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行太白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小鹿难寻
祸害我家,能说走就走么!
矩相之醒,让司马白周身上下弥漫一股骇人的幽寒阴冷,那冰白左眸,早已煞白一片,连瞳仁都分辨不出。
但他却毫无察觉,窥探自然的玄感,让他如揽星辰大地,不论是身后追散了行伍的揽胜军,还是围绕羯军大寨的乱象,乃至仍然在冒雨撤退的羯赵各部大军,甚至棘城上那焦急观望的一众文武,都被他收入了眼底,他清楚的知道敌军哪里坚实,哪里虚弱,他此刻便如一个屠夫,手握尖刀,接下来便是如何割肉了!
但又如何割肉呢
矩相为眼,七术为刀!
对于本经阴符七术的参悟,司马白已经不是初学的生涩了,此时此刻,养志、散势、实意、分威、转圆、损悦七术在他灵台中不断盘旋,凭矩相窥探自然之神力,以七术精髓为基石,以六战六捷的心得为验证,一个笼罩整个战场的大阵雏形,慢慢构思出来!
敌阵能以风靡草,我也能以潮成锋!
一次次的透穿敌阵,搅乱了敌人数万大军,三千辽东将士早已血脉喷张,士气鼎沸已极,谁还去顾连日连战的疲惫,上下一心,只有一个念头,追随殿下,为殿下前驱!
以往的操练在此刻发挥的淋漓尽致,将士们根本无需看清敌人在哪,更无需理会敌人对抗,他们平端马槊,斜扫刀锋,按着疏而不散的锥子阵,紧紧追随着统帅司马白!
司马白已经带着他们不止一次的死中求活,于万险中搏出大胜,他们已然视自家统帅为神明一般,若非神明,谁能成就种种这般
他们之中,无人不信,只需做好司马白手中利刃,自能披荆斩棘!
六十年后,有人问起大魏扛鼎重臣,赢侯端木而学,当年厌军何以纵横无敌百战百胜,赢侯醉酒而啸——人生最快意,武烈掌中刀!
“报仇!”
司马白一声暴喝,领起兵锋,雷霆一击,横腰斩断包揽胜军!
“为王前驱!唯死而已!”
白王麾下,何计生死!
一边是十万南归赵军,一边是三千辽东残军,羯赵和慕容鲜卑持续数月的平州之战,似乎就要在这暴雨之夜,决出胜负!
一击斩断包揽胜军,司马白兵锋仍不停歇,转瞬遁入黑暗雨幕之中,报仇,才刚刚开始!
这三千骑军仿佛海中浪潮,军锋一现便如掀起惊涛骇浪,却也可以如暗潮汹涌,随时一匿,他破人如竹,人击他却无迹可寻!
既包揽胜军之后,便是临近的那部羌军,方才勉强整顿好了行伍,竖稳了那面羌神羚角旗,可还没缓过劲来,领军将官只觉大阵一阵摇晃,不问也知,自家大阵又被人撕裂了,他一腔愤恨待要破口大骂,却觉颈间一凉,连人带旗便被一刀斩断!
御衡白之利,谁人谁旗堪当
羌军瞬间大乱,士卒本能的便要四散而逃,而那支仿佛能看破黑暗,直插阵心斩将夺旗的队伍,忽然阵型一变,两翼大幅的朝两边延展开去,便如潮浪推撵鱼虾,强使鱼虾们按照暗流方向溃去。
而此时的鱼虾们哪里还有思考的能力,黑暗中,人荒马乱,本能便随着大众,朝敌人两翼扑打的方向拔路而逃!
潮锋慢慢卷起,被羌军溃卒冲击的乃是乞活军一部。
要说此刻,就在羯军中军大寨之前,论士气低迷,论心中愤恨,无人能及汉军,这里发生的事情,只要不是瞎子聋子,可谓无人不知!
乞活主帅贾玄硕领曹小哭之意推波助澜,以强韧勇毅闻名天下的乞活军,竟是一触即溃,所溃方向,更像是在暗中配合司马白,正是司马白所希冀的。
黑暗里,数以万计乌泱泱的溃卒,在暴雨中便如潮水般扑向临近军阵。
但凡哪支军伍想顽抗抵御下来,都被不知从哪冲出的辽东兵马,于阵型缝隙中一刀切入,连同主将带着帅旗,干脆利落的一击斩落!
群龙无首,将不见帅,兵不见将,也只落个同其余军伍一样的下场,在黑暗里向下一个军阵溃散去!
氐军派出围剿司马白的不是别人,乃是蒲健,他应对这情形倒是颇有经验了,远远的未及溃兵扑上来,便已意识到局势的不妙,待要向本镇后退,却碍于黑夜的影响,一时军令不畅。
可偏偏就在此刻,一支兵马趁人病要人命的锲进氐军队伍中,攻势凌厉狠辣,顿时便与氐军混成了一团,更令蒲健恼恨的是,待他看清来敌,不是别人,竟是羯人揽胜军!
