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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饮江山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烦局神游

    许暗尘刀身夜幕深沉。

    二人身形交错,脚底白沙溅上一串鲜血。

    时间仿佛凝固。

    船上的安南愈发踌躇不安了起来,似乎在恐惧着什么事情的发生,丢下一句嘱咐,便皱着眉头孤身往船尾走去。

    伙计们本想跟上,却都被他挥手遣退,段桃鲤虽觉得奇怪,却也知道沙滩上的变故远比船尾的楚霆来得严重。

    她蹙眉迟疑了一会,不假思索地跃下船板,向着沙滩跑去。但是刚走出几步路,却又被一个面生的年轻伙计给拉了回来。

    “老大说了,你不能走。”那个伙计摇了摇头。

    段桃鲤皱起眉头。有许暗尘前车之鉴,如今她看着这一船的伙计,不知为何,总有种不信任之感。

    而沙滩边缘,已经趴在地上苟延残喘了许久的李凰来,此时终于有功夫抬起头,看一眼犹自站立着的二人。

    先前的对决,气势太过强大,身后护着的安晴和莫稻都已陷入昏迷,他虽然有些武学底子,不至昏厥,却也神识不清了许久。直到此时,方才略略回过了神来。

    神识清明,便看见了这场生死决斗的结局。

    从某种意义上而言,是段狩天败了。

    是的,尽管晋入一品境界,尽管面对挚友之死已是决然无两,但段狩天仍是败了。生死关头他挥出的残刀一式虽然击中了许暗尘,但没能杀死他。

    沙滩上的血,也是段狩天的。

    二人之间相隔五步,许暗尘捂住了汩汩流血的侧腰,指缝间已是一片通红。

    但段狩天的伤势显然更重。肩部到胸口被划开一个大口子,连带着衣衫与皮肉,伤可见骨。

    许暗尘倒吸了好几口凉气,缓了一缓身上的痛楚,咧嘴笑道:“要跟专业的杀手拼刀,你只怕还稍逊一筹。”

    段狩天不言不语,只是眼睛里已浮现了死意。

    他再一次握紧了手里的刀,不顾身上致命的伤口,向着许暗尘走了过去,步履蹒跚。

    仅仅五步的距离,他走得很慢,花的时间很长。那样蹒跚的姿态,简直比一个耄耋老人都犹有过之。

    许暗尘愣了愣,看着段狩天这滑稽可笑的姿势,干笑了两声,摇头道:“还不死心吗”

    段狩天不答,只是继续缩短着距离,眼中的决意摄人心魄。

    许暗尘谨慎地向后退开了几步,几乎就要踩到李凰来的手,悠悠道:“别再逞能了,我又不是非要杀了你。现在溜出去找个好郎中,指不定还能捡回半条命来,你说呢”

    段狩天此时已然像个真正的残废,拖着一条不听使唤的腿,不断向着许暗尘逼近,掌中长刀仍裹挟有雷电之势,嘶嘶作响,好似蟒蛇要择人而噬。

    他又举起了刀。

    “残刀一式……”

    几乎已是垂死挣扎。

    许暗尘眼里的笑意逐渐散去。

    段狩天这一刀几乎可说没有任何威力,但他也终究放下了之前那戏谑的心态。他意识到面前这个人是认真的,他不惜浪费掉自己来之不易的一品境界,把性命彻底交代在此处,也要许暗尘死。

    许暗尘不想死,那就只有杀了他。

    他恶狠狠地吐了口唾沫,又耍弄起了手里的弯刀:“求之不得那我就给你个痛快。”

    他迎面向着段狩天走了过去,逐渐远离了李凰来,腰间伤口虽在流血,步履却稳健。

    李凰来焦急了起来。酣战的二人显然并未注意到他已经苏醒,而环视场中所有人,涂弥枯坐树下,莫稻与安晴躺在他身后,不远处的赵无安则是强行解放剑意抽空一身内力,生死不知。

