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唐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五味酒
说了一阵秦晋,安庆绪忽然眨眨眼露出了一副故作神秘的样子,继而又变戏法一样不知从哪里摸出了一份帛书军报。
“孙将军看看,这份捷报写的可还中意”
孙孝
第七十章:瓮中再捉鳖
“走水了,走水了!”
也不知睡了多长时间,孙孝哲于睡梦中忽闻走水救火之声,陡然间,他呼的从榻上弹了起来。
“卫士何在”
房门被从外面来开,两名铁甲卫士肃容回道:
“在!”
“什么时辰了,外面何处失火”
卫士仍旧一连肃容。
“回将军话,子正初刻,是否失火尚未得报!”
一阵烦躁涌了心头,不是自己带出来的兵,用着就是不顺手,但没办法,谁让自己是丧师之将,否则又何必与安庆绪这头蠢猪捆在一块,整日里在一个槽子李拱食吃。
“去探!半刻之内回报!”
这些铁甲卫士用着还算顺手,若非自家的部曲在硖石一夜中莫名其妙的伤亡殆尽,也不至于到眼下这般用人捉襟见肘。
铁甲卫士出去了片刻功夫,便急吼吼一溜小跑了回来。
“大事不好,唐军杀进城来了!”
孙孝哲先是勃然大怒,以为卫士胡邹八扯,紧接着便陆续有军卒来报,的确是唐军杀进城了,四处放火,到处杀人。陕州是空城,到处杀人,杀的自然是他的部众。
这时,他开始后悔没有坚持己见服从了安庆绪的命令,让所有军卒进城休息,虽然军卒们人人欢喜鼓舞,但散落在民居里,如何能对抗有备而来的唐军
愤怒过后,袭上心头的就是一种莫名的恐惧,陕州四门都有军中精锐昼夜轮班把守,唐军是如何悄无声息攻进城来的他想破了头也没想出个所以然。
“传令姚镇将,令他率领精锐甲士守住郡守府……”同时,又分派人往四门传令,必须坚守四门,不进不退,只要坚持道天亮就是胜利。
“卫士何在,速去唤醒……”话到一半,他还是决定亲自走一趟,这些步卒与自己毕竟生疏,是否靠谱也未可知。
事情紧急,必须把安庆绪那头蠢猪带在身边,万一有个不测也好一起逃命!一边快步走着,孙孝哲猛的苦笑起来,如何未分胜负,竟已经做了逃命的打算
到了郡守府后堂,刚进了院门便听到里面传来如雷鼾声,这夯货睡的倒实成,当真是天塌下都能当被盖。
进得屋内,任凭连摇带晃,安庆绪就是不醒,反而喊声更盛。孙孝哲激怒之下命人去端来一盆凉水,一股脑都泼在了他的头上身上。
啊的一声!安庆绪杀猪般惨叫,立时就醒了过来,“敌袭!敌袭!快逃,快逃…..”
待看清楚孙孝哲衣甲齐整的站在当场,两旁铁甲卫士森然伫立,这才长长吁了一口气。
“噩梦,噩梦。还道又要逃命了……”
安庆绪已经被硖石那一夜吓出病来,只要半夜惊醒,总以为是敌袭。
孙孝哲冷冷说道:“殿下,不是噩梦,的确有敌袭,唐军已经进城了,现在将殿下唤醒也是迫不得已,还请穿戴好衣裳,随下走一起!”
原本安心坐了下来的安庆绪像坐在烧红的铁板上一样又腾的跳了起来,大惊失色。
“甚如何又有敌袭不是已经彻底搜查过了吗,唐军是如何进来的……”
一连几个问题冒了出来,不过这回就连孙孝哲都无法回答他,因为孙孝哲本人也尚在一头雾水之间。
正说话间,外面陡然炸响惊呼。
“唐军杀进郡守府了……啊……”
……
契苾贺,带头第一个从地道中冲了出来,跟在他后面的是十几个敢死之士,他们纷纷以蹶张弩射杀府中叛军甲士,然后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杀到郡守府便门,三下两下打开厚重的大门,招呼一声吼,早就候在门外的唐军蜂拥而入!
“杀啊!擒杀安庆绪!活捉孙孝哲!”
呼喊声此起彼伏,转瞬间,郡守府的守军便被杀了个七零八落。
与此同时,秦晋亲领一部人马,静静的等着,四周一片黑暗,外面已经能够隐隐听到阵阵喊杀声,只是此时时候未到,还不宜贸然杀出去。
有军卒从观察孔中向外张望,低声报告着外面城门叛军的动向。
这里是陕州城城墙的藏兵洞。高仙芝此前顿兵陕州时,曾组织大量人手,在陕州的夯土墙那挖掘藏兵洞,四门之藏兵洞出口隐蔽,如果不是知情者实难发觉,共计可藏兵一千五百余人。
秦晋所在的藏兵洞外正是东门,城中若乱局不可收拾,比如郡守府陷落,主将被诛杀,这些守城的军卒必然不会坚守城门。到时,只要出现异动,他便可趁势拿下城门,打开铁闸,放城外埋伏的大部人马杀进来,将城中叛军诛杀干净!
