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唐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五味酒
想到此,法兹勒有些颓然的叹了口气。
“你说的对,我们如果擅动,送死是在所难免的,也许这送死毫无意义,岂不是辜负了哈里发的信任和重用吗”
赛义德见法兹勒终于松了口,连不迭的点头赞同。
“对对对,殿下说的正是,小人也是如此担心……”
尽管两人就此事达成了一致,可法兹勒总是怅然若失,心中不知何故竟有种很不妙的预感,可如果说这预感来自何处,又一时间搞不清楚。
这一夜赛义德没有回到自己的军帐,一直与法兹勒待在一起,两个人商量着各种情况的应对。
不觉之间,竟一夜无眠到了天亮,赛义德的一名随从突然急吼吼的闯了进来。
法兹勒有些不悦,赛义德身边有些随从确实不太有礼貌,虽然在敌营当中,也不至于如此没有规矩吧
但是,法兹勒还是能分得清轻重缓急的,此时身在危险之中,格外纠结于各种细枝末节是一种极度愚蠢的行为。因而,他并没有将自己的不满表现出来,反而还主动招呼。
这么做固然出于对赛义德做出拉拢的姿态,另一方面也是在外人面前显示自己的淡定。
“小人拜见殿下,大事不好……好了……”
赛义德的这名随从说话竟有些语无伦次,因为他是个唐人血统占了一半的人,常用的语言又是西域当地的突厥语,说大食话并不利索,法兹勒尚不觉得有什么大事发生,便好言安慰他慢慢说。
但那随从接下来说出的话却让在场的法兹勒与赛义德一齐打了个冷颤。
“马赫迪,马赫迪王子被可萨人捉来了,就在,就在,此时就在唐人的军营中!”
直到随从重复了一遍,法兹勒才如梦方醒一样的站了起来,不顾失态的踉跄着,冲向他,大声的质问着:
“这是真的吗你真的看见了马赫迪”
那随从跟随赛义德已经有十几年了,对赛义德忠心自不必说,同时也是亲眼见过马赫迪面貌的,再加上他有一半的唐人血统,长了一副与唐人接近的面貌,在军营里暗中活动起来也更为方便,若然当真见到了马赫迪,也并非不可能。
也许是此前有着不好预感的原因释然,法兹勒竟相信了这么荒谬的说法。
“小人奉了主人的命令 ,去打探情况,确实见到了一
第一千三百五十七章:终见大丞相
两人商议了一阵,都觉得此事不能再拖延,否则变故将越来越多。
法兹勒不想自己出面和唐人撕破脸,这样就再没有转圜的余地,就让赛义德代替自己强烈要求面见唐朝丞相,且表达强烈的抗议和不满。
赛义德当即就出去和负责接待自己的军吏转述了要求面前秦晋的要求,否则他们将不再坚持和谈,而离开希尔凡,这样的话就等于唐朝主动选择了战争。
“帝国从来没有惧怕过任何人、任何部族,只要他们敢于与帝国为敌,帝国都不会有任何怜悯的消灭他们。现在你们如此欺侮逼迫法兹勒亲王,难道以为帝国现在迫于形势就不敢与你们决战了吗”
赛义德声色俱厉,冷笑连连。
“只怕到最后得到的结果,绝不是你们想见到的!”
说穿了,赛义德威胁的是鱼死网破,两败俱伤,就算帝国大伤元气,唐人也势必要付出惨痛的代价,到时候别说进攻幼发拉底河与底格里斯河流域,就算守住已经到手的呼罗珊、吐火罗等地都是不可能了。
这些地方的蛮族向来都是随风摇摆的蒿草,拿头强势便倒向哪一投,一旦强势的帝国出现颓势,他们也会毫不犹豫的上去踩上几脚,以求谋取最大的利益。
这些蛮族毫无道德与诚信,他们所求的就是得到更多的财货、牛羊和女人,除此之外,再无其它。
相信唐朝人也是心知肚明的,只是他们现在如日中天,对各蛮族的锦上添花才来者不拒。
那军吏见一向随和待人的赛义德突然疯了一样的发起脾气,也有些发蒙。
他毕竟只是个低级军吏,虽然奉命与大食人的使者交接,也接到过上司的一些授意,做一些隐秘的事情,可如果大食的使者当真在自己这里拂袖而去,失职的罪责是绝对难逃的。
军吏思忖了一阵,便好言安抚道:
“贵使稍待,我这就禀报将军,一定尽力禀明贵使所要求……如果丞相肯相见,自是最好!”
赛义德语气依旧没有缓和。
“如果今晚见不到你们的丞相,法兹勒亲王连夜就要离开,不再与你们和谈,如果你们想动用武力拦着我们,我们也不妨血溅此地。到时候,大食与唐朝就只有开战了!”
