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唐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五味酒
这突如其来的状况登时让靳文忠变得恼怒,他虽然有意替邵仲庄招揽眼前的这个胡人壮汉,但也不意味着对方可以蹬鼻子上脸。
“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乌护怀忠本来不想再和那靳文忠答话,只想跟着溃兵冲过去,返回中军。事实上,包括秦晋本人在内,也没有打算继续收拢这些溃兵,只要让他们逃上一阵,就会散的干干净净,剩下来的才是可堪一用的军士。
但是,邵仲庄派兵拦着这些溃兵,显然是别有用意,至于什么用意,一时之间还揣测不透。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甩开靳文忠这个有些自大的麻烦。
“何为敬酒,何为罚酒!”
秦晋便在乌护怀忠的身后,突然发问。靳文忠当即就愣住了,他根本就没想到,这些溃兵之中居然还有人敢于挑战他的权威。他的权威倒在其次,根本在于,挑战他就是挑战邵仲庄。
现在的邵仲庄在神策军中已经成了一言九鼎似的人物,虽然有一部分人也对邵仲庄的掌权不满,可都被邵仲庄以各种借口和理由挨个收拾了。看看这些溃兵,就是反对者的下场。
靳文忠眼见着阻挡不住溃兵向东溃逃的趋势,便恼怒的瞪了秦晋一眼,这还真是个不知死活的家伙呢,居然敢与自己当面叫板,一会就让他后悔从娘胎里出来。
但是,将怒火这么简简单单的发泄出来就没什么意思了,猫戏老鼠的玩味之处就在于戏弄的快乐。
“敢问足下
第九百二十九章:分崩又离析
邵仲庄的怒吼把靳文忠吓坏了,在他的记忆里只要邵仲庄出现这种状态就是要杀人的前兆。一念及此,他慌不迭的跪倒在地,连连告饶:
“是末将瞎了眼,瞎了眼,请大帅饶命,饶了末将一命吧!”
邵仲庄依旧怒不可遏,恨声斥道:
“杀你是脏了老子的刀,老子只问你,秦晋那厮究竟从何处来为何出现在咱们神策军的附近”
大军沿着通往长安的官道缓慢西进,绵延了近十余里,新近投了秦晋的神策军与左武卫残部大概五万人左右,此番进入关中的神武军大概两三万人,而秦晋又要求放慢行军速度,因此才将行军的队伍拉的如此之长。
“这,这……末将实在不知道啊……”
靳文忠已经被吓的脑子都快僵住了,哪里还有多余的心思去揣测秦晋出现在神策军附近的意图呢但邵仲庄作为一军之主却必须得揣测秦晋的用意,他和秦晋之间本来就已经因为惩处扰民军将的事情发生了龃龉,现在又出现了这种情况,便由不得他不小心。
“老子如何就提拔了你这么个蠢货溃兵挡不住放跑了,就连只有百十个护卫的秦晋都放跑了!”
“难道大帅要杀……”
这个杀字刚刚出口,靳文忠又生生的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因为他忽然意识到,邵仲庄居然有杀掉秦晋的意图,这可是太令人震惊了,要知道从天宝十四年以来,打算干掉秦晋的人不计其数,但最终没有一个得了好下场,从杨国忠到太上皇,哪一个是得了善终的
尤其到了至德二年以后,长安内外对秦晋这种类似的传闻更是甚嚣尘上,都传言此人有天命护体,传的有鼻有眼,包括靳文忠在内都觉得最好不要轻易的去触碰这个煞神。
然则,传言终究是抵不过近在眼前的杀身之祸,为了能够取悦邵仲庄能挽回自己在神策军中的位置,靳文忠连连拍着胸口表示:
“末将愿为此前的疏忽弥补,只要大帅一声令下,末将愿单枪匹马去刺杀……”
话还没说完,邵仲庄就打断了他的话:
“好了,刺杀这种事并无完全把握,如果事败,反倒会使咱们陷入两难境地,此事从长计议吧!现在你只记住一点,以后若再见到他,可绝不能轻易的放过机会。”
靳文忠暗道惊险侥幸,情知自己算是蒙混过关,如果邵仲庄当真让他单枪匹马去刺杀秦晋,怕也只有趁机逃走了,那种有死无生的事他才不会去干呢。
“末将一定谨记大帅训诫!”
