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唐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五味酒
……
“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是杨国忠,你们不能如此对我!”
“杨国忠是杨国忠就对了,先生有令,里面的人犯一律即刻处死!”
一名青袍小吏声色俱厉,声音里带着不加掩饰的兴奋。
堂堂宰相死在他的手里,仅仅这一桩事,就够他吹嘘半生了。
“都还愣着作甚把里面的人都拖出去,甚在何处行刑东宫大门口,动作都快着点,先生等着杨国忠的首级震慑人心呢……”
闻言之后,杨国忠失魂落魄如丧考妣,任由军卒将他从屋子里拖了出去,随之响起的还有一片哀声求饶。
“饶命啊,饶命……”
而一片饶命之声中,却有个不合时宜的声音突兀响起。
“一群怂包软蛋,人死不过碗大的疤,这般卑躬屈漆,岂非辱没了先祖”
说话的是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而这位老者,并非杨国忠的亲信,甚至不是大唐的官员。
“老杂毛,你说的轻巧,哎呦……”
“范长明,如果不是你的注意,杨某又岂会有今日”
一群人约有二十上下被赶猪一样集中到了庭院里,一个个就像待宰的猪狗。
杨国忠灰头土脸的跌坐在地上,没好气的数落着范长明,那位须发皆白的老者,正是来自新安的乡啬夫范长明。
岂料这个范长明却一改了往日的奴颜婢膝,连声冷笑。
“主意是好主意,可惜毁在了一群蠢货手里!”
杨国忠被气的浑身颤抖,但不等他发怒,便有军卒持着军棍上来殴打那些哭天抢地求饶的官员。
“都别闹了,留着力气到下面好赶路!”
一句话仿佛宣布了末日的到来,这些人的哭闹之声不免低了下来,很快便有十人被挑了出来,在众目睽睽之下逼着跪成一排,雪亮的陌刀麾下,一颗颗大好头颅纷纷滚落,鲜血屎尿便立时上下齐飞。
强烈的刺激使得剩下的人陷入了无比的恐惧之中,他们甚至连哭喊和求饶都忘了。杨国忠从未觉得自己距离死亡如此之近,他想呼救,也想求饶,却知道一切都于事无补。他只觉得跨间一片湿热,竟是不知何时失禁了,但到了这等生死关头,哪里还有时间在乎这等丑事颜面
忽得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自外面传来。
“先生有令,杀掉杨国忠等人,所有人即刻撤离,放火烧宫……”
杨国忠顿时瘫倒在地,知道自己今日再没有生还之理。
……
“杀,杀,杀!”
龙武军再振士气,借助云梯如洪水般漫上城墙。
李泌的目光中流露出些许焦虑,已经一个时辰过去了,战斗的进展和想象中不同,龙武军虽然气势如虹,杀声震天,却寸步未进,除了在兴庆门上下留下了数百具事体以外,战局便没有任何变化。
因此,李泌果断下令撤离了攻打兴庆宫的第一批人马,以最快的速度换上了第二批人。这一次,龙武军没让李泌失望,三通鼓以后竟一举攻上了兴庆门。
焦虑很快便被激动所驱散,只要占领了兴庆门,整个南内便像一只剥了壳的鸡蛋,再无法抵御龙武军的攻击了。
只是一声好还未及叫出来,兴庆门上却陡然间火光大起。
“火,火,着火了!”