大水冲了龙王庙,逯明也
第75章 潮生潮灭
放眼天下强军,龙腾中郎自然号称第一,其余揽胜、乞活、神武靖平各有千秋,都是纵横天下的精锐雄师。
这些精锐,此刻却正在干着强攻自家中军大寨的荒唐勾当,传出去,日后必然是一段佳话!
堵在大寨正门的自然便是包揽子弓骑,却迟迟不见他们攻寨,明眼可见,逯明是不舍得拿自家精锐去拼耗。
他心里自有盘算,数万大军八面围攻大寨,凭司马白那几千人断然守不住,只要有一点攻破,其余各个方向必然也是一击即破!
但困兽咬人最凶,这攻城拔寨的苦差事万不能由自己去做!
天赐大雨,虽然极不利夜战,但已经不虑棘城大军出城凑热闹,只需耗上须臾功夫,便可长驱直入,渔翁得利。
所以不管支雄如何催促斥责,包揽子便只是朝寨门虚放几箭便草草了事。
逯明而更是放出话来,丢了大寨的是龙腾左司,与包揽子丁点关系也没有,让支矮子少拿军法压人,包揽胜军已经重挫司马小儿,乃是今夜首功,就不便再与他人争功了!
支雄气的大骂逯浊眼不识大体,却对同样五老之一的逯明无可奈何,只得把怒火泄在其余各部头上。一刻钟不到竟三传军令,逼的各部在撤军队伍中抽出兵马,匆匆忙忙进攻中军大寨。
此刻的逯明眯着那双异常浑浊的小眼,却是一会皱眉一会叹气,没人知道这个素来残暴的包揽子军头,因何如此一副患得患失的模样!
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逯明压低声音,对左右心腹道:“小儿好妙一只兔子,爷们难得时来运转,再不能干兔子狗烹的蠢事!”
“大帅之意是......”
“糊涂!还要老子说的多明白!”
“是了,是了,这些年受够了龙腾杂碎的闲气,凭什么与他们收拾烂摊子!”
逯明将声音压的更低:“待会寨破,瞅准了,谁缠住司马小儿,咱们就去搞乱谁!反正这乌漆麻黑的,有所冲撞也在所难免,搞的越乱越好,小儿不傻,该当知道逃命了!”
“放跑了小儿,支帅怪罪下来....”
逯明嘿嘿乐道:“去他奶奶的支矮子,乱成一团,法不责众,算谁的事就算要罚,也得先罚左司败军之责,咱们功劳最大,能罚到咱们头上!”
“着啊!”
“大帅怎么吩咐,咱们就怎么干!”
逯明满意的点了点头,这几个督司都是先帝时期带出来的老人,以当今天王对包揽子的苛刻,但凡能在包揽子撑到现在的人,都称的上是忠肝义胆,对当下朝局都是愤然在心,有他们的表态,事情就能办了!
这还没待他安排,只听轰的一声,面前的大寨营门竟自己打开了,接着便是一阵喧嚣,大队人马已然冲了出来。
“真是好胆量啊!司马小儿看来是铁心不想活了!”逯明目瞪口呆,忍不住暗暗咒骂,本想把水弄浑放跑这条小鱼,谁料竟自投罗网,径直撞上来!
这下好了,白算计了!
包揽胜军逼在寨门之前,丁点转寰余地也没有,两军一瞬间便已交锋。
稍经一乱后,包揽胜军便稳住了阵脚,凭包揽子的实力,哪怕摸黑夜战,如此正面抗衡交锋,任是哪个对手也讨不了好!
眼看便将司马白残军逼回大寨,再稍用点功夫,顺势攻入寨内也是自然!
“大帅,又是左司杂碎,被人撵狗一样赶上来!”
“恩”逯明一怔,原来方才打的是左司啊,左司真是活该倒霉了,这天况谁能辨的清楚
心道司马小儿毕竟不傻,知道故技重施以左司开道,他小眼骨碌一转,顿时喜形于色,搭喊道,“撤开,撤开,万不能伤了左司弟兄!”
方才一阵冲撞,前有包揽子大义灭亲,后有司马白穷凶极恶,两面一夹,堂堂一国精锐,天王之眼,眼看就要除名世上,左司残兵无不哀叹嚎泣!
就在这英雄末路之际,天可怜见,前方乎的豁然通畅,包揽子竟还顾念袍泽之情,居然让开了一条道路!
左司这些残兵喜极而泣,却也不敢再冲包揽子大阵,好在寨门前也变的宽阔起来,横里折去,不论朝东,还是朝西,都是活路。
慌乱之中,他们倒还记得东面是早先便碰了一脸血的神武靖平军,而西面则是羌军和一向逆来顺受的汉军,不问可知该朝哪去了,无不拼了命的朝西夺路而逃。
而司马白自然帅军紧随其后,撵着左司屁股而去,同样脱离了包揽子兵锋。
“大帅,这样不好交代吧”
“追就是了,哈哈!”逯明眼皮一番,哈哈一笑,“让路归让路,追撵归追撵,咱们又不是不干活!但追不上,却归追不上了!”
