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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饮江山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烦局神游

    涂弥气得闭上了双眼。

    “我也不想这么做。”

    “但是莫稻必须得死。”

    她重新睁开眼睛,眸中含着某种必死的决意,遥遥走向了莫稻。

    隔着凌志霄、赵无安、李凰来,她走向了莫稻。一双清澈眼眸犹如古井不波,蓝白道袍染上海岸沙土,风尘仆仆。

    凌志霄并无伤害涂弥的想法,见她丝毫没有停步的打算,也拿捏不准是否应该贸然出手拦路。但想到后头仍有赵无安把关,还是决定暂退开几步,给涂弥让出一条路来。

    赵无安却挺直了腰身,握住苏幕遮,凉凉注视着涂弥。

    “为什么”他问。

    涂弥不该是这样的人。

    就算那个在扬州二十四桥上红着脸不敢看他,却絮絮叨叨说着什么一定会嫁给赵无安的小道姑不是涂弥;就算那个在昆仑山一天能搞砸七八件事情,却依旧勤勤恳恳,每日最早起床去到习剑坪练习的真传弟子也不是涂弥。涂弥也不该是这样的人。

    解晖再神通广大,终究也是凡人,不可能控制住别人的心智到这种地步。就算是透过涂弥的眼睛他也能看出来,她此时是按照自己的意愿在行动。

    赵无安忽然明悟:“他威胁了你”

    涂弥的脚步略微顿了一顿,闭口不答,只是继续向着赵无安走来,视线却越过赵无安,死死黏在莫稻的身上。

    跟柳叶山庄那时相比,莫稻依然没什么成长,一见涂弥要杀的是自己,立刻吓得面如死灰,缩在赵无安和李凰来背后,噤若寒蝉。

    赵无安的心思简直恨不得要飞驰起来。时间已经刻不容缓,他没有功夫慢慢思考,必须以最快的速度想透彻这一切。再稍稍晚片刻,他与涂弥,便不得不刀兵相向。

    他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那件发生在最开始的,却在最后都没有找得到答案的事情。

    “李凰来,你所说的金陵兵械库图纸,是否确有其事”赵无安问道。

    李凰来显得有些苦恼,但还是认真答道:“我的确见过残眉,询问过那张图纸的讯息。但是她开的加码太高,我承受不起,又迫切想要得到图纸,正巧听她说瓦兰公主身上的玉佩价值连城,才被迫出此下策……”

    “这么说,兵械库图纸并非你自行揣度,想要玉佩确实只是以物易物”赵无安恍然大悟。

    他本以为李凰来就是冲着玉佩而来,图纸只是掩人耳目,没想到真相仍然如此简单。

    若是这么一来,那遮蔽着钟山脚下那起屠村惨案的迷雾,总算消散得一干二净。

    “为何黑云会会派人屠村,又为何后来会有四十铁骑雷厉风行般地出城,其实都是为了那张兵械库图纸罢了。李凰来,你的原计划虽然蹩脚,但运气可说不是一般的好,因为你随性挑选的那个村落,刚好就是废弃了的金陵兵械库入口所在。

    “就在你带着蒙在鼓里的段桃鲤前去深山中找假扮成兰舟子的莫稻时,黑云会也提前到了那个村落,并开始杀人。他们的主要目的不是灭口,而是在那四十铁骑上打了主意。没有什么人能比官军具备更高的守备素质,原本寥无人迹的深山之中发生如此大案,官府必然派兵镇守。无形之中,则是形成了一道铁壁,替黑云会把守住了兵械库的入口。即便有人得到图纸,也难以进入其中。”

