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历永明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沫奕明
万历接过奏疏快速流览起来。正文的内容不多,估计也就五六百字左右,文风务实,直指上林苑接纳土地投献问题,没有牵强附会攀扯其他。事实也清楚,文中所写的情况,和田义调查出来的情况基本吻合。诉求也很明确,没有好高骛远,只要求把上林苑的问题解决。
可是这份奏疏附带的证明材料就有一些厚度了,有好几十页纸。哪块地,什么时候,由谁投献到上林苑,都记录得非常详细,可以说是证据充分。难怪他们没有选择在朝会上把这件事捅开,这份东西的内容太多了,估计要念完,一个朝会的时间就没了。
万历看到这里,心里觉得东厂办这事办得漂亮。这些要不是东厂特意安排各种场景,让这些御史们获得证据,凭那些人的调查能力,估计一两年都查不清。
“张先生,对于此事,你怎么看”万历看完奏疏之后向张居正问道。
“皇上,田土投献之风近十几年来又呈愈演愈烈之势。开国之初,《大明律》就有明确条例:若将互争、及他人田产,妄作已业,投献官豪势要之人。与者、受者皆杖一百,徒三年。但这只针对了侵夺他人田产的投献。”
“随着役越来越重,主动投献之风兴起。弘治年间和嘉靖年间针对主动投献修改了《问刑条例》并且加重了刑罚,可是投献之风仍然难以遏制。”
张居正没有正面回答对上林苑的处理意见,而是给万历讲起了土地投献的起源和相关律法规定。
万历看到奏疏的署名,十分能理解张居正为什么急着请求召见,而且不正面回答对上林苑的态度。十四个御史、两个给事中,一共十六人联署,这些人中有一大半都是隆庆五年的进士。
而那一科,正是张居正以大学士的身份担任的主考,象傅应祯、李桢、徐贞明这些同科进士都算是他的学生。如果张居正在这件事上,旗帜鲜明的表明自己支持奏疏的意见,那就会给人落下操控舆论的口实。
“朕让司苑局会同都察院整顿上林苑,原以为上林苑只有一些贪墨的情弊。真是没想到,这里竟然还隐藏着这么大量的投献土地。如果想要遏制土地投献之风,先生认为应该从何处着手”
既然看到张居正有所顾忌,那万历干脆先表面自己的态度。
“臣以为,投献之风的根源有三。其一是《优免则例》给了勋贵、官绅一定额度的免税免役的优待。其二是地方法纪废驰、律法执行不力。其三是田土数量不明,归属不清。”
”而且这三条之中,犹以第三条最为严重,勋贵官绅所拥有的田地,早已大大超过了《优免则例》所规定的数量,这里面有大量的隐田......“
张居正试探着把自己真正意图表达出来了。清丈土地,厘清土地权属关系,才是重要的基础。开国两百多年来,随着土地的权属关系变更,现有朝廷掌握的土地数据,已经和实际情况相差很大。大量的隐田所造成的税收流失带来的危害,要比投献更为严重。
万历此时回想起前世看过的史料。万历三十八年制定的《优免则例》给的免税和免役是有定额的,京官一品免额一万亩,以下按品级递减,直到八品优免二千七百亩,地方官员减半。官员致仕以后,按原来品级的六成免额。未出仕的举人免额一千二百亩,生员(秀才)、监生免额八十亩。
根据史料的统计记载,免税的皇庄、王庄、勋贵庄田、太仆寺养马的草场加起来一共不超过一千万亩。所有的官员和举人、秀才这些免税田地理论总计也不会超过一千万亩。这些免税田地,只占当时全国田地总额不超过百分之五。
而张居正主持的全国土地清丈,应税土地面积从原来的四亿多亩,增长到五亿多亩,增长了将近百分之三十六,清出了近一亿四千多万亩的新增应税田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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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上林苑改制(求推荐票)
