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唐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五味酒
“这些条件,副相皆可答应,只要秦大夫可出兵助我锄奸!”
秦晋哈哈大笑,命人端来酒水,待军役将二人案头的酒杯中倒满了酒,便举杯道:
“为了我大唐和吐蕃的世代交好,干此一杯!”
说罢,秦晋虚碰了一下,将酒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这对于吐蕃的特使而言,就已经是结盟立誓了。
饮罢,那特使便急不可耐的催促秦晋出兵。
“既然秦大夫已经有了决断,何不趁早出兵以免夜长梦多!”
秦晋让对方放心,出兵之事自然宜早不宜迟,然后又特地派了一队骑兵,护送特使西返,去寻找益喜旺波。以他的推测,益喜旺波一定就在京兆府左近,必然逃的不远。
大军行至长乐坡时,田承嗣带着章杰一并去见秦晋,章杰毕竟尽心尽力的为他筹备了不少事情,现在投桃报李也在常理之中。
事实上,田承嗣的表现大大出乎了秦晋的预料,可以说有了田承嗣组织的民营在京兆府做内应,神武军的进军长安之路才少了许多的意外,同时也证明了他顶着不小的反对之声启用这个降将的决定是正确的。
秦晋特地隆重的接见了田承嗣,以及田承嗣推荐的章杰。除此之外,还破例在战时军中宴饮招待。
“时间所限,这顿酒宴有些仓促,待酒肉吃喝完毕,咱们就立即奔赴长安。等到了长安,两位想喝多少,吃多少,都放开了!”
田承嗣和章杰自然受宠若惊,尤其是章杰,万万想不到自己竟然有幸承蒙秦大夫设宴款待。
“下吏章杰无尺寸之功,却承蒙大夫如此,实在汗颜无第!”
秦晋呵呵一笑,让他不必如此拘束。
“田将军在军书中都已经详细的说了,你在组织民营上颇有一些见地和新的,眼下大乱将去,百废待兴,朝廷需要的正是善于料理民政的人才,若能为朝廷收揽人才,区区一顿酒又算得了什么”
如果不是在秦晋面前,章杰真想对着田承嗣磕上几个响头,如果不是田承嗣的大力举荐,恐怕自家祖坟上冒青烟恐怕也不会得到秦大夫的垂青吧。当今天下的局势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看得清楚,随着太上皇的惨死,天子的不知所踪,李唐皇室渐渐式微,这就给了权臣崛起的空间,而秦晋正在天时地利人和的情况下填补了这片空白。
换言之,只要巴结上了秦晋,成了秦晋的心腹之人,将来的飞黄腾达自然就指日可待。但是,章杰还有他的顾虑,这也是纠缠了他十几年的自卑之处。
“奈何下吏出身浊流,并无家世,只恐累了大夫名声!”
这倒是将自己的短处明说了出来,只怕秦晋不明所以,那些许诺和期许都成了竹篮打水。秦晋闻言一愣,继而又哈哈大笑。
“岂不闻秦某用人不分家世再者,秦某便是寒门出身,又岂会如那些世俗之人一般,凭出身用人呢你把心放在肚子里,只要你有能力,有本事,秦某可以在这里向你保证,定会不负你所能!”
