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唐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五味酒
优素福擦了一把脸上的汗水,随着天气越来越热,军中也渐渐的有不少人开始抱怨炎热的天气。为了打消这些人的怨气,他不得不改变了伺机诱敌的既定策略,开始徐徐强攻张掖。
现在怕只怕一个不小心把张掖城打下来,此前的一切努力就白费了。
只要张掖还在唐兵手中,他们必定会急惶惶来救,不管拖了多长时间,张掖就是唐朝不得不救的地方,如此也必定会限制对方进兵的策略
第一千一百五十章:快哉神威军
“杀了这大食狗……”
匠师们的骚乱很快蔓延开来,许多人嗷嗷叫着要杀掉优素福,不过声嘶力竭呼喊着的却是汉话,并未军中盛行的波斯语或是突厥语。一个头目模样的匠师攀上了云车,指着被卫士团团护住的优素福,大呼道:
“兄弟袍泽们,你我等这一天已经等了近十年之久,现在终于有机会活着回到大唐,还不拿起你们手中的武器,杀了这大食狗贼,也好用这大食狗贼的污血洗去所有的耻辱……”
这一声声喊的震彻天地,确实道出了许多唐人心中暗藏已久的隐痛。
“杀大食狗贼,杀大食狗贼!”
一根根削尖了的长杆被投掷到重重大食人当中,几乎每一根长杆落下,必有一人惨叫着到地。
优素福虽然是领兵大将,可甚少亲自身先士卒的搏杀,眼下自己距离死亡似乎只有一步之遥,又是因为大意而身陷重围之中,力战不能,逃走又不能,心中难免有些瑟缩。
“不要轻举妄动,坚守待援!”
这是优素福觉得唯一合适的办法,此处的唐人工匠几乎有数千之多,他那几百护卫如果真的打起来,肯定不是对手,就算一比二的交换,造反的唐人工匠也能将他们杀的干净。
工匠们手中是没有趁手的阵战武器的,唯一可造成巨大杀伤的也只有劈砍树木的斧子,所以,工匠们几乎人手一把斧子,冲着优素福的护卫们便狠命的招呼。
混在造反工匠中的不仅有唐人,还有突厥人、回鹘人、甚至还有数量不多的契丹人。他们与唐人一样,也在大食人手底下受尽了屈辱,今时今日也是他们距离家乡最近的,现在既然有唐人带头反抗,焉有坐视的道理
所以,在层层围攻之下,优素福的处境当真堪忧。
不过,优素福毕竟是大食人里年轻一辈将领的佼佼者,只见他在经过初时的惊慌之后,很快就恢复了镇定,转而下令护卫收缩阵型的同时,将随身携带短弓的士卒聚拢在圈子中间,然后冲着势头最猛的一股工匠狂射出去。
一开始优素福命令身边为数不多的长弓手瞄准云车上观察敌情见指挥着射击,以他的经验只要干掉了骨干,其余者将树倒猢狲散,造反的工匠们将很难进一步的恶化局势。
不过,工匠们也不是傻子,几个站在云车上观察情况的人被射杀了以后,他们也开始变得小心翼翼,不给大食长弓手机会。
优素福在圈子里急的跳脚直骂,但那又有什么办法实力相差悬殊,又败在受袭突然,纵然他有多大的胸襟策略,现在也只能固守待援。
这时,大食兵训练有素,久经战阵的优势顿时突出了,工匠们围攻了三次居然分毫不能动摇这几百人,眼看着援兵就到了,毕竟储木场距离军营近在咫尺。
头目模样的工匠大呼道:
“快走,快走,不能跟大食狗贼硬碰硬,今日先绕了优素福狗贼一命!”
他们现在是言必称狗贼,对大食人自是恨之入骨,每个人额头上的烫疤是这辈子都抹不去的耻辱,又有谁会心甘情愿为大食人卖命呢
干的再好,立再多的功劳,还是被当做不如牛马的奴隶。
既然杀不掉优素福,那么能逃出去也是好,这里毕竟一时大唐国土,只要再向东走,就是阔别了十载的大唐了。
工匠们唐人还是突厥人,都一哄而走,四散奔逃!