    只有他。在这个时候,只有他能救人。

    李凰来咬咬牙,站了起来。之前一直锁在鞘里,拔不出来的白玉长剑,也悄悄地拔了出来。

    我真的可以吗

    再者说,就算杀了许暗尘,自己就能被原谅吗

    他本意不坏,哄骗段桃鲤的玉佩也本来不需要这么麻烦,都是因为贪魔殿和黑云会的横插一脚,才让事情演变到如此地步。今日许暗尘出手,是罗衣阁自己肃清逆徒,本来也与李凰来无关。

    他只是想得到那张价值连城的图纸,而后实现他那复国的宏伟大志罢了。

    图纸,实在只是个起点。事实上,就连李凰来自己也不相信他能做到那一步,最多也只是与大宋分治江山罢了。

    但即便如此,李唐遗民的血脉依然在他体内,金陵龙气的遗梦依然每夜造访,挥之不去。

    按理说,李凰来不该出剑,也不需要得到这些人的原谅。

    但是他想到了他的父亲,那个叫吴九灏的南唐书香子弟。

    母亲在世时,提到父亲,总是语焉不详,李凰来对他也无半点印象。事实上,早在李凰来出生之前,吴九灏便已战死在了关外。临死前,他一改数十年迂腐书生形象,由九品顿入一品,一剑斩杀了辽军三军主帅项上人头。道蕴凝聚,结为赵无安手中那柄采桑子。

    这是赵无安告诉他的故事,也是赵无安从楚霆手中将他救下的原因。

    甚至,他刚才悄悄向赵无安出剑时




第一章 黄泉杯酒共谈笑
    福州是滨海城,虽然不小,但规模比之杭州江宁之流则要袖珍上太多。

    在这种城中找一处隐秘的居所,显然也难度颇大。赵无安和李凰来二人拖着昏迷不醒的莫稻、安晴,还有伤重已然不能自己走路的段狩天,已是十分艰难,但凡挂着悬壶济世招牌的小店,一见他们的形容,便慌张得闭门不见。

    二人也无他法,只能胡乱走着碰运气,直到拂晓时分,才得到一位妙手仁心的老郎中接入店里,连夜医治。

    身受重伤的段狩天显然最需要抢救,而其他两人不过是暂时昏睡罢了。李凰来与赵无安一阵折腾,也是劳累得很,李凰来恨不得沾了枕头立马睡觉。

    赵无安却没这个休息的心思。由于人力有限,他们只能把这三人带回来,涂弥则是不得不暂时丢下不管。

    入城的时候,赵无安曾看到涂弥提着剑走在他们身后,不过到了半途,却是一眨眼又无影无踪。在城里转悠的这半宿,也没看见她的身影。

    目前涂弥是否入了城还不好说,再说福州与江宁极其类似,靠港码头便可自行进出,眼看将要天亮,城中即将人海茫茫,赵无安要找到涂弥,还得颇费一番功夫。

    更不必提那忽然驶船离岸的安南了。临走时楚霆亦坐在船舷边,一脸胜利的表情,实在是让赵无安难得地有股被人摆了一道的失意感。

    这也怪不得他,实在是安南此举太过出人意料。虽然此前种种迹象已然足够明显,但赵无安还是陷于他与安晴的兄妹关系,并未向他身上猜多作测。

    “同样都是在海上谋生,招待我们吃住时也挥金如土,原本以为他是卖了私盐之类的东西来牟利,却没想到竟然就是兰舟子本人。”想到这里,赵无安也是不住地叹气。

    也算不幸中的大幸,安晴那时仍在昏迷,并未见到自己兄长在船上挂起的一袭兰帆,否则麻烦只怕会惹得更大。

    不过现在的局势也说不上有多好。

    进入福州,也就临近了苗疆,代楼暮云的眼线比比皆是,赵无安难有藏掖之机。而涂弥不知所踪、段桃鲤被兰舟子与贪魔殿合谋带走,不知去向何处,也实在是令他焦头烂额。

    夜凉如水,听着屋内水漏声点滴潺潺,赵无安枯坐在台阶前,轻抚身侧洛神剑匣,怔怔望着东天云破日出。

    李凰来走到他身边,也不顾地上灰尘,学着样子一拂衣袍,坐了下来,长叹道:“这老先生果真有起死回生的妙手,段狩天现在已然无大碍了。”