第九百三十五章:赞普巧脱险
吐蕃大军的内讧之战在东源足足打了一整天,临到日落时分,死伤遍地,血流成河。??大将巴桑希战死,益喜旺波见势不妙便打算退入金城,以躲避锋芒。而达扎路恭经过了一场大战之后已经杀红了眼,眼见着一批又一批的吐蕃勇士死于乱军之中,他的理智也渐渐被愤怒所取代,全然忘了这一战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击破了巴桑希的阻截人马,达扎路恭命令大军调转方向,对益喜旺波所部发动了强势的攻击。益喜旺波根本不曾想到对方在急于脱身的情况下居然进行了如此猛烈反扑。
“快撤,快撤……撤到金城去,不要硬拼……”
益喜旺波从没想过,他带兵追击居然会以完败收场,如果再不撤退只怕他们就要被达扎路恭彻底击败了。一旦发生这种情况,本就浮动的人心将不可遏制的恶化下去,各部分崩离析甚至反水都将成为现实。
事实上,益喜旺波所部的绝大多数人也都无心应战,在得知玛祥仲巴杰并没有遇刺身死之后,他们的士气就遭到了极大的打击,包括赞普被杀的假消息都对军心带来了一连串的打击。事已至此,不求取胜,只要能够自保就已经是托天之福了。
奈何达扎路恭穷追不舍,两支骑兵不断的袭扰侧翼,因此而被杀或脱离大队人马的军卒越来越多,益喜旺波心忧如焚却力不从心,只能尽力约束他最亲信的部众勉强维持着建制,节节向金城败退而去。
不知出于何故,达扎路恭所部原本猛烈的攻势忽然消失了,益喜旺波也顾不上探究原因,只庆幸着逃过了一劫,一面又加速退往金城。他现在的处境可谓是糟糕之至,前有狼后有虎,玛祥仲巴杰和达扎路恭都恨不得将其置于死地,而神武军的态度又暧昧不清,如果这两方都以敌意对待,他的末日或许也就在这一两日了。
然则,这世上的倒霉事不可能永远都着落在一个人身上,派出去与神武军联络的特使终于寻了回来,与之同来的还有数十个神武军的骑兵。
特使带回来的消息对益喜旺波而言直如雪中送炭,仿佛将死之人忽然发现了自己命不该绝。??一?看书??
“莫说鄯州和湟水,就算再难撤二百里也毫无怨言啊!”
秦晋提出的要求在益喜旺波看来并不过分,甚至是很容易就能接受的,因为鄯州和湟水原本就是唐朝控制的地方,只不过近年以来,唐朝边军的实力急剧下降,吐蕃才趁机出兵占领了这一处通往河西的要道。
现在秦晋打算把这块地方要回去,用来做交换条件,益喜旺波答应下来自然没有任何的心理障碍。
时间不等人,他现在只希望秦晋尽快能把神武军派过来,只要能挡住达扎路恭的反扑,一切便都有回旋的余地。
正在这个当口,忽有军将急吼吼奔进了帐中。
“军营外有一人自称是赞普,让,让副相速去迎接……”
“赞普”
益喜旺波愣住了,虽然他已经知道此前赞普已死的消息是玛祥仲巴杰故意散布的,然则此时有人自称赞普,又怎么能不让他怀疑真假呢然则,毕竟事关重大,益喜旺波不敢草率处置,最终还是决定亲自去见一见这自称是赞普的人。
只这一看不打紧,竟差点让益喜旺波兴奋的晕了过去,当真是喜从天降。
“是赞普,是赞普……”
一时之间,益喜旺波激动的语无伦次,上前搂住了衣衫狼狈的赤松德赞嚎啕大哭。也难怪益喜旺波如此失态,自打起兵反对玛祥仲巴杰以来,他的身上背负了太多了压力,及至被达扎路恭打的惨败,他觉得自己几乎已经到了难以撑持下去的地步。
也就是在这种情形之下,赞普的出现,又使得益喜旺波陡然恢复了信心与斗志。
相较之下,一路逃亡而来的赤松德赞倒显得很是淡然和镇定,任由益喜旺波搂着自己哭天抹泪,直等到对方冷静下来才说道:
“我饿坏了,快弄些吃的喝的来!”
