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京春慢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此冬无雪
李怀睿,你可知,你的孩子还有几个月便可以出生,可是到时候,他却连自己的父亲都见不到,你怎么可以
第十五章 参商难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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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一个王爷来说,安州算不上一个太好的地方,在它周围众多的州县之中,它并不是最富饶的;然而对于一个被贬的废太子来说,安州,已经算是恩赐了。
从长安出发,马车大约疾行了半个多月,最后十天,东方瑶和李衡乾两个人用的是马。每每想起李怀睿可能支撑不了多久,东方瑶就忍不住心酸,但是她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些,事已至此,若是她能在他离世之前去见他最后一面,也不枉两人相识多年。
是夜,两人和一众奴仆在树林中休息。
月明星稀,枝横影枯。
东方瑶望着漆黑的山路:“是不是快到了”
李衡乾点头,伸手拨动了一下面前的火堆。
“迟些后日,快些明日。”
火花暴起,在空中星星点点的十分明亮,照亮了她苍白而忧郁的侧颜。
“相去三千里,参商何能见。”她喃喃道。
那夜空中可有参商二星,殊绝难归,却无处相见。
李衡乾不忍心,他紧紧地攥着自己的手,良久却又松开,上去握住东方瑶冰冷的手:“上车去罢,外面冷,明日我们会到的。”如今已经身处光州和颍州的交界处,只要再行一日,必到安州。
“郡王,我……”东方瑶看着李衡乾,她想说她有些怕,她不知道怎么去面对她,可是她还是沉默了,低头,她缓了一缓:“我不知道,殿下对他究竟有没有过一丝怜悯之心。”
她的嫡孙,她拿来作为争权夺利的工具。如今有些事情,她总算是想明白了一些,韩鸿照力排众议选李怀睿做太子,就是要留下后顾之忧,他本不是最合适的人选,自然有人妒之,只要有人争夺那个位置,她就有机会坐收渔翁之利,她就可以得到更多的权利。
可笑至极,她自己亦不过是韩鸿照手中的工具。
“只要是人,总会有的。”李衡乾说道。
“所以,她让我来见最后一面么”这就是她的怜悯之心
“瑶儿,你不要这样。”李衡乾看着她,目光理智而冷静:“关心则乱,乱则生祸,我不想看你有事。”
“我知道。”东方瑶的语气有些生硬。
我知道我要去顺从她,我也知道我可以装的出来。
可是为什么心中空落落的,总感觉丢失了什么东西
未待天明,几人便一道出发,念及时间可能不够,便轻装上阵,到颍州刺史府,颍州刺史又拿出了颍州上好的马,是以这日大约是亥时的时候才终于到达了安州。
因为已是夜间,本该宵禁,守门将士和武侯皆知可能将会有天使来看望缠绵病榻的潮阳王,是以并未完全关闭城门,放了几人前行。
几人骑着快马很快就到了安州刺史府。
安州刺史李昶在家中早就急的跺脚,一见是两人上门来,也来不及客套,行礼后便回禀情况:“潮阳王自前日起便滴水未进,半夜又头疼欲裂,连小人看了,都忍不住心中难受!”
李昶是宗室庶出子弟,当年亦受过忠愍太子的恩惠,一直念念不忘,如今见忠愍太子唯一的子嗣也要凋零,心中忍不住喟然长叹。
“潮阳王如今在哪儿”话不多说,东方瑶先问李昶。
“潮阳王府地处偏僻,是以小人已经将郡王接到了自家宅院,舍人和豫章郡王只要往后院去便可。”
李衡乾和东方瑶便立刻跟着李昶进了后院上房。
走的太急,她踉跄了一下,李衡乾扶住她,然而看着眼前,她却又走不下去了。
眼前的院子灯火通明,只有一帘掩住里面隐约发出的光芒。
东方瑶觉得浑身上下一片躁然,每一滴血液都在叫喧着,在他的搀扶下,她触向那道帘子,走向他的病榻,最后她终于又再次看见了他。
阿厅站在一边,正在为李怀睿擦着面上的汗,
第十六章 欲回天地
李怀睿深深的喘了一口气:”十五岁那一年,我亲耳听说了父亲病死的真正原因,我也知道那是李况故意为之,可是我不甘心,我不甘心真的就这么被她操控成为她的傀儡……咳咳……
这些年来我数次忤逆她,我还想着我真的能对抗她……呵……我真是天真,陛下都被她玩弄于股掌之间,我又岂能摆脱她的囹圄
我本知晓,生于皇室,诸多无奈,却依旧私心想着怀揣一分真诚,待人若待己,我学不会去欺骗,我也无法成为一个好的君主,可是我今天仍旧可以说——
我无愧于我的父母和我的臣子,我来时坦坦荡荡,死了,也不要带走任何不属于我的东西!”
