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京春慢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此冬无雪
“诸位郎君娘子百年一遇的肢解术法,快来看一看,瞧一瞧啊!”
只见前面站了个身着褐色的袍衩衣的男人,一边将前半边的袍子塞到裤子里,一边手握长剑在空中打了个转,不过一会儿便吸引了不少的人来。
东方瑶很快回过神来了,却有些无奈……这家伙到底还要在这转多少圈啊便拽住他,示意想要去看。
李衡乾手一紧:“好。”
两人站的比较靠前,位置比较好,不过听说还是“肢解”什么的,东方瑶便退后两步:“他是要肢解谁啊”
李衡乾一笑,仿佛不记得刚才的事:“等会儿要是他的头掉下来了,你便躲到我的怀里来。”
东方瑶咳嗽两声:“那多没出息呀!”
李衡乾面上笑意加深,他故意把手放在东方瑶一侧的肩上,将她紧紧地揽向自己,在她耳边低声道:“你看看四周皆是出双入对的情人,你若是等会儿吓得自己跳开
第十二章 不祥之感
一身翠色织锦宽袖襦裙,外罩青色的缦衫,两层的小楼上,眉目秀致的女子正妙手抚琴。
人声喧闹,下方却正起哄:“念奴娘子可否开口唱一曲,要我等要听听这长安第一声究竟为何!”
那叫做念奴的娘子纤手捂嘴一笑,并不言语,而是继续弹琴。
“好俊俏的娘子啊。”东方瑶忍不住感叹。
虽是站在远处远远一看,仍可窥见其风情,那一颦一笑说是摇曳生姿竟也不为过。
“你若是想去看,倒也无妨,只是人太多了,一定要跟紧我。”李衡乾细心嘱咐,生怕一个不小心,到手的夫人就跟着别人走了。
东方瑶忙不迭的点头,拉着李衡乾就向着前面挤去。
看的李衡乾却是惊讶的不行,他从前总以为她是个过分安静的女孩子,甚至冷静起来冷静的可怕,却没有想到,她也不是个女孩子罢了。
心疼。
他看着她,真想就这样一直走下去,不要停下来,他怕有一天,在他心中那份不踏实的感觉真的会把她带走。
“诸位郎君若是想听奴来唱歌,倒也不难,”念奴纤手指着一侧的金色的四角灯笼,风情万种的一笑,声音婉转动听:“哪位郎君猜中这灯中的字谜,奴家便为哪位抚琴清唱一整日。”
枉论猜字谜,现在就是得到字谜都是个难题,然而这依旧盖不住小楼下众多痴情郎君的热情。
“念娘,念娘!”瞬间,楼下响起了众多郎君呼喊应和的声音,他们开始一起向前挤去,更有甚者开始徒手爬楼,尽管那小楼并不高,可若想爬上去怕是也不容易罢
周围也有不知情的小娘子奇怪:“这念奴是何许人也”
一郎君嘲笑道:“你竟然连念奴都不知道这宫里的何大家都说过‘邠二十五郎吹管也盖不过其歌喉’这邠二十五郎在教坊里以吹箫闻名,连他都如此说,可见念娘歌声之清越,你却竟然还不认识她”
这鄙夷的声音让人听了又好气又好笑,毕竟来看热闹的也有些不明就里的娘子,谁家娘子会没事喜欢一个歌女,纵然她歌声惊动长安
东方瑶正走着神,丝毫没有注意已经被众多的郎君挤得七荤八素,他们手脚并用,手推不开的这边已经用脚在乱踩,东方瑶努力避开这群有些癫狂的人,却没有意识到自己和李衡乾竟然已经被人群冲开。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不知道被人群裹挟到何处了,她奋力想从人群中抽身离开。
“三郎,你在哪儿”
她惊恐的转身寻他,却已然不见踪影。
眼见着愈多的人已经爬上那小楼,自己却是被人挤得越来越向着后面,她只好压下心中惶恐,努力着想要从人群中退出来。
“三郎,你在哪里!”依旧是没有回声。
让她惊恐的是,整条长街竟然都塞满了人,花灯明昼,一时之间,竟然有种走不到尽头的感觉。
东方瑶很害怕,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恐惧。
分明是花好月圆的时候,怎么会突然被人群冲散
良久,不知道被挤向何处,她终于从人群中抽离,只是环顾四周,却不晓得究竟身在何处。
心中不踏实的感觉愈发深刻,她开始慌乱起来。
自己应该去哪里
她努力使自己镇静下来,四周声音并不似原先喧闹了,说明已经离那地方远去了,可是刚刚那叫做的念奴的娘子究竟是身在何处
“这位郎君,你可知有位名唤念奴的娘子如今身在何处”东方瑶拉住一个锦衣郎君问道。
那锦衣郎君一脸苦涩,叹道:“你说的是念娘罢,她自然是在北里了,只是如今那字谜却已经被人猜了出来,我等与佳人无缘了,唉
第十三章 心甘情愿
虽然昨日正是十五上元节,然而将军府中却显得有些过分冷清。
