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帅你正经点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浅塘横轻舟
余秋生正说着话,一大帮子男人突然冲进来,大声喝道:“顾成彰,还钱!”
江九黎怔住,“我舅舅欠你们什么钱空口无凭,有字据么”
领头的男人将袖子一捋,“嘿,小丫头片子,你舅舅虽做了抢下鬼,欠我们钱庄的钱可不能赖账,你要字据是吧阿元,把字据拿来!”
只见一个高瘦的男子上前,从账本里翻出一张纸递给她。
白纸黑字摆在眼前,辨不出真假。
共五万银元,算上利息,简直是无法形容的数目。
江九黎拖延道:“能不能宽限几天,这院子乱七八糟的,你让我打哪儿变出钱来”
男人态度蛮横,“宽限顾成彰家大业大,说没钱谁她妈信!我看你这衣裳不错,不如脱下来给大爷当两个钱用用。”
眼珠子像长在了江九黎身上,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余秋生听了,冷笑道:“等等,顾先生家大业大,怎会欠你们的钱且你这连签字署名都没有,算哪门子的欠条”
男人扬声嗤笑,啐道,“你又算哪根葱敢管老子的事儿!”
余秋生本是洪门的打手,被男人照脸啐了一口唾沫,不由怒火中烧。
他把指节掰得咯咯作响,“你这仗势欺人的东西!”
男人见余秋生这模样,同样不甘示弱。
从腰间抽出把匕首,高高地举着,猛地朝余秋生刺了过去。只见寒光一闪,余秋生侧身躲开,反手捉住对方的手。
男人吃痛,惨叫一声,手臂竟像面条一样无力地耷拉着,额上冷汗淋漓。
“上上上!都他妈给我上!”
余下的人喊打喊杀地冲上前,却被余秋生两三拳揍了个满地找牙。
众人嗅到势头不妙,当即逃之夭夭。
余秋生显然没过足瘾,作势要追击,江九黎一把将他拉住。
她劝道:“余先生,算了,舅舅得罪了日本人,你们这时出手接济,已经是一步险棋,不能再节外生枝,带累了你们的威名。”
余秋生凝视着她,最后塞了一封信在她手里,道:“这是顾香主曾写给许先生的信,江小姐请过目。”
江九黎轻轻展开,字迹苍劲有力。
确实是舅舅的手笔,信中提及了托付之事。
心下疑虑随之消融。
沪城成立了各种商会、协会以及帮会,是发展实业的佳地。
原来舅舅和母亲放弃了优渥的生活,投身救国大军,早已为她点亮了一盏指路明灯。
斟酌后,她决定带顾舒乐离开烟阳。
这是1919年,8月8日,立秋。
在余秋生的帮助下,江九黎将所有的房契和地契兑现,存入了银钱行。
大叠银元券换成了薄薄的折子,还有一个小小的图章。
那天,火车驰飞着。
耳畔轰隆轰隆的响声,窗外是不断后退的景色,离东北越来越远了。
顾舒乐问她:“姐,我们要去哪儿”
“沪城。”江九黎道。
“那爸爸怎么办”顾舒乐说完,便失声痛哭。
顾成彰真的去世了,埋在顾家祖坟里,再也不能相见了。
顾舒乐伏在她怀中,眼泪打湿了袄衫,“爸爸走了,没有家了,我没有家了。”
“你还有我,舒乐,有国就有家,我们还有无穷无尽的将来。睡吧,睡一觉,我们又有了新的生活。”
江九黎拭去泪水,哼起了儿时母亲哄她入睡的歌谣,“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这叶落了的秋天,活着,像纸鸢向苍穹,凭一线的力量。
……
“什么,
第61章 沪城,许三爷
晚晌时分,微风吹漾薄夜,那碧阴阴的江面上,横着一条画舫,鲜红色的灯笼,朱栏碧窗。
傅其琛钻进去,踩着松软的平纹地毯,舱口宽硕,红蓝花纹格子的玻璃窗,灯笼里边儿点的是电灯,甲板上支着栏杆。