优素福看着满地的狼藉,眉头突突直跳,他实在是怒不可遏,在最没有提防的地方差点送了命,这些该死的、卑鄙而又下贱的奴隶,还是对他们太仁慈了,从今以后所有奴隶工匠都必须带着镣铐进行工作,无论吃喝睡觉……
工匠们逃了大半,留下来的基本都是波斯人,波斯人已经被大食征服了上百年,而且波斯人在大食占据着数量的优势,为了稳固统治,无论已经覆亡的倭玛亚王朝,还是刚刚夺取政权十余年的阿拔斯王朝,对波斯人都采取积极的笼络策略,所以,作为被征服者的波斯人反倒对大食人没有什么恨意,甚至还心甘情愿为其作马前卒。
只是波斯的工匠显然没有唐人工匠更加的熟练,因而在打造器具时只能充当协助者,现在让他们独当一面,则很是为难。
储木场的变故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优素福回到军营以后,下令将已经打造的好的攻城器械一律拖到阵前,他准备进行一次烈度前所未有的强攻,当然也是试探一下守城唐兵究竟还剩下几分战斗力。
随着战鼓声隆隆作响,大食军中的波斯兵开始缓缓的向城墙推进,经过将近两个月的对峙,就算他们并非真心实意的打算攻陷城池,但也对唐朝守军的套路了然于胸。
无非就是弩箭齐射,滚木礌石与火油那一套,只要城内人丁足够,物资足够,便有着可以守下去的条件。
现在优素福唯一不知道的是,城内守军的军心和士气是否还能维持得住。打仗打的不仅是人口和物资,还有一点也同样重要,那就是军心士气,倘若这口气松了,那么张掖也就没得守了。
第一千一百五十一章:翻越焉支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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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马卸下鞍,兵士卸甲,这种休息方式实在冒险大胆。张元佐用兵本就大胆出奇,这并不意味着他当真鲁莽轻敌,在这处河谷方圆三十里内,都撒满了神威军的探马,一旦有警,他们可以有着足够的准备时间。
没日没夜的急进赶路,让所有将士疲惫不堪,可在这疲惫中却有一股难以抑制的兴奋,这种兴奋与战力几乎有着等比例的转换。因为神威军的主要兵员是灵武的三千吐蕃降卒,而吐蕃人向来好战,一直在长安军营中不得自由,压抑的久了,现在才有一种狼群重归原野的感觉。
秦晋在收编了三千吐蕃降卒以后,又掺进了部分汉人和突厥人,以及一小部分的契丹人,组建了一支规模在五千人的精锐骑兵。
之所以没有将这支骑兵编入神武军序列,另行以其他名号示人,主要还是考虑影响问题,毕竟神武军已经在朝廷上一家独大,没有必要在这些表面文章上落人口实,就算被冠以神威军之名,在根本上,这支骑兵的调动,依旧要经过神武军长史府的提调。
其中内外区别,远不是其他边军可比。
张元佐看着黑压压一片闭目养神的军卒们,心中同样有着压抑不住的兴奋。他从前只是个小小的哨长,连野战的资格都没有,现在能够率领如此精锐的骑兵,还是因为那次意外的因缘。
也正是那次机会,这些吐蕃降卒对他有着本能的依赖和服从。?“将军,咱们的行踪暴露了,大食人早晚会派人阻截,下一步该怎么办”
说话的张元佐的亲信赵振武,此人是他做哨长时就一直跟着他的,从前遇到大事,都是一起商议,现在也不例外。
“怎么办”
张元佐看了他一眼,慢条斯理的说道:
“还能怎么办,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事实上,他早就期盼着与大食人打一场痛痛快快的野战,只要一战重挫大食兵,便可一战而成名,威震河西,如此也不辜负了丞相对自己的厚望。
然则,堂堂正正的野战并非最佳的选择,突然偷袭才是其最初的计划。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重创大食兵,然后轻兵转进,截断大食兵与呼罗珊的联系,从张掖向西到葱岭的漫长路径上,使大食人不得安生,长此下去,就算大食人再气盛,最终也难免崩溃的命运。
说完,张元佐不再说话,闭目养神。赵振武还想说什么,但看张元佐似乎不想多做商议,便只好闭上了嘴巴,同样闭目养神。
两个时辰就像两天一样漫长,足够这些嗷嗷叫的吐蕃兵养足了精神,再睁开眼时,张元佐的一双眸子里已经是精光四射。
“全军,带甲上马!”
这一句是地道的吐蕃话,那些静如一座座铁塔的吐蕃兵登时复活了一般,短短一刻钟的时间,便都已经准备停当。
“目标休屠城!”
