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华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闲听落花
金拙言想笑却没能笑出来,这个李五,这桩案子……
………………
郭胜一口气跑回横山县衙,把马牵到马房,刚往自己的住处走了两步,又忙顿住,转身往县衙进去,他昨天和李县令说舅舅有事,要去一趟杭州城,现在回来了,一来要先跟李县令打个招呼,二来,他还是先看看姑娘有什么事没有。
郭胜和李县令打了招呼说回来了,刚出签押房,就看到二门里,李夏跳着根绳,一路蹦跳出来。
郭胜急忙站住,拐个弯往茶水房,到了茶水房门口,左右看了看,见四下无人,闪身从茶水房边上溜过去,从茶水房后面,闪进了二门里。
李夏正好跳到他面前,停下,“去一趟江宁府,就说五爷的话,阿娘请教大伯娘,该怎么准备送往京城伯府的节礼,立刻就去,立刻就回。”
李夏说完,甩起绳子,蹦蹦跳跳的又一路跳回去了。
 
第九十章 我猜我猜我猜猜猜
“不可能!”李漕司断然否定,“这是一定要说的事,不然,横山县再送出一份节礼怎么办”
“我也觉得不能不说,这……”严夫人往花厅方向指了指。
“人还在花厅我去看看,你不用去了。”李漕司出了暖阁,直奔花厅。
严夫人站在暖阁门口,担忧的看着花厅方向。
郭胜坐在花厅里,略一思忖,就有了几分明了,这节礼,大约已经备下送走了,离腊月没几天了,这会儿再问,已经太晚了……
姑娘是什么意思
郭胜正想的出神,李漕司已经到了花厅门口,郭胜急忙站起来,长揖见礼。
“果然名不虚传。”李漕司站在花厅门口,先上上下下将郭胜打量了几个上下,一脸赞赏,“先生气度不凡,果然是大才之人。”
“漕司过奖了。”郭胜揖了半揖,客气了一句。
“坐坐。”李漕司一边让郭胜坐,一边走到上首落了座,小丫头重新沏了茶上来,李漕司屏退众仆妇丫头,向着郭胜微微欠身,低声问道:“五哥儿到底有什么事儿”
“五爷让在下过来一趟,请教夫人,往伯府的节礼该怎么准备才好。漕司也知道,这节礼的事,五爷这里,没经办过,不知深浅,打发在下走这一趟,也是一片孝心。”
郭胜神态自若,将刚才的话,又说了一遍。
李漕司坐回去,捋着胡须,看着郭胜,眉头渐渐拧起,郭胜淡定自若,端起杯子,细细品着茶。
漕司府的茶,确实比横山县衙门里的茶,强的太多。
“五哥儿最近可好”李漕司盯着神态自若的郭胜问道。
“很好。”郭胜欠身答话。
“五哥儿这会儿在万松书院,还是在横山县呢”
“在万松书院,在下昨天到杭州城看望舅舅,领了五爷的吩咐,到横山县换了马,就直接过来了。”郭胜答的很周全。
“王爷可还好”李漕司眉头皱的更紧了,突然跳问了一句。
郭胜再欠身,“在下没看到王爷,也没听五爷提起。”
李漕司拧着眉头,实在想不出个所以然,郭胜站起来,“在下今天还要赶回去,漕司要是没有别的吩咐,在下这就告辞了。”
李漕司盯着他,他来问怎么备节礼,这怎么备节礼,可还没告诉他呢,他就要走了……五哥儿让他跑这一趟,到底什么意思或者,难道不是五哥儿……
郭胜看着李漕司越来越疑惑和冷厉的神色,垂下眼皮,片刻,直视着李漕司,拱了拱手,“差点忘了,五爷吩咐在下提醒漕司一句:过了年,就是皇上三十四岁圣寿了。”
郭胜说完,转身就走。
李漕司呆坐了片刻,突然一窜而起,一张脸瞬间煞白。
李漕司没再去前衙,径直回到正院,严夫人紧跟进屋,见李漕司神情不对,心提的更高了,屏退了众人,亲自沏了茶端过来,“老爷,没什么事吧您这气色……可不好。”
“没什么事。”李漕司话说到一半,长叹了口气,“只能说,这会儿还没什么事儿。”李漕司端起茶,低着头一口一口喝了一半,放下杯子,又是一声长叹。
“到底出什么事了政务上头”严夫人见李漕司这样,脸色也有点儿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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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堵漏
自己这是以人的想法忖度姑娘……不过她现在在人世,那就应该以人的想法来吧,入乡随俗么……
郭胜中间走神,想了半天姑娘到底什么来历,以及听说过的那些鬼怪仙凡的种种种种,好一会儿,才拉回思绪。
明涛山庄会怎么处理这件事呢
肯定不会直接出手,那交给谁横山县只怕五爷不肯……李县令的才干,这样的小县都吃力,这事李县令不明白,五爷却明白……
得从大势上想,太后是个精明人,背后又有金相以及金家,她有个明年才行冠礼的幼子,为幼子计……一家独大对她最不利!
