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锦途

    “看到这件锦绣华服呈上来的时候，从未展颜的宠妃终于展眉一笑，天子龙颜大悦，赏赐千金给那位织染师傅，并提诗云：‘夜雨染成天水碧，朝阳借出胭脂色’，赐所进贡的锦缎名为天水碧。”

    “小姐，我知道您说的是何人了！”惊羽一脸兴奋的说道，“你口中那位喜欢碧绿色的宠妃，肯定是当今的颖妃娘娘！”

    毕竟世人皆知，帝后之间相敬如宾，景安帝最为宠爱的，是庶民出身的颖妃娘娘！

    “不是。”虞玦声音略带低沉道。

    那位宠冠六宫的颖妃，也不过是那个女子的影子而已。传言中，她风华绝代，昔年东陆诸国天子，都曾被她的风姿倾倒。

    一代传奇的红颜，却葬身于一场大火之中，世人再无人提及过她……

    这些隐秘，随着二十多年前的大火，埋葬在了宫闱深处。若非是前世虞玦在机缘巧合之下，根本不会知道那一段鲜为人知的传奇故事。

    许是福至心灵，虞玦不知为何，鬼使神差的转头看向屏风外。

    在那蝶恋花的屏风后，出现了一个熟悉的白色身影，也不知他站了多久……




第117章：琉璃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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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屏风缓缓被拉开，出现了一张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俊美面容。

    墨色的剑眉下，是一双如同凝结了寒霜的眼眸，一袭白衣纤尘不染，纵使在这样平凡拥挤的店铺里，依旧有着出尘矜贵的气度！

    只不过匆匆一眼，虞玦便认出了那个人的身份。“唰”的一下，虞玦直接站了起来，因为动作过大，碰倒了放在桌子上的茶杯。

    “砰”的一声，茶杯摔落在地上，正沉迷于听故事的惊羽，尚且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不解的问虞玦道：“小姐，您怎么了”

    说着，顺着虞玦略带惊慌的目光看过去，一眼便看见了那个冷漠矜贵的男子。惊羽眼睛直了直，半响才反应过来道：“小……小姐，那不是那天在醉霄楼里的那位王爷么。”

    却见出现在屏风外的不是别人，正是虞玦最不想见到的燕宸曦！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方才她和惊羽之间的对话，燕宸曦听见了多少

    琉璃夫人乃是燕宸曦生母之事，本是皇家辛密，鲜为人知。前世虞玦跟在燕宸曦身边多年，从未听燕宸曦提及过关于自己生母的只言片语，还是在机缘巧合之下得知了这一桩宫闱秘闻。

    从在东角楼中，虞玦意外救了燕宸曦开始，事态的发展已经不受虞玦的控制。若燕宸曦听见了她和惊羽的对话，她又该如何解释

    就算燕宸曦没有对她起疑心，但是虞玦背后议论燕宸曦的生母，已然是犯了燕宸曦最大的忌讳。想到燕宸曦对待敌人的那些狠戾手段，虞玦背后已然是冷汗岑岑。

    不过须臾之间，心中已经闪过了许些个念头，虞玦咬着下唇，手心竟沁出了些微冷汗。

    虞玦本就白皙的脸色越发的苍白，更衬托得那丰满的唇红艳如血，竟有一种极致的艳丽之感。

    燕宸曦不知怎的，忽然觉得喉咙微微有些发紧，下意识的拨动着手中的血玉扳指。

    冷漠而又锐利的目光，淡淡的扫了面色苍白如雪的虞玦一眼。

    绚烂的阳光照在身着胡服的少女身上，浓墨重彩，稚嫩的眉宇之间，竟有一种出尘绝世的风华。

    像是……无意间窥见了稀世奇珍。

    燕宸曦微垂眼帘，再抬眼的时候，看见少女还呆愣愣的站在那里，显然没有注意到方才他的反常。

    一双睁的格外又圆又大的杏眼，湿漉漉的大眼中盛满了惶恐不安，像是一只误入陷阱的小兔子。

    燕宸曦嘴角微微勾起了一抹弧度，淡淡道：“四小姐见到本王，似乎很不情愿”

    过于震惊的虞玦，在惊羽的提醒下方才堪堪回神，正好对上燕宸曦似笑非笑的目光。虞玦不由心头一紧，按下心中纷乱的思绪，连忙讪笑着回道：“王爷说的哪里话，能见王爷一面乃是臣女之幸，怎会不情愿。”

    燕宸曦轻“呵”了一声，道：“可你的神情看起来，丝毫不像是高兴的样子。”