这里早在汉朝时就已经建城,虽然规模远不及与之近在咫尺的凉州,但却是凉州通往甘州的要隘,所谓甘州,便是被大食重兵围困的张掖。
严格意义上来说,休屠城只是一座军事用途的障坞城,并没有居民,除了障坞有着稍高的城墙,其余均用围墙围起来,比起大户人家的院墙也高不到哪里去。
很快,陆续有探马赶了回来,得到回报以后,张元佐的眼睛里更是闪耀着必胜的光辉。
刚刚得到的情报,大食兵在洗劫了凉州城以后,却不知何故并没有将休屠城囤积的草料带走,也许是他们携带了大量的金银财货和人口,已经对这些草料失去了兴趣。
不过,张元佐却对此兴趣满满,只是他的目的并非要将其夺下来为己用,而是就地销毁。
大食人的骑兵消耗靡费,加之补给路途遥远,必然要就地夺取军需物资。而休屠城内囤积的草料,足够上万骑兵数月之用,这绝对不是个小数目。
张元佐还是过于谨慎小心了,他带领着五千神威军骑兵一路上小心翼翼,却没有遇到半个大食兵,甚至于远远的看到了凉州城的城头,仍旧没有一个大食兵前来阻拦。
不过,他仍旧没有趁机攻打凉州城的打算,因为凉州城在经历了突骑施部的洗劫以后,已经与一座空城没甚区别了,夺下来也是鸡肋一般的存在,反不如留着牵制大食人的一部分兵力。
休屠城的情况也与凉州城差不多,甚至只有不到一千人的大食兵,神威军骑兵一个冲锋就将这些人打的七零八落,逃走者寥寥无几,多数都被弓弩射杀而死。
休屠城障坞内的唐朝降兵,则根本不进行抵抗,打开了障坞城的城门,迎神威军入城。
大食兵低劣的战斗力让张元佐大感奇怪,但简单的了解了情况以后才发现,原来这里驻扎的兵马根本就没有大食人,而是来自于西域的粟特人。
粟特人以经商见长,却独独不擅长打仗,这些被强行征募的粟特兵背井离乡,翻山越岭,来到了数千里之外的河西,他们能有多少战斗**和战斗力
由此,张元佐对大食人所谓的三十万联
第一千一百五十二章:袭破酒泉郡
张掖,盛夏的太阳炙烤着大地,仿佛一切有水分的东西都被烤得干透了。优素福坦胸露背,身旁还有两名美艳的侍女手持蒲扇打着风,但即便是扇起一丝风来,也是带着温度的热风。
酷热难耐,就连原本计划的攻城都不得不停止,作为攻城主力的波斯人显然并没有大食人耐热,连续的高温已经有许多人因此而倒下了。
为了避免出现大规模的中暑情况,优素福不得不暂时停止了对张掖的攻势,事实上这也正中其下怀,有了名正言顺的理由。
密探已经查到了确切的消息,唐朝将会在近期起兵救援,等待了将近两个月的机会终于来了。
他将突骑施人安排在了祁连山山口,以阻挡经由大斗拔谷进入河西的唐兵。同时又派出了粟特人进驻凉州,以监视凉州以东唐兵的动向。
这些布置在他看来已经万无一失,不管唐兵怎么行动,一举一动都将在他的掌握之中。
午间的闷热让他沉沉欲睡,半梦半醒之间,忽然便听到了有人在急声呼唤着自己。
“将军,将军,大事不好了……”?优素福一个机灵坐了起来,发现这只是个梦,便不由得长长吁了口气。
不知怎的,这几日他总是心神不宁,总觉得将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一扭头,优素福发现一名近侍正在身旁焦虑的看着自己,便问道:
“何事”
“将军,大事不好了!”
近侍重复了一遍优素福在梦中听到的话,优素福猛然意识到,刚才那并不是做梦。
“删丹的草场烧起了熊熊大火,已经向焉支山蔓延过去了……”
闻言,优素福霍然起身,一把揪住了近侍的衣领,厉声问道:
“战马呢战马在哪里”
删丹是唐朝蓄养军马的最大草场,他抵达这里时,删丹仍有将近两万匹军马,其中不乏优良的种马,原本这些都已经是其囊中之物,是以便没有急着弄出来。
可算来算去,终究没算到,删丹居然烧起了大火,而且居然蔓延到焉支山去了。
“已经派人查了,不是山火,战马一匹不剩……”
话没说完,那近侍便挨了重重一耳光,说道半截的话也被迫咽了回去。
一直温和以待人的优素福突然失控了,如果删丹马场的大火不是山火,那么便只能是人为,假若如此,便意味着,有一些他不知道的人已经到了河西。甚至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放火烧了删丹的大片草场。
“还不派兵去搜剿被人摸到了眼皮子底下还不自知呢!突骑施人和粟特人都是只知道吃屎的吗”
吼归吼,优素福很快就冷静了下来,并作出了相应的安排和处置。
不管人为还是自燃,山火一旦形成了规模,救是绝对救不了的,只能尽可能的划出隔离带,将火势隔离在一定范围之内。
当然,身为大食人的优素福并不懂得这些与山火作斗争的方法,他只心疼那上万匹军马,以及放火烧了删丹马场的究竟是什么人。
大量的骑兵被派了出去,将对军营驻地方圆五十里的范围做彻底搜索。
在此之前,尤其这保证方圆二十里警戒,现在将范围扩大了一倍还多,足以见得优素福已经意识到了危机。
不过,还有令优素福恼怒的,那就是道了日落时分,他仍旧不知道这支唐兵究竟从何处而来,究竟有多少人……
夜半时分,凉州的军报终于到了,休屠城被付之一炬,大量的草料随之也化成了灰烬,至此唐兵的所经路线算是明了了,原来他们竟是由凉州一线而来。
优素福有些懊恼自己此前所作出的判断,因为他一直倾向于唐兵会从陇右进击河西,翻越大斗拔谷是他们唯一最合适的通路。
然则,唐兵似乎偏偏就要反其道而行之,选择了既远且难的一条路线,偏偏选择这条路线以后还成功的,神不知鬼不觉的摸到了他的眼皮底下。
为了顾及军心士气,优素福严密封锁了消息,不管休屠城还是删丹,这两地的大火只有少数人知道。
“找,就算挖地三尺也要将那支唐兵找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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