惊悚了:殿下居然承认啦!!!睚眦真的那么可怕
乌什欢:不然你以为二舅是怎么成为龙族的最强者的只靠着武力
怨气之灵,“……”无法反驳。
——
这天,寇长君刚给乌什欢背上的棍伤涂完药,便被几个土匪捂住嘴架走了。
二当家闯进屋来,劈头盖脸便道,“你小子可以的,居然得罪了藤原硕这犊子。”
听到藤原硕这个名字,乌什欢面色微冷,颜子靖做的事他都能感知到,自然知晓颜子靖是如何制服藤原硕的,这人居然穿着小青戏服,还装得那么嗲,简直胡闹!
二当家好似看不到乌什欢臭臭的脸色,笑哈哈道,“你小子!这事儿干得漂亮!”
乌什欢的眉头皱得越来越深,若不是他和颜子靖本为一体,他很想揍颜子靖一顿。能做出如此奇怪的事,简直令人发指!此刻听二当家夸颜子靖做得好,他心底隔应得很。不过,到了此时,他已确信二当家就是二舅。
“可惜你小子命不好!”二当家叹道,“你得罪了藤原硕,却没杀掉他,就是给自己留下了隐患。”
“二当家,您的意思是”乌什欢道。
“藤原硕这犊子带了银钱来和我们谈判,他要用那些钱从我们这里换走你。”二当家说完便紧紧盯着乌什欢,不想错过任何表情。
“所以,二当家决定拿我和他们交换”乌什欢面无表情地问道。
二当家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随后将此事娓娓道来。
听完二当家的话,乌什欢细细思量,想清了事情的始末。
那天颜子靖将藤原硕逼出芜城。
藤原硕脱离危险以后,便派了个探子跟着颜子靖。
对于卸了自己下巴又险些害死自己的人,藤原硕不会让他好好活下去。他认定颜子靖是妖,想回去寻找捉妖的阴阳师。
探子亲眼看到颜子靖和寇长君追上藤原硕的大部队绑了翻译官。
随后,颜子靖和寇长君跑得太快,探子跟丢了。军令如山,他不敢回去,便一直在附近查着颜子靖和寇长君的消息。
直至两天前,探子终于找到看见颜子靖和寇长君被绑架的目击人。
目击人是猎户家的小女儿,事发时她躲在大树后不敢动,探子给小女孩一块糖便得知了此事。
探子将颜子靖被绑上山的事告诉藤原硕后,藤原硕便带兵去了飞龙寨的主山。
大当家能将飞龙寨建得这么大自然不是浑人,藤原硕有枪有炮,又带了银钱来换人,大当家没有不同意的道理。
只是一番波折下,颜子靖变成了乌什欢,乌什欢落到二当家手上。
乌什欢是二当家劫来的,自然不愿交出去,可是众当家一同向二当家施压。无可奈何之下,二当家只能将乌什欢交出去。
“他娘的!老子这帮兄弟都是忍不了生活疾苦上山来跟着老子的,他们信任老子,老子得让他们大口喝酒大口吃肉,落草为寇都想过舒服日子。”二当家骂骂咧咧。
 
沉睡的光
想要进入上海城,须得穿过一片山林。
树林阴翳,风瑟瑟吹过,树叶沙沙作响,令人遍体生寒。
“谷子,现在明明是正午,走在这里,怎么觉得这么冷呢好像撒在身上的阳光都没有温度了。”寇长君搓了搓手。
乌什欢没有回答,只是直直看向寇长君身后。
见乌什欢一脸凝重,寇长君转过头,顺着乌什欢的目光看过去。
前方有一棵能三人合抱的老槐树,槐树下跪着许多衣着破烂的人,老弱妇孺皆有,他们虔诚地跪向槐树,仿佛在祷告。
“这……”寇长君扭头看向乌什欢,见他只是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些祷告的人。
乌什欢的眼神晦涩难懂,似是透过那些人看着什么,又似什么也没看。他静静站在那里,不悲不喜,不爱不恨,仿佛成为这炫彩世界中唯一的空白。他那般宁静,仿佛不属于这世间。
寇长君摇摇头,把脑海里古怪的想法摇出脑袋,谷子怎么可能不属于这世间话说,谷子自从被土匪关起来毒打一顿就不爱说话了,他不会是脑子出了什么问题吧
想到谷子挨打有自己一份功劳,寇长君心底升出指甲盖大小的愧疚,看向乌什欢的眼神里多了几分同情。
乌什欢不知寇长君弯弯绕绕的心思,只是静静感知着树林里的一切。
战乱所累,山神香火断绝,无力庇佑这方山林。
失去神明庇佑的山林恢复为自由之地。
山中槐树招阴,引来无坟的孤魂野鬼,致使山林成了鬼地。
槐树可庇佑阴灵,阴灵便聚集其下,躲避鬼差的拘捕。
乌什欢唏嘘不已,大底是死于战乱的人都执念未消,故而,他们宁可在槐树下苟延残喘也不愿去地府,他们要留在这人间,想看到和平。
寇长君不知槐树下皆是阴灵,兴致勃勃地跑到槐树下,轻拍一人肩膀,问道,“兄弟,你们这是在做什么为何要拜这棵槐树这是什么风俗么”
那人僵硬地转过头来,寇长君才发现他半边脸已被炸弹炸毁,露出森森的白骨。
