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唐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五味酒
可这等话岂能敷衍了周泌周泌忽的大声哭泣起来。
“抚君如果不能派人出去,就,就请首肯,让下吏,让下吏亲自出去,去寻那不争气的儿子啊……”
说话间,居然哭的好似断了气一般。
苗晋卿心下一阵腻味,周泌这番作态里,有多少真心,多少是在演戏,实在令人不愿意多做揣度。
但是,至少有一点,苗晋卿是可以确定的,那就是绝对不可能放周泌出去。周泌就算再令人厌烦,他也还是大唐的节度副使,就这么放了出去,不等于将其拱手让与大食人马
而且,以苗晋卿的揣度,周泌根本也不敢出去,他的族人子弟聚在长安,难道就此要与之分离
想到这些,苗晋卿又有些糊涂了,既然他有这么多的牵绊在身,现在倒自己这里来说这些话,做这些态度,究竟目的为何呢
苗晋卿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他已经够累的了,手底下的人还不给自己省心,丢了儿子也得着他讨价还价。
显然,周泌是知道,丢了的儿子再也回不来,抑或是说回来的希望渺茫,便想让苗晋卿用一些东西作为对他的补偿。
究竟补偿什么呢答案呼之欲出。
苗晋卿在抵达张掖之初,曾经向朝廷上本狠狠的参劾了周泌,参他尸位素餐,坐视敦煌的陷落而置之不理。
而朝廷的调令是在苗晋卿上本参劾之前,所以,当时的朝廷还不清楚周泌的具体行为,现在既然知道了,回去怕也是会受到严厉的追责。
想明白这些以后,苗晋卿对周泌的厌恶越发浓厚了。居然连亲生儿子都能用来作为交换条件,这样的人就算死一百次也绝对活该。
“城内人手确实紧张,如果周节度的确有心出城,苗某自然不必拦着。”
说到此处,苗晋卿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
“如果还有什么困难或是具体的要求,请不要有什么顾虑,都说出来……”
说话的语气很诚恳,却将周泌噎得够呛。
他哪里想得到,一向为人刚正的苗抚君居然也能一本正经的说这些风凉话。
“没,没甚困难,下吏,惟愿,惟愿犬子能够无恙而已……”
说话间,又哭的泪眼连连。
最终,苗晋卿还是将周泌打发走了,周泌也绝口不再提出城的事,他当然不敢出去,在城里,他至少还是河西的节度副使,一旦出去,落在大食人手里,就绝对是阶下囚,还有什么尊严和脸面可言呢
但是,苗晋卿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至于究竟是哪里不对劲,他一时间也说不上来。
直到良久之后,才有一个想法从脑子里蹦了出来。
此寮会不会通贼
随即,苗晋卿又在思忖着,通贼对于周泌而言,究竟有什么好处像周泌这种人,都是无所谓忠心和奸邪的,无非是以利益为第一原则,说话做事,只看有没有足够的利益可得。
一旦如此解释,周泌坐看敦煌郡的失陷,或许便有得解释了。
苗晋卿的心里咯噔一下子,莫非,这个周泌与废太子有暗中勾结这个想法,让他顿时冒出了一身的冷汗。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此前一切不合理的事情就有了合理的解释,但由此也让苗晋卿愈发的觉得心寒,这张掖城中,怕是不知道有多少人在同情着废太子吧。
如果在外面围城的不是大食人,而是废太子,怕是早就有人开门迎贼了。
说实话,苗晋卿从一开始对废太子李豫也是比较同情的,毕竟他身为李亨的长子,本来是帝国的合法继承人,但就是因为轻举妄动和妇人之仁,输给了心黑手辣的皇后张氏。
由此才落得今时今日这般下场。
&nbs
第一千一百四十八章:丞相有野望
原来秦琰就算到了吐蕃也没有消停,竟翻过了吐蕃之南的大山,大破身毒国。信使此次返回长安,不但带来了获胜的军报,还有身毒国的战俘和特产。
战俘中有国王名号的便多达七个,至于身毒国的特产,无非也就是珠宝金银一类器物,只是做工粗糙完全不能和唐朝工匠精雕细琢下打造出来的珠宝器物相比。
不过,其中有几把外形奇特的短刀却引起了秦晋极大的兴趣。明显的异域风格并非这种短刀最大的特点,弯曲的刀身上布满了行云流水般的花纹。
“下吏所见过的刀剑,其身都是光可鉴人,此刀为何如此奇特呢”
第五琦确实从未见过这种奇怪的短刀,虽然形制上与北方胡人的马刀颇有些相似之处,但胡人马刀做工粗糙不堪,远远没法和面前此刀相比。刀身上的花纹浑然天成,刀柄上镶嵌着各色的宝石,显然并非凡物。
秦晋用丝帕擦拭了几下刀身,上面涂抹着薄薄的一层油脂,这是用来防锈的,此刀从前的主人也定然对其极为珍视,只是现在它的主人定然成了秦琰的败军之将,说不定便在那些一同解来长安的俘虏中。
“此物名为,出自西域之西的极西之地,秦琰在身毒得到此刀,想来是经由波斯传到那里去的!”