    “那是因为王爷风姿出尘，臣女初见王爷，一时间失了仪态，不知该如何应对。”虞玦不假思索的回道，一面偷偷打量着燕宸曦的神色。

    祁王燕宸曦是上京出了名的面瘫，息怒从不形于颜色。但虞玦跟在燕宸曦身边多年，却能从燕宸曦细微的面无表情中，看出他心情的变化。

    以至于到了后来。燕宸曦的那些幕僚们，向他汇报一些不好的军情的时候，或是有重大的军情需要燕宸曦做决定的时候，都会偷偷向虞玦请教燕宸曦的心情如何。

    此时虞玦见燕宸曦脸色冷归冷，但是方才那一声冷哂，弯的却是左边的嘴角，意味着此时祁王殿下心情还不错。绝非是……听到她妄议琉璃夫人之后的反应。

    虞玦长长的松了口气，提着的心方才放回了肚子里。心道：以后说话行事定要更加小心谨慎，谁知道这一世她和燕宸曦究竟有什么孽缘，哪哪都能碰到他。

    此时燕宸曦并不知虞玦所想，听着如此敷衍又虚伪的话，眼皮子也不由跳了跳。复又冷笑一声，道：“一个年节不见，四小姐与本王之间，倒是越发生疏了。”

    虞玦只能讪笑，此时绘锦还未曾出来，虞玦又不好直接带着惊羽离去，虞玦只好硬着头皮，带着三分好奇问燕宸曦道：“王爷，您……怎么会来这里”

    毕竟燕宸曦出身尊贵，吃穿用度都十分讲究，这木樨坞的衣物还入不了这位的眼。燕宸曦屈尊来此，所谓何事

    燕宸曦目光从虞玦身上移开，扫了一眼在他眼中看起来，简陋到寒酸的成衣铺子，道：“为四小姐能来此处本王就来不得”

    虞玦被燕宸曦的话咽了咽，下意识的看了木樨坞后堂一眼。

    此时，樨娘忐忑不安的亲手奉了茶上来。

    上京谁人不知祁王燕宸曦，那是天子最为宠爱的一个皇子，年少封王，惊才绝艳。

    越发衬托得平庸的太子黯淡无光。

    世人皆言，若非是因为祁王殿下的母妃出身不够足够、不够得宠的话，这东宫之位早属于这位殿下的。不管朝中流言蜚语如何，但是毋庸置疑的是，这位殿下手握重兵，加上北蛮一役告捷，在军中树立的威望无人能及。

    纵然是东宫太子，也无法撼动祁王在朝中的地位了。

    就是这样一位传奇的人物，竟然会出现在她的店铺里。樨娘见多识广，当然知道这并非是巧合和偶然。

    奉茶的功夫，樨娘一直处于惶恐不安的状态，进隔间的时候，恰好看见燕宸曦正与虞玦说着话。

    却见那位权倾朝野，令人望而生畏的祁王殿下，看向那站在一旁的小姑娘时，淡漠的眼眸中罕见的带了一丝暖意，樨娘心中暗自称奇。

    上京何人不知，祁王燕宸曦品性高洁，惊才绝艳，只是生性冷漠，早已过弱冠之年依旧未曾娶妃，这也是唯一能让人诟病的地方。只是没想到，这传言中从未近女色，孤傲清冷的祁王殿下，竟有如此温和的一面……

    樨娘将茶盏放在了桌上，心也放回了肚子里，一脸了然的笑道：“王爷，您是来找四小姐的吧。”

    笑容十分暧昧……



第118章：再次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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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不等燕宸曦说话，虞玦先下意识的否认。

    祁王殿下见某人对他依旧一副避之如蛇蝎的模样，哂笑一声，拨动着手中的血玉扳指，淡淡道：“拿着本王的银子，在这里挥金如土，如今却故作与本王不熟。清平侯府，就是如此好家教的吗。”

    “我何时拿你的银子了”虞玦怒道，而后对上燕宸曦清冷的目光，方才还理直气壮的某只，气焰焉了下来。

    不打自招道：“我是拿着你的狐裘当了点银子，但那都是为了帮你买药材……这些衣服，用的都是我自己的银子！”

    燕宸曦敛了脸上的笑，清冷幽深的目光淡淡的扫了虞玦一眼，虞玦后背的寒毛瞬间竖了起来。

    前世虞玦名义上为燕宸曦的侍妾，但燕宸曦久居高位，朝堂上都积威已久，平素里也不苟言笑，比虞玦启蒙时，总是罚她抄书的老姨娘还要严肃。

    二人平日里所相处的模式，燕宸曦对于虞玦来说，更像是一位连严师。所以这一世虞玦纵然比前世胆子大了许多，但是对于燕宸曦的敬畏并非是一朝一夕所形成的。

    当燕宸曦的脸色冷了下来，虞玦本能的低头认错。

    “我知道错了……”原本清稚的声音，尾音还泛着几分委屈。

    虞玦如此熟练认错的模样，惊羽和绘锦动作十分一致的看向窗外，似是不想承认这个没骨气的主子，是她们家的。

    燕宸曦见虞玦如此模样，眼中闪过了一丝趣意。心道：这个小姑娘似乎每次都能带给他不一样的惊喜呢。

    一丝笑意，溢出了燕宸曦的喉咙，虞玦才后知后觉的察觉到自己究竟做了什么蠢事！

    如今她并非是祁王府的侍妾，二人身份平等，燕宸曦又不能干涉她什么。

    燕宸曦十分愉悦的欣赏着虞玦脸上红一阵、青一阵的神情，似是将这些时日的烦闷一扫而空。

    就在此时，燕宸曦身边的暗卫玄七快步走了进来，不知在燕宸曦耳边低声说了什么。燕宸曦原本轻松的神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却见他起身，不发一言的走了出去，前往的是后堂的方向。樨娘一时琢磨不透燕宸曦的用意，一头雾水的跟了过去。