“长史君,叛军慌神了!叛军慌神了!”
等的就是这一刻,他们已经在这狭小的空间内憋了一日一夜,终于可以出去杀个痛快。
“兄弟们,杀出去,夺城门,放大军进城!”
“谨遵长史君之命!”
一声令下之后,唐军打开了藏兵洞的出口,鱼贯而出。守城门的叛军没
第七十一章:惊弓之鸟雀
唐军山呼海啸而至,城外那一带数里的灯火连营成了安庆绪的心头患。随着入夜渐深,他也愈发的坐卧不宁。唐军两次夜间袭城,两次差点做了唐军的俘虏,尤其是陕州城那次,几乎是九死一生,给他造成的心理阴影只怕此生都难以磨灭。
思来想去之下,安庆绪还是招来了孙孝哲打算与他商议一下对策。
“现今渑池可战之兵不满万,万一唐军趁夜强攻,咱们,咱们可如何是好呢”
说实话,孙孝哲也对唐军使用诡计,善于夜间袭城甚为头疼,听了安庆绪的担忧后,也连连咋舌。
“能有甚好办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渑池不比硖石与陕州,没那么容易被攻破,殿下稍安勿躁便是!”
几次试探,孙孝哲都不松口,安庆绪一阵气馁,看来想要此人明着支持自家撤军的提议是不可能了,那么只能从渑池的两名镇将身上下手。
送走了孙孝哲以后,安庆绪立即又安排人去请两位镇将来议事。虽然在背地里这两位镇将把安庆绪骂了个狗血淋头,但见到本人则只能毕恭毕敬。
安庆绪开门见山,直接杀入主题。
“唐军势大,渑池如果力敌,只怕玉石俱焚。”
其中,王姓镇将面若寒霜,问道:“下走不知殿下其意,恳请明示。”
孙孝哲率先对安庆绪以“殿下”相称,于是军中很多人便都不明故里跟着相称“殿下”。都道安禄山元日登基后,安庆绪早早晚晚要被封为太子,现在敬称几声殿下又有什么不妥呢
另一位李姓镇将却性子软弱的多,躬身施礼道:“下走一切为殿下之命是从!”
安庆绪装模做样的点点头,“好!那就明说了,唐军的势头太大,我建议立即整军,趁着唐军反应不及,咱们连夜撤出渑池。”
撤出渑池
王、李两位镇将都惊讶的张大了嘴巴,谁都没想到,这等话居然出自安庆绪之口。要知道主动放弃城池是需要承担与战败同等责任之惩罚的。放弃了渑池,那么又由谁来承担安禄山的雷霆之怒呢
安庆绪像是看透了他们的心思,笑容可掬的问道:“两位可是在担心,由谁来担责吗请放心,既然提议出自安某,自然由安某一力承担。尔等只须点头,或者摇头!”
王姓镇将并不同意撤兵,毕竟崔乾佑还在西面生死未卜,如果就此撤兵,放弃渑池,也就等于放弃了崔乾佑,他虽然也认为以千人坐困愁城不是明智之举,但若如此轻易的放弃了跟随多年的主将,在情感上一时间实在难以接受。
“下走有个不情之请,若等到崔将军返回,便立即撤军!”
而那李姓镇将则完全看王姓镇将的脸色行事,见他迟疑了,说话的语气也就模糊了起来。
“下走,下走以为,殿下之言完全在理,而,而王镇将所说,也是顾念袍泽情谊,都对,都对!”
啪的一声!
安庆绪毫无征兆的拍了面前桌案一把,“都给我敬酒不吃吃罚酒,实话告诉你们吧,崔乾佑早在陕州就被唐军俘虏了去,这个消息之所以一直引而不发,那是因为孙将军有言,若此时说了会影响军心,现在我燕军一败再败,还有甚军心可言了,索性一并揭开盖子,让诸位都知道知道!”
安庆绪的话太过震撼,两名镇将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是好,他们是在难以想象,以崔乾佑只善战,居然会被草狗一般的唐军生擒活捉。但事实的确令人疑窦丛生,一连旬日不与渑池联系已经大反常态,现在渑池派出去的两万大军竟也全军覆没,种种疑点都将矛头指向了唐军的战斗力。
但王姓镇将犹自做着幻想,质问道:“此事单凭殿下一人之言,请恕下走不敢相信!”
安庆绪又暴躁如雷,“鸟!信不信又如何,孙将军与我同在唐军虎口下死里逃生,若不信去问他!”
王李二人又迟疑了,他们也知道一些底细,安庆绪与孙孝哲此前一直不对付,只不知这次是因何搅到一起的。直觉告诉他们,孙孝哲的话当还是可靠的,虽然骈妇子名声也不好,但重要胜过这蠢如笨猪的安庆绪多矣。
于是安庆绪又遣人去将孙孝哲招来,劈头便问:“孙将军此前是否曾劝我勿将崔将军的消息告知诸位镇将,只为了不在大敌当前影响了军心”
孙孝哲一头雾水,他的确曾全说过安庆绪,可他如何竟又主动泄露了出来
“的确说过,既然诸位已经知道孙某也便没甚可隐瞒的了!”