这桩案子,必定要放到宪司手里!
嗯,那他这个漏洞,就好补了。
郭胜又细想了两遍,能想到的都想到了,就这样了,下了决断,郭胜直奔杭州城,一夜狂奔,黎明时分,进了杭州城,直奔秦先生那个小院。
秦先生刚刚起来,正擦着牙,见郭胜一头热汗,满身风尘大步进来,吓了一跳,“出什么事了”
“给我拎两桶井水,把你家先生衣服找一身。”郭胜先吩咐小厮,再和秦先生说话,“事是有点儿事,不过这会儿已经不急了,容我先洗一洗。这两夜一天,我从横山县到杭州城,从杭州城到江宁府,再从江宁府到杭州城,这汗……你看看,这衣服上全是汗碱,我先洗洗咱们再说话。”
郭胜只要井水,小厮拎来的极快,郭胜就站在院子里,脱的只余一条亵裤,大棉帕子拖满井水,连擦带冲。
秦先生洗好脸,郭胜这沐浴也沐好了。
“郭兄真是好体格。”秦先生羡慕不已,赞叹不已。
“习惯了。”郭胜穿了秦先生的衣服,略肥略短,勉强过得去,扣好腰带,坐到炕上。
仆从已经提回了滚热的小笼包子,生煎馒头,酥油饼,珍珠酒酿,三鲜鳝丝汤,几碗小面,葱烤猪软骨等十来样杭州城早点,摆了满满一桌子。
“我就不客气了,饿坏了。”郭胜招呼了一声,拿起筷子就吃,风卷残云,把满满一桌子扫下去七八成。
秦先生被他吃的馋了,比平时多吃了两个生煎一碗三鲜汤。
小厮撤了早饭,沏了茶,郭胜舒服的长舒了口气,喝了半杯茶,看着秦先生屏退了诸人,才低低开口道:“去江宁府,是我的主意,一时着急,就想了个借五爷名头,问怎么置办节礼的借口。”
“节礼……”秦先生脱口刚说了两个字,就急忙顿住,示意郭胜接着说。
“我自作主张,提醒了漕司一句:过了年,是皇上三十四圣寿。”
秦先生愕然看着郭胜,郭胜迎着他的目光,“出了件大事,不过不能跟先生说。唉。”郭胜难过的叹了口气,“这事,谁都不能说,可是又不能不提醒漕司。先生放心,这事儿,只要漕司警醒,必定平安无事。”
秦先生看着郭胜,张了张嘴却没能问出话,他先把话说到这份上了,他还怎么问
“我回去了,这一阵子,横山县衙里……唉,多事之秋!李县令那里,我出来已经一天了,这个节骨眼上,不瞒先生说,一天不在,我就不放心。先生这几天只怕见不着五爷,稍安匆躁,五爷好好儿的,我走了。”
郭胜说着,站起来就往外走,秦先生跟在后面送出去,看着郭胜上马走了,憋了一肚皮的疑惑不安,却全无着落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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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放下放不下
陆仪介绍的极其详细,金拙言听眼睛微眯,秦王闷哼了一声,“有哪些人家过去求过子哪些得了子”
“正在查。从曹兴做定海寺知客僧那年查起,不太好查,很吃功夫。”陆仪答了句,跟着叹了口气。
“这个杨陈氏,也是祸首之一!”金拙言咬牙道。
“这个案子,咱们要是出手,瞧在有心人眼里,就得成了干预地方政务,再说,这么肮脏的事,不犯着沾上咱们的手,这是宪司衙门的事。”秦王脸色不怎么好看。
“想办法捅给林明生,那个小沙弥,找到没有”金拙言脸上透着怒气,眼神闪动间,杀气隐隐。
“怕是找不到了。”陆仪看了眼有几分出神的秦王。
“找不到,就安排一个!”金拙言错着牙,“蛇鼠一窝!”