李泌的眸子里很快腾起了两团火焰,烧的他心惊肉跳。不知何故,兴庆门竟燃起了熊熊大火,瞬息之间就将攻上宫城城头的龙武军军卒全数吞没。
很显然,兴庆门上的大火是早
第二百三十七章:先生难食言
兴庆宫的一场大战彻底点燃了长安城内的战火,此前神武军兵变时还保持了极大的克制,龙武军大举开进长安以后,治安形势急转直下,火烧民宅,奸淫烧杀时有发生。这并非暂代兵权的李泌有意为之,但为了首要目标,这些细枝末节也只能睁眼闭眼了。只要兴庆宫北攻下,捉住天子逼其禅位,太子登基之后一切便可恢复控制。
也正因为如此,李泌才一而再再而三的加紧了攻势,所有人都清楚,以兴庆宫的情况,怕是守不到天亮了。
而位于太极宫中的神武军内部也展开了一场激辩,为秦晋的处境深深感到忧虑的,是军器监丞郑显礼。自从兵谏开始,郑显礼便重新回到了神武军中,追随秦晋,只不过再没有领兵,一直居于幕后出谋划策。
“天子一旦重新掌控朝局,中郎将则何以自处”
他的担心没有错,李隆基作为一代天子,怎么可能容忍一个曾经背叛自己的人还好端端的活着呢
“中郎将如此作为,又与饮鸩止渴何异”
秦晋不答反问:“以郑兄之见,神武军与秦某当作何选择”
郑显礼叹了口气,秦晋这么做也无可厚非,总要先考虑自保,否则连性命都保不住,又有什么资格去谈将来呢
说起来这都要怪那个裴敬鲁莽行事,如果不是他贸贸然出兵,秦晋和神武军又何至于落得眼下的境地但事情的真相似乎又不仅仅于此,因为据后来的事实证明,是一个叫薛四的旅率假传了秦晋的军令。
而这个薛四,又被杨国忠所胁迫控制,究其竟,最终的始作俑者还要算在杨国忠头上。
只可惜,关押杨国忠的东宫由东宫六率负责守卫,太子发难的又突然至极,因此神武军也失去了对杨国忠的控制。
“中郎将万不该向天子建议,神策军一旦由陇右入长安,岂非自断了神武军的后路”
郑显礼所担忧的地方显然要更多,秦晋在入夜之前曾向李隆基建议,调陇右兆州的神武军入长安勤王,李隆基则欣然允准了秦晋的建言。
说起兆州的神策军,与尚书左仆射渊源甚深。天宝十三载,哥舒翰在陇右击败吐蕃,但碍于吐蕃的威胁并未消除,而陇右又是关中的西部门户,便于兆州置神策军,其部将成如璆为神策军兵马使。
安禄山叛乱之后,朝廷没有调这支精兵东进,为得就是防止虎视眈眈的吐蕃威胁关中腹地。
现在变起宫掖之中,距离长安最近的一支大军,便属兆州神策军了。否则,神武军以区区三千人,又怎么能够抵挡住三五万人的龙武军更何况,太子占据上风以后,不断整合十六卫的其他各军,就算都是些乌合之众,在人数上也远远胜于捉襟见肘的神武军了。
所以,调神策军入长安,是秦晋所能想到的唯一办法,否则让他从哪里变出足以抵抗龙武军的人马来
秦晋则似乎是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
“长安距离兆州二百余里,现在只担心神策军赶来的不及时,才会坏了某的筹划!”
从秦晋的话里,郑显礼听了出来,似乎还有弦外之音,便又惊又喜的问道:
“难道中郎将还另有筹划”
秦晋只笑不答。
……
杜乾运在次绝处逢生,被秦晋的神武军救下,更料想不到的是,居然还被天子委以重任,想到接下来有可能唾手得到的权力和财富,整个人都变得轻飘了起来。他只知道,长安的兵变是秦晋发起的,以逼迫当今天子禅位于太子李亨,可事情的发展往往出人意料,秦晋居然又和天子站到了一边。
想想秦晋其人的妖孽一般的好运,杜乾运便觉得自己与此人站在一边,是绝对不会错的。
“站住,禁军封路,都退回去!”
突如其来的暴喝将杜乾运从沉思中拉回了现实,这使得他在马上一惊,身子晃了晃险些端坐不稳,跌了下去。
杜乾运轻蔑的命人将印信交给那一队拦路的禁军。
这些拦路的禁军一看之下便躬身施礼,将印信赶忙交还。
“校尉恕罪,卑下也是奉军令行事!”
杜乾运哈哈大笑,摆手道:“执行军令,严加盘查,何罪之有你们做的很好,切勿让奸细混了进来!”
前面就是大宁坊和长乐坊,禁军盘查的严密也在所难免。杜乾运暗道,幸亏早先逃出来时,身上有东宫六率发下来的印信,否则面对如此严密的盘查,还真不知道如何混过去。
杜乾运又装模作样的褒奖了几句,才带着十几个随从一路往延政门而去。他此行的目的虽然是龙武军驻地,但并非见太子,而是准备秘密去见大将军陈玄礼。
“卑下,拜见大将军!”
陈玄礼见到杜乾运时,他的脸上写满了惊讶与不可思议。
“你,你,李泌不是已经下令……你又是如何进来的”李泌此前下令除掉杨国忠的旧部,以清理后患。龙武军的驻地并非东西两市,说进就能进的,杜乾运非但没有被杀,甚至还大摇大摆的进了神龙军驻地,实在是咄咄怪事。
杜乾运得意的一笑,也不解释原由。
“卑下命大,不但逃了出去,还遇到了秦将军和圣人。”
陈玄礼的眉毛跳了跳。
“圣人,哪个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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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九章:宰相钻狗洞
檄文的矛头直指李泌,又言及只追究首恶,胁从不问,一时之间城中舆论竟又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原本所有人都以为大事已然底定,太子夺取皇位已经成了定局,但现在看来却是再度晦暗不明。
还有更让人大为琢磨的一点,檄文中只提及了李泌,对首恶太子却只字不提。也许其中还有什么不为外人道也得原因。当然,这只是不明真相之人的胡乱揣测而已,就连涉事的主角之一,太子李亨对对这封檄文大惑不解。
“殿下,是李泌虑事不周,连累了殿下!”
