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华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闲听落花
秦王一脸扫兴,回手一折扇敲在古六头上,转身坐回塌上去了。古六少爷摸了摸头,莫名其妙。
秦王斜靠在榻上,瞄一眼已经挪了椅子到栏杆旁,踩着椅子,趴在栏杆上看上了荷花的李夏,指了指榻前的扶手椅笑道:“五郎坐这里,你书温的怎么样了什么时候去书院考试”
李文山坐到秦王指定的扶手椅上和他说话。陆仪闲闲的站到屋子另一角,捏着杯茶,欣赏着湖里的荷花。金拙言盘膝坐在秦王对面,示意小厮把茶具拿过来,挽起袖子分茶。
古六少爷在陆仪旁边的窗户前站站,又站到李夏旁边前看后看左看右看,李夏看着他笑道:“古家哥哥到这里来,这里看荷花最好。”
“好是好,就是这边香味儿太浓。”古六少爷站在李夏身后,一脸挑剔。
李夏下巴抵在栏杆上看着古六,她要尽量少说话,她才五岁,万一说出不合年纪的话就糟了。
“这儿景色好,就是太香!”古玉衍又转了一圈,又回到李夏身后,认真的看来看去、闻来闻去,蹙眉纠结。
“要不……用合香的法子,冲一冲这味儿……嗯,龙井最佳,来人!”古六少爷叫人取来龙井和熏炉,熏上茶叶,站到李夏旁边,闭着眼睛细细品了品,满意的点着头,“花香粉腻而略甜、茶香清透而微苦,合在一起,这香味香而不腻、苦中带甜,不错不错!”
李夏抽抽鼻子,果然比刚才好多了,这香味儿让她想起刚进宫时吃过的荷叶小棕子,馋虫上来,转头问古六,“荷叶能裹棕子吗”
“当然能。新鲜荷叶最宜裹一口棕,通体碧透,清新可喜。”古六少爷想着荷叶一口棕,也有点馋。
“再浇上一大勺桂花蜜!”李夏口水都要出来了。
“浇桂花蜜就是暴殄天物。”古六少爷反驳。
“就要浇桂花蜜!一大勺!”李夏坚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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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 “上回眼睛只看人家穿什么衣服,这回长进了,跟一个小丫头争吃的,你今年几岁了你怎么好意思”金拙言不知道什么时候踱过来,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李夏吓的一个机灵,脚下一滑,金拙言忙伸手拎住李夏的衣领,提着她放好。
“你看你把人家小姑娘吓的。”古六少爷没金拙言动作
第二十八章 挖坑
每逢各县县令被召进杭城这天,罗帅司身边几位得用的参议就特别忙,罗帅司也有意放几个参议出去应酬诸属官,他们通过他的参议打听关说,他同样能反过来打听,同时递一些明面上不能说的话。
和闪参议交好的几位县令换了便服,几个人包了紧邻西湖的望月楼上一间雅间,赏着西湖上的碧叶粉荷,饮酒说话。
饭后出来,富阳县黄县令悄悄拉了拉闪参议,两人落后几步,黄县令低低道:“有几句闲话,今天巧了,我的车马和横山县李县令家的停在了一起,我有个长随,是个本份人,听李县令的车夫和长随坐着闲磕牙,竟然提到了闪知府。”
说到这里,黄县令停下话,左右看了看,“说是李县令如今用的两个师爷,有一个好象是姓卜,原在闪知府门下当差,因为替闪知府背了黑锅,才不得不另寻东家,到了李县令身边。”
“真是胡说八道!”闪参议听的心里一惊,面上却是丝毫不露,“这些下人就是爱嚼舌头根子!李县令初来乍到,只怕是还没腾出手来收拾他们。多谢黄兄!”
“哪里哪里!”黄县令哈哈笑着,两人又闲话了几句,长揖作别。
闪参议回到衙门,一进屋脸就沉下来了,他堂兄在知府位置上熬了十年了,这一任格外努力外加费力打点,得了两个卓异,如今正想方设法要调进六部,为了这,他还求过罗帅司两回,如今正是节骨眼上,竟传出这种闲话!
