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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行太白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小鹿难寻

    司马白黑着脸,苦笑着,

    “罢了,总归是为了北伐大局,左右都是军资,正好用在刀口上。”

    他说的是没错的,北伐大义当前,这个理还真没法去辩,庾亮也是算准了他得打掉牙齿咽回肚里的。

    是的,北伐是大义!对于偏安江东的司马氏来讲,收复故土是压过一起的大义。

    大晋司马氏的北伐,在咸康四年的深夏揭开了大幕。

    二十日前,在收到成国结盟捷报的第一刻,顿除后顾之忧的庾亮便催动起了北伐车轮。

    两年筹备,一朝发动,如山般的物资从武昌、江陵溯汉水北上,运往襄阳前线,七万西军倾巢而出。而襄阳的先锋军率先猛攻当面的樊城,并在三日前踹开了羯赵的中原门户。

    北伐旗开得胜,形势一片大好,这是司马氏自南渡以来从未有过的优势局面!

    至于成国这嫁妆,倒也真是来的恰到了好处,司马白的这点委屈,同如此优势局面一比,真是微不足道了。

    便是皇帝御前打官司,晋帝司马衍也只能说一声谢小叔慷慨解囊。

    裴山只觉胸口堵的慌“庾亮算计的太狠了,唉,大义是不假,真是真是慷他人之慨!怎不见大国舅把自家财货捐了军资!”

    司马白只得自嘲道“庾亮天天就在衙门里坐着,竟连个招呼也不打,是怕我小气不给么?”

    着实是欺负人了!

    众人见司马白受了这等委屈,偏偏伸冤无门,正不知怎么宽慰,忽闻街上传来一阵喧闹。

    司马白就着窗户朝外望去,只见一群当兵的当街撕打了起来,而其中一个身高近丈如熊罴般的汉子尤为显眼,脱口道“不让怎么在那?”

    裴山凑近窗子张望过去,一看果然是熊不让,他连忙冲一旁的胜七说道“你快去把他唤来,咱们处处招人算计,可别再闹出什么事情了。”

    “怕什么!娘的,最好是同西军干架!”

    荀羡骂骂咧咧凑近窗子,一边又道,

    “裴大不必紧张,当兵的打打闹闹也是寻常,不动兵刃便不违军法。瞧着是羽林军的弟兄们,哎哟,那不是徐家哥儿么,这是同谁干起来了,不像是西军,娘的,我得去帮把手。”

    他是个唯恐事情闹不大的主儿,一腔怒气正愁没出发泄,风急火燎的便冲下了楼,直奔打架的人群而去。

    裴山一摊手“他这阵子怕是憋坏了。”

    司马白则叫住了胜七“你就别去了,想来不让是和羽林军一起吃酒的,人家在打架,他若跑了那可不仗义,有荀将军在,咱们吃不了亏。”

    胜七闷哼道“便是没有荀将军,不让也吃不了亏的。”

    裴山摇头道“那可难讲,不让是个敦厚性子,他宁可白挨上两拳,也不愿给殿下惹事的。”

    司马白瞅着窗外忽然奇怪道“咦,羡官儿一到,怎么不打了?”

    裴山也朝那看去,只见方才还扭扯在一起的两帮人,已然分站两边停了下来。

    “或许对方知道打不过,便消停了。”

    司马白笑道“对方消停是对方的事,荀羡可不会消停,羽林军人少,方才显然是吃了亏的,荀羡这小子正愁没架打呢,怎会善罢甘休?这可不是他的做派。”

    话音刚落,只见熊不让先回来了,衣服上赫然一片污泥,显然是挨了几脚的,他见了司马白等人开口便道“殿下,俺可没动手。”

    司马白摆摆手“到底是裴大了解你啊,本也无需忍气吞声的,坐下喝两杯慢慢说,荀羡怎么没跟人打起来,你反倒先回来了?”