安庆绪甚为满意的看了看王李二人,又笑道:“如何这回你们信了吧”
王李二人你看我,我看你,用眼神交流了半晌,终是产叹一声:
“也罢!撤兵就撤兵。殿下给定个章程,何时撤,如何撤!”
安庆绪撇撇嘴,“那还不容易,现在就开始撤兵,子时过去之前,定要静悄悄的离开,明日一早就让唐军吃下一座空城吧!”
一想到明日唐军主将看到渑池只剩下一座空城那种愤怒的模样,他就是忍不住想要放声大笑。更主要的是,在唐军眼皮底下,安庆绪实在睡不着觉,生怕再次走了老路,被夜袭城池后,再入丧家之犬一般的仓皇逃命!
第七十二章:胡酋怒无常
洛阳城已经遥遥在望,安庆绪带着两万人狼狈逃过了新安,直到此时,他的一颗忐忑之心才渐渐收起。终于安全了,终于不必再提心吊胆了,这里已经是他们的老巢,就算唐军胆子再大也绝不敢越雷池一步。毕竟安禄山在此地坐镇,敢于来捋虎须的,自封常清以后,只怕还没从娘胎里生出来呢。
到了洛阳城郊,安庆绪令大军就地驻扎,孙孝哲等主将与他一同入城谒见安禄山。
入城之后,安庆绪却没有立即入紫微宫,而是先将人安顿在自家私邸。王李两名镇将不明就里,刚进院子就被人活活捆了起来,然后投入大牢严刑拷打。
三木之下无英雄,几十上百板子打下去,就算桐皮铁骨也禁受不住,两个可怜的镇将终于熬不过酷刑,按照安庆绪的意思招供。将洛阳以西形势糜烂的情形添油加醋一番,又将所有的责任推给了崔乾佑。尤其是安庆绪与孙孝哲的两次遇险,也都成为了崔乾佑居心叵测的杰作。
其中,安庆绪与孙孝哲不但无罪反而有功。看了安庆绪递过来的供状,孙孝哲脸上真真发烧,但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不认还能如何难不成还要假模假样的去认罪吗当然不能!
只是他还心有疑虑。
“这份供状,能,能逃过安大夫法眼”
安庆绪神秘一笑:“法眼还有法眼吗放心吧,准保能糊弄过去!”
这么说,可不是安庆绪大话欺人。安禄山身边的第一亲信,宦官李猪儿已经被他用金银珠宝喂饱了,此时任何事情不管干系多么大,只要一句话,李猪儿便能帮他支应过去。
洛阳皇城深宫大内,幽静的寝殿内,宦官李猪儿轻手蹑脚的将一叠公文放在了御案之上。
“是猪儿吗”
帷幔内,洪亮的声音突的响起,李猪儿顿时吓得身子一颤,答道:“是奴婢,有前方的军报到了!”
一阵粗重的喘息声隐隐传来,继而又干脆的命令道:“先拣河北道的念,须得一字不落!”
李猪儿颤颤巍巍的一叠军报中挑出了河北的军报,先大致扫了几眼,便已经吓得脸色惨白,这等消息,若是念了,岂非要被打死
那日因了河北道十五郡在颜氏兄弟鼓动下联合造反,李猪儿悉数念了出来,便挨了安禄山好一顿鞭子。安禄山自从眼力不济事以后,脾气便一日比一日暴躁,稍有不快便对手下人动辄说打言杀。
李猪儿仗着此后安禄山日久,顶多就是挨一顿鞭子而已,其余的宦官则没那么便宜,已经有几个不开眼的撞了霉头被活活打死。
一想到这些他就不寒而栗。
“还啰嗦甚了念!”
李猪儿一咬牙,将那份军报偷偷藏在了袖子里,“回陛下,奴婢,奴婢没发现有河北道的军报!”
帷幔里的重重叹息了一声,似乎放下了一块心中巨石,李猪儿又听得安禄山自语呢喃道:“没消息,内消息就是好消息!”声音又转而洪亮起来。
“西面呢,有西面的军报吗”
李猪儿知道今日的重头戏是这份西面的军报,有了安庆绪的交代,总要顺利遮掩过去,若非为了这块烫手山芋,也不至于将那份河北道军报私藏了起来。毕竟他李猪儿只有一个屁股,不能被同时打烂两次。然而这种军报想要彻底销毁了也是不能,他只能将之与明日缓送的公文一并呈上,否则早晚会有露馅的一天。
“回,回陛下,西面的,有,有!”
李猪儿只觉得自己的声音都在忍不住发颤。
“念!快念,一字都不许差!,若差一字,想想鞭子抽的疼不疼,狠不狠!”
“回陛下,奴婢疼,不敢差!”
回应李猪儿的是一声冷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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