他张嘴,想回答寇长君的问题,只是他已没了半边脸,说话有些漏风。
“哎呦我滴亲娘四舅奶奶!”寇长君吓得腿软,一屁股坐在地上,双手接触到湿冷的土壤。
寇长君的反应惊动众阴灵,他们纷纷看过来。
那些脸,没有一张完整的,有的缺了下巴,有的没了额头…他们脸色惨白,形容枯槁,眼底含着血色的眼泪,随着他们转头的动作,血泪斜斜地滑过他们惨白的面容。阳光下,血泪红得诡异。
寇长君心底一紧,险些晕过去,幸而身体的反应快过大脑,他的双手掌心落地,支撑住他倾斜的身子。他几次想站起来,可惜双腿一直在打颤,用不上力,只好手脚并用地往后滑行。
滑了一会儿,后背被什么顶住,无论他如何用力也无法挪动半步。
冷汗滑过额角,他僵硬地转过头,发现阻拦自己去路的是乌什欢。隔着衣料,感觉到乌什欢的体温,他心底的慌乱散去了几分,他嘴唇张张合合,支支吾吾地说道,“谷子!有鬼啊!鬼啊!好多鬼!”
“哪儿有”乌什欢明知故问。
“槐树下,那棵槐树下!”寇长君指着老槐树,却不肯回头,不想再见到槐树带给他的惊吓。
“寇兄,许是你休息不好出现了幻觉,那只是一棵槐树。”乌什欢道。
“嗯这不可……”寇长君回过头去,看到槐树下空无一人,顿时失去了语言的能力,半张着嘴巴,过了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可是刚刚明明……”
“刚刚树下什么都没有,你出现幻觉了。”乌什欢满眼嫌弃,向旁边挪了几步。
寇长君大脑一片空白,直直盯着老槐树。
老槐树下没有一个人影,唯有一条滑行的痕迹是他刚刚手脚并用滑出来的。
冷风吹过,寇长君抖了抖,看着自己手掌上的泥土,忽而认真反省起来。
之前他以为谷子是被土匪打坏了脑子才不爱说话,如今一看,原来是他脑子坏了才出现幻觉的么!可恶!他是什么时候被土匪打的完了!他不记得他是什么时候挨了打,所以他的脑子果然坏掉了么
旁观的乌什欢,“……”
在乌什欢的瞪视下隐匿了身形的众阴灵,“……”
乌什欢魂里有九昧纯阳火,此火阳气旺盛,众阴灵本能觉得乌什欢危险,便在他的瞪视下匿了身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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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暂和平
进了上海后,目力所及一片繁华,人群熙熙攘攘,孩子们嬉戏打闹。
见不到一个日本人,战争……似乎没有给这里留下痕迹。
额…也不是全无痕迹!
乌什欢和寇长君看着已变成废墟的报馆,默默无语。
看报馆报废的程度,应该是被炸了。
“……”
所以,这偌大的城,被炸的只有报馆
委实可疑啊!
街道上,中华武装力量部队背着长枪在城里来回巡逻,见他们的模样,日本人应该已经被赶出上海了。
两人站在废墟前,正不知去哪里时,听到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大哥,寇兄。是你们吗”
两人看过去,见到一身白色长衫的君声慢。
君声慢比初见时瘦了许多,脸色白了几分,眼里满是红血丝。任谁都能看出,他最近过得不甚如意。
“四弟,你这是”乌什欢蹙了蹙眉。
“我没事,有事的是老白。”君声慢眼里泪光闪烁,不待两人细问,他道,“你们随我来吧。”
见状,两人不再多说,随君声慢七拐八拐,最后到了一家民居。
海棠戏班的人都住在这里。
两人随君声慢与大家一一问好以后,便随他进了他的房间。
他的房间装饰朴素,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床边放着两个木箱,木箱里装着唱戏的物件。而桌子上,摆着一个黑色的小瓷罐,瓷罐的封口上盖着一张白布,黑与白的搭配,异常眨眼。
“大哥,寇兄,这是老白的骨灰。”君声慢哽咽道。
“什么!”寇长君惊呼,“你说的老白不会是那个唱白娘子的吧”
君声慢点头。
寇长君面露惋惜,“一个月以来,我和谷子几度经历生死,我们都没什么事,他怎么就死了……”
见寇长君还有再说下去的趋势,乌什欢急忙打断他的话,出声道,“四弟,那天我们分开以后,你都经历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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