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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饮江山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烦局神游

    天高云阔。

    这天籁般的歌声却被不速之客给打断了。

    “公主殿下,日已及竿,您该去驯习了。”

    苗寨的男人,每一个都对她毕恭毕敬,语气却都是如此地不容置疑,就像是根本不害怕她会反抗。

    她的父亲是整个苗疆最有权势的男人,这本该是天赋的权力,而今却只成了她的牢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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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他与世人,毋须多言
    空山新雨后。

    代楼暮云所指示的石室出口,是一条幽邃深长的地道,绵延向前,一路无灯,直通向苗寨背后的深山。若不是因为出口处有一丝天光指引,赵无安甚至怀疑自己走进了死胡同。

    登云楼坍塌,从外侧看来是逐层下陷,其实也不过就是瞬息之间的事情。代楼暮云能设计救走他,却救不走他视之如性命的洛神七剑。

    而今赵无安背着空空如也的剑匣行走在山间,免不了眉头紧锁。

    自从林大娘撒手人寰之后,他还从未有一次,曾让洛神七剑离得这么远。不过换而言之,既然他已将视之如命的洛神剑都丢在了登云楼中,那位幕后黑手想来已经认为自己胜券在握了。

    洛神剑乃是天下垂涎的宝物,一手构筑了苗疆惊天大局的凶手显然不会放弃这块到口的肥肉。只要东方连漠不横插进来,赵无安几乎可以肯定,谁拿到了洛神七剑,谁便是幕后黑手。

    不过即便如此,赵无安现在足以称为筹码的东西也太少了。夸远莫邪早有不臣之心,苗疆王庭又是不可贸然进入之地,代楼暮云所给的玉佩,与其说是杀手锏,倒不如看成是翻转局势的底牌。在老谋深算的敌人浮出水面之前,不可轻率动用。

    而除此以外,他所能够驱使的,便唯有袖中一柄佳人斩而已。

    代楼暮云既然将揪出凶手的使命交给他,自己自然会去做更为惊险关键之事,在苗疆这纷繁万变的局势之中,仅靠他们二人,简直连夸远莫邪那八百亲卫军

    看似已是必败之局。

    然而赵无安心里清楚得很,他和代楼暮云,其实是同一类人。

    即便走投无路,即便四面楚歌,即便这是一场从一开始就注定没有翻盘机会的赌局,他们也会毅然入场,并压上自己全部的筹码。

    孤注一掷的结果,可不一定是满盘皆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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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歇云住,若是刻意忽略那倾塌在苗寨正中心的高楼废墟,整个王庭似乎又恢复了昔日的祥和。

    阡陌行人交错,鸡犬相闻。彩蝶翩然,翡翠蜘蛛则顿着脚悠悠爬过小院。从这座在苗疆颇为罕见的庭院里头,传出一阵捣药声,夹杂银铃清鸣。

    一双白皙纤柔的手就此废去,就连代仡宁也觉得心疼不已。

    而坐在院中,握着石棒捶打药钵的代楼桑榆,一缕发丝从银冠中滑落,面上仍无半点表情。

    代仡宁苦笑着摇了摇头,转身继续照料自己面前正煎着的药汤。火候正好,壶中也传来一阵略带清香的药味,只待水沸雾出,便可熄火出炉。

    而随着水温升高,原本浅淡的药味也逐渐充斥了整个房间。

    床榻之上,双目紧闭、面色苍白的安晴似乎被这药味给刺激到,在睡梦中紧紧皱起了眉头,嘴唇翕动,像是在轻语着什么。她抬起手臂,似乎想向头顶那片虚无之中寻觅什么,却又将之慢慢垂了下来,放回到身边。

    她的双手血肉模糊,放眼望去只见一片赤红。

    “都是小姑娘,有的会缄口不语,有的却想追着你到阴间去。无安啊,我早就知道,你是个不让人省心的娃。”

    不同于登云楼顶的沉默睿智,此时的代仡宁像个真正的老人那样絮絮自语着,轻摇手里的小扇,凝神盯着药壶底下那闪灭不定的火苗。

    小炉之中,那左右摇晃的火苗,忽然间扑棱了一下,而后便恢复了正常,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代仡宁的自言自语却戛然而止,挥扇的动作也在那一瞬停了下来。

    一把冰凉的刀刃,已然抵在了他那皱纹密布的脖颈之上。

    “我问,你答。”他身后传来不容抗拒的声音,低沉却震慑人心。与此同时,一道看不见摸不着但确实存在着的威压,降临了这座小屋。

    代仡宁苍老浑浊的眼瞳中忽然浮起了一丝亮色。

    “苗王如今,连老身也不再信任了吗”

    “你辅佐代楼家三代为王,可称功高震主,理应知道这不是好事。诚然,你要先王为你筑楼修屋,金银美人贪得无厌,是在以退为进。但多年来苗疆乱象频生,难说没有你一份助力。”

    代仡宁苦笑道:“我若是再问下去,便会被一刀杀了吧”

