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京春慢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此冬无雪
“的确是生的水痘,我也没有记糊涂,只是我家侄儿向来不去污秽之地,却不知从何感染了这起子烂病,倘若被我知道是何人从中作祟,必轻饶不了她!”
杨九郎生了水痘,和自己毫无干系,杨绍元话里怎么似乎是怀疑自己的意思
东方瑶迟疑了一下,说道:“是杨绍元,他以为是我害了他的侄儿,才下此杀手。”
“可这件事与崔安使又有什么干系”孟鹤琏捋着胡须道。
崔安使的身份可与东方瑶不同,他是太后亲准下到楚州的官员,不同于东方瑶的被贬,倘若崔城之有个什么闪失,太后必定是雷霆之怒,杨绍元又怎么会蠢到这种地步,偏捡了崔城之和东方瑶同行的时候才刺杀呢
夫妇二人却见东方瑶摇了摇头,“因为还有人从中作梗。”
“是东阳郡王无疑。”许久沉默不语的十五忽然开口道。
东方瑶心中顿时一凛,听十五这个口气,好似十分笃定,不由问道:“十五,你是不是还知道什么”
十五不怎么擅言辞,但是他常年跟在崔城之身边,十分了解这些年来自家郎君就对李宜奉怀疑,他命他暗地中调查的那些事,他知此时也不能再避讳了,便颔首道:“娘子猜的不错。”
“娘子猜得不错,”十五道:“早在卢长史去世之后,郎君就对李宜奉有所怀疑了。那时候卢长史的身子已经快不行了,他从楚州寄了一封信给郎君,信上寥寥数语,不过所言自己的病已无药可医,希望郎君不要为了他再枉费心力,郎君只恨此身不能飞去楚州,又写了数封信询问卢长史的病情,不曾想自此之后卢长史再无一封信寄来长安。
再得知卢长史的消息时,已是他去世的消息。郎君自小朋友不多,唯一便与卢长史、段郎君、思娴表妹感情深厚,虽说与卢长史分别几年,却感觉他的回信不曾想往年那般亲厚,便将那封信再拿出来一观,信中笔迹潦草,细读之下竟从信中凑出了四个字。”
卢长史……卢望,城之难道是怀疑卢望的死有蹊跷!
东方瑶脑中不知过了什么,脱口而出,“离、他、远、点!”
十五一惊:“莫非郎君已经告诉娘子了”
东方瑶心想果然如此,倘若卢望想凭借此信来传递消息,必然不能在信中贸然出现任何名字,是以才会藏的如此隐晦,不至于被人发现,这个他,就是李宜奉了
“未曾,只是城之曾提醒过我,要我离李宜奉远一些。”东方瑶不知崔城之说此话时到底抱了什么心态,毕竟已开始,东方瑶真未怀疑过李宜奉,可见其藏匿之深,所谋定然不是俗物!
十五道:“仅凭一封信,郎君自然无法下决断,但是他早年师从崔公,从崔公处学来了不少天文地理的知识,又因为小时寓居宋州,对楚州河水泛滥之事多加揣测,怀疑是有人从中作梗,便暗自调查李宜奉,发现他与长安的宜城公主交情颇深。”
东方瑶沉吟道:“宜城公主的姑姑正是李宜奉的母亲,且年轻时素来与江王交好,他们二人通信,似乎并无不妥啊。”
十五却缓缓摇头,“若只是如此,郎君也不会怀疑,怕是东阳郡王自己也忘了这一点,他与宜城公主通信次数骤减之时,正是曹太妃薨逝的那段时间,倘若不是心中有鬼,又怎么会在关键之时骤然减少通信次数江王死的早,为了对显宗皇帝表忠心又亲手打断了孙儿的双腿,德宗皇帝对江王的忠心深信不疑甚至赐他亲卫、矿庄,既然如此,李宜奉又何必要多此一举”
这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在场的人皆是心想。
东方瑶却是陡然一惊。
不错,自显宗皇帝一死,韩鸿照立即便赐死的道观中的曹太妃,宜城公主是曹太妃的女儿,怎么会不怀恨在心
“你说那个矿庄,当真是德宗皇帝赐的”
东方瑶心中微诧,德宗皇帝莫不是脑袋被驴踢了
虽说那是他的亲儿子,他相信江王是忠心耿耿不会谋反的,可到底也没有必要那么抬举他,何苦为自己那个已经坐上皇帝的儿子留下一个隐患,巴巴送江王一个矿庄
“那矿庄是太和五年在巨山发现的,一经发现江王就上报给了德宗皇帝,说就是一处小型的铁矿,而那年正逢江王大病一场,德宗皇帝看着江王实在可怜,便将铁矿施手赠予了江王。只是德宗皇帝却不知,这铁矿,却并非江王所说的‘不足十里’的小铁矿,而是一处连绵至宋州广陵山的大铁矿!”
话至此处,忽然有小厮从
第七十八章 心生一计
“快去那边看看,别让人都跑了,全都抓起来!”