“那咱们追”
“追就是了,司马小儿透着聪明,稍有机会,便得顺势逃进棘城了!”
“可司马白一旦逃回城中,咱们大军虚实就全为鲜卑人知道了!”
“啪!”
说话之人徒然挨了一鞭子,半边脸被抽的血肉模糊,他惊恐诧异的看着逯明,满眼的茫然和委屈,自己说错什么了
“这个,是该你操心的事情”逯明皮笑肉不笑的问道。
那人心里咯噔一跳,幡然醒悟,大帅蓄意放跑司马白,哪里是什么养贼自重,分明是要借刀杀人啊!谁的刀,要杀谁追根溯源,这是先帝暴毙和今上僭位的根子啊!
那督司一个跟头摔下马来,连连叩头,半个字都不敢再吭声!
逯明扫了一眼余人,当着一众都督的面,手中长槊一推,便将那磕头之人捅了个对穿。
“年纪大了,不想听逆耳之言!”
“吾等但唯大帅之言是从!”
逯明又是嘿嘿一笑,歪头瞅向支雄大纛方向,混浊小眼之中,尽是凶光!
被司马白强行赶出大寨的千余左司残军,算是被彻底摧垮了意志,眼下只图甩开追在后面的司马杀神,他们已经什么都顾不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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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矩相,醒了
“大将军,快看!”慕舆根指着突然起火的羯赵中军大寨,兴奋的喊道。
“大将军,斥候回报,赵军确实是在退兵,只是仍不知何处来的兵马与赵军打成一片。”
“大将军,敌军大乱,击敌正是良机啊!”
“怎知不是敌军的诱敌之计
“不妨遣一支兵马出城探一探,是何缘故一战便知,末将愿为先锋!”
“敌人岂能不防着我会派军一探虚实他们下了这样血本,你有什么本事探出虚实别让人戏弄,带回了假消息!”
“放火烧了自家大寨,那这戏做的可是太真了!”
“咱们守城至今,如履薄冰还嫌不够,明知有套,还要去钻”
城上一片杂议,各有道理,慕容皝面色凝重,却始终不发一言,直到众人觉出异样,慢慢安静下来,方才缓缓说道:“城下皆是当世强军,更有名将如云,谁能让他们乱成这个模样即便是真的乱成这样,我瞧诸位意思,是要去揩一把油么生死存亡之际,还想着占便宜”
慕舆根叹了口气,附和道:“大将军说的是,除非将这十万大军一举击溃,否则贪些小便宜有何用处”
慕容皝语气渐为严厉:“我礼送出境尚且求之不得,尔等不虑节外生枝,莫非还依依不舍么”
“不敢!”
“大将军言下之意”
慕容皝又是一阵沉默,忽然岔开话题:“不瞒诸君,石虎退兵乃是我意料之中的事,我所深忧,非是虎,而是狼啊!”
众人都是默然,慕容皝言下之意,战后的棘城,如何抵抗四边群狼的觊觎!
只听慕容皝又道:“我方才所论敌军之势,道理,确实是这个道理,但凡事都有万一啊!敌军乱起,毕竟是一个机会,错过这个机会,恐怕就错过了生机!”
裴开沉声道:“最毒的饵,便是这个万一!城下位列天下名将之人,怕有一掌之数,大将军,纵有生机,咱们吞的下么”
“下雨了!”不知是谁喊了一句,话音未落,连着一声巨雷,豆粒大的雨点便砸了下来,瞬间暴雨如幕,城头立时一暗,火把被浇灭一片,没剩几个。
这雨下的确实痛快,痛快的掐死了一探虚实的侥幸!
慕容皝将目光移向城下那渐渐混入黑暗的火光,侧耳倾听远处愈加激烈的喊杀声,仍有不甘,却终是叹了口气,说道:“静观其变吧!”
支雄此刻只有一个念头:“此子绝不能留!”
风行草靡之下没有巧合,一个能从风行草靡中逃脱的人,必将是国朝心腹巨患!
他堂堂天下名将,二十万大军的统帅,竟极其忌惮起了司马白!
一道帅令,以最严厉的口吻传到各军主将,严令各部调拨精锐,围攻中军大寨,军令很清楚,一个时辰内缴上司马白人头!
司马白很清楚,暴雨突来,战场陷入黑暗,以慕容皝之小心,恐怕是不会冒险出城的,援军是指望不上了,而偌大的敌军大寨,仅凭三千露头的兵马根本撑不了一时半刻。
但他此刻却坦然的很,这暴雨不啻于给了他一丝希望,借助矩相之利,他历次大胜都是沾了夜战的便宜。
麾下这支精锐也已经适应了他夜战风格,几经大战的磨合与平日里刻意的操练,早已不似第一次战威南时那般生疏,说是如臂使指稍嫌过分,却也称的上指哪打哪了!
借着黑夜大雨,瞅准机会逃出去,应该不会太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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