“这几日风大,听说过几日天气又要冷了下来,你出门的时候便多穿点衣服,还有,进了宫里,你也不必为了避讳步行,尽管坐着辇车就可以,如今我怎么说也是皇后娘娘身边的近臣,你是我的义妹,坐着步辇入宫也不会有人敢来置喙。”
说完这句话,卫季卿低头看着楚荷。
她也低着头,娥眉弯弯,面颊消瘦,他不知道为什么她会这样消瘦,自从来了自己府中,他从未做过任何越轨之事,只把她当做妹妹来看待,有什么好的东西都会留给她,为何她身形却反而日渐单薄
“小荷……”他忽然觉得自己有些狼狈,“你是不是还在怪我没有经过你的允许便向皇后娘娘求你做了我的义妹”
去年他得胜归来,为了彻底护她周全,他对东方瑶说,他想要楚荷能以妻子之外的身份留在自己身边来保护她,他承认,他这样做确实过分,可他只是不想再看她受到伤害,因为他知道,如果自己告诉她这样的决定,她是决计不会答应自己的,可是天知道他有多不忍
他以亡妹肖似楚荷为由,求得了韩鸿照的同意,同时也决断了自己和楚荷的后路,既然身为义妹,他又怎能够再光明正大求娶她可是倘若能够护她一世周全长安,他什么也可以不在乎了。
“你……你这几日可是胃口不太好,还是做的饭菜不可口”他苦涩一笑,语气中却又尽是关心和揣测。
楚荷心中难受,她冷静了好一会儿才说:“我没事,你多心了。”
卫季卿微微颔首,“看样子我还是要再叫魏医师来给你调理一下,到时候你听他的话就行。”话说完了,想起来也没什么事了,卫季卿有几分恋恋不舍,终究,他还是要离开的,不过能换来她在自己身边一辈子,他就已经很知足了。
“等等!”楚荷忽然叫住卫季卿。
卫季卿一愣,良久才反应过来:“什么”
楚荷进内室,不一会儿拿了一件衣服出来。
深吸一口气,她缓缓道:“将军,最近天冷,这是我特意为你做的。”
那是一件针脚细密的披风,绯色的外绸,金绣的织锦,无不昭示着这衣服的缝制者有着出色的女红。
“这是……给我的”卫季卿不敢相信。
楚荷抬头来看了他一眼,然后又快速的低下头来:“是,这是做给你的。”
良久,卫季卿才终于反应过来,眼前这件披风,确实是她为自己做的。
他从她手中接过,捧着这件衣服看了又看:“小荷……小荷,谢谢你。”
楚荷一阵心酸,“从前是我太过莽撞,有时候惹你伤心,我也很自责,我以后不会那样了。”
瞧她这般模样,卫季卿一阵心疼,赶紧道:“别这样说,我从怪过你,都是我心甘情愿的。“
对,心甘情愿。
“你……快回去罢,该用晚膳了。”楚荷低声道。
“好,明天我再来看你,翠柳,照顾好你家主子。”他又嘱托楚荷身边的贴身婢女,那婢女便忙不迭的点头。
“娘子,郎君待你还真是好呢!”卫季卿走后,翠柳忍不住道。说是义妹,其实她都能看的出来,卫季卿数次以古怪的眼光来看楚荷,那眼神怎一个深情了得,只是看自家娘子,却貌似没什么波澜。
“哦。”楚荷却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
她心中却想,如果有什么罪过,都到自己一个人身上来罢,反正她也不在乎还能活多久。
只要她念念不忘挂怀之人能安好,她便很知足了。
……
“该用晚膳了。”
韩鸿照放下手中的棋子,觑了一眼正失神的东方瑶,黑白棋子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东方瑶终于反应过来。
“殿下,瑶儿失礼了。”她低头一福身。
韩鸿照接过婉娘递上来的一杯清茶漱了漱口,用葛巾擦过嘴,她问:“你可还记得昨晚是哪位娘子得了这红罗披帛”
“是杨国夫人的孙女安娘子,中书侍郎刘崇古家的大娘子和中书令张休的三妹。”
良久,头顶上才传来一个平静的声音:“哦,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呢。”
“殿下,昨夜奴婢擅作主张,出宫观灯,还请殿下恕罪!”东方瑶赶紧认错,心中却甚是郁闷,竟然还真的被看出来了,当时那个混乱的样子,分明韩鸿照是不可能看得见自己的,况且自己外出不过一个多时辰,已经很小心谨慎了,回来后依旧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抹云自己又没带过来,她是怎么发现自己不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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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惊闻噩耗
“……烦请内侍递上…呼呼…安州刺史的章奏…呼呼…潮阳王……快……快不行了!”