“从那个杨陈氏身上揭出来吧,宁安寺在山阴县境内,杨俊是山阴县秀才”秦王手指慢慢敲着沉重的紫檀木长案。
“是。”陆仪答应了,见秦王和金拙言,一个仰着头眼望藻井,一个眯着眼看着窗外出神,等了一会儿,正要退出。秦王又慢吞吞道:“死了就死了,不用活过来,死了也能说话,找一找家人,或者安排其它人,还有,把那个空戒……一块儿吧,一个是奸夫,两个也是奸夫。”
陆仪看了秦王一会儿,垂头答应,刚退了一步,秦王突然又吩咐了一句:“查查先前那个知客僧是怎么死的。”
“是。已经在查了,僧人死后都是火化,没有尸首,已经三三年过去了,怎么死的,只怕很难查出了。”陆仪忙站住答道。
秦王半晌才嗯了一声,陆仪等了片刻,才告退出去。
陆仪出了秦王院子,径直进了太后正殿,刚说了两句,就被金太后抬手制止,“凤哥儿,往后,哥儿手里的细务,不用再一一过来禀报了,哥儿长大了,这是他的事,往后,你就一心一意扶助他,我这里有什么事要问,就去寻哥儿。”
陆仪脸色变了,抬头看向金太后,金太后笑看着他,点了下头,“哥儿大了,不是小时候了。”
“是!”陆仪心里突然冲进股说不清的情绪,眼眶一热,眼泪差点儿夺眶而出。
哥儿长大了。
看着陆仪垂手退出,金太后慢慢吐了口气,站起来,出了殿门,沿着檐廊,慢慢走着,心神有几分恍惚。
一眨眼,岩哥儿就要长大了,过了年就能行冠礼了。以后,她不能再象从前那样,对他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了如指掌,她把他握在手心里,他就长不大,永远长不大……
长大,是要付出代价的,她就曾经付出过,惨痛的代价……
金太后顿住,抬手抚了抚檐廊上挂着垂垂累累的吊兰,掂了一朵,看着那吊兰脚上已经突起的根芽,稍稍用力掐下那朵吊兰,掂了手里看了看,示意韩尚宫,“让花儿匠栽上,就放在我那屋里,我要看着这朵兰长成的象这盆一样。”
金太后指着眼前姿态优美、生机勃勃的那满满一盆吊兰。
韩尚宫小心的接过兰朵,亲自捧着,赶紧去找花匠。
金太后接着往前走。
这放下,她早就打算好了,他来问她那天,她就打算好了,可临到头上,她才知道,这一放心,是多么揪心!
金太后闭了闭眼,就这一会儿,刚刚松了手,她这心里,就已经忐忑的没有半分安宁,她这心里,怎么净想不好的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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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一个小乞丐
郭胜从杭州城回来,却兴奋的几乎一夜没睡。
姑娘交给他的头一件事,就是这样一桩骇人听闻的恶案……也是这几个恶人前世不修,撞到了姑娘手里……
不知道王爷会怎么处置这桩案子……他还没来得及打听清楚,他也不敢多打听了一句半句,现在的他,肯定被明涛山庄紧紧盯着,他得小心加小心,可不能露了姑娘的行藏……
姑娘不知道是哪方神圣,能投到姑娘门下,是他这三十几年,做的最正确的决定,以后,他这生活中的波澜壮阔,他已经可以预见……
这桩案子怎么样了,不知道舅舅知不知道……不行!他身后藏着姑娘,他得稳住,得沉得住气,否则,要是惹了姑娘厌弃……那他死了都要再后悔死几次……
郭胜胡思乱想了大半夜,好在一天一夜跑的实在是累极了,离天明还有一个多时辰时,总算睡着了。
………………
眼看就要进腊月,这是太后和王爷在杭州城过的头一个年,早几个月前,朝里、宫里,照着国礼家礼,往杭州城送各式各样过年物什,以及皇上和皇后、各嫔妃,诸王府的各种节礼的车队船队,就开始络绎不绝,到了十一月开,车队船队更是多的挤挤挨挨。
罗帅司几乎隔天就召集宪司林明生和漕司郑致远,分派诸如接待京城过来的各式各样的钦差以及车队,巡查各处,安排放灯放烟火,防火关防等等等等大大小小各种事……
三个人,连同三司衙门里的所有人,统统忙的脚不连地,连去个五谷轮回之所,都得一路小跑。
好在林宪司和郑漕司都是聪明人,知道这个春节要是过不好,出点什么意外,别管这个派那个党,统统都得搭进去前程,说不定还得搭上身家性命,要知道,本朝天子个个至孝,太祖就是个事母至孝的大孝子……
这件事上头,林宪司和郑漕司难得的目标一致,利益一致,紧跟在罗帅司两边,两浙路三司以从未有过的精诚团结,齐心协力一定要过好这个年。
罗帅司如臂使指之余,感慨万千,要是平时也能这样,那该多好啊!
这天,皇上孝敬的十几船烟花靠岸钱塘码头。
烟花爆竹极易出事,出了事又都是大事,一大早,宪司林明生就到了钱塘码头,亲自看着卸货,宪司衙门诸人沿途看着,一车一车送进城外的仓库。
船靠了岸,顺顺当当卸了两三船,临近中午,林宪司往搭在码头上的暖棚过去。
离暖棚十来步,一个瘦小肮脏的乞丐,团成一团蹲在地上,抱着个破了一半的大碗,正呼呼噜噜喝的震天响。
“要饭的,到一边儿喝去!”长随上前喝斥,乞丐仿佛没听到,震天的呼噜没有丝毫停顿。
长随气的干咽了口口水,上前用脚尖碰了碰乞丐,“要饭的,说你呢,你吃饭也得找个不碍事儿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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