赤松德赞的确饿坏了,他从昨天晚上到现在几乎整整一日一夜水米未进,之所以能逃出来则还是因为这场吐蕃大军的超级内讧。益喜旺波麾下的骑兵一度深入玛祥仲巴杰部腹心,负责看守赤松德赞的军卒或死或走。赤松德赞眼见着机会来了,便不肯留在玛祥仲巴杰军中,宁可一个人面对未知的危险也要摆脱傀儡的命运。
赤松德赞在临走时,特地换上了普通步卒勇士的衣服,将属于他的那一套华贵袍服套在了一名死去的军卒身上。然后趁着中军大乱的当口,随着乱兵向外奔逃。所幸赤松德赞没有死在乱军之中,直到日落天黑,双方渐渐脱离接触,战斗也渐渐平息,他才尾随着益喜旺波撤退的路线奔往金城。
不过,益喜旺波在进入金城之前又改变了主意,大军主要驻扎在城外,只有少部分人进入城内,之所以留在城外,是为了防止被合围,驻扎在城外的大军一旦有个风吹草动可以及时撤走。而进入城内的人目的也很简单,只为了收集粮草箭矢。日间一战,他们消耗了太多的箭矢,而现在又失去了后勤补给,便只能就地搜刮,补充军中的消耗。
益喜旺波大致也想到了达扎路恭忽然停止追击的原因,或者他们也正面临着这种窘境。
看到赤松德赞尚未长成的身上的衣甲血迹斑斑,益喜旺波关切的问道:
“赞普可受
第九百三十六章:花又落谁家
“这,这不是出尔反尔吗大唐乃天朝上国,难道还要言而无信”
吐蕃特使一脸的义正辞严,仿佛抓住了天大的理一般,而秦晋只冷笑了两声,指着他说道:
“国事本就该以利益为重,如果答应下的事情与朝廷的利益相悖,就算言而无信又算得了什么再说,鄯州与湟水本就属于我大唐,是你们吐蕃趁人之危,借着安贼造反的机会强行夺去,现在又要厚着脸皮来有求于我,难道就不能拿出点求人应有的姿态吗”
“当真岂有此理!”
秦晋也不与之争吵,而是面色一缓,呵呵一笑。
“好了,争是争不出结果的,让我大唐出兵也不是不可以,只要副相能答应三点条件即可!”
既然秦晋没有把话说死,又有的谈,吐蕃特使就只得硬着头皮问道:
“敢问秦大夫,三点条件是什么”
“其一,吐蕃军队彻底退出河湟。其二,自此以后重新上表称臣,每年进献供金五十万贯,牛羊十万头,战马万匹……”
秦晋的第二个条件尚未说完,吐蕃特使就红着脸抗议道:
“撤出河湟,重新上表称臣,这都没有问题,副相也都是答应了的,可每年五十万贯钱,还要如许多的牛羊战马,岂非要掏空了我吐蕃吗莫说副相,就是外臣也绝难认同!”
眼见着吐蕃特使情绪激动,秦晋又呵呵笑着:
“未必吧,命和权位都要没了,还要那万贯钱和牛羊战马有何用呢”
“外臣实在难以做主,还要,还要请示副相才好答复上国大夫!”
秦晋好整以暇的掸了掸衣甲上的尘土。
“好说,不急,不急,你回去问过了再来答复也不迟!”
没用上半个时辰,吐蕃特使就怒气冲冲的跨上战马向西狂奔而去,甚至连一口水都没来得及喝。
章杰跟着一群军吏站在远处,他本以为这次吐蕃特使来后秦晋就会下令整军出征,谁曾想到竟似没有任何动静,甚至对近在咫尺的长安城都看起来漠不关心。
他捅了捅身边的田承嗣,悄悄问道:
“秦大夫究竟打的什么主意,明明咱们神武军要在吐蕃内讧中分一杯羹的,怎么现在就没动静了呢”
田承嗣已经明白了秦晋的真实意图,见章杰心中充满了疑问,却又不便多说,只得模棱两可的道:
“时机尚未成熟,勿急!”