“张先生,你可知当初成祖为何要建立上林苑”
“据臣所知,上林苑始设于永乐五年。原设良牧、蕃育、嘉蔬、林衡、川衡、冰监、典察等十署。至正德十年,只存蕃育、良牧、林衡、嘉蔬四署,其余皆革。”
“上林苑之职责为,保障供应内府肉食、禽蛋、果蔬、草木。同时也满足光禄寺祭祀、宾客所需。”
张居正听到万历说,上林苑目前的状况和太祖、成祖当初的想法不符时,感到非常疑惑。他觉得现在的上林苑,虽然有些贪墨弊端存在,但在保障供应这一块,并没有发现严重失职的地方。
“朕近日读《太祖实录》、《成祖实录》,发现太祖、成祖都极重农桑。如果建立上林苑仅仅是为了满足内府和光禄寺的供应,这绝非初衷。繁育良种、以利天下,这才是朕悟到的太祖和成祖的良苦用心。”
张居正听后,觉得非常的意外。从皇上的这番话里可以看出来,皇上对上林苑的想法和认识,大大超出了自己的想象。好一个”繁育良种、以利天下”,比起保障内府和光禄寺供应说法来,这个说法不知道高了多少个层次。一个是为天下,一个是为自己,谁敢说这不正确
“臣等见识浅薄,若非皇上点醒,臣依然不解太祖、成祖之深意。”张居正随即答到。
“那先生觉得,如今的上林苑之现状,与太祖、成祖之初衷是否相符”
万历借太祖、成祖把上林苑高大上的定位提出之后,得到了张居正的认可。接下来就一步步向着自己的目标迈进。
“皇上,目前上林苑的确在繁育良种一事上,毫无见树。”
“那先生认为,为何会这样”
万历把这个难题抛给了张居正。万历心里很清楚,中华历朝历代,虽然口头上说重农桑,调子唱得一个比一个高。可是也没见哪朝哪代,真正在农业科技方面做重大的投入。更多的是愿意做兴修水利、鼓励垦荒这些让万民称颂、流芳千古的事。
张居正沉默了很久,万历的这个问题真的让他很难回答。他对农业的认识和绝大多数同时代的人一样,并没有把繁育良种看成是农业当中重要的一环。千年以来,良种的选育培育都是民间自发的行为,哪里会想到这个事应由朝廷来主导和推动。
“臣不知,请皇上为臣解惑。”张居正回答到。
“朕觉得无非是“各利”二字,先生可曾见过有人因培育良种而被载入史册可曾见过有人因培育良种而获利”
“良种培育,有时要经过几代人辛勤劳作,才会有成果。若无名利驱使,试问有何人会在这上面去花心思呢”
张居正在脑海里迅速的回想,自己也算是饱读诗书,通晓古今。可是依然找不到任何一条史书上的记载,可以有力的反驳万历说出的观点。
“朕想把如今上林苑种户、养户、林户等都改成雇佣制。分配给种户、养户的自种地全部收回统一调度。凡上林苑的种户、养户等家里的成年人口,都受雇佣。朕按月发工钱。只有这样,上林苑的种户、养户们才能把心思用在良种繁育之上。”
“皇上,这万万不可,如在上林苑施行此法,那是多大的一笔开销呀。”
张居正一听万历提出的解决办法,觉得太不可思议了。上林苑五千多户,为上林苑服正役的人差不多一万多人。如果改成雇佣制,每个月发的工钱就算按照现在一般长工每有八钱银子的工钱来算,一年下来那也是十几万银子的开销。更何况万历的想法更大,还包括了这些种户养户家的成年人口。
“先生,如此笔开支由内库出呢改制之后,上林苑的土地,按每亩四分银子纳田亩正税和役银。上林苑不再负担内府、光禄寺的供应,内府和光禄寺所需皆以银两购买上林苑之产出。”
万历之前已经仔细的测算过,按照上林苑的现有土地总面积,和服役人数,如果按照每亩四分银子纳税,已经超出了均摊到每亩田地的税收和役银的总和。但这些加起来一年也不过是一万六千两银子而已。