    “而他们会做出这等举动,也就




第二十章 月下剑凛人惊寒
    疏朗月色之下,许暗尘握刀在手,不以为意地旋转着刀柄。仅仅几步路,就已渡过海水,站在了岸边。

    双眸颜色深沉,眸中却含着戏谑神情,仿佛一切尽皆在握。

    而被这猝不及防的羽箭从背后贯穿胸膛的凌志霄,此刻花白胡须上尽是鲜红血迹,以手撑地,大口大口地吸着气,肺中的声音却越来越沙哑骇人。

    赵无安本想立刻冲上去帮这位老人查看伤势,却被凌志霄抬起一只手摆了摆,坚定地止住了。

    “不用过来了。”凌志霄摇了摇头,“认不清阁中人物,也是我凌某功力不够,活该死在此地。”

    “叛徒当然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死。”许暗尘悠悠道,“不过我想凌老也猜不到,你当了二十年罗衣阁右使,最后却死在你的后辈手里吧”

    凌志霄苦笑道:“自古新人换旧人,罗衣阁这种污秽地方,还有什么事情是猜不到的。”

    “我还有最后几句话,想交代一番,可以吗”

    “请便。”许暗尘把玩着手中弯刀,胜券在握。

    凌志霄回过头,看着正踩着木板疾冲过来的段狩天,微弱但坚定地摇了摇头。

    也许是因为饱经沧桑,这位长眉老人的举动总是带着让人难以抗拒的力量。和赵无安一样,段狩天在怔愣了片刻之后,也停下了脚步,并未再有靠近。

    毕竟,以凌志霄的年龄,受了这种程度的伤,便是华佗在世也回天无力了。段狩天冒然上前,倒有可能打断凌志霄想说的话。

    凌志霄嘶哑道:“赵居士,你猜的不错,钟山脚下的农舍,的确是兵械库入口所在,黑云会屠村,一是灭口,二是为了借官府之力镇守,也没有错。之所以要杀莫稻,是因为他们见过了我。就在舵主派人屠村之前,我曾到过那里。”

    许暗尘冷冷道:“窃走罗衣阁机密图纸,还妄图在江宁府隐藏行踪,右使大人的做法,在下瞧着可真是可笑。早在段狩天呈上酒壶的那一刻,阁主大人就已经亲自到附近了。尹凤箫不过是个噱头,好支开你身边熟人罢了。”

    凌志霄苦笑道:“你也知道不错,就在狩天与赵居士追出客栈之后不久,我就被舵主带去了兵械库前,倒是全无半点逃脱的机会。”

    “你若是就在那时自尽了事,倒也没这么麻烦。”许暗尘摇头叹气,“偏偏阁主愿意给你个将功补过的机会,你还不珍惜。”

    段狩天已经惊讶得说不出话,呆呆立在船板上,赵无安总算还听明白了些许:“凌道长……是罗衣阁右使”

    “不久之前还是。”许暗尘哼哼,“窃走图纸之后又被我们抓个现行,扭送到兵械库门口,屠村威逼之下,信誓旦旦说能帮我们骗到瓦兰国玉,这才放了他一条生路。不过看你和舵主的干女儿打得这么火热,,好像也没这方面的打算吧我就替阁主肃清门户了。”

    凌志霄苦笑道:“老道无能,麻烦诸位了。罗衣阁许进不许出,我费尽心思才找到一个逃开江南道的办法,却没留神到阁主早已派人到了我的身边。不是别人,还正是罗衣阁左使。”

    饶是段狩天这样生猛的汉子,一时也无法接受当前的状况。

    早不记得是多少年前了,破旧的土地庙中躲雨,刚巧遇上个疯疯癫癫的道士,饥寒交迫之际逢他赏了一块肉饼,后来又在酒楼里请他喝了一整壶二锅头,便结了忘年之交,一同行走江湖。