此时的身毒在宋以后名为天竺,千年后则被称之为印度。
第五琦的兴奋点并不在这精美的上,而是在于秦琰紧派副将领两千人居然就在身毒灭十五国,俘虏人口数以十万计,财货不计其数。
吐蕃地处高原,本就缺少劳动力,秦琰将虏来的人口带到高原上,也在一定程度上解放了大量被繁重劳动所牵制住的壮劳力。
这些生在苦寒之地的壮劳力,在秦晋的眼中都是最好的战士,仅仅用作劳动实在太为可惜。
第五琦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脱口道:
“丞相难道打算调吐蕃兵解河西之围”
秦晋笑着点了点头。
“按时间掐算,秦琰的吐蕃兵现在应该已经在路上了!”
丞相府的公厅内不知何时在屏风上挂起了巨幅的地图,东部从长安开始详细一直延伸到西域的河中之地。所谓河中之地,亦即是千年之后的中亚两河流域。
那里是唐朝势力范围曾延伸到的极限,但也仅限于名义上的羁縻,但凡当地的酋长上书唐朝投效,便遣使封官赏赐,既算作中国藩属了。
高宗年间,唐朝在葱岭以西封了大量的都督刺史,只可惜大食人也在那时崛起,没多少年到了武后时期,唐朝国内权力斗争日盛,曾经向西延伸的势力范围迅速萎缩,封赏的都督刺史们也都转头投了更加强大的大食。
直到玄宗皇帝的天宝年间,唐朝政治稳定,国力极盛,才又重新投入到对西域的争夺之中。可惜,时移世易,声名赫赫的高仙芝便在大食人手中吃了大亏,全军覆没,仅带着少数的亲随逃回安西。
不过,在河中再往西却留出了大片的空白,第五琦觉得奇怪,便问道:
“丞相这副地图上,西边因何留出了大量的空白啊”
秦晋手指着那片空白,语气低沉的说道:
“这里是波斯,大食,那里是更西的罗马……”
罗马帝国早就在数百年前分裂,西罗马此时早就灭国,独独剩下了以君士坦丁堡为都城的东罗马,今人以其国都之名称为拜占庭帝国。
“罗马帝国”
第五琦更是讶异,他对西方的地理历史并不了解,以为天下间只有中国是文明开化之地,现在见秦晋说的头头是道,似乎在西方还有着可与中国比肩的国度,不禁将信将疑。
但是,他见秦晋如此重视西方被称之为罗马的大国,便马上意识到。
“难道丞相打算联络那甚的骡马国,共击大食”
说话间,第五琦还暗暗的腹诽着,这西方的大国还能有多开化了连国名都离不开骡子马的,所以便将秦晋口中的罗马与从前的匈奴鲜卑,现在的突厥回纥归为一类了。
不管怎么说,倘若极西之地的罗马当真与突厥回纥一般的强大,也的确有资格作为唐朝的盟友,共击大食。
“使者是秦琰派出去的,估算时间,现在可能已经过了波斯,但这一路上千山万水,又要经过许多战乱之地,能否安然无恙的抵达罗马,还是个未知数,不能指望的过多,但也算聊胜于无……”
秦晋说的轻描淡写,但第五琦还是能看出来,他还是抱着不小的希望的。
他再一次将话锋拉回到正题。
“秦将军若能出兵救援河西,或可立即动身。”
实际上,吐蕃兵对后勤的依赖远远小于,所以准备起来也容易的很。
现在张掖危在旦夕,凉州已经陷落,整个河西的沦陷已经在所难免,如果按部就班的出兵,张掖必然不能久守。
秦晋却道:
“吐蕃兵不走河西,而是沿着这条大山脉,经由象雄、麻羊、勃律直击疏勒镇!”