即便如此难过,他依旧是笑着,“瑶儿,你要听我的话,只要你不忤逆她,她绝不会伤害你,我不要你为我来做些什么……你只要活下来,你一定要活着,你只需用你的眼睛来为我看着她……
我若今日身故,与李况无关,也与任何人无关……若栖,咳咳……说不怨她是假的,可是我希望你能让她活下来,离开长安,带着那个孩子……”
他的气息愈发微弱,浑身的力气几乎殆尽,才终于说完这些话。
“殿下,你若走了,奴该怎么办”站在窗边的阿厅忽双膝一跪,原来早已满脸泪水,二十岁的青年,泪眼朦胧的看着自己的主人,不知道命运在何方,尽管李怀睿之前就要他离开,可是他怎么能舍弃尚在病榻的主人
李怀睿已经说不出话来,他缓慢的眨眼,最后闭上眼睛,吐出胸口最后的一口气。
这些年来如果两个人不是陌生人,便是相见如不见,谁又曾记得当年的那段日子
她只是一个不会说话的婢女,讨不到李怀睿的欢喜,是以他的眼光全都在另一人的身上,可是如今,东方瑶宁愿当年他喜欢的那个人是自己……她总觉得自己亏欠了他许多,看着他这般模样,心便难受的要命。
原来他们已经相识八年。
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已经把他看作了另一个自己。
如果有一支笔,一身青衣,他将不是那个东宫中诸多无奈的君主,而是一个闲散的王爷,父母疼爱,长安城多少女子为他倾慕,最后他也娶了自己的心上人,有了自己的子嗣,许多年后,他依旧是一个闲散的王爷,乘舟江波之上,世事如何,与他何干
江湖归白发,天地一扁舟。
这样,多好啊。
多好。
与此同时,齐国夫人府。
“嘶——”
韩蕙娘怔怔的看着手中已经没有形状的绣锦。
一滴殷红的血点在其中,那么鲜艳,那么可怖。
不知为何,心痛难耐。
就像是那一针不是扎在手上,而是扎在了她的心口上。
“我是怎么了,我是怎么了”
手不停地抖着,韩蕙娘努力想要自己平静下来。
一个月前,东方瑶启程,如今也该到了安州……忽然,她的眼睛瞪大,手中的针线也掉落在地。
难道是……
泪水像断线的珠子,不停的落下。
“遂儿。”她低低地叫了一声。
遂儿进来,见自家娘子满面泪水,吓了一跳,“娘子,你是、你这是怎么了”
韩蕙娘闭了闭眼睛,良久,她才开口,声音嘶哑:“去看她。”
她知道自己永远不能像东方瑶一般得到他的敬爱,不像宋若栖一般得到他的爱情,她于李怀睿,或许是有亲情的,临别之际,他为了保全她的性命,休离自己……而如今他离去了,她亦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唯一的子嗣受到任何伤害。
她用无限
第十七章 生离死别(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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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理完了李怀睿的丧事,东方瑶便拟了一份章奏,快马加鞭往长安送。
当然是希望韩鸿照能念几分旧情恢复李怀睿身前的身份,纵然不能,身为忠愍太子之后,她也并不希望将其就草草地葬在安州这一块小小的地方,无法陪伴他的父母亲人,是以决定亲自扶馆回长安,让他可以和自己的亲人葬在一起。
倘若世间真的有轮回,这样他生前未完成的心愿便可以来世实现了。
只是做完这些事情,不知为何,东方瑶便觉得浑身疲软,再无半分气力,就像是一腔热血被陡然放空了一般,心中空落落的。
尽管出了正月许久,安州又位置偏南,但是今年的冬天依旧很冷。
东方瑶去了李怀睿生前住的潮阳王府,才发现李昶所言不虚,潮阳王府身处东南一隅,而安州原本便东南低,是以王府即便冬天也是十分潮湿。
南方冬天的冷是深入骨髓的,府中又潮湿,李怀睿的伤风便一直不好,一开始来的几天他还用心调理几分,后来久治不愈,他干脆就药石不服,每日的饭食也是草草了事,一开始的时候李昶并不知道,只道是他心思忧虑才会如此,每每问起身子如何,李怀睿又一味的只说好,直到年前李昶再来看望李怀睿的时候,医师说已经药石无医了……
这潮阳王府李怀睿住了不过半载,可是东方瑶替他收拾完东西之后,却发现属于他的东西不过了了,床榻锦被,破旧的衣服,几卷文书,竟再无其它。