李亨向来不喜欢将责任推诿余人,对于李泌的忠心与能力,他毫不怀疑。但整件事发展的令人觉得匪夷所思,似乎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在推动着所有进程,李亨时时会有一种无力感,表面上看他在把控着大局,却总有种不真实的错觉。
所以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李亨并不责怪李泌,李泌在这段时间里殚精竭虑,他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的。要怪只能怪,老天不作美,以及对手的能力异于常人。
“先生何出此言李亨决断在先,参与兵谏,便当承受风险。现在只不过是时候到了而已。”
“殿下……”
李泌的声音陡而哽咽,他焉能听不出李亨话语中的彷徨之意,但身为臣下却无能为力,这让他顿觉心如刀绞。
其实,令人震动的并非是一封措辞犀利古怪的檄文,而是檄文背后站着的天子。天子虽然年迈,但毕竟积四十余年之威,只要有人支持,站出来振臂一呼就能获得无数的支持。
而反观李亨有什么,除了十几年夹着尾巴做太子的经历,便一无所有。
“事情还远未到绝望之地,先生何以如此神武军仅有三千人,龙武军足有三五万众,难道还不能一战了”
李亨的声音低沉而又绝然,他似乎远没有此前表现出的那么软弱。这句话让李泌浑身一震,转瞬间目光又犀利了起来。
“殿下说的是。李泌失态了,既然天子在太极宫,充其量就是兴庆宫尚未攻破,臣现在就调遣兵马围攻太极宫!”
定下既定策略之后,李泌便打算告退。李亨却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杨国忠和他的党羽此时不宜斩杀,先生集中精力筹划战事便可!”
“臣,臣知道了!”
闻言之后,李泌的额头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水,李亨似乎洞悉了他的真实想法,知道他杀掉杨国忠的念头从未打消过。但太子既有所命,便不能不遵从了,尽管他仍旧认为对付这等祸国殃民的奸臣,根本就用不着什么明正典刑,必须从精神到**,将其彻底毁灭,才是最根本的解决办法。
太子的思维里条条框框太多,这也许是多年太子的压抑经历所致,但对于太子本身而言,这种后天养成的特质,是好是坏就很难说了。
虽然答应了太子不会继续动杀掉杨国忠的念头,但李泌却并不想轻易的放过杨国忠。
“走,去安国寺!”
李亨阻止了李泌第一次杀杨国忠等人以后,就将杨国忠和他的一众党羽关押在了安国寺中。而安国寺就在紧邻延政门的长乐坊。离开延政门的龙武军驻地之后,步行而去也不过一盏茶的功夫。
军营外夜深如墨,远处隐隐有狗叫之声传来。
……
“你这厮,害得我还不够吗今次再听你的,我才是鬼迷了心窍!”
“相公扪心自问,范某的计策究竟有没有错,如果不是执行上出了差池,现在的阶下之囚就不是相公与范某了!”
“范长明,你!”
“是但如今,范某也不妨直说吧,一旦太子登基,以相公以往的作为,断无生还之理,如果不趁着今日的机会逃出去,便好好享受剩余不多的人生吧!”
一句话将杨国忠所有的伪装都彻底剥离,宰相的架子再也维持不下去,整个人颓然跌坐在地上。
是啊,他一直在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如果太子果真继位登基,自己断然再无生理。这个浅显的道理,他怎么可能想不通呢之所以还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还不是因为贪生怕死之心在作祟,才导致了一叶障目。
“好,就依你。安国寺北面就是龙武军营,警戒重重,又该如何逃走”
范长明见杨国忠竟然答应了跟着自己一并逃走,便觉有些吃惊,随即又一脸戏虐的说道:
“相公想好了,此番逃走,相公可就再也不是相公了,而是亡命天涯的逃犯!”
杨国忠却咬牙恨声道:“逃犯只要出得这长安城,某便要召集天下之师勤王……”
岂料范长明却笑他不自量力。
“勤王不知相公招何处之兵勤王是高相公还是封大夫”
这两个人都是杨国忠曾不遗余力针对打击的,又怎么可能会相应他的号召。
杨国忠老脸一红,牛皮被戳破了,却不知何言以对了。
“这些都是后话,你只说,咱们要如何才能逃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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