堂兄那么谨慎的人,能有什么黑锅
“闪参议在不在”门外,朱参议慢腾腾问一句。
“在!朱兄请进!”闪参议立刻春风满面,亲自打起帘子,微微躬身让进朱参议。“朱兄今天回来的早。”
“我没跟老陶他们出去,”朱参议一身半旧棉袍,微微抠搂着背,看起来活象私塾里的老学究,“有个京城的旧友,就是江南东路李漕司府上的管事赵大,从前在京城时,闲的时候多,那时候他也闲,我俩常凑一起,温一壶老酒,能闲唠半夜。”
朱参议在闪参议对面坐下,闪参议沏一杯茶,双手捧给他。
“赵大这趟来,特意和我说了件事,”朱参议交待了和赵大的关系,直入正题。“李漕司的幼弟,如今是咱们两浙路横山县县令,这你是知道的,李县令请的两位师爷,一位叫卜怀义,一个叫陆有德,说是从前在令兄闪知府门下做过钱粮师爷。”
闪参议听朱参议说到这里,想起刚刚黄县令那番话,脸色就有些变了。
“你也听说了”朱参议一向极擅长查颜观色,闪参议点了点头,“说是替家兄背了黑锅被迫另谋生路。”
“就是这话,如今横山县衙不少人都听说过这话,你既然知道了,那就好!”朱参议站起来,又交待了一句,“横山县也是个手眼通天的地方,可别大意了。”
“多谢朱兄!”闪参议长揖
到底。
………………
李夏和两个哥哥赶到和阿爹约定的茶楼不远,就看到梧桐满脸红光,正和一名锦衣华服的管事拱手客套,一眼看到李文山,急忙示意管事,“我们五爷来了!五爷!这是王同知府上管事,来给咱们送礼的!”
第二十九章 半途不能废
李县令是想说这都是因为儿子才气出众,话到嘴边又觉得这么说未免显的太轻狂,话到嘴边又改成了福份。
李文山想着和李夏商定的大策略:要随时找机会进言,把阿爹拉回来。这会儿正是好机会!
“确实是儿子的福份,也多亏了大伯,若没有大伯提携,咱们哪有机会认识王爷那一趟去江宁府,肯定是大伯特意安排的,就是今天这份公使钱,一半是看在儿子要陪王爷读书的份上,另一半,肯定也是看在大伯的脸面上呢,阿爹你说是不是”
李文山边说边观察着阿爹的神色,李县令脸上的喜气凝滞了,好一会儿才勉强笑道:“他不过是为了兄友弟恭的虚名儿……当年阿爹吃了多少苦,好不容易熬出条命,也是多亏了你姨婆日夜不合眼的照看,你太婆就惨死在他们手里……我不是要提当年的事,他不是真对咱们好,不过是顺水的人情。”
李县令虽然这么说,却没什么底气,他不是完全不辩是非的人,江宁府之行,老大确实是用心替他安排了的,要他完全视而不见否认掉,他做不出来,可要他承认这是老大对他们好,他又绝不愿意承认,只能扯出从前,含含糊糊扯的很没有底气。
“阿爹,老太太常说的那些话,其实经不起推敲,真要象她说的那样,伯府人人都想害死阿爹,我觉得阿爹肯定活不下来,不说伯府,就说咱们家好了,象岚哥儿,还有阿夏,这么大的小人儿,要是阿娘,不说阿娘,就算我好了,想害死岚哥儿,谁能防得住还有老太太总说,日夜不合眼,人又不是铁打的,日夜不合眼能撑几天我……”
“你这是怎么说话呢”李县令恼了,“那都是你姨婆亲身经历过的,老太太还能说假话我看你是得了点儿便宜,就忘本了!”