    “我知道仡伯一直是个明白人,我的问题亦不会太长。十二年前赵无安误入苗疆,有无你从中引导”

    “未曾。”代仡宁斩铁截钉。

    “好。洛剑七、林莺、闻钧这三人之中,你听过几人,又见过几人”

    “洛剑七六十年前乃是武道领袖,自然听过,只是无缘得见,林莺闻所未闻,闻钧,倒是见过一面。”代仡宁俱如实相告。

    身后的男人沉默了片刻,“闻钧现在在哪”

    “黄泉之下。”

    “他死在了哪里,死因又是什么”

    “死于吐蕃雪山之上,为幼子摘雪莲。”代仡宁的声线纹丝不颤。

    代楼暮云却很是沉默了一阵,心中闪过万千纷杂思绪。

    在外人看来,当今的苗疆,无非就是代楼家、夸远家,东方连漠欲横插一脚,再加上大宋浑水摸鱼的四方争夺。可身为苗王,代楼暮云能比赵无安看到更多的东西,也就知道,真相绝无这么简单。

    但既然最有可能是布局人的闻钧已死,剩下的事情便简单了不少。

    “代楼勿之死,与你有无关联”

    “若说有的话,那便是先王常年嗜酒好色,而身为家臣,宁为有以命相谏。”

    在代仡宁身后,新任苗王眯起了他那双深邃好看的眼睛。

    “最后一个问题,东方连漠入苗疆了吗”

    “没有。”代仡宁道,“他若敢擅入苗疆,我必让他有来无回。”

    代楼暮云长出了一口气,心中对这位见证了苗疆一甲子风雨的老人的戒备也稍稍和缓。

    “苗王。”

    代仡宁的一声呼唤,刹那间又让紧张的气氛在空气中弥漫起来。

    代楼暮云的身形顿了一顿,立刻又将横在代仡宁脖颈间的刀向里推进了半寸。

    老人闷哼一声,刀刃压在密布的皱



第二十九章 他于人间,沧桑过客
    风过草低,十二年前入苗疆时走过的道路,在如今看来仍旧一成不变,而他那时所憧憬的英雄,却已以武林邪道领袖的姿态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解晖似乎比柳叶山庄那次相见又老了不少,但他仍倔强地独自站在风中,无一人搀扶。

    柳叶山庄之中,左右皆有英豪环绕,他如擒虎驱龙的枭雄。而苗疆的深山小道上,他孓孓独立,却只像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沧桑老者。

    但他既然出现在这里,拦住了赵无安的前路,也就意味着,他又先了赵无安一步。

    被解晖拦在此地,象征着代楼家在这苗疆乱局之中又失了一分先机。时局至此,已近无可挽回

    但赵无安别无选择,唯有逆流而上一途而已。

    “在开始之前,我还是想先听听你的布局。”赵无安肃容道,“若我真毫无转圜之机,那便甘吞败果。”

    “我会在此出现,你应当已猜到了七八分。”解晖淡淡道。

    “听你亲口说出来,不是更能让我绝望吗”赵无安反问。

    解晖苦笑道:“老夫早过了那个爱刁难人的年纪。不过既然你有此一言,我将布局和盘托出,也并无不可——但夫子道后生可畏,焉知来者之不如今也,老夫也想听听你的看法。”

    “那便交换好了。”赵无安面色纹丝不变,“我先来吧。当年我入苗疆,是你一手策划,对否”

    “对。黑云会上千刺客沿途围追堵截,却只在这一条通向苗疆的路上未设阻碍。”解晖悠悠颔首,“那且也容老夫一言:杜伤泉,是我安在东方连漠身边之人。”

    赵无安瞳中闪过一抹惊异之色,但瞬息之间便被他死死压了下去,口中继续道:“代仡宁、夸远莫邪、慕容祝之中,有一人亦从命于你。”

    “又对了。但你点出三人,我可不会告诉你谁为真凶。”解晖坦坦荡荡地绕过了赵无安关注的话题,转而又道:“飞鹊营入苗疆,则大宋半月之内,必出兵攻入云州,缘由一概不论。”

    那一瞬间,赵无安几乎就要脱口而问大宋何以如此行动,但千钧一发之际,胸中翻涌而上的疑惑与惊讶却被他尽数狠狠压了回去。

    千万不能让解晖看出自己已经走投无路,尽管在他的城府面前,赵无安只是班门弄斧。

    只要留下一线希望,一线就够了。

    但自己一路行来,持有的线索实在是少之又少,即便将整个中原纳入考量的范围,也难以参透解晖究竟在下一局什么样的棋。

    既然杜伤泉是解晖的人,那么万里镖局毫无疑问就是东方连漠的亲信。所以在那一晚,杜伤泉才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率先击杀从万机,以防他靠着武功潜逃出去,透露情报给东方连漠。