一句话比一句话说的狠,那军吏真真头疼,看似随和的大食副使居然也是个藏而不露的难缠的主!
他立即将赛义德的变化禀报了自己上司,上司又去向上司请示。
本以为这件事今夜很可能要被上面敷衍过去,谁知道虽然丞相没有出面,却惊动了郑显礼。
希尔凡之战以后,郑显礼全面接管了防务,可说是大军中仅次于秦晋的二号人物,自是不容人他人小觑的。
赛义德被黑衣甲士客客气气的请到了郑显礼的军帐中。
这是一顶并不甚宽敞的军帐,就算作为将军的私帐也显得有些局促,赛义德正待装模作样的发作一番,却猛然见到了里面端坐的人,便不由自主的将身体弯了下去。
“赛义德拜见大唐丞相!”
意想不到的,秦晋居然就在郑显礼的军帐中。
很显然,这是一次极为秘密的见面。
赛义德心底暗暗兴奋,今日想不到竟在此时此地见到了丞相,真是意外的惊喜呢!
“赛义德,你辛苦了,你从泰西封送回来的消息,对神武军有着很大的帮助,今日相见,本该设宴款待,只是非常之时,西征尚未竟全功,大食与我朝大战一触即
第一千三百五十八章:另立一小国
赛义德说的情真意切,他十分希望自己的儿子到长安去,他看好唐朝在未来几十年间的发展,家族如果想要更进一步,做个垄断西域商道的商人是远远不够的,只有进入唐朝权贵的权力核心圈才是唯一的出路。
作为异族异教的商人,想要在异域他国建立功业,这并非易事。但好在大唐自王朝开创之日起就有着胡汉共用,兼容并包的传统。这个障碍已经在事实上被降到了最低。
赛义德曾在十年前带着商队抵达过长安,彼时是玄宗皇帝最鼎盛的时期,壮阔繁华的长安城彻底震让他惊了,就算今时今日的泰西封其规模和繁华的程度也是远远不可及的。
正是因为有着两相比较后的结果,赛义德才更加坚定了依附唐朝的想法,将家族的复兴捆绑在了唐朝的战车上。
他自小就在西域长大,对于远在数千里之外的母国和泰西封没有半点印象和归属感,而从记事开始,身边的族人提起白衣大食的倭玛亚王朝和泰西封宫廷,便都恨得咬牙切齿。
这种家族上下所累积的仇恨很自然的也传递到了赛义德身上。
与赛义德家族共同逃亡的贵族还有很多,他们都是在政治斗争落败的,能逃出来的都有一线活着的希望,没逃出来的,不是被残忍的杀死,便是被卖到边疆地方永世做奴隶。
许多逃亡的贵族在数十年的颠沛流亡中彻底没落了,但赛义德的家族向牧草一样顽强的生存至今,而且还成了西域数一数二的大商。
机缘巧合之下,赛义德结识了秦晋,并成为唐朝在大食布下的眼线。
如此种种,现在想来就像做梦一样,可他知道自己必须抓住这机会。
“还道有什么难为的事情,我现在就可以保证,你的两个儿子都可以进入官学,学成之后可选派地方历练,如何”
“丞相大恩,小人不知和以为报……”
赛义德颇为激动的拜倒,这固然是做一做姿态,但能够得到大唐丞相的亲口保证,还有什么比这更稳妥的呢
向秦晋这种举足轻重的大人物,轻易不会许诺,一旦许诺便要践行,若有毁诺等行为,在官场上无异于在自杀!
他还了解过,有许多域外的未开化之国家曾派遣了不少人到唐朝学习,不少人学成后都在唐朝为官,其中比较有名气的就是大海之东的倭国人阿倍仲麻吕。
阿倍仲麻吕曾得到玄宗皇帝的重用,曾做过天子近臣的卫尉卿,到了秦晋掌权以后更是得到了擢拔,被任为安南都护。
所以,既然有着异族掌权的例子在前,赛义德一点也不担心,自己的儿子只要有真材实料,就不愁得不到重用。
更何况,唐朝想要在吐火罗、呼罗珊等新开阔的土地上站稳脚跟,是绝对离不开他们这些当地人支持的。
反观泰西封宫廷,却封闭保守的多了,权力核心圈的重要官职,永远在帝国几个贵族部落间流转,也就是说帝国的核心权力绝不容许其它部落染指。
而赛义德所在的部落早在白衣大食时期或被斩杀,或已逃亡,早就不存在了,区区一个商人或许可以凭借着哈里发的欣赏而坐上高位,可哈里发一旦死去,帝国宫廷内几大部落的权贵们,又怎么容许一个毫无根基的商人于他们并肩而坐呢
所以,能够得到哈里发的赏识,也未必是一件好事,相对而言,唐朝的环境就宽松开放了许多。
各种默默的比较之后,如何选择自然也就顺理成章了!