    当年跟随林芸习剑,亦粗浅学过些诊脉之术,光是瞥一眼那老郎中的手法,赵无安便知道是遇上了高人。此时听李凰来如此感慨,也不显意外,只是淡淡点点头,神思仍然落在之前的局里。

    见赵无安一副神游物外的表情,李凰来也知道他是在苦思冥想案情,喟然道:“会落到现在这个地步,确实全都怪我。赵居士,凰来知道如今道歉也是无用,只求下次有何赴汤蹈火之举,能代赵居士而行。”

    他如此表明心迹,是在已是愧疚不能自己,孰料赵无安只是摇了摇头:“你摆了个局,意在利用我等骗到段桃鲤的护国玉佩,再用之换取图纸,却不知早已落入一个更大的局里。这件事情,即使是没有你,他们也能做到,并不怪你。”

    “你说的‘他们’,是指贪魔殿与兰舟子吧我也是没能料到,那位船长的算计居然深沉至此。”

    “不。”出乎意料地,赵无安摇了摇头。

    “……啊”李凰来不明所以。

    “贪魔殿想要的是图纸没错,但安南显然不可能事先知道你会借兰舟子的名号来哄骗段桃鲤,那么楚霆也就没有理由跟着你走。”赵无安淡淡道,“但是现在贪魔殿与兰舟子劫持了段桃鲤离去,倒是可以肯定楚霆并非心血来潮跟着你,而是早有准备。如若我不出面,你在那座农舍前被楚霆杀死,安南也就不可能得到有关于兰舟子的消息,也就无法接近段桃鲤拿走玉佩。

    “但如果是这么看——凌志霄身为罗衣阁右使,背叛罗衣阁,偷走图纸,与不明真相的段狩天一起来到江宁,路遇尹凤箫袭杀,段狩天为救我出手——以他的风格,就算在那之前没有因为佳人斩而将我认出来,多半也会替我挡下刺客,从而注意到我腰间的佳人斩。

    “段狩天平生心愿便是与胡不喜一战,眼见佳人斩在我身边,向我宣战显然是必然之举。而我所用武器不能出示人前,必然会带着他远走到某处静僻的地方。江宁城中喧嚷,少有无人巷陌,最保险的地方便是玄武湖。我也的确在那里与他一战。

    “这个时候,凌志霄身旁并无熟人,再加上又是个老道士,被罗衣阁使点把戏带走,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也差不多与此同时,你与段桃鲤、楚霆,一路向着钟山走来。

    “凌志霄被先行押到了兵械库前,为逼他交出图纸,罗衣阁不惜安排昆仑弟子涂弥屠杀满村无辜,最后凌志霄是否交出了图纸我并不清楚,但总而言之,他们并没有刁难凌志霄,而是放任他与我们重新相见。”

    “对啊,这也太奇怪了。明明是个已束手就擒的叛徒,居然放虎归山。”李凰来点头道。

    “但许暗尘自己也说过了,留着凌志霄,不过是望他能将功赎罪,从段桃鲤那兵不血刃地把玉佩拿回来。凌志霄一旦出手对付涂弥,许暗尘便毫不犹豫地杀了他。”

    李凰来神色黯然。

    “段狩天与我战毕,择路而回时,恰好都遇到了你们。这究竟是不是算计,我实在不清楚。毕竟钟山也是个不小的地方,进山虽然只有一条大路,但小路犬牙交错,难保我便不能从楚霆手中将你救下。

    “但罗衣阁的算计其实很简单,无论我们能否相遇,他们最后都会得到玉佩与图纸。只可惜兰舟子这一手,将军将得太是时候。”

    李凰来不解:“这是什么意思”