至于工钱开支,上林苑五千多户,成年人口顶多三万多人。就算是按照每月每人一两银子的工钱折算,一年的
第七十五章:突然传来的炮声(求推荐票)
“徐贞明的《奏请京畿开荒试种水稻疏》,臣记得。内阁的票拟是:交工部复议。工部复议后回奏:畿辅之地民劳财匮,目今,务在安静省事与民休息,臣等仰体遽难别议,俟民有起色乃徐规划未晚也。”
“臣赞同工部的复议回奏。如果按徐贞明在奏疏中的建议,在十五河汇集之地猫儿湾兴修水利,引水成田。此举虽可兴大利,除大害,但役大众、动大费在所难免。臣觉得现在的当务之急是疏通漕运。此事待国库充裕以后再慢慢规划治理。”
张居正对自己处理过的公文记得相当清楚。但是此时朝堂之上大家都在关注漕运不畅的问题。黄河作为漕运的重要水道,连续出现了决口的险情。已经严重危胁到了每年四百万石粮食的北运。
朝堂之上针对治河方案争论不休。张居正和官员们商议解决的办法是革新方案、放弃筑堤,转而开通漕运途中的泇(jia)河,让漕运的水道畅通。可是这个方案,还没有得到实施,就放弃了。张居正虽是首辅,但他并非是治河专家,正苦于没有良策,所以对徐贞明的奏疏并不关注。
“张先生,朕觉得徐贞明所奏,与疏通漕运两者并不冲突。疏通漕运之目的是为了每年的漕粮运输。京畿开荒种水稻同样是为了保障京城粮食的供应。只不过一个是应急之举,一个是长远之策。”
“所以朕打算让徐贞明在上林苑先行开展水稻试种,一旦时机成熟悉,再推广到京城周边地区。”
“关于漕运的治理,朕想到一个人,应该可以担当此大任。”
万历很清楚,张居正执政期间对漕运的治理,并非一帆风顺。花费了大量人力物力准备的开通泇河计划,最后因为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最后无疾无终。
接下来还会有人重提采用海运,开通”胶莱运河”拉近航运距离,避开海运当中最险的一段路程。这一计划得到了张居正的支持,并派出人员实地勘探考察。但最终因为周边河流汇入水量不足,要打通胶河、莱河的分水岭预估要花费两百万两白银,而且朝堂之上的反对声太大,最后不得不放弃了。
“皇上,不知道是何人”张居正急切的问道。
“潘季驯”万历说道。
此时张居正在脑海之中快速回忆潘季驯的履历。潘季驯曾任,都察院右副都御使,总理河道提督军务,曾两次主持治河工程。隆庆四年,黄河在邳州和睢宁决堤,他负责河道治理,堵塞决口。第二年,工程完成,因驱使漕运船只进入新河漂散沉没了很多而获罪,被勘河给事中雒遵弹劾而遭罢免,此时潘季驯正在家闲住。
“皇上,臣失职。为国举材是臣的职责,可是臣的眼光短浅,这样合适的人选臣竟然没有发觉。”
张居正通过回忆潘季驯的履历和政绩,认定潘季驯应该是治理河道,疏浚漕运的好人选,那次被弹劾罢职的沉船事件,也是一起偶发事件。自己作为内阁首辅兼吏部尚书,却对这样的人选没有关注。
“治河事大,此人是否能胜任,还望先生好生考察。”
万历没有向张居正强力推荐,反而让张居正自己去好好考察。万历非常清楚,潘季驯明年就将被人举荐复出巡抚江西,后又升任刑部右侍郎。直到万历六年,才被人举荐给张居正。他提出的束水治沙,以水攻沙的方案,深得张居正的支持。仅用了一年多的时间,就疏通了航道,花费仅六十万两白银,大大低于治河预算。
就在万历和张居正,君臣奏对之时,突然”嘭...嘭...嘭...“好几声巨响从远处传来。象开炮的声音,又象是什么东西炸了的声音。
听到这突如其来的响声,万历的随侍宦官马上将万历团团围住保护起来。张维得到万历的授权后,马上调集当值侍卫将云台门周围全部封锁。
此时张居正也被这响声吓了一跳,但快速恍过神来之后,依然非常镇定的呆在原地不动,但他那脸色沉得快要滴出水来。