    “荀将军倒是想打的,可大水冲了龙王庙,打不成了。对边那些人是他大嫂娘家的家将,他只好做起和事佬,让俺先回来,他稍后劝了架便回。”

    司马白又问“到底怎么回事?因为什么打起来的?”

    熊不让脸上一红,惭愧道“羽林军的徐霆都尉请俺喝酒,本来喝的好好的,他非给俺找了个小娘陪酒,结果对方也看上那小娘了,俺是不想争风吃醋的,但那边说话太难听了。”

    裴山脸上一黑“他们骂殿下了?”

    “不,不,倒不是骂殿下,是骂羽林军,骂他们是奶娃子少爷兵,冲锋陷阵软趴趴,寻花问柳硬邦邦,不敢打羯狗,只会窝里横。”

    胜七撇嘴戏谑道“嘴可真够损的,净挑大实话说,建康的官老爷必然是咽不下这口气的。”

    在成都城里,王营同羽林军连手平过乱,要说这些京城世家子的弓马武艺还是不错的,王营上下这些野把式是比不了的,但撑撑排场倒是足够,一见真章便成了绣花枕头,一个个软绵绵的没有丁点杀气!

    归根结底,这些人的身家都太殷实了,怎会舍出性命去厮杀?

    “对方那些人是要去襄阳前线的吧?”司马白忽然问道。

    熊不让点头道“听说这两日就要出征的。”

    司马白叹道“这就难怪了,跟羽林军这些福窝里的人一比,他们此去生死未卜,火气大一点,冷嘲热讽几句,也是人之常情。”

    裴山从他语气中听出了一丝异样,诧异问道“殿下不看好今次北伐么?前日里早有大捷传来,说西军精锐已经破了樊城,陈兵宛洛指日可待。”

    虽然不忿庾亮强征嫁妆,但每个人也都盼着北伐大捷。

    司马白只是笑了笑,不与答复,却朗声诵道“天下有变,则命一上将领荆州之军以向宛、洛,将军身率益州之众出于秦川,百姓孰敢不箪食壶浆以迎将军者乎?裴大是这个意思么?”

    裴山附道“不错,这是当年诸葛孔明同刘玄德的隆中对,孔明向刘玄德所献收复中原之策,一样适用于今日我大晋北伐,况且咱们现在的形势要远远强于蜀汉当年。”

    司马白赞同道“是呀,当年关羽顿兵樊城,却被陆逊白衣渡江,从武昌出兵偷袭了江陵,后路一断,结果落得败走麦城。今朝武昌稳固,江陵无虞,襄樊二城尽在我手,北上中原的大门等若洞开。”

    裴山兴致勃勃接道“一旦拿下宛城,向东可收复洛阳故都,向北可进入关中取长安,大业可成啊!”

    司马白却一盆冷水浇了下去“打宛城是蠢棋,洛阳更别想,进军关中得先过潼关,取长安那是做梦。”

    裴山被噎的一怔“怎会不可能?难道只要樊城?”

    司马白的打击仍不算完“现在得了樊城,日后也够呛能守住。”

    裴山瞪眼道“什么都没戏,那庾亮兴师动众的做什么?这北伐算什么!”

    胜七也摸着后脑勺问“那咱家的东西不也打水漂了?”

    “那倒不至于吧,多少也算是锦上添花吧。”司马白还是没有正面答复。

    他在成都驿院曾和蔡谟探讨过北伐方略,打樊城兵指宛洛乃是虚晃,真正目标是樊城之东的义阳、大遂、桐柏山一带,攻略豫州,一举巩固三关之险,继而遮蔽整个江北防线。

    从西军目前进展来看,此番北伐大有成功希望,哪怕最后折戟豫州,七万西军也大可以从容退守襄阳。

    说到底,只要江陵无虞,只要武昌巩固,占据了襄阳桥头堡的西军,进可攻,退可守!