    多少年来,段狩天挑战过无数强敌,也曾遭到过无数人的背叛,因而漂泊游荡,性子成熟多有顾虑。惟有这个老人,这个酒肉 道士,他能与之并肩谈笑、痛饮达旦而无丝毫戒备。

    他把凌志霄当做一生挚友,独一无二。

    偶尔凌志霄也会离开一段时间,但就跟他追着赵无安出城时一样,二人彼此之间都把不辞而别当做了一种默契,反正江湖虽大,总会在某处重逢。

    或是扬州,或是江宁,经常是一个人刚刚坐下,精疲力竭想喝杯热茶时,另外一个人就会从邻桌不动声色地送来一盏清茗。而后便是相视一笑,再携手共游。

    他信任了几十年的朋友,是罗衣阁的右使。

    段狩天并非不能接受这种情况。虽然凌志霄的真实身份让他大为诧异,但毕竟是朋友,无论如何,朋友之间总该有点秘密的,他不怪凌志霄。

    他只是不想让凌志霄死。

    那个人是他的导师,是他的朋友。

    段狩天这个人的朋友不多,但每一个他都很珍重,尤其是凌志霄。为朋友两肋插刀,他甚至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所以,当许暗尘旋转起了手中弯刀,不耐烦地说着差不多该送你去见阎王了吧的时候,段狩天出刀了。

    他仍然站在船板之上,但是他出刀了。刀动的瞬间人也动了起来,遥遥杀向了许暗尘。

    他隔得实在太远,故而刀势尽管迅猛,留给许暗尘的反应时间还是太久了。

    许暗尘早就知道了段狩天在他身后出刀。他甚至都没有回头看一下,而是先漫不经心地挥刀割下了凌志霄的头颅。

    “好一颗头颅,阁主要是看到一定会很开心的。”许暗尘笑着说道,“罗衣阁的叛徒,就该是这种下场。”

    弯刀锐利,割头如割草。一颗头颅提在手里,许暗尘的弯刀甚至不染血迹。

    段狩天已然杀到许暗尘背后,赵无安也已背起剑匣,苏幕遮自手心悬起。

    许暗尘哈哈大笑一声,猛然回身出刀,当啷一声脆响,双刀相交。

    黑色的弯刀虽制式虽小,却坚硬无比,硬生生挡开了段狩天拼尽全力的一刀。

    一刀过后,二人各退一步,无名之风卷向中心,地面沙尘兀自爆开,在地上留下一个不大不小的坑。

    许暗尘咧出一口森白的牙齿,把弯刀舞得犹如风中树叶。

    段狩天眉宇尽是毅重之色,深沉道:“我不管他是不是什么叛徒,但他是我的兄长,是我的朋友。”

    “你杀了他,我便杀了你,再杀了你们那高高在上的阁主,用你们这两颗头颅给他献祭!”

    “那可真是可惜,因为他的头颅已经在我这里了。”许暗尘狰狞一笑,信手把凌志霄的头颅掷上天空,自己则猛然踏地一冲,双刀交错向段狩天斩了过去。

    第一式只是最普通的斜斩,段狩天退了一步,举刀格挡。但双刀并未相交。许暗尘飞快变招,转眼黑色的弯刀就来到了段狩天的腰间,带着汹涌气劲,眼看就要把他刺成豚鱼。

    左右同时受袭,段狩



第二十一章 此火燎原死不休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许暗尘便如夜幕之中的流星一般,强大,炽烈,却又转瞬即逝。仅仅呼吸之间,他就可让敌人寻觅不到他的踪迹。

    而后,便是他的主场。

    摊开六把飞剑的赵无安只记得自己看见了许暗尘冲来的起步,却发觉自己不知不觉当中,丢失了许暗尘的方向。

    他忽然开始慌乱起来。这一次的对手,显然和以前任何时候遇见的都不一样,他能瞬息之间抹去自己的存在,令人无所适从,然后猝然发难。

    银光乍破!

    许暗尘仿佛自虚空之中撕出了个口子一般,骤然从赵无安身侧闪现,手中刀锋上银光闪动,有如半空弯月,向着赵无安的脖子径直斩了过去。

    若不是有人挡住,赵无安已然成了刀下亡魂。

    铛!