画舫是四四方方的顶,远远望去,像座张灯结彩的房子。
他迈入舱内,走到一间房前,打起帘子,叫道:“爸,三妈妈。”
傅三夫人才三十左右,是出过洋的西医,思想新派,自然和傅其琛处得融洽。
这会儿他进来,他的东北王父亲——傅雨祁手握青瓷小樽,专注看着菜单,理也没理他。
倒是三夫人柔声道:“其琛来了,今晚你爸请吃船宴,你吴二爷,梁四爷,孙五爷,张叔都在隔壁,快去见过他们。”
都是父亲的拜把子兄弟,傅其琛目光偏了偏,此时三夫人正朝他使眼色,有意支走他。
傅其琛凝视着一脸阴沉的父亲,并不打算像老鼠见到猫一般,灰溜溜地逃到隔壁,便开口问道:“爸,又是哪个混账东西惹您生气了”
傅雨祁将茶樽撂下,取帕拭手,“方才你三妈妈还为你求情,我看你要变成混账东西也不过是数着日子的事儿。”
三夫人劝道:“爷少气些,身子要紧,其琛年纪轻轻就当上了团长,是顶有出息的孩子了。”
“哈!”傅雨祁语气古怪,反笑道,“你还替他描摹,跟颖川江家解除婚约,眼下又和不三不四的女人来往,哪一件有团长的样子”
傅其琛强颜欢笑,“爸,我早跟您说了,您这旧派思想强加在我身上行不通。”
傅雨祁道:“你找女人我不管,男人嘛,江湖上有点荒唐事儿,可以理解。但江三必须是你的正室,没得商量。”
傅其琛脸涨得通红,梗着脖子嗓道:“爸!你能不能别把你那套江湖理论跟我扯一块儿”
“妈了个巴子,那你说说什么是江湖!”
“儿子不知道,也不想说!”
“江湖不是打打杀杀,是人情世故。”
傅雨祁一下子起身,站着瞧他,“能应对就不容易,要懂全了更不可能,打来打去,那是什么,那是土匪!”
吼出来的话,回荡在江面上。
死寂过后,傅其琛眉间的神气黯然了几分,只是仍旧火上浇油,“您不就是土匪出身”
傅雨祁手把桌子一拍,怒气直冲嗓子眼,“妈了个巴子!”
三夫人忙道:“其琛,你还不快去见过你的叔叔伯伯。”
傅其琛到底惧怕父亲,听罢抬步就走,只听后边传来一声咆哮:“下礼拜,备礼叫小六子到颖川去给老丈人负荆请罪。”
……
许府的墙角摆着金珐琅西洋落地大钟,方形的底座,通身金光闪闪,一条金色锤摆左右晃动着。
已经是晚上九点。
不仅没见到许维衫的身影,连余秋生也离开许府多时了,临走前只交待了一句:“你们且坐着,我去接许三爷回。”
江九黎望着西洋钟发愣。这是舶来品,江公馆也有。
那时母亲尚在,她还是江四小姐。母亲教她识西表盘上那几个罗马数字。
如今却落得无家可归,枯坐着等人收留的境地。
顾舒乐比她小两岁,坐在真皮沙发上,忍不住垂泪,“姐……我们还要等多久我们回东北吧。”
“再坐一会儿。”江九黎轻轻道。
许府的佣人顶势力,见她们衣着过于朴素,便猜测是从外地来投靠许维杉的穷亲戚,根本不拿她们当回事,更不曾端茶递水。
江九黎暗暗劝自己冷静,许维杉是舅舅口中的侠义人士,不管受到什么样的对待,必须等他回来再定去留。
“秋生兄啊,眼下时局紧迫,救国为当务之急,教育是花,海陆军就像果实,但救国根本则在实
第62章 象牙塔外的世界,别具一格
江九黎点点头,随即携顾舒乐跟那女佣走过垂花门,正听到留声机滋滋地唱了起来。
“碧云天,黄花地,西风紧,北雁南飞。”
是西厢记。
以前母亲不让听,说是淫词艳曲,要坏廉耻,丧名节的。再后来被她撞见大哥偷看这本书,便死乞白赖将书讨来看了。
不过是有情人终成眷属的故事。
七想八想,她突然想到了蔡锷和小凤仙。遗憾的是,他们的结局并不像故事那般美满。
“两位小姐,这就是你们的房间。”女佣打断了江九黎的思绪。