一个卫兵头儿一边指点着,一边叫喊着。
他的手下,正有数十个卫兵东奔西走,将长史府上下搜了个底朝天。
陆续有人将婢女小厮压至眼前。
那卫兵头儿点了下,喝道:“不够,长史府二十八人,这才二十三个,把跑了的都给我抓回来!”
“是是是!”一边几个卫兵一叠连声,又跑了回去。
“这是怎么了啊”
长史府的门大开着,一众卫兵在里面横冲直撞,有的没的也砸了个稀烂,叫嚷之声又横破天际,一时之间,门前便聚集了不少指指点点的人。
一个身着翠色团花襦裙的中年女人皱着眉探望了一会儿,忽然眼皮子一跳,问道:“这可是东方长史的府邸”
一个三十几岁同样年纪的妇人上下看了她,说道:“这你都不知道么,不是承县人吧,东方瑶早就不是本州的长史了,她先是找人传病无辜的杨九郎,又毒杀杨绍元,虽说是除了我们的心头之恨,可毕竟犯了法,此时已经在缉拿她了,这是在抄家搜物证呢!”
那中年女人呆了一呆,什么,东方长史杀了人
她脑袋中浮现出昔日见东方瑶的情形,她一身素衣,修眉若春山,一双杏眸很是清澈,看上去便像是一个清丽孤傲的佳人,这样的她,竟然会杀了人
“咣当”一声,她手中的东西就这么旁若无人的掉了出来。
“哎,这位娘子,你手里的鸡蛋掉了!”有人好心提醒道。
“哦,哦。”中年女人垂着眸子,盯着那一滩黏在地上的烂鸡蛋,应了声。
……
“怎么这搜完长史府还不完事,还要全城寻拿那些婢女侍从”坊中,有两个身着刺史府兵服人小声咬耳朵。
“切,这事谁知道,上头让我们找,我们就这么办呗。”
说完,他从怀中拿出一副画像来,画像上是个大眼睛圆脸的少女,看上去十分俏皮可爱,“哎呦,这还是个貌美的小娘子呢!哈哈哈!”两个卫兵淫笑起来,一边脚往路边的一个篓子上一踢,看看是否有人。
听着两人毫无顾忌的笑声,芍儿吓得靠在墙边儿上瑟瑟发抖。
怎么办……怎么办,现在全城都在找她,一旦找到她,还不知道要把她抓到哪里去!
念及此,她忍不住落下泪来,早知道就跟着娘子去叶城了,如今娘子音信全无,安抚使府廨中又空无一人,黄大哥跟着庄叔回了长安,她该怎么办,她该去哪儿!
可惜她不敢哭的大声,只是一个人默默地饮泣着,正待抬起袖子去揩泪,忽然有人从身后捂住了她的嘴,她大惊,刚想挣扎,那人便在芍儿耳边小声道:“芍儿别怕,是我。”
芍儿心中一喜,赶紧挣了他的手去看,眼前这个日思夜想的男人,不是苏园又是谁!
她一时又喜又惊,一头扎进他的怀里压抑着呜呜的哭,苏园伸手摸摸她的头,“芍儿,别哭,我们一块想办法,你先告诉我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芍儿猛然抬起头来,俏脸飞红,小声道:“苏园,我、我能相信你吗”
苏园箍住她的肩膀,坚定道:“你自然能信我,我绝不会伤害你。”
芍儿不由悲从中来,用力的点下头,谁知她刚待竹筒倒豆子,苏园又一把捂住了她的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跟我走。”
她乖巧的跟在苏园的身后,他的大手十分温暖有力
第七十九章 阶下之囚
“什么”芍儿一惊,“崔安使对我家娘子一片真心,他怎么会下令搜捕我家娘子呢更何况,那日我亲眼见着崔安使是和娘子一块走的啊,他母亲的忌日,怎么还能作假!”
锦娘暗忖片刻,便听喜儿禀道:“确实是崔安使无疑,就在今日,我们的人在刺史府看见崔安使,正和东阳郡王在下棋。”
下棋
没错,的确是下棋。
“你又输了。”
四合绿树,清水净溪潺潺流着,听来便是不俗的安谧之音。
放下手中的棋子,李宜奉淡淡道。
“我不精棋道,输也不过是意料之中而已。”崔城之也放下了手中的棋子,若无其事道。
李宜奉冷笑一声:“你不精棋道,收买人心倒很是在行。”
在宋州的那段时间,李宜奉便发现崔城之身边总是围着卢海棠,围着卢望,甚至是他的妹妹,就连老师都只对他一人青睐有加,这不是收买人心又是什么
崔城之默然。
那些不过是他用心结交的朋友,倘若连结交朋友都要算得上收买人心,那么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是以他一语不发。
李宜奉见他不说话,很是得意洋洋,随手扫了一下四周的绿树,“这些全都是我父亲在世的种的,怎么样,是不是郡王府比你的安抚使府舒坦多了”
“哦,”话说到这里,李宜奉忽然恶毒的一笑,“唯一不舒坦的是,你在安抚使府的时候还有美人在怀,如今没有了,对吧”
“李宜奉。”崔城之一字一句念他的名字。
“阶下之囚!”李宜奉嗤笑道:“我早就说了,你若是乖乖的不惹我生气,或许我就给她一道活路,否则,你可别怪我心狠手辣!”
