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唐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五味酒
随着身体的苍老,李隆基越发感觉力不从心,可偏偏朝廷内外越来越‘乱’,需要他有足够的‘精’力厘清‘乱’局,清除野心为祸者。
先有对秦晋的妥协,使之外放冯翊。现在又有鱼朝恩突然阳奉‘阴’违,实在让李隆基丢尽了颜面,四十余年积累的天子威严几乎损失殆尽。
“吾只怕,鱼朝恩野心不止于此,若有朝一日突起发难,吾能否善终都在两可之间。”
天子的话吓坏了高力士,他万想不到,天子的心思已然如此极端,既然用鱼朝恩领兵,却又怀疑至此。然而,明明心疑至极,又偏偏不能动手处置,深悉李隆基‘性’格的高力士,能够想象得到,其心中的煎熬应是多么难耐。
借着殿内昏暗的烛火,高力士眯缝起一双老眼,打量了一眼‘侍’奉四十余载的天子,却见一年前还是黑白参杂的头发,至今依然‘花’白一片,接连而至的‘乱’像除了使之心力憔悴以外,还让他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苍老着。
这一眼,看的高力士鼻间发酸,都说天子富有天下,享尽人间繁华富贵,可今日却也受尽了天下人难以体会的折磨。说到底,此刻展现在他眼前的,不过是一个须发皆白的垂垂老翁。
“走,随吾到园子里走走,这殿内憋闷的喘气都困难read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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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八章:杀贼反不成
秦晋对卢杞进行了一番敲打,但他却并不认为,有了这教训以后,卢杞就能彻底改观。一个人性格的形成,除了先天因素以外,更是建立在从幼年到成年,十数年自身经历的基础之上。
如果区区几件事就能让一个人有所改变,那也太不符合常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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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九章:边某不愿死
鱼朝恩大失所望,但又明白自己最近不受天子待见,便只好绝了趁此机会除掉边令诚的念头。
常朝结束之后,李隆基身心俱疲的回到便殿,虽然意图达成,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喜悦。烦闷之下,他便于宫中园内胡乱漫步,不知不觉就到了高力士养病的院落。
李隆基索性便决顶进去探望一番,制止了意欲通禀的看门宦官,他大踏步走进了这座幽深院落。
今日,高力士并没有一如往常的在院中闲坐透气,现在还未到日落西山的时刻,李隆基心头不免蒙上一层阴影,有些隐隐的担忧。高力士的病情一日重过一日,他真怕这个陪伴了自己半生光景的老奴撑不过今年。
说来也是讽刺,人世间最牵扯人心的羁绊就是父子之情,而在大唐天子李隆基身上,到了晚景之年,最伤感泪下难以分舍的竟是一个老宦官。
进了中堂未及内室,一股药味就扑面而来。李隆基也是最厌烦吃药,此时也捏着鼻子就拐进了内室。
内室仅有一名小宦官在伺候着,突然见到天子出现,一时间吓的不知所措,竟忘了下跪迎接。
卧榻上,一名披头散发的老翁颤巍巍起身,便要俯身下拜,李隆基却紧走了几步,一把扶住他。
“快歇着,地下凉,别被寒气浸体……”
高力士涕零谢恩,一眼又瞥见了立在那不知所措的小宦官,轻斥道:“圣人驾到,还不跪迎,成何体统”
那小宦官这才如梦方醒一般跪了下来,连连请罪。
李隆基毫不在意的小宦官的失礼,心思全都落在了白发披散的高力士身上,细微观察见他虽然生气较弱,但还未到油尽灯枯的程度,稍稍有些放心。
又简单的询问了一下病况,得到的答复和判断出入不大,他便安心坐在了高力士身侧,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闲话。
然而,高力士侍奉李隆基多年,见他不时出神,眉宇之间又略带烦闷之色,就知道一定又有烦心事。
“圣人可是又有心烦之事了不如和老奴说说,排解排解!”
李隆基面有苦笑,“还不是那个秦晋!”
“秦晋那小子又如何折腾了”
“这一回倒没折腾,只上书请杀边令诚!”
高力士闻言唔了一声,算是回应,却没了下文。对于外朝之事,只要不关己身他向来不爱干涉,虽然边令诚也是宦官,但毕竟涉及谋反叛乱,便更不愿轻易表态了。
只是不说还好,一旦提及了秦晋上书请杀边令诚,李隆基却有了性质,非要听一听高力士的看法。
在天子的询问下,高力士沉吟良久才低声回应:
“老奴以为,边令诚该杀!绝不能留!”