    双刀相交,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二人中间的段狩天一脸愤怒狰狞的表情,手中长刀亦是声势震震。

    “喝!”段狩天猛然挥刀横斩,许暗尘抵挡不住,向后跃去,拉开半丈的距离,面色不悦。

    他的拿手绝活,本该是挡无可挡的,就算再给赵无安十把飞剑,也预测不到他能从哪个方向进攻。换句话说,只要许暗尘能从赵无安的视线之中逃脱出去,赵无安就已必死无疑。

    可他处心积虑的一招却被段狩天给挡了下来,在此之前他甚至都没有把段狩天放在眼里。

    虽然都是二品境界,段狩天甚至比赵无安还要更胜一筹,但他终究只是个拿长刀的鲁莽汉子,有勇无谋,一味地挥砍并不会起到任何效果,许暗尘向来对这种人不屑一顾。

    令他更加在意的是驭飞剑的赵无安。不仅周身剑意凛然,深藏不露,更是擅于智斗。若不是许暗尘自幼练了一对招风耳,听力绝伦,还真发现不了虞美人的踪迹,险些就着了赵无安的道。

    以一敌二,绝招也被段狩天给挡了下来。看似处于劣势,不过许暗尘并未有丝毫的慌张。

    在场诸人,李凰来与莫稻这样的显然不敢插手,涂弥虽有一战之机,但以她现在的情绪甚至连剑也握不牢,要解决的对手只有面前二人,许暗尘甚至觉得容易得过分。

    但是,即便如此,轻敌也是对战时的大忌。许暗尘并不急着发起进攻,而是假意把玩手里的弯刀,绕着两人不急不缓地走起了步子来。

    “有件事情,我很好奇——”他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微笑,悠悠道,“隐匿于夜色之中,本该所向披靡,你是怎么看见我的”

    当了近十年杀手,年纪轻轻便能够做到罗衣阁左使,许暗尘最为自豪的拿手好戏便是在夜色中抹去自身存在气机。再配上鬼魅般的身法,对手甚至连他在哪都还没找到,便被一刀割去了头颅。

    谨慎才是百战不殆的秘诀。无论段狩天这一接究竟是不是侥幸为之,许暗尘都愿意舍弃一手进攻的先机,来换取这个情报。

    孰料段狩天缄口不答,只是摆好架势,眼神决然。

    赵无安六剑傍身,眉眼亦是毫无波澜,淡淡道:“进攻就交给你了,我来防守。”

    段狩天点了点头。

    赵无安站在他身后二尺,正是柳叶山庄那一晚与胡不喜对付黑云会杀手时的站位一模一样。

    在这样的阵法之中,任何一位二品刀客,都足以以一当十。纵然许暗尘并非普通刺客,甚至已有可能踏入了一品境界,赵无安也浑然不惧。

    有我匣中剑意在此,倒要试上一试,你是人是鬼!

    赵无安大喝一声,身侧六剑灵光闪动,猛然向着许暗尘直刺了过去。

    许暗尘一咬牙,身形刹那雷动,从右侧疾驰而来。仅仅一个照面的功夫,手中弯刀便将采桑子与虞美人尽数击飞。

    段狩天毅然挡住了他的去路,狂吼一声,长刀骤然挥砍,许暗尘躲闪不及,只能提刀抵挡。

    金石对撞,段狩天立刻收刀再出,叮叮当当之声不绝于耳,宛如狂风骤雨。挚友身死的悲痛与愤怒,此刻尽数宣泄于刀刃之上,一时之间竟将许暗尘逼得无法向前。

    许暗尘怒道:“蚍蜉撼树!”

    世上没有一种刀法全无破绽,段狩天亦如此。仅仅一个换气的瞬间,许暗尘倒握弯刀,身形一扭,便从段狩天身旁一闪而过,一步便踏过两尺距离,掌中弯刀袭向了赵无安的脖颈。

    铛铛铛!

    三道寒芒闪过,三把飞剑在那一刹那骤然回身护主,在赵无安身前一寸的位置彼此交错,织成一张牢不可破的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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