“这不是话赶话说到这里了,你恼什么算了,不说了。”李文山也有点恼了,作为他爹最大的骄傲,他以前就不怎么怕他爹,现在就更不怕了。
李县令被儿子这一句话噎住,看着纵马直往前冲的儿子,颇有几分后悔,刚才那几句话,是有点重了……
………………
回到横山县后衙的家里,李文山兄妹四人都累坏了,连晚饭都没吃就歇下了。
李县令却没觉得累,和钟老太太对面在上房榻上,两人抿着小酒,一边看着徐太太和洪嬷嬷、琼花三人一件件拆着王同知送来的礼物,一边说着闲话。
“这王同知不是老爷的上峰吗怎么反倒给老爷送了这么多东西”徐太太拆出一堆贵重衣料,以及其它贵重东西,困惑而担忧。
钟老太太想说句什么,张了张嘴又咽回去了,老爷后头有个一品大员……
李县令眯眼笑着,王同知这礼是因为山哥儿要陪王爷读书,他这是先行交好!不过这话,在路上他就已经拿定了主意:山哥儿陪王爷读书这事,一句话也不能多说。
山哥儿在王爷身边侍候,这名声好不好极其重要,最好是不亢不卑,视权贵如浮云,要淡定再淡定,家里更是万万不
能轻狂了,确保家里不轻狂最好的法子,就是什么也别跟她们说,她们不知道,自然也就淡定从容不轻狂了。
“能有什么,王同知家资巨富,人又大方,在他手里,这些都不算东西。”李县令含糊了一句。
“他是老爷的上峰!这不是钱不钱的事,没有这个理儿。”徐太太眉头拧的更紧了,忧心忡忡,自从老爷当了这个县令,跟从前比
第三十章 童言最真
钟老太太从角门进了县衙后宅,看起来神清气爽,心情舒畅,穿过菜园,直奔正院。
刚进了正院,就听到茶水房传出一声惊呼:“真的”钟老太太吓了一跳,脚下打个弯,直往茶水房就要训斥,这个家里,真是越来越没有规矩了。
没等她走近,茶水房里又传出一声惊呼:“啊真的真的真的吗那些东西是因为……啊真的四品官呢!才三十岁!嗯嗯嗯嗯!你真看到了象神仙一样!真的啊!那么有钱,四品官,长的又好看……我知道我知道!我肯定不乱说……”
小孩子的声音,有点儿象小九儿,另一个人是谁,听不清楚。窗户关的严严实实,钟老太太两步迈过去,猛推了几下没推开,却惊动了屋里的人。
“快跑!”侧门咣的一声,一阵脚步声从侧门跑远了。
钟老太太赶紧绕过去,可是人早看不见了。钟老太太叉腰站在屋角,想着听到的这几句话,略想一想,就心头一阵接一阵乱跳,三十岁的四品官,长的好看,有钱……只有议亲才会说这些,这是谁要议亲还能有谁!
这事她怎么不知道这事她竟然不知道!
钟老太太被这几句话勾的心里跟猫抓一样,略一多想又恼怒无比,这个家里,竟敢有事瞒着她!
钟老太太直奔后厨,小九儿没在后厨,钟老太太抓着个婆子问了,直奔后园,转了大半圈,捉住小九儿,拎着耳朵将她拖到一处僻静地儿。
“死丫头!你老实跟我说!刚才你跟谁在茶水房闲磨牙快说!”钟老太太拧着小九儿的耳朵往上提,直提的小九儿只有脚尖连着地。
“老祖宗饶了我!我没有……没在茶水房,我跟九娘子在一起,不信你问九娘子,我一直跟九娘子在一起,刚刚九娘子让我过来摘几朵花……”小九儿疼的哭的没人腔。
钟老太太甩开小九儿,拍了拍手,九娘子,那就全合上了,那个死妮子,人小鬼大。钟老太太不理小九儿了,转身往前衙去找梧桐。
钟老太太一路风火找到梧桐,劈头问道:“王同知送的那一车东西,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老实跟我说!”
“什么怎么回事”梧桐丈二金刚摸不到头脑。
“你是真糊涂,还是跟老娘我装糊涂”钟老太太火气往上窜,这个家里,一个两个的,都敢欺瞒她了!