高力士直言边令诚该杀,大大出乎李隆基所料。众所周知,高力士对宫中的宦官甚是留情,只要不是谋逆大罪,能求情的必然求情。他询问高力士的意见,不过是想在高力士这里再得到确认。追根究底,李隆基的本心是想杀边令诚的,只因秦晋一意请杀,在出于制衡的本能驱使之下,才有了违心的决断。
“该杀如何该杀”
高力士略一停顿,清了清嗓子。
“老奴常听人说,边令诚贪财无度,潼关一地无所进项,领兵将帅若无法满足其贪欲,则必然想方设法掣肘。”
虽然高力士没有明说,但李隆基也能明白,所指的领兵将帅一定就是高仙芝。据说高仙芝在西域时,曾抢掠了不少财物,李隆基亦曾因此而不满,边令诚这饿狼肯定没少贪墨所得。
但在李隆基看来,只要是他信得过之人,即或贪墨了一些金银,只要能够建功立业,又有何妨呢
“哥舒翰此前不也在潼关吗难道……”
李隆基忽然想到了哥舒翰,他从未接到边令诚对哥舒翰的不满密报,每每秘奏绝大多数就是记录日常,难道哥舒翰中饱私囊以行贿了
然则,一旦被划到了李隆基所不信任的那一拨人里,以往不是问题的问题,都显得严重无比。
边令诚此刻在李隆基眼里正是如此,哥舒翰亦情同此理。
高力士揉了揉有些发麻的腿脚。
“不然!哥舒翰飞扬跋扈,边令诚不敢造次而已。高相公生性仁厚,只怕……”
这句话使得李隆基勃然色变,也顿有茅塞顿开之感。高仙芝现在身负朝廷安危的重任,岂容他人从旁掣肘
此前李隆基无所顾忌的杀掉了哥舒翰,就是因为没了哥舒翰,还有高仙芝。倘若高仙芝也在某些人的阴谋私利中翻了船,那李隆基可正就是袖中无人了。
一念及此,李隆基干涸的老眼中杀光陡现,边令诚必须死,朝廷可以明争暗斗,潼关一线绝不能自家先乱了。
当日晚间,天子的夺命敕书就到了鱼朝恩那里。鱼朝恩在得到传敕宦官的说明后,一度甚至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明明在常朝之上,天子听从百官的建议,采取了既往不咎的态度,如何半日功夫未到,竟然就变了脸呢
但不论其中有何种不为人知的变故,这都是鱼朝恩想要的结果。
“鱼大使,圣人有命,
第三百五十章:妄想终落空
边令诚下了战马,几乎连滚带爬的向辕门奔去,但弩箭破空之声陡而响起,吓得他一头栽在地上不敢爬起来。
“军营重地,非紧急军务日出之前任何人不得出入靠近。”
两发弩箭算是警告,边令诚知道,自己若是再胆敢靠近,这些军卒真敢用重弩来射他。然而,现在是火急火燎的求高仙芝救命,若是等到天亮,又不知道会发生多少变数,只能强忍着心头的怒意,软语相求:
“我乃监军边令诚,营内将军若不信,这里有印信为证,可呈与将军过目。”
黑暗中只有冷冰冰的声音回应他。
“将军俺可当不起,区区旅率而已,高相公军纪甚严,若阁下有急事,俺可代传口讯。”
其实军营中的将士多数都是哥舒翰的河西老军,他们对边令诚并没有多少憎恨,更多的可能是鄙视,眼见着边令诚一副急三火四,失魂落魄的德行,还真怕他有大事,于是便退了一步。只不过,之前已经有言在先,军营日出之前不得任意出入,因此只答应代传口信。
即便如此,边令诚亦是连声称谢,然后让那旅率代传,鱼朝恩要加害自己,只怕在劫难逃,请高相公救命
河西老军最恨的就是鱼朝恩,那个阉竖就在河西老军的重重重兵之内,轻而易举的杀掉了哥舒翰,这其中诚然有各种因素在内,但是他们已经认定了鱼朝恩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而那一日困在营中的各营校尉旅率则因为袖手旁观,而在河西老军中的威信一落千丈。若非有高仙芝的履任,及时弥合了将士之间的裂痕,恐怕哗变也未必不能。
也正因为如此,高仙芝才日日住在军营之中,而从不常驻潼关关城,他知道河西老军是整个潼关二十万大军的中坚,虽然仅有两万人上下,但若失去了它们,恐怕那二十万大军也只能是土鸡瓦狗一般的存在了。
对于手下无兵可用的窘况,高仙芝在去岁已经深有体会,封二领着十万新募之兵,在洛阳居然被名不见经传的崔乾佑打的全军覆没。而他所领二十万人,也不堪一击,甚至在弘农还有过一夜之间被歼灭五万人的败绩,迫不得已一把大火烧掉了积蓄百年的太原仓。
这些事,直到现在都是高仙芝心中不能触及的痛处。
当辕门旅率将边令诚的口讯带到之时,高仙芝正在为潼关的防务忧心忡忡,哥舒翰在潼关待了半年,虽然多有举措,但碍于朝廷上的掣肘以及军费的糜烂,实际上留下来的是个烂摊子。
当世潼关并非秦汉时期的函谷关,一夫当关可抵十万精锐。潼关仅仅是修建在大河之南的一道关城,向南虽有山地,但大片的区域人畜都可以通行。
因此,唐朝在潼关周边又修建了许多附属关城。问题的根源就在这些附属的关城上面。经过了开元天宝近五十年的光景,武备废弛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哥舒翰就算头上长角,有三头六臂,也难以在短短的半年时间内恢复昔日旧观。
也多亏了哥舒翰手腕了得,将其间的阻力已经收拾的七七八八,高仙芝接任之后,只须按部就班,就可以渐次将潼关武备完善起来,到那时,就算难以反击,顶住叛军三两年也绝对没有问题。
“边令诚求见小命不保”
那辕门旅率言语间对边令诚甚为鄙薄,高仙芝只当不觉,但边令诚此人向来奸狡,如果不是万不得已,绝不会如此自降身份的连夜求见。
高仙芝思忖了一阵,于公于私他都应该见上一见,毕竟他们在安西曾经共事过多年,此人虽然贪得无厌,也总算没有坏过事。两人之间在关内曾经有过龃龉,但以高仙芝的胸襟,却并没有真正的放在心上。况且,边令诚现在是潼关大军的监军,有要命的事连夜求见,如果拒见,万一坏了公事,又非他所愿了。
“快请!”