    “要说起来,庾相也算很有韬略了,可惜这场大战没有咱们的份儿,只能当个看客了。”

    司马白颇是惋惜的笑了笑,转头又冲窗外望去,却是吃了一惊,哈哈笑起来

    “看来咱们的荀大将军面子不够啊!和事佬没把事和了啊。”

    只见街下不知何时挤满了兵马,刚才打架的两方竟是都找来了帮手。

    羽林军千多人员出动了,而对面人马更多,司马白一眼望去便心下了然,这是一支百战精兵,羽林军必然是打不过的。

    “北伐当前,自家人却先内讧起来,庾相怕是要杀人立威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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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0章 甘之如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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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街市上剑拔弩张的,眼看便要大打出手,和事佬荀羡却垂头丧气的回来了,一屁股坐下,连灌三碗酒,闷声不吭一字不提。

    司马白不禁打趣道“你这副吃瘪的样子,倒真是少见。”

    荀羡白了他一眼,又是连灌三碗酒,还是闷声不吭,他原本就憋了一肚子火,没想到架打不成,连和事佬都当不了,想来心中是极窝火了。

    裴山好奇问道“对面这些兵马到底什么来头,竟敢和羽林军如此叫板?”

    司马白也问道“听说是你大嫂嫂家的兵马?是私兵么?”

    荀羡叹了一声“倒也不能说是私兵,但这支兵马却是姓周的,是寻阳周家牵头,江东本土士族倾两代之力,打造出来的一支强兵,叫做南兵。其实这里面也有些老辈里的渊源,建康的羽林军大都是中原乔迁士族出身,原本就和江东本土士族不对付。”

    原来如此!司马白和裴山对望一眼,心中已经了然,永嘉之乱后,中原士族纷纷乔迁避祸,无论迁居到何处,都难免同当地士族有纷争。

    拿辽东来说,封抽叛乱的根子,就是侨土不和,土族视侨族为眼中钉肉中刺,不惜结援外敌,也要诛之而后快。

    换到江东看来也是这般情况,朝臣争权夺势,百姓抢水争地,当兵的三言两语便动拳头,真是再平常不过了。

    司马白又朝窗外瞅了瞅“不过我倒是好奇,这倾两代之力打造出的南兵,究竟有多强呢?”

    “西军镇荆襄,东军镇两淮,至于南方江、广、宁、交等腹心州郡,都是靠南兵镇守,而南兵里的杀手锏,就是楼下这支兵马,八千铠马甲骑,号之烽阳铁旅!”

    “哦?八千?”司马白眉头一挑,啧啧赞道,“江东士族能凑出这八千铠马甲骑,当真是不易啊,那可真是宝贝疙瘩了。”

    荀羡接着道“朝廷素来缺马,更缺会骑马打仗的将士,而铠马甲骑尤为稀少,西军仅有两千铠马甲骑,东军才三千不到,烽阳铁旅的骄横,你便可想而知了。”

    司马白却摇头一叹“南方内陆水网纵横,山地绵亘,步兵和轻骑才更实用,这支铠马甲骑可是放错了地方,可惜,可惜!”

    他没好意思说破,这支铠马甲骑与其说是镇守地方的支柱,倒不如说是与朝廷对峙的本钱!大晋朝廷这江东一隅之地,也不是铁板一块啊!

    荀羡苦笑道“谁说不是呢,但朝廷有朝廷的难处,再是眼馋也要不来的!不过庾相今次倒是好大颜面,竟将烽阳铁旅借来了。”

    司马白暗自点头,今次北伐要想挺进豫州平原,没有一支强骑在手,换做是谁当统帅,心里总是不踏实的。

    裴山看了看只顾吃肉的熊不让,忧虑道“北伐当前,小打小闹也便罢了,这两千多人要是打起来,岂不成了内讧兵变?庾相哪里能忍,非得揪出几个行军法不可,咱家不让可别当了那个冤大头!”