她站在门口,往里边看:四周糊了粉色的墙纸,玻璃格子罩着细纱幔。淡紫色的纱帐打了起来,露出一张软塌,衣橱旁是一面描金穿衣镜,西式的书桌,镶嵌着大理石面。
一直沉默不语的顾舒乐,此时开了口:“姐,我可以和你住一间房么”
“当然可以。”江九黎爽快地回答。
女佣道:“两位小姐若没别的事,我就退下了。”
“去吧。”江九黎道,又问顾舒乐,“你饿了么”
顾舒乐道:“饿了。”
“我去厨房催一下,你先进去歇着。”
江九黎到游廊上,一路问去了厨房,凑巧发现有人在里头,以为是佣人,说道:“请问饭好了吗”
话一脱口便后悔了,许府的势利眼她白天领教过,这会儿别再被误认成讨饭的才是。
那人闻声转过来,手握着盛满牛乳的玻璃杯。
一件半中半西敞领碎花杏色绸袄,裤子缩在袄衫之中,只瞧见黑色的玻璃丝袜,罩着两条长腿。
好个英姿飒爽的女子。
江九黎生出几分相形见拙的黯然。那女子见她不说话,言语十分犀利:“你是三爷豢养的幼女”
“不是。”江九黎微微一愣,“我只是投靠三爷的穷亲戚。”
女子抿唇,打趣道:“是呀,许三爷亲戚多,遍及五湖四海,听你口音,南方人吧”
江九黎只是望着她,女子压低声音:“其实三爷是杀人不见血的——”
“丁寿芝,你又胡说八道,乱吓唬人。”
许维杉不知何时来的,只见他倚靠门边,像是半醉了,凝视女子的眸光夹杂着宠溺。
丁寿芝咯咯地笑了起来:“三哥,我跟了你这么多年,你若再不娶我,我就把你资助的这群孩子全部吓跑。”
“娶,肯定娶。”
许维杉转向江九黎,“吓到了这是我表妹,素性喜欢捉弄人,口中没一句实话。”
江九黎登时松了一口气,“原来是表小姐。”
许维杉道:“寿芝,这是顾英珠的女儿,你不要胡闹了。”
丁寿芝面上敌意消减不少,还添了一丝窘迫,问江九黎:“你来厨房找吃的”
象牙塔外的世界,大人的世界。
在江公馆处处被动的母亲竟然是做革命事业的风云人物。
江九黎心下宽慰许多,回道:“是的。”
“三哥,你手底下那帮子佣人是该管管了。”
丁寿芝晃着玻璃杯,眼波流转,“你瞧,连冲乳粉这等小事我都请不动了,更别说她。”
许维杉脸色一沉:“你一个未婚女子,整天待在此处也不像话。”
丁寿芝怔住。
许维杉道:“你们早些回去吧,我还有事,不多陪了。”
“王八蛋!”丁寿芝笑骂,许维杉却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室内陷入深深的寂静,许维杉来去匆匆,停留的时间极短。
这是怎样的一对痴男怨女。
江九黎醒过神来,更是不知所措,因为眼前这位嬉笑怒骂的悄女子,眼中竟似水光点点。
她小心翼翼问道:“丁小姐,你还好吗”
两人的目光相持片刻,丁寿芝仿佛溺水
第63章 玉簟秋,雨疏风骤
吃饱喝足,江九黎浑身一松,骨节像脱了笼,软绵绵地歪在铜床上。
她从这里望过去,顾舒乐正靠着银灰色的丝绒椅背发呆。窗外更生露重,什么都没有,顾舒乐就那样出神地,一瞬不瞬地盯着。
江九黎柔声道:“舒乐,姐姐给你一样好东西。”
顾舒乐扭头看她,脸上愁苦的肌肉动了动,“什么”
“这是余先生的住址,”江九黎晃了晃手中的纸条,“我把小二黑托给余先生照顾了,我们明天去看它好不好”
顾舒乐以前是十分怕狗的,如今也怕。
怕小二黑像父亲一般,在一个阳光和煦的清晨,留在了昨天。
“姐,我们可以接它来这里吗我负责养它,我不上学了。”
“等站稳脚跟,我答应你,我们一定接它回来,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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