    至于不明杜伤泉真实身份的商人吕乾,手无缚鸡之力,即便留下也无何不可,还能作为一个好欺负的诱饵,引得苗人对这一车独山玉趋之若鹜。

    所以,不难想见,杜伤泉出手,就是为了抢夺独山玉,也就是解晖想要得到玉玦——以此骗得东方连漠出手。

    无论这位武林盟主与苗人达成了什么样的协议,可以肯定的是这对苗人而言是一种不可忽视的助力,甚至有可能让武林盟主亲至苗疆。

    既然东方连漠极有可能进入苗疆,解晖想得到玉玦,也就不足为奇了。他是要以玉玦作为诱饵,在苗疆坑杀这位享誉盛名已久的武林盟主。

    这与五十四年前,大宋与造叶两国翘楚,联手谋害洛剑七的情势如出一辙。只不过解晖要以一己之力,做到当年整个两朝江山才能做到的事情。

    如此一来,赵无安就有了第一块筹码。

    “你要的玉玦,在我手上。”赵无安扬起了右手,给解晖展示手中的玉玦。在解晖看清之前,又飞快续道,“但现在所有人都以为我死在了登云楼中,玉玦也理所当然埋葬其中。你不去王庭走一遭,不会有人相信这是真的玉玦。”

    解晖眯起了眼睛。从开始对峙到现在,他第一次开始了沉默。

    沉默的时间不算长,但对于赵无安来说算是一次难得的喘息之机。很快,解晖便再度开口了:“玉玦并不重要,毕竟除了代楼暮云与夸远莫邪,整个苗疆也无人明白它的使用方法。若无这二人开口,便无法请动东方连漠这尊大佛出山。”

    “但是代楼暮云亦已死在了登云楼下。也就是说,你只剩下了唯一的选择权,那就是夸远莫邪。”赵无安趁胜追击。

    解晖似乎轻轻叹了一口气,未与赵无安对视,而是悠然道:“徐荣是大宋驸马,每日必以一灵雀向军营通报平安。他若与京师断讯超过三十个时辰,则大军开拔,只差一令。”

    赵无安猛然怔住。

    解晖之前所说飞鹊营深陷苗疆会使得大宋出兵,看来是为了此言铺垫。

    而赵无安自以为识破的布局,其实只是解晖算计中的冰山一角。独山玉玦,并不是逼东方连漠现身的唯一选择。

    而一旦宋人主动掀起宋苗之战,原本就已乱象横生的苗疆必然陷入更为被动的局面。在这种情况下,苗人势必会向此前欲与之结盟的东方连漠求援。

    若在大宋攻势之下,苗疆瞬息覆灭,则东方连漠形同痛失一臂。城府深厚的武林盟主自然不会迂腐至此,到了苗疆危在旦夕的时刻,即使没有独山玉,他也会出手护苗人一个周全。

    而徐荣所率领的飞鹊营,已入苗疆整整三天。

    就是说,现在无数大宋将士,正整装待发,只待一声令下,便将杀声震天地攻向苗疆。所过之处,寸草不生。

    “之前算你告诉了我两件事,那老夫也告诉你两件事。”眼见赵无安神情剧变,解晖淡然续道,“第二件,徐荣随身会携带三只灵雀,用尽方会失联。所以,你其实还剩二十二个时辰。”

    虽说是个好消息,但赵无安依旧觉得冷汗在一瞬间流遍了全身。

    解晖早已胜券在握,甚至连徐荣会随身携带几只通信用的灵雀这种事情也已了解得一清二楚。所谓给他二十二个时辰,只不过是想再看着赵无安无谓地挣扎一番而已。

    “那……你在苗疆布局的目的呢”

    赵无安似是已被解晖一番言论给彻底击垮了,呆呆地站在原地,讷讷问出了一个会令人嗤之以鼻的问题。

    不过解晖并未露出轻蔑的神情,抑或者说,他早已沧桑到足够将所有情绪都藏在那双深邃苍老的眼瞳中,横眉冷对,不余一丝温润地注视着这浩浩尘世,徒留千机百算、胜王败寇。

    “半生恰自春风度,终与天下尽陌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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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破局(上)
    在中原人眼里,苗疆一直是个神秘的地方。深陷于群山包裹之中,地势崎岖不平。虽然水草丰沃之处不少,却罕有大片的平原以供种植。

    成千上百年来,一代代苗人就是这样生活在他们祖辈留下的土地上,勤勤恳恳地栽药、养蛊,繁衍生息。

    他们分出几大氏族,确立了自己的图腾和信仰,选出了德高望重的长者担任巫咸,在每年的盛大节日里向天地祭祀,以求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大巫咸是苗人心目中最接近神的人,甚至连触碰巫咸也被视作一种禁忌,而巫咸触碰的人则被认为受到了祝福与神佑。

    大巫咸的大帐,立在云州最西部的一处苗寨正中心,用青竹撑起黑色牛皮,上缀牛羊头骨,离地足有一丈之高。风吹过那些干透的白骨,发出呜呜的低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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