崔城之紧紧地攥着自己的手,面上终于露出一丝哀求,“她究竟如何了”
“双儿么,”李宜奉耸耸肩,“她去她姨母家住了一段时间,我不是对你说过了吗”
崔城之定定的看着李宜奉,说道:“你明知我问的不是双儿。”
李宜奉只顾着品茶,丝毫不理会崔城之。
“我说过了,我会听你的任何话,但是你也要让我知道瑶儿她现在究竟身处何地,有没有受伤,过得好不好,否则我只会以为你不过是在虚诈我,大不了玉石俱焚,我也绝不会受你任何摆布。”
李宜奉手中的动作一顿。
他冷冷一笑,将杯盏中剩余的茶水尽数泼在了崔城之的脸上。
这茶水还有些烫,冷不丁浇在脸上的时候,竟有股钻心的难受。
崔城之想去怀中拿一方帕子,可惜他摸索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这原本就不是他的衣服,根本没有随身带的干净帕子,于是他抬起手来将面上的泡软的茶叶一片片拿开,再用衣袖擦干净,做完这一套的动作,他脸上也没有丝毫的愤怒,李宜奉眯着眼看了他一会儿,心中的怒气竟奇异般的退下去了。
他默然盯着案几上那个鎏金折枝莲花的茶盏,半响,才道:“她只受了轻伤,现在几乎痊愈了——淮安。”
顾淮安会意,上前来将李宜奉推开。
在郡王府住了十日,每日都如同在油锅中煎熬,偏偏面上还要摆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此时天气已经转暖了,屋子里的小窗便开了一扇通风。医师来为他诊过,说是当日那一剑幸好切中的不是要害,再加上伤口不深,在床上躺了
第八十章 青鸟传信
一个中年妇女跪在地上,身边是一男一女两具发焦的尸体。
“怎么就死了”林邺叹了一口气,“这可怎办才好”
顾淮安正在检查这两具尸体,闻言说道:“郡王也没说非要活的,死了便死了,你也不必担心。”
林邺笑着凑上来,“我这不是觉得,抓活的,然后随郡王处置么。”
顾淮安没搭理他,他忍着一股子刺鼻的焦臭味儿,在尸体身上翻了翻,衣服倒也像是东方瑶和崔十五的,可是怎么证明真的是这两人,或者这妇人没有在撒谎呢
于是顾淮安看向了那妇人,觉得她有些眼熟,“怎么一会回事”
那妇人急忙磕头道:“贱妾青娘,夫君原本是承河水渠的工头,曾经因为杨长史有求过东方瑶,是以和东方瑶相识。昨日贱妾正在家中收拾,忽然见东方瑶并一个侍卫模样的男人寻上门来,说是遭人追杀无处可去,贱妾想着,毕竟和杨长史之事是有误会的,如今东方瑶又草菅人命被全州缉拿,就连郡王都出了面,妾自然不敢包庇,奈何那男人虽然受了伤,可为人十分谨慎,对东方瑶也是寸步不离……”
顾淮安暗忖,倒是像崔十五的行事风格。
“我先安抚二人,夜间趁二人熟睡之际,便偷偷在屋外浇了火油,点了一把火才擒住两人,不曾想犯了两位老爷的忌讳,还请两位老爷恕罪!”青娘说完,跪在地上“梆梆梆”扣了三个头。
“行了。”顾淮安背着手对着林邺打了个颜色,林邺示意,立即上前好声好气的将青娘扶起来,笑道:“你放心,这两人狡猾,你这样做原无可厚非,只是可有法子证明这二人的身份”
青娘眼珠子转了转,脸上露出了为难的神色。
“怎么,还不能说”林邺皱眉道。
“没……能说,自然能说!”青娘赔笑着从袖中拿出一个干净的帕子,待那帕子展开,里面是一支点翠金步摇,青娘万分不舍的递给林邺,踟蹰道:“老爷,妾好生生的宅子烧了,虽说地儿小不值钱,但现在好容易得了这么一支金钗,原本还想着能拿它来买田置两亩薄地,这会子却是……”
林邺正在端详这支金步摇,心道东方瑶向来头上花样少,就这支点翠金步摇成年累月的戴,不知被他们私下里嘲笑了多少回,他自然不会认错,待听了青娘的话,不由笑道:“你放心,你立了大功,好处自然少不了你的,宅子田地郡王会一并给你置上。”
青娘当即眉开眼笑的应是。
林邺又将金钗递给顾淮安,说道:“顾郎君,这金钗绝对错不了,是东方瑶的!”
“你如此确定?”顾淮安瞥他一眼。
林邺忙不迭点头:“郎君若是不信,拿给崔安使试试,瞧他的反应如何不就得了”
此时,徐州,刺史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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