秦晋当然不知道赛义德心中的盘算,可他历来信封两利则和,所以也是真心为赛义
第一千三百五十九章:雄狮入囚笼
赛义德与秦晋会面的时间大概只有半个时辰,但谈话的内容却信息量极大。时至深夜,秦晋派人将赛义德秘密送到了关押马赫迪处,也算是辨认一下这个马赫迪的身份, 尽管在此之间已经有过很多的俘虏前来帮助辨认。
其中就有身份地位在大食十分显赫的前呼罗珊总督阿巴斯。
关押马赫迪的地方在看起来像是营中之营,三人多高的栅栏,将三间木房子圈在当中,里面的空地很局促,还站了不少警戒的士兵。
在栅栏的外面一样是三五步便有一名站岗的士兵,
这里整体给赛义德的印象就是戒备森严,被关押在里面的人,就算长了翅膀恐怕也难以从容脱身呢。
但是赛义德有着丞相亲卫的护送,在出示了通行令牌以后自是一路畅通,顺利通过了层层的检查。
此时,神武军军营给赛义德的观感立即为之一变,竟是外松内紧。他不禁暗叹,此前的种种假象不仅迷惑了法兹勒,甚至连自己都差点信以为真。
现在想来,那负责与自己交涉的军吏肯收贿赂金银,恐怕也是有着上司授意的,否则又岂能随随便便收人钱财行方便呢》
这如果按照神武军中的军纪进行处理,恐怕就里捅外贼的罪名了!
进入院子里,压迫感陡然而生,四圈高高的栅栏围着一处相对局促的空地,使人仿佛置身于井底一般。
这三间木屋分别关押着重要的俘虏,其余两间屋子里的囚徒身份不明,士兵指着靠东边的一处木屋,冷声道:
“你们要见的人就在那间屋子里。”
赛义德又被告知不能单独和马赫迪见面,必须有一名校尉与两名士兵陪同,以防止出现意外。
说实话,赛义德在进入木屋之前,竟有些犹豫,想想马赫迪对自己也算不错,如今再见面时身份地位竟然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厚重结识的木门被打开,里面昏暗的灯光投射在地面上,仿佛就像一张大嘴等待着猎物自投罗网一般。
里面靠着墙壁处的木床上做着一个身罩黑色长袍的人,由于光线黑暗,再加上头巾遮住了面部,一时间难以辨认此人。
但从举手投足间所流露出的气质而言,赛义德确信,这确系马赫迪本人。
此时的赛义德心中充满了好奇,他迫切的想要知道,马赫迪带领着两万大锐,虽是败军可毕竟战力犹存,就算只剩下五成,可萨人也不可能如此轻易的就将他全须全尾的活捉了。
“殿下”
赛义德的声音有些不由自主的发抖。
原本黑袍人是面朝墙壁盘坐在木床上,听到赛义德声音后身体突然一僵,接着是长久的沉默,他并没有回头,只淡淡的叹息了一声。
“你,你也做了俘虏”
紧接着,赛义德看到黑袍人的肩膀剧烈而短促的抖了一下。
“嗯,差点忘了你和法兹勒奉命出使,现在应该是这些异教徒的客人吧”
赛义德终究还是没忍住问道:
“殿下为什么没有回泰西封去怎么,怎么……”
他是在质问马赫迪,为什么没有按照商定好的计划,立即率兵返回泰西封,如果是那样的话,现在又怎么可能沦落为阶下囚呢
“现在讨论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可萨汗与优素福联合起来欺骗了我,你回去告诉哈里发,一定要惩罚可萨人,剥下阿弗里的皮,铺在泰西封的广场上,任人踩踏……”
直至此时,马赫迪才表现的激动起来,语气中满是对可萨人的恨意。
赛义德苦笑,现在哈里发已经自顾不暇,短时间内都难以发动对可萨人的战争了。
罗马人、可萨人、唐人,就像三条铁锁链,牢牢的捆住了曼苏尔的手脚。
只要他轻举
第一千三百六十章:彼时此时也
短暂的失神过后,赛义德赶紧接过了马赫迪递过来的物什,是此前哈里发让他转交给马赫迪的小木盒。
木盒看起来只有拳头大小,拿在手上沉甸甸的,做工十分精致。
“殿下的伤……”
赛义德犹豫了一阵,还是问出口来。
马赫迪摇摇头。
“都是些皮外小伤,过一阵就会痊愈,记住,一定要亲手交给哈里发。除此以外,我再无所求!”
马赫迪的语气苦涩,但又陡而变得坚定。
看来这位大食王子就算做了囚徒,也还没有放弃作为一名王子的尊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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