章杰也是个极会看眼色的人,从田承嗣的话里就已经听出来对方有些话是不方便说的,虽然没有得知内情,但至少明白了秦大夫之所以按兵不动,或许还是在待价而沽,要足了好处才能动手。
“那,还有长安呢”
章杰又看了一眼远处若隐若现的长安城墙,低声问了一句。
田承嗣瞪了他一眼,警告道:
“既然到了神武军中,什么事该问,什么事不该问,就得心中有数,万一出了纰漏,是你能承担责任,还是我能承担责任谨言慎行吧!”
他说这话倒没有什么恶意,只是在给章杰敲敲警钟,秦大夫虽然对其颇为赏识,可也不能因此就得意忘形,恃宠而骄。
“是是是,田将军说的是,下吏失言了!”
其实,抱有同样疑问的又何止章杰一人这神武军中上上下下许多人都摸不清秦晋是怎么想的,但有着多年的习惯,都知道秦大夫是个谋定而后动的人,便都耐着性子等待着最终的军令。
章杰才刚刚投靠过来,对秦晋的行事风格不甚了解,有此疑问和表现也就不足为奇了。
接近天亮时,特使返回了金城,益喜旺波盼星星盼月亮,盼来的却是秦晋漫天要价,吐蕃的土地本就贫瘠,要钱,要牛羊,要战马,还是岁贡,这是要彻底把吐蕃掏空吗
“秦晋就是喂不饱的豺狼……”
除了咒骂发泄,益喜旺波也没有更好的办法,答应吧,吐蕃实在难以承受,可不答应,来自于达扎路恭的威胁又是实实在在的,仅凭剩下的这些残兵败将绝对不是他们的对手。
“副相就答应吧,保住性命要紧,未来的事谁又能做得了主呢”
少年赞普赤松德赞突然建议益喜旺波答应秦晋的条件,这可让益喜旺波狠吃了一惊。
“答应”
如果答应下来,年年要承担如此繁重的岁贡,吐蕃将来就再无翻身的余地。不过,赤松德赞却眨着眼睛,似笑非笑。
“副相好生信义,唐人对我吐蕃都不讲信义,坐地起价,咱们又何妨如法炮制呢”
益喜旺波顿时茅塞顿开,下意识的说道:
“赞普的意思是……”
不等益喜旺波把话说完,赤松德赞就笑着点了点头。
“副相所料不差,就是要出尔反尔,让唐人空欢喜一场!”
说到最后空欢喜一场时,赤松德赞忽然变得咬牙切齿,尽管嘴角还向上挑着,眼睛里却已经没有一丝的笑意。
益喜旺波疑虑尽去,以手拍着额头,自嘲道:
“臣老了,老了啊,看糊涂的,怎么就没想到呢……”
其实,
第九百三十七章:接管长安城
秦晋轻松的舒展了一下双臂,直到这一刻,他才稍稍可以放松一下,局势已经尽在掌握,剩下所需要考虑的则是如何才能将利益最大化。杜乾运显然也受到了秦晋这种情绪的影响,对未来的发展有着更加乐观的判断。
“大夫彻底摆脱掣肘的日子不远了,只要能震慑住……不,旧有的那些权贵,但有反对者便一概不用,看哪个还敢在背后捅刀子……”
杜乾运的出身在神武军中算是低贱的了,自然对那些处处觉得高人一等的世家子弟没有好感,不过他也只将矛头指向了那些朝廷里面的老顽固,虽然长安在短时间两度易主,但那些老顽固并未因此而遭受到灭顶之灾,就算有鱼朝恩的清洗也仅仅是伤及了点点皮毛而已。
所以,这一次,无论如何也不能让秦晋再对那些人心慈手软,到了手的权柄就绝不能再轻易的放出去。
他见秦晋眼皮下垂,似乎心有所想,又有点犹豫,便加重了语气劝道:
“这个世上,内部的顽敌远比外敌可怕,大夫若是再不心生警觉,恐怕早晚有一日要遭了这些小人的暗算!”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