    荀羡宽慰道“裴大过虑了,庾亮现在铁定也是头疼,烽阳铁旅好不容易借来的,还指望打硬仗,他是不敢轻易得罪的,建康那帮世家子也都是有头有脸,他也得忌惮几分,至于不让,嘿,他但敢欺负老实人,就让他吐出那十船军资!”

    “闹到这样,谁都下不来台阶,只能靠各自管事的强行劝开,喏,元子来了,这下打不起来了吧。”

    司马白不时的朝街面上张望,两边推搡正紧,一个魁梧的身影拍马赶来,正是这支羽林军名义上的首领桓温。

    荀羡却哂道“他来有什么用?朝廷虽器重他,但要说建康城里厮混,由其那些少爷兵里,他还没我混的开,更别提烽阳铁旅了。”

    裴山问道“桓将军既来了,那对面主事的将军也该到了吧,不知是哪位?”

    荀羡挠了挠后脑勺,也是诧异“说来也怪,闹成这样还不见饴郎露面,不是他做派啊。”

    “饴郎?”司马白问道,“听起来,你们倒是很熟悉啊。”

    荀羡哈哈一笑“毕竟有亲戚嘛,我大嫂家里的小老弟,周饴之,哈哈,那可是个妙人,人赞周家小郎,甘之如饴,号称江东第一小舅子!”

    众人一听都来了兴趣,纷纷让荀羡说说这个陆家饴郎是怎么个甘之如饴,又为何有个江东第一小舅子的绰号。

    荀羡对这门亲戚倒是很熟悉“饴郎年方十六,却早早承袭了周家武城侯的爵位,其人温润如玉,心地和善,与谁交往都能让人春风临面,是以朝野不分侨土,都甚喜爱他,也都心甘情愿为他照拂维护,便得了个甘之如饴的美誉。”

    司马白笑道“想要左右逢源八面玲珑的当个老好人可是不容易,他跟咱们一般大的年纪就能做到人人喜爱,咱们都被比下去啦,那又怎么叫做江东第一小舅子呢?”

    “确实是比咱们讨人喜,不过以他那样的家世,也不怨大家都疼他,”

    荀羡慢慢解释道,

    “其父周顗乃是早年间雅望冠天下的人物,可惜王敦之乱时,满门男丁被王敦害死,只剩了他一个襁褓中的幼子独存,也是可怜。”

    司马白惊道“可是王丞相那句名言里,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的周顗周伯仁?”

    荀羡点头叹道“可不就是王丞相的挚友周伯仁么!饴郎父母兄长虽已早逝,但上面却有六个姐姐,你且听我数数,就知道这江东第一小舅子不是浪得虚名了。”

    “大姐是王丞相儿媳,二姐是吴地第一士族陆家陆仆射儿媳,三姐是郗太尉儿媳,四姐是庾相儿媳,五姐就是我大嫂了,这五个姐姐嫁的都是当世名门显贵,他还有个龙凤胎的六姐,更厉害,乃是当今陛下最宠的周贵妃!”

    荀羡掰着手指头一口气数完,在场人都听的愣了,这真真的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实至名归的江东第一小舅子啊!

    父亲积的阴德便不提了,王导、郗鉴这是渡江中兴名臣的领袖,庾亮如今权势滔天,俨然为侨族之首,而陆周两家又是江东本地数一数二的豪门,荀羡老爷子乃是两代帝师,负天下清流之望,而当今陛下之宠更不需说了。

    皇家、侨、土、清流,被占齐了,难怪博了个甘之如饴美誉,这个周饴之就算是个混账纨绔,也能尽得各方照拂维护!

    “羡官儿可在楼上?”

    一声轻呼从楼下传来,不待荀羡答复,一个披甲的玉面将军已拾级而上,冲着荀羡一揖,

    “周饴之给荀将军请罪来啦!”

    来人正是江东第一小舅子,武城侯,烽阳铁旅都督,周饴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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