万历听到响声的第一反应认为是不是皇城内的火药局或者皇城附近的王恭厂出了什么事故。这两个地方可是存放了大量的成品火药和硝石、硫黄等原料,如果这两个地方出了事,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但响声之后,后续并没有传来更剧烈的爆炸声,排除了两个火药厂爆炸之后万历才安了心。但随即怒火中烧,他心里想着,难道是施放火炮的声音这京城之内,皇城附近,还有人敢明目张胆的开炮于是狠狠的说道:
“张维,到底是什么回事什么人这么大的胆子马上派人去查,给我狠狠的查。”
张维领旨之后,马上传令皇城值守的禁军加强护卫和戒备,随即通知锦衣卫和东厂出动调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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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李如柏放的大炮仗(求推荐票)
撞门声响之后片刻时间,一大群锦衣卫、东厂番子已经冲到了后院,把酒桌上的四人团团围住。
“都是自家兄弟,规矩我懂,还望大家不要乱来。”
看到这个情形,那位李大人早已经明白了进来的是什么人,这里面的他认识的熟人还真不少。可是他说完话之后,根本没有一个人应声,依旧是把他们围着防止他们逃脱,每个人都手握刀柄,如发现异动,随时拔刀招呼。
“你们...都他n的是什么人知道...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都他...都tmd一个个洗干净pi股,等着下大狱吧......”
梁椿延此刻已完全失去了理智,在那里大声嚣张的咒骂着。
一位带队的锦衣卫百户官,看了看杯盘狼藉的桌面。又看了看已经空了的好几个酒壶。听着梁椿延的叫骂声,捏着鼻子,朝身边的一个锦衣卫使了个眼色。
那名锦衣卫快步向前,用手中的佩刀刀鞘对着梁椿延的腹心之处用力一戳。
梁椿延本来已经是强压自己的酒劲,受到重击之后,一大股呕吐物,如喷泉一般从嘴里飙了出来。
梁椿延周围的锦衣卫和东厂番子,身手敏捷,赶紧躲开了。但动手的那位锦衣卫就惨了,上衣裤子被吐了个稀里哗啦。酒味混合胃液以及没有消化的菜味差点没把那人给熏死。
那个锦衣卫恼羞成怒。朝着正捂着肚子,和虾米一样蜷缩着身子,躺在地上还不断呕的梁椿延,狠狠的踩了几脚泄愤。
“你这个笨蛋,真他n的给锦衣卫丢人。这个时候你应该用刀鞘砍他的后颈,捅他肚子干嘛呀把他拖出去给他好好洗洗。”那位带队百户恨铁不成钢的训斥着。
那位锦衣卫得令之后,就和拖死狗一样的把梁椿延拖到了外面。见有个养金鱼的小水池子,就把梁椿延扔进了小水池子里面。
梁椿延被冷水一激,随即大声呼救。于是乎那个锦衣卫的咒骂声和梁椿延的呼救声不断交织在一起,远远传来显得热闹极了。
那位李大人,只是呆呆的站着,丝毫不敢乱说话和乱动。而另两位已经是被吓得两股战战,脑袋瓜子里面一团浆糊。
突然之间,众人让出一条道来。杨俊卿和陈矩同时来到了这里。那位李大人看到杨俊卿和陈矩来了,也不顾其他,赶紧迎了上来跪拜行礼。
“卑职锦衣卫千户李如柏,叩见陈公公、杨爷。”
“说说吧,刚刚的炮声是不是你们这里施放的”
陈矩也不叫李如柏起身直接问道。杨俊卿知道是锦衣卫自家的丑事,自然也就避闲不说话了。
“是我们酒后胡闹放的炮。”李如柏知道现在只有如实回答。
“放了几响是什么炮”陈矩继续问道。
“一共放了六响,就是一般的炮仗,只不过做得有点大,声音有点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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