    隔间内只剩下虞玦主仆三人，而惊羽一副跃跃欲试的神情，对虞玦道：“小姐，我们要不要跟过去看看。”

    虞玦眼中闪过了一丝迟疑的神色，而后方才道：“不必了吧。”

    依照虞玦对燕宸曦的了解，此人不会轻易出现。可他一旦出现的地方，就意味着麻烦的开始。

    如今虞玦身边的麻烦本来就够多了，可不想再平白招惹与燕宸曦有关的麻烦。

    绘锦看出了虞玦的忌惮，小声对绘锦道：“你安分点，那可是祁王殿下呢。”

    惊羽看了明显脸色不大好看的虞玦一眼，不再说话，而就在此时，主仆三人忽而听见后堂传来一声惊呼。

    声音凄厉，是樨娘！

    虞玦犹疑了片刻，终于忍不住，走向了后堂……

    后堂的帘子方才被掀开，虞玦便闻到了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后堂的院子中间躺着一具面目狰狞的尸体。

    那躺在血泊里的不是别人，正是方才还和她谈笑风声的小伙计！虞玦眼前一黑，胃里面一阵翻涌，扶着门框干呕了起来。三月中文

    刺目的猩红血色，让她恍惚间回到了父亲灵堂上……指尖一寸寸发凉，虞玦竟一时间分不清究竟身在何处。

    就在此时，虞玦鼻尖闻到了熟悉的紫檀香味。

    “谁让你过来的。”燕宸曦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冷，但不难听出藏在语气中的关心之意。

    平日里冰冷的声音，在这个。时候听起来竟格外的心安。虞玦的指尖死死的掐住了掌心，暗自告诉自己：现在是三年前，燕宸曦，还好好的活着。

    虞玦止住了干呕，但是脸色依旧十分苍白，不敢再看那具尸一眼，问道：“怎么会这样，是谁杀了他”

    听到虞玦的声音，燕宸曦冰冷的眼神从那衣裳褴褛的老江头身上移开，眉头微皱，问道：“你认识他”

    “他是这里的伙计。”虞玦抿了抿嘴角，眸色微微有些黯淡道。

    她为什么会觉得难过只不过是一个萍水相逢的伙计而已。

    燕宸曦心生疑惑，问了出来。

    “就算我与他只不过是萍水相逢，可当一个鲜活的人命在眼前消失，当然会很难过。”虞玦不假思索的回道，随即眼中闪过了一丝讪讪的神色，不安的看着燕宸曦。

    燕宸曦出身皇家，早就见惯了宫中的尔虞我诈。他们皇室中人，就连父子倒戈相向、兄弟手足相残之事，都屡见不鲜。

    自幼在那样的环境中长大，对于人命已经习惯了漠视。

    可是虞玦不一样。

    就像是当时在东角楼的巷子里，明明害怕他怕得要命，却还是返回救他，明明是那样柔弱的小姑娘。

    燕宸曦看着这样一双清湛的眼眸，心中不知为何，生出一种奇异的感觉。在玄七的调查中，燕宸曦知道她从小并没有被人保护的很好，仆人欺辱她，甚至就连她的嫡亲母亲都陷害她。

    可明明见过了这么多肮脏事情，经历过世间的险恶，为什么还有这样一颗悲天悯人的心

    虞玦并不知燕宸曦心中所想，燕宸曦神色沉沉的样子，让虞玦不由想到了前世她一时没看住顽皮的雪球，在燕宸曦被窝里打了滚，被燕宸曦当场抓住后的神情，不禁后背一阵发凉，放在袖子中的手指紧张的蜷缩在一起。

    “主子，属下无用，让人跑了。”

    就在此时，奉命去追凶手的宁九，出声打断了有些凝重尴尬的气氛。闻言，燕宸曦眉心微皱，沉默了片刻，方才道：“将尸体带回去。”

    “是。”宁九恭敬的回道，对外做了个手势，便有祁王府的侍卫将院子中的尸体拖走了。

    虞玦看到佩戴兵器的祁王府侍卫的时候，心中闪过了一丝疑惑……

    虞玦心中疑窦重重，恰在此时，听见“咣当”一声，酒坛子打碎的声音，虞玦顺着声音看过去，却见老江头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方才众人的注意力被地上的尸体吸引，并没有注意到躲在角落里的老头。

    他灰扑扑的衣袍上还沾染着血迹，如同一个寻常、丝毫不起眼的老人一样。

    如果虞玦没有看见燕宸曦眼中凛然的杀意的话，是绝对不会确认，这个看似狼狈不堪的老人，就是昔年闻名于大燕的宫廷国手、江雁行！



第119章：织染国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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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织为云外秋雁行，染作江南春水色。”

    江雁行，本是江南民间一位普通的织染高手，因为一袭天水碧，得了景安帝的赏识，被誉为“国手”，供奉于织造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