辕门旅率咽了口唾沫,有些不甘心的说了一句。
“高相公,军中的规矩……”
高仙芝大手一挥。
“老夫知道,日落之后不许任意出入,但边将军为大军监军,万一误了大事,你担得起”
闻听此言,辕门旅率立刻老老实实的闭上了嘴巴,自己区区旅率怎么可能担得起二十万大军的责任。
盏茶功夫,边令诚前脚踏进了军帐,便一头扑在高仙芝的脚下,似跪似趴,双手紧紧抓着高仙芝粗壮的小腿,哭嚎不止。
这阵势也将高仙芝吓了一跳,任凭如何搀扶,只是匍跪不起。无奈之下,他在屏退了帐中闲杂人之后,才开口问道:
“将军何故如此快起来说话!”
边令诚还没得到高仙芝的保证,又岂肯轻易的起来,仍旧大哭不止。
“令诚小命休矣,请相公念在昔日并肩作战的份上,无论如何要施以援手啊!”
高仙芝心头突突一跳,能把边令诚吓的如此失魂落魄,肯定与长安有关,恐怕此人今夜得到了一些不为人知的消息。
“快起来说话,高某仅能保证,不坏公事的前提下尽某所能。”
边令诚这才擦了一把满脸的鼻涕眼泪,急急道:“不坏,不坏公事,绝对不坏公事。边某若死了,对朝廷又岂能有好处”
高仙芝暗想,边令诚若是也死了,对潼关大军的影响的确十分严重,数
第三百五十一章:火中成灰烬
鱼朝恩的马队仅仅在半个时辰之后就抵达了潼关,他并没有到军营中去拜见身为中书令又兼领大元帅的高仙芝,而是径自去了潼关关城。
然则,当鱼朝恩将自己的名号报上之后,得到的回应却是冷冰冰的拒绝之辞。
“朝廷军法,日落之后不得擅开城门,请阁下日出再来!”
“放肆!城上的混账听着,此乃观军容使又身负天子敕书而来,你有几条命敢挡天使”
城上的守将阵阵冷笑:“潼关乃前敌关隘,外面就是数十万叛贼大军,现在别说天使,就是天子本人来了,也得听凭日出开城的军法!”
“反了,反了……”
那随从被噎的说不上话,鱼朝恩却不能像随从一般失态大骂。
“将军,鱼某身负天子敕书,不得有片刻耽搁,否则误了军机……”
城上的守将居然也是个牙尖嘴利的角色,不等鱼朝恩把话说完,就反驳道:
“潼关内外,严防叛贼就是最大的军机,日落不得开城的军法从哥舒老相公在时就不曾违反过,现在高相公为帅,亦不会破禁!”
至此,鱼朝恩算是明白了,城上的守将一定是哥舒翰旧日的亲信,对自己如此刁难也就在所难免了。他才不相信,潼关关城一直会严格执行日落不得开城的军法。但对方说的义正词严,他一时间竟没有办法反驳应对了。
鱼朝恩之所以如此急急赶路,是怕边令诚听到风声以后,再做困兽之斗。毕竟这老家伙曾在安西多年,又参与过几次灭国之战,既有统兵的经验,人望也比他高。万一这老家伙突起偷袭,弄出什么同归于尽的把戏,自己岂非飞蛾扑火了
心思向来缜密的鱼朝恩,自诩向来算无遗策,今日不想竟被挡在了潼关关城之下。
情知不可能叫开城门,鱼朝恩为防耽搁久了就径自去见高仙芝,要求他亲自下令潼关关城守将打开城门。
然而,令鱼朝恩郁闷无比的是,他在军营外的待遇居然与潼关关城下如出一辙,唯一不同的是,辕门守军的态度比潼关关城上的更加恶劣,甚至毫不避忌的辱骂也于黑夜中屡屡出现。
很显然,军营中河西老军对鱼朝恩的憎恨已经到了难以遏制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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