邵仲庄脸上的愤怒神情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种令人生寒的平静。
“秦晋的事先不必管他,现在咱们神策军在人数上占着优势,他也必然有求于咱们,左武卫那些杂牌虽然溃败如山倒,但只要咱们能起到中流砥柱的作用,便没有什么大问题!”
说这话时,他还是颇为有把握的,中护军窦嘉等神策军非嫡系人马被当做先锋派了上去,为的便是试探,就算试探不成,也能消耗贼兵的实力和士气,等到他的嫡系出马时就有更多的致胜把握。
其实,这也是邵仲庄不得已的一种办法,鱼朝恩死后,神策军群龙无首,又面临被的危险境地,他是通过收买吐蕃人干掉了几个最有力的竞争对手之后才成为掌握军权的主将。因而,神策军内有许多人对他是不服气的,甚至暗暗心怀怨愤。
不过很快,邵仲庄就再也沉不住气了,前方回来的探马带回了一个令他极为吃惊的消息。贼兵已经溃散,贼兵的主将也已经被斩首。这可太出乎意料了,难道那些已经被清洗过数次的旁系还能有如此战斗力
“可知斩贼兵主将首级的是何人”
靳文忠一直陪在邵仲庄身边,便忍不住出言发问。
“据说是中护军窦嘉,但现在也没有被证实,具体可信的消息可能还要等到天亮!”
此时太阳已经落山,天色也黑的难见五指,又由于有大批的溃兵充斥在官道上,想要轻易的取得前方消息并非易事。不过,窦嘉这个名字还是让邵仲庄的眼皮跳了两下。他扭过头与靳文忠道:
“此前不是有人告密,中护军窦嘉私自去见了秦晋,可有其事”
原本邵仲庄并不怎么在意区区一个中护军,就算窦嘉去见了秦晋那又如何,可偏偏就是这个中护军窦嘉抢了自己的风头,将贼兵主将斩首,情形就变得有点微妙了!
靳文忠也暗暗心惊,觉得自己此前不祥的念头就要成为现实了,他们根本就不应该招惹秦晋这尊煞神,但嘴上还得装作一副极力附和的模样。
“大帅说的是,正是那个中护军窦嘉,想不到这竖子竟暗藏狼子野心……不如趁着他尚未……”
说话的同时,靳文忠又做了个以手为刀劈砍的手势,意在指干掉窦嘉。但邵仲庄却摇着头,表示:
“干掉个窦嘉还不易如反掌,但假设秦晋已经与窦嘉有了交涉,咱们轻举妄动只会让秦晋有了警惕,或者更加的猜忌……”
只见他沉吟着,好一阵才继续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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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三十章:进退两难也
益喜旺波咬了咬牙,对于他而言最坏的情况发生了,玛祥仲巴杰没有死,还大摇大摆的站在城墙上对他们喊话。其麾下的军卒也开始窃窃私语,似乎有一种巨大而又难言的不安在表面的平静下蠢蠢欲动。
城墙上不时传下来高一声低一声的喊话,益喜旺波可以清楚的分辨,那就是玛祥仲巴杰的声音,但是他又绝不能承认,否则自己此前做的所有事情的基础都将不复存在。毕竟玛祥仲巴杰在吐蕃内部所拥有的威望是任何人都代替不了的,如果任由军心就这么动摇下去,这支好不容易才带回来的人马就有顷刻瓦解的危险。
“诸位不要上当,城上那人是假冒的。诸位都看仔细了,大相身高七尺,那人却不足六尺,大相面相好似雄鹰,那人却生了一副饼子脸,除了声音有些像以外,分明就是个假货啊!”