    “贪魔殿想要的东西,是图纸。因而楚霆一开始跟踪你,就是想要你手上的图纸。不过那时候他还没收到殿主的消息,听闻兰舟子盗走图纸,就想先跟着你,杀了你之后再伪装成你去索要图纸,总不是太难的事情。但他如果去了,便会发现整个村舍已被屠杀殆尽。这时段



第二章 死心眼,也不错
    “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目送走了段狩天,见赵无安没有挽留的意思,李凰来也不好意思出言,看着天亮了,便上街逛了逛,刚好看见隔壁有家煎饼铺子,顺势买了五个煎饼回来,给那还没掉牙的老郎中一个,又留了两个给昏睡不醒的莫稻和安晴,这才和赵无安一人一个,坐在台阶上啃了起来。

    昨夜还是个被赵无安抓现行的戏精,今天就能愉快地坐在一条台阶上啃煎饼,李凰来也觉得自己的人生很是迷幻。

    故而被赵无安这么问起时,竟是一时也想不到什么好答案。

    老郎中颇有儒风,深夜接待了走投无路的一行人不说,直到现在也没有自作主张地来询问一二,一看便知是阅世丰富,见怪不怪的人。赵无安显然也对此十分放心,故而一直没什么自觉地赖在台阶之上不走,倒是李凰来觉得屁股有些凉了。

    福州是港城,清晨时分总是喧闹的不得了,唯有医馆这种地方还相对冷清些。听着院外的喧嚣,李凰来亦觉得举目无亲,不知有何地可去,茫然地叹了口气。

    赵无安吃东西一向细嚼慢咽,李凰来都快吃完了,他才啃掉小半个饼。咀嚼的间隙,他不动声色道:“你若是不知该去向何处,我倒是有个建议。”

    李凰来眨了眨眼睛,不太敢相信地望着他。

    “蜀中有个蜀地十愿僧,颇有名气,前些日子开坛辩经,也是大败天下佛学之士,令我们寺里头几个住持心生向往,甚至弄出一桩惨案。”提到这事,赵无安显得有些含糊其辞,“不过道听途说,那几个少年僧人的功底还真是不错,你不妨去瞧瞧。”

    李凰来愣了半晌,才听明白他的意思,哭笑不得道:“你让我去出家”

    “不是出家,是做居士。”赵无安指了指自己的一头飘逸长发,“带发修行,像我这样的,居士。”

    “那和出家人又有什么区别就算兵械库一事黄了,我这志愿,一时半会还是不打算改的。”

    “就你那复国的志愿……”赵无安撇了撇嘴,欲言又止。

    李凰来来了气:“怎、怎么了!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了是不是”

    赵无安叹了口气,悠悠道:“没什么。我只是觉得,若你去到蜀地,将来倒是仍有一步登天之机。”

    “什么意思”李凰来愣了愣。

    赵无安按住了额头,长眉紧锁,“还要我怎么解释天机不可泄露,这帮蜀地和尚如此厉害,必然是有什么妙法。蜀中武林盟主东方连漠已然在那个位子上坐了十六年,改选已是大势所趋。五载之内蜀中必是天下群雄注目之所,你早些去那里,总归没有坏处。”

    李凰来还想问些什么,赵无安已经站起了身子,伸展懒腰,悠悠道:“我就说这么多了再多不说了啊。你要是还想不开那我也没办法了。哦对,顺便把莫稻带走吧,我看那小子那么信你,也不能老是坑他。”

    能从柳叶山庄的灭门中逃出,莫稻也算是福缘深厚。李凰来虽然是个不怎么上道的主,但与莫稻一起,在蜀中历一番坎坷,说不定还真能成就凤凰涅槃之业。

    了结完代楼暮云一事,如果还能活着,赵无安也是势必要去蜀中的,不过相对而言,期限便向后顺延得无穷无尽了。

    丢下李凰来一个人在院中,赵无安啃着煎饼,向坐在大堂里翻阅药经的老郎中打了个招呼,扭头进了安晴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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