疏勒是安西四镇最西边的一镇,也是安西通往河中的必经之地,只要掐断了这里,河西的大食人就与大食国失去了联络。到时候,关门打狗,抑或是瓮中捉鳖,都易如反掌。
听了秦晋简单描述的谋划,第五琦觉得自己此前的担心的确有些多余了,他丝毫不怀疑吐蕃兵的战斗力,象雄、勃律等国原本就是吐蕃的属国,后来朝廷虽然灭了勃律国,但终究是鞭长莫及,所以吐蕃能够从劲敌摇身变为大唐的忠实鹰犬,还真
第一千一百四十九章:西征先锋军
第五琦出了丞相府,却见神威军指挥使张元佐在外面等候召见,心中登时一动,看来秦晋早就做好了出兵的准备,张元佐的神威军俱是吐蕃降卒,用这样一群人开赴河西,其用意不言自明。
关中的唐兵七成以上都是没见过血的新军,能够做先锋的选择并不多,虽然有两万多百战神武军,但那时拱卫京畿安全的,绝对不能调走。
数来数去,这支新成立的神威军就成了最合适的选择。
神威军本来是陇右鄯州的一支边军,去岁在吐蕃进犯时已经崩溃打散,现在秦晋将吐蕃降卒冠以最靠近吐蕃之地边军的名字,其用意不言自明。
张元佐远远的就瞧见了第五琦,赶紧下马躬身行礼。第五琦对这些神武军非核心的将校并不怎么放在心上,在这个论资排辈观念极为严重的时代,张元佐不能进入神武军的核心圈子,也就意味着失去了快速升官的通道。
而且,张元佐的出身也极是问题,神武军向来以世家大族为骨干,其高层将领有七成左右俱出自世家大族,因此神武军很容易就得到了天下各世家大族的支持,这也是秦晋根基浅薄却能从容掌控长安朝局的原因之一。
世家与寒门向来不两立,张元佐标准的寒门出身,也必然会遭受重重排挤。
不过,第五琦对张元佐更多的则是一种中立态度,既不得罪也不亲近,仅仅是礼貌性的回了一礼便匆匆骑马离去。
见到秦晋时,张元佐按捺住心中的兴奋,大礼参拜。秦晋赶忙上前将其扶起,并亲自将其让到了座位上。
“三郎,吐蕃新军训练已经有半年光景,是否可堪一战了”
其实,在得到召见之初,张元佐就已经意识到,他立功的机会到了。
张元佐本来没有大名,只有个张三郎的诨号,后来是秦晋亲自给他改了名字,将张元佐。因此,张元佐对秦晋可谓是感激涕零,心折敬服,恨不得将心掏出来,以回报秦晋的知遇提拔之恩。
否则,一个寒门出身的苦哈哈得杀多少人,立多少功才能成为一军的指挥使呢!
“丞相,末将麾下将士个个敢战,只要丞相一声令下,无不效死!”
秦晋笑了。
“我不是让你表忠心,而是想知道神威军现在的战斗力,能不能与大食人一战!”
听到大食人这三个字,张元佐心道,果然如此,果然要大用他麾下安置虎狼一样的兵马了。
神威军俱是由吐蕃降卒组成,这些吐蕃人属于尚未开化之人,他们没有所谓的忠君与忠于族群的意识,向来都是臣服于强者,哪个会让他们丰衣足食,哪个便是他们效力的对象。
“请丞相放心,末将愿为先锋,解河西之围!”
秦晋击掌道:
“好,很好!”
说罢,又领着张元佐来到了屏风前的巨幅地图前。
上面用各种颜色的帛片标注了城池以及已知的兵力情况,张元佐看了一阵,又思忖一阵才道:
“大食人兵力正盛,凉州数日便下,围困张掖却两月不破,其中必有猫腻,想来有诱敌围歼的意图!”
秦晋又点了点头,别看张元佐是个哨长出身,却有着过人的军事天赋,仅仅看了地图上的兵力情况,就能判断出大食人的意图。
“拖了他两个多月,大食人的耐性怕也被磨的差不多了,且在磨磨他们的性子,神威军这次不走陇右祁连山一线,改走灵州贺兰山一线,打个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丞相英明,如此必能一战而败大食贼兵!”
秦晋摆了摆手,说道:
“大食兵能够袭破安西四镇,直抵河西腹地,足以证明他们战力非凡,远非吐蕃、回纥可比,切不可过于轻敌。”
张元佐笑了,树是死的的,人却是活的,打不过还不能跑吗更何况大食人深入大唐腹地,身在异地又是客军,该瞻前顾后的应该是他们才对。
不过,在秦晋面前,张元佐还是保持了应有的稳重,没有将自己的心里话都说出来。当然,秦晋是看得出来的,现在他手底下的兵普遍都有这种情绪,轻视敌人已经成了一种自信的体现。
可过度的自信很可能就会成了不自量力的轻敌。
骄兵悍将也是如此,往往一种气势和心理优势形成了,打起仗来便顺风顺风水,战无不胜,这是个好事。
“回去做好准备吧,三日后开拔西进!”
原本以为要费一番功夫,张元佐万万没想到,竟然如此容易的就成了西征军的先锋。
在愣怔了一阵之后,张元佐腾的起身,肃容躬身道:
“末将定不辱使命,不辜负丞相的信重!”
……
盛夏的河西虽不似关中火炉一样烤的人快焦糊了,但火辣辣的太阳一样让人吃不消。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