“我的亲娘唉,您老到底问的什么事我哪敢跟您装糊涂”梧桐是真糊涂。
“那一车东西,送来的时候,怎么说的”钟嬷嬷打量着梧桐,看样子真不知道,也是,他一直跟在老爷身边……
“是王同知府上一个管事送来的,说是他们老爷太太给两位爷和两位姑娘的见面礼,刚说到这里,五哥儿就到了,没说啥,就收下了,就这些!能有什么
干娘怎么想起来问这个”梧桐被钟老太太劈头盖脸问的莫名其妙。
“你真不知道”钟嬷嬷疑惑了。
“知道什么干娘有话明说,您又不是不知道,儿子最不会猜哑谜儿。”
“我听说……”钟老太太把梧桐揪
第三十一章 底线还是有的
李县令进了屋,钟老太太坐在榻上,笑的眼睛眯成一条缝,示意李县令坐下,“这趟去杭州城,有件大喜的事儿你没跟我说”
“哪有什么大喜的事儿。”李县令以为她说的是山哥儿到王爷身边伴读的事,努力要显的泰然自若,可喜气却无论如何屏不住,四溢而出。
“你是我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我还不知道你你看看你这高兴样儿,这么大的喜事,你怎么不跟我说”一看李县令的样子,钟老太太立刻就笃定了,高兴中掺着不少恼怒。
他竟然也敢欺瞒她了!先是那一箱子绸缎,再是这件大事,说不定还有别的……钟老太太越想越恼,在太原府时他可不敢这样!当初她就该咬紧牙,不让他谋这什么县令,果然这官当大了,人就变了……还有,她没想到那府里老大竟然在江宁府……
“老太太,其实这事……不算什么喜事……”李县令压着喜气,含含糊糊想着怎么解释过去。
不等李县令想出来怎么含糊过去,钟老太太阴沉着脸开始训斥:“这事你告诉你媳妇了连九妮子都知道,这事就单单瞒着我了这是你的意思还是你媳妇的意思我就知道,从那箱子衣服料子起,我就觉出来了,如今你发达了,当了官了,不得了了,这是嫌弃我了嫌弃我老了是个奴儿”
钟老太太一边说,一边哭起来。
李县令急了,“太太也不……老太太这是哪里话没有老太太就没有我,没有这一家子……老太太……”
“从你非要当什么官,我就知道……”钟老太太一把一把抹眼泪,“我就害怕,你是个傻子,你还没被人家祸害够啊这是!啊人家当了大官,你以为你腆着脸,舍着媳妇孩子就能巴结上去了人家看得上你看得上你这个奴儿生的庶孽你怎么就不掂量掂量你怎么能做出这种没脸的事你说!你不是冲着那个坏种当了大官才来的啊你的骨头呢你怎么这么没出息……”
“老太太,没有……我不是……真不知道,是到了江宁府那天,才知道的,他让人请我……”李县令急的都有点口吃了,他真没有。
“他让人叫你他叫你就去了你是狗啊你在他眼里连狗都不如!叫你去你就去了,你连狗都不如!”钟老太太喷了李县令一脸接一脸的口水。
“是我错了,老太太您消消气,是我错了,我……”李县令扑通跪在地上认错,象以往每次一样,解释是解释不清的,就是他错了。
“你知道错了。”钟老太太长长抽了口气,好象缓过来些了,“那好,这门亲事,你没瞒住,现在我知道了,这事我作主!这是门好亲,这是冬妮子的福气!”
“亲事”李县令愕然,“什么亲……”
“你这装模作样的本事真是见涨,我知道的一清二楚。”钟老太太居高往下斜着李县令,“王同知那聘礼你都收了……”
“老太太,王同知早就有妻有子……”李县令哭笑不得。
“有妻有子你可真敢妄想。”钟老太太一脸冷笑,“你先想想你自己,什么出身!但凡讲究一点的人家,谁肯跟咱们这种庶孽结亲冬妮子这亲事,你要是被你媳妇怂恿,非得什么明媒正娶,我告诉你,那就得往下九流去找!冬妮子被你们养的娇成这样,你让她怎么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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