益喜旺波也算豁出去了,睁着眼睛说瞎话,跟在他身边的人也马上反应过来,一扫满脸的沮丧,跟着纷纷呼喊。很快,城上喊话之人是个假货的消息就被疯传到各部人马中。
事实上,益喜旺波也不知道自己这法子有没有用,但他所说的话还是会对一大部分人带来预想到的效果。很多原本动摇的人也开始觉得城上的人是假冒的,而玛祥仲巴杰并没有死而复生,那么跟着赞普才是最好的选择。
如此利弊是很容易衡量的,吐蕃勇士们最终战胜了心中的惶惑转而继续支持益喜旺波。
益喜旺波判断,城中能够指挥大军的除了玛祥仲巴杰以外,还有达扎路恭。而且这个达扎路恭虽然年纪轻轻,资历尚浅,但胜在有着异于年龄的沉稳,所以,他不敢轻举妄动,更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怠慢。他知道,仅凭着这五万人是绝难攻下长安城的,但不意味着不会对玛祥仲巴杰的权威造成致命的打击。到了此时此刻,已经没有什么能够阻止他孤注一掷了。
双方在城上城下互相对骂了大半日,眼看着日落天黑时,益喜旺波写了一封超过一千字的长信,命人以长弓射到长安城上。
长箭精准的钉在了敌楼的门柱之上,第一个发现长箭上挂着一封信笺的是个吐蕃将军,他将信笺从长箭上取下,却发现是一封写满了汉字的书信,自己却一个都不认识。
但他身边有不少唐人军将,有识字的壮着胆子瞟了一眼,然后才小心翼翼的说道:
“这,这封信似乎是要送给大相的……”
很快,这封信就被送到了玛祥仲巴杰的榻前。而此时的玛祥仲巴杰正痛苦的紧闭着双眼,身体不断的发着抖,在城墙上站了大半天,对与身体虚弱的他而言,几乎已经耗光了所有的气力和精神。
“大相,大相有城下射进来的书信,事情紧急,请大相尽快看……”
达扎路恭轻轻的摇晃着玛祥仲巴杰,他并不懂汉语,又不敢轻易给旁人看,防止重要军情因为自己的不甚而泄密。所以,只有让精通汉语的玛祥仲巴杰来看才是最合适的。
过了好一阵,玛祥仲巴杰才睁开了眼睛,只是目光却涣散成一团,空洞而无神,好半晌才渐渐的聚拢在一起,认出了眼前的人就是达扎路恭。
“是你啊,什么事我这是睡了多久”
达扎路恭生怕玛祥仲巴杰再昏睡过去,便直截了当的将那封信笺在他面前晃了晃。
“大相识得汉字,这是益喜旺波从城下射进来的书信!”
“书信”
显然,玛祥仲巴杰的思维还有些迟钝,但马上就反映了过来,急促而又虚弱的问道:
“益喜旺波送进来的书信快念给我听!”
他十分的着急,显然是猜测到,这封书信里一定有什么猫腻,否则对方也就不必这么大费周章的送一封信进来了。
“末将并不识得汉字,这封信还只能大相亲自阅读!”
“原来是这样,快摊开我看!”
玛祥仲巴杰的身体虚弱,达扎路恭就将那封信平展在他的面前。
时间一点点过去,玛祥仲巴杰读的很慢,达扎路恭的眼睛则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的脸部,试图从他的表情变化第一时间获知这封信的内容是好是坏。
“益喜旺波这匹忘恩负义的豺狼,我饶了他,让他侍奉赞普,难道他就是这么回报于我的吗”
突然之间,玛祥仲巴杰发作了,愤怒的歇斯底里,他的嗓子里就像塞着一团破布,阻碍了喷薄而出的怒吼之声,全都积聚在哽嗓咽喉间,以至于让达扎路恭担心他的喉咙会随时随地爆裂开来。
玛祥仲巴杰毕竟过于虚弱,他的愤怒实在难以持久,终于在激动处,脑袋一歪就昏死了过去。这可把达扎路恭吓坏了,如果大相在如此紧关节要的时候出了问题,仅凭他一个人是绝对难以支撑柱大局的。
“来人,快来人,大相又昏过去了!”