东方瑶脑中顿时一片空白。
快不行了……
怎么可能!
六天之前她分明还收到了李怀睿托驿使过来的书信,说是一切安好,可如今怎么会……怎么会!
一定是她听错了,一定是,东方瑶强自镇定下心神,复扭身往后走。
“娘子,你……稍安勿躁!”芍儿看着东方瑶去而又返,担心她和韩鸿照又起冲突,赶紧追了上去。
“安州刺史宣——“
王寿利索的打开封蜡的信,高声念了起来。
“帝后在上,臣初闻医师之语,涕下沾襟,潸潸不忍,郡王苦病多时,久难治愈,常夜半痛哭,心焦难耐,臣心如刀绞,奈何回天乏力……”
回天乏力
“回天乏力”东方瑶喃喃自语,她觉得浑身上下忽然一片冰冷。
“郡王只是风寒,怎么会突然如此”
那驿使适才用袖子撸了撸额上的汗水,冷不丁听一如玉石相击般清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你欺君瞒上,就不怕殿下治你的罪吗!”东方瑶逼近几步,愤怒的指着那站在一边的信使,根本不愿意相信他说的话。
驿使吓坏了,忙说:“娘子恕罪,奴婢所拿来的的确是安州刺史李昶的章奏,这半个月跑死了三匹马,奴婢才得以尽快的将这封章奏递上,就是给奴婢十个胆子奴婢也不敢有所欺瞒啊!”总之是一脸无奈。
“瑶儿,你莫要多言。”
韩鸿照稳当的坐在一边的坐榻上,冷静的看着东方瑶,冷酷的下结论:“睿儿他,真的是时日无多了。”
“殿下,潮阳王是您的嫡孙啊!”东方瑶痛苦的看着韩鸿照,嫡子嫡孙,她怎能对李怀睿的病重如此风轻云淡!
“我知道。”韩鸿照站起来,从那王寿手中拿过章奏来,仔细的看了又看,良久,她转过身去:“都出去。”
在旁一直默默无语的王德看了一眼东方瑶,上前小声道:“娘子不妨先出去,等时机到了再做打算”
芍儿也拽住东方瑶的袖子,示意她不要莽撞。
东方瑶知道,这个时候,她绝对不能忤逆反抗韩鸿照,她没有这个能耐,没有这个权利,倘若触怒了她,恐怕连见他最后的机会也没有了。
“臣莽撞了,殿下恕罪,殿下万勿悲伤,臣告退。”良久,她才说出一句话来。
走出殿门口,东方瑶踉跄了一下,心中空荡荡的感觉弥漫开来。
她艰难的咽下一口不平气,涩声说道:“我们回去。”
在长安殿呆愣着坐了许久,东方瑶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她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
她开始翻箱倒柜,看的奴婢们一年面面相觑,却又不敢上前劝阻,便皆是一语不发的推到了一边去做哑巴。
“娘子,你在做什么啊?”芍儿看着东方瑶一声不吭的翻来翻去,她害怕东方瑶伤心过度,做出什么傻事。
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
“出去。”东方瑶说道。
芍儿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乖巧的掩门走开。
东方瑶低头看着手中的这一封信,也是李怀睿给自己唯一的一封信,终于开始明白过来。
半年的时间,就算是从安州到长安那么远,也不可能只有一封信,除非,除非他是有意的,有意只给她写一封信,断掉她的念想,可他又是何苦呢
东方瑶尽量想让自己忍住眼泪。
她发誓她真的不想哭。
可是泪水在眼眶边上打转,她根本就控制不了。
抬起头来,她无助的仰望上空,看到的却只是一座华丽的囚笼。想起当年他的一字一句,心痛的几乎难以呼吸。
为什么她现在会如此的痛苦,为什么她控制不了自己的情感
那时候的时光真的就这么一去不复返了吗可是到最后,他什么也没有得到啊。
她不停的摇头,不能够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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