想起之前阿厅说的莫名其妙的那些话,东方瑶才明白,原来李怀睿他来到安州,是抱了必死之心。
他不要任何人以任何的理由杀死他,他是自己杀死的自己。
他怕的是连累无辜之人,故而以此了断。
因为收到芍儿的来信,说宋若栖可能再有两个月就要生了,为了赶回去,东方瑶便决定第二日就离开,她虽然不喜欢宋若栖,可也不希望这个孩子有事,毕竟孩子是无辜的。
李衡乾也同意了。
临走之前,因为放心不下东方瑶,李衡乾又带了酒来看她。
因为这几天她太冷静了,就算是在灵堂守灵的时候她都没有掉过一滴眼泪,就是木木的看着眼前的棺冢。
东方瑶打开尝了一口,刚开始并没什么味道,渐渐地口腔中便充满了苦涩。
她看着掌中小碗清亮的颜色,不似一般的酒浆颜色深有沉淀之物,倒显得干净一些。
“这是安州特产的一种酒,是用安山之顶的清泉浮水和古法酿制而成。”
李衡乾微微笑着,说道。
东方瑶看着李衡乾的眼睛,明亮而幽深,不明白他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索性扬首大大方方的又喝了一口,略微品咂,似乎口中又有了几分其它的味道。
然而仔细回味,苦涩退却,口中竟多了几分甘甜醇味,依旧是淡淡的,仿若一股清水淌过深山,便是这醇便足够让人回味一生了。
东方瑶忍不住疑惑的看向李衡乾。
李衡乾淡淡一笑:“浮水之味胜过无味。”
这一口,口中还真的是没有半点味道了,竟与泉水无异。
不知为何,口中无味,心中却极是苦涩。
东方瑶垂眸摩挲着手中冰凉的酒碗。
“这酒在当地并不是很受欢迎,只因为它味道清淡,但是许多年前我喝过一次,却极是喜爱。
曾有一位善品酒的诗人对我说,此酒需少饮多回味,第一味它品来苦涩,只因人出世之后,要面对诸多苦事;这第二味品来清甜,是因苦尽甘来;第三味看似无味实则百态,正是悲喜看淡,如此而已。”
喝下这最后一口,口中似乎划过之前两味,除此之外,当
第十八章 生离死别(二)
念着怀有身孕的宋若栖,这一路到长安,便加快了走,倒也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只是在途经楚州的时候,竟恰逢越州刺史李建和杭州刺史苏世安据州起义,好在楚州距离杭州和越州也有一部分距离,一行人快马加鞭,一个月后终于到达了长安。
奇怪的是李怀睿身故的消息传的竟然是如此之快,起义军打的起义旗号,正是匡扶李唐宗室,诛杀祸水韩鸿照,为潮阳王和忠愍太子复仇云云。
不过东方瑶并不感兴趣,因为这些人不可能是真心要复仇什么的,只是为了一己私欲而已,
一回长安,辞别了李衡乾,她并没有回宫,而是一个人先来到了崇德坊的一处宅院,里面住的正是宋若栖。
东方瑶推开门的时候,院子里十几个人都在来回的跑。她心一沉,唯恐有什么不好的事,赶紧上前去问:“这是怎么了”
被问的是一身香色冬襦的娘子,看上去二十岁上下,一脸焦急之色,也没仔细看东方瑶,只是急冲冲道:“我家娘子要生了!”说完便跑进了里屋。
“什么”
东方瑶没想到自己回来的这么是时候,一想到宋若栖马上性命攸关,她便提着裙子焦急的跑了进去,好在外面虽然人多显得乱,里面却是竟然有序的进进出出,不时夹杂着女子痛苦的呻吟,她便赶紧走进了,有警戒的婢女看她行迹古怪,赶紧拽住她,“你是谁!”
东方瑶转过头,那婢女才看清楚了,正是多日不见的东方瑶,忙不迭道:“原来是娘子,娘子快些进去罢,宋娘子马上就要生了!”
“怎么样”这时,有个陌生又熟悉的女声响起。
立刻有稳婆说:“夫人疼了两三个时辰,这个时候怕是还要再疼上了一会儿才行!”
东方瑶赶紧进去,床榻一边坐着的正是韩蕙娘,她一手拉着宋若栖的手,一边安慰她:“不要紧,不会有事的,你尽管把孩子生下来!”
那气度和半年之前的韩蕙娘简直是判若两人。
一边的芍儿率先发现了东方瑶,惊喜道:“娘子,你回来了!”
东方瑶这才上前来,对着韩蕙娘简单的行了一礼,这才问:“夫人,若栖现在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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