殿外早有医生时时候着,一听到里面慌乱的大声呼喊,几名医生便一股脑的冲了进去,眼见着玛祥仲巴杰直挺挺的躺在榻上,谁都不敢怠慢,围着他又是捋胸前,又是捶打手脚,好一通胡乱的折腾,送算让这位吐蕃大相幽幽然醒转了过来。
“益喜旺波这豺狗,我要杀了他,剥他的皮,剁了
第九百三十一章:两相争熟强
玛祥仲巴杰疲惫的闭上眼睛,有气无力的挥了挥手,示意达扎路恭可以退下去了。达扎路恭悲愤莫名,紧紧的攥着双拳,就这么被阴险的逼迫就范,他怎么能甘心呢
“大相”
本来还想劝说几句,玛祥仲巴杰却直截了当的告诉他:
“益喜旺波不说了么,要天亮给他回复,着什么急”
“怎么能不急耽搁一刻,说不定就有,有灭顶之灾!”
玛祥仲巴杰终究还是拗不过达扎路恭的坚持,仍旧有气无力的说道:
“给我点时间想想,总会有办法的!”
说完这话,他就再也不发一声,整个人平静的就像连呼吸都消失了一样。达扎路恭看着虚弱无比的吐蕃大相,心中有如万把利刃一下又一下的割着,瞬间之后,他又对这个曾经强大无比的人生出了从未有过的同情。
在此之前,达扎路恭从不认为身体上的伤痛会击垮一个人,但看看病体支离的玛祥仲巴杰,他忽然觉得眼前的一切是如此的不真实,如果这是一场噩梦,真的希望赶紧从噩梦中醒过来。
渐渐地,玛祥仲巴杰的呼吸平稳而有节奏起来,达扎路恭才蹑手蹑脚的退了出去,但并没有走远,只是守在殿门外,以随时等着他的醒来。
事实上,达扎路恭等了甚至还不到一刻钟的时间,殿内就传来了玛祥仲巴杰微弱的呼唤声。他和一群医生急惶惶的奔了进去,却见不知何时玛祥仲巴杰已经强撑着坐了起来,脸上的表情痛苦无比。
他指了指达扎路恭身后的医生们,手心向下摆了摆,示意他们出去。当殿内再一次只剩下两个人时,玛祥仲巴杰才用一种十分坚定的语气说道:
“益喜旺波以为老夫会乖乖就范他是在痴人说梦,咳咳咳”
这正是达扎路恭期待已久的表态,是啊,这才是他长久以来所认识的吐蕃大相。激动之下,他禁不住跪在地上,用拳头咚咚砸着自己结实的胸膛。
“末将会向獒犬忠于主人一样忠实大相!”
往往危难之际的忠心更为难得,玛祥仲巴杰甚至是感激的看了达扎路恭一眼。以达扎路恭所知道的全部内情,早就可以判断出他现在的处境实在已经到了接近于山穷水尽的地步。但他不但没有另寻出路,反而还不离不弃,这又怎么能让人不为之动容呢
“好,好,很好我也绝不会与益喜旺波妥协,他甩给我的难题,我可以一样再甩还给他。”
玛祥仲巴杰的话有点像打哑谜,达扎路恭纵使聪明也无法参透其中的关窍,只静静的等着大相的解释。
“你现在就持我的手令,去,去调兵,寅时初刻之前,必须,必须集结完毕。我就在这里等你的好消息!”
达扎路恭猛然意识到,玛祥仲巴杰的这个命令背后意味着什么,心跳也忍不住加速了。
“大相莫非要主动出击”
他早就盼望着这一刻,他已经等得太久了,只要能让他杀个痛快,将益喜旺波这狗贼大卸八块,剥皮抽筋,便没有比这些更让人知足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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