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饮江山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烦局神游
一道温热气机自手心传入剑中,杜伤泉刹那间灌注全身内力。
赵无安面露异样神色。
杜伤泉则是冷笑一声,只道了一声:“破!”
双掌交互,拳劲化作无形气劲,尽数自剑身侧面最柔软之处灌了进去。
赵无安手中的黑铁巨剑,在这一式之下,随着杜伤泉的喊声断成了数截。
杜伤泉笑道:“黄口小儿,也敢与老夫这双掌争锋……”
他原本所想的嘲弄之语却并未说完,因为赵无安已然握着一把残剑,毅然决然向他扑了过来,剑势仍旧凌厉。
而刚刚扭断了黑铁巨剑的杜
第三十五章 尔虽仓皇,仍勿忘其狂歌一斩
锋锐的刀劲自半空倒劈而下,转到身后方凝为实体。
在那个声音刚响起来的时候,慕容清竹也下意识地抬头向上看去,但直到佳人斩的锐意自颈后传来,她才意识到自己和杜伤泉一样,都被彻彻底底地欺骗了。
赵无安驭剑而起,声势唬人地说要一刀杀了慕容清竹,是骗局;
胡不喜的声音自天空传来,引得杜伤泉当即便一掌拍向头顶,亦是骗局。
不过,明白了这一切的慕容清竹,早就失去了还手的机会。佳人斩挥出一道残忍刀锋,刹那间就将她的头顶削去一片。
终究,五毒门主与代楼桑榆之间还有着天壤之差。代楼桑榆自幼被作为蛊王容器培养,身侧五尺密布毒虫,五毒门主却没有这个能力。
直到胡不喜偷偷摸摸到她身后,她也毫无察觉。
但见血沫狂涌,慕容清竹也如同令狐亚一般倒在地上。
赵无安苦笑道:“现在又是二对一了。”
杜伤泉神色大惊,拧身后退,遥遥望着形成犄角之势的胡赵二人,眼中神情惊疑不定。
“嘿,瞧你那熊样!”胡不喜满不在乎地把佳人斩的刀背往肩上一砸,大大咧咧道,“若说是那姓解的老头亲自来也就算了,派个不知道排行老几的手下,也好意思在我老大面前狐假虎威”
他以手握拳,重重砸了下墙壁,敲得圆壁之上粉尘皆簌簌飘落。
“老大打得过的人,骂得过的架,我老 胡绝不插手蹚浑水。老大打不过的高手,吵不过的婊子,老 胡我统统一刀砍了去,别一天到晚脑子里不知道塞了啥,就想着恶心我老大!老大什么没见过什么没吃过,也是你们能恶心到的”
赵无安无奈地瞥了瞥他:“你这到底是在夸我还是骂我啊。”
胡不喜挠了挠头,嘿嘿笑道:“夸夸夸。”
二人一唱一和,颇为默契,丝毫也看不出是许久未见的样子。
不过这么说倒也不错,毕竟就在半个时辰之前,胡不喜乔装扮作车夫的样子,送赵无安来这座圆塔。
近半年不见,胡不喜比起久达寺时消瘦了些许,但仍能看出那圆滚滚挺起来的肚子。不知是不是乔装的效果,他的脸倒是更沧桑了不少,浓黑的胡茬绕着嘴唇,一蓬乱发也颇有些潇洒不羁的味道。
唯有那手握佳人斩,咧嘴大笑的模样,和柳叶山庄之时一模一样。
望着这丝毫没有惧意的二人,杜伤泉神色凝重,一字一句道:“可别以为人数占优,就是稳操胜券了。”
“这句话我原封不动地还给半柱香前的你。”赵无安慵懒眼神中伴有一丝轻蔑。
胡不喜何时入的苗疆,何时扮作车夫混入了解晖的手下,这些赵无安一概不知。
但从佳人斩消失、他在车里醒来的那一刻,赵无安就已心知自己胜券在握。
毕竟彼此相识已逾二十年,那个驾车的背影,赵无安一望便知。
二人此时相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倒是令杜伤泉颇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他束手于身后,暗聚掌力,本期可猝不及防地出招,袭杀二者中的一人。但就在他凝神感受塔内气氛之时,才意识到情况有些不对劲。
不知何时,赵无安已然抓过洛神剑匣放于身前,与胡不喜彼此相隔四尺。洛神剑意如圜如刃,并不强盛,但已然能将周边十丈笼罩在内。
而胡不喜手握佳人斩,身上气息升腾,刀意凛冽,仿佛一气出刀便可骤灭塔内曜日光辉。
杜伤泉长眉微蹙,装作不经意地放下袖中所蓄之势,波澜不惊地后退了一步。
倒是胡不喜得理不饶人地往前迈了一步,扬了扬手里的佳人斩,笑道:“呦呦呦,怎么回事啊东方连漠的左膀右臂,黑云会舵主的手下,以清风晓雾闻名于中原武林的杜伤泉,也会有露怯的时候”
杜伤泉额尖有青筋跳动,但抑制住了与之搭话的冲动,谨慎地保持自己在赵无安的洛神剑气范围之外。
赵无安心中,倒是对这位一品高手的看法又上升了一层。柳叶山庄中的百里狂也算是二品高手中的佼佼者,却连续吃了两次闷亏才反应过来他与胡不喜搭配成的阵法的高明之处。
而杜伤泉,仅与他交过一次手,就能敏锐判断出二人站位乃是结阵,并未莽撞入内,也就意味着接下来他们得打一场硬仗。
品阶上仅差一级,实力差距竟然如此之大。
赵无安此时也算是明白了代楼暮云所说的二品之内无人胜他是什么意思。以代楼暮云的天赋,只怕早就有了晋入一品的能力,只是由于某种原因才将自身实力限制在二品之下。
如此说来,此番苗疆乱局一过,他能否胜过代楼暮云,还真不好说。
眼见一般的挑衅无用,胡不喜不禁龇牙咧嘴地一笑,将佳人斩高高抛上半空,又稳稳接住。
“哎呀,你这老家伙可真没意思。大家都是一品高手,打就打嘛,干嘛扭扭捏捏的。”
说着,胡不喜就作势要向前走去。杜伤泉见状,又飞快后退了一步。
不料胡不喜迈出去一半的步子却又收了回来。杜伤泉皱起眉头,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若这边动了,必然落入陷阱。而对方一旦动身,则是自乱阵法。
慕容清竹方死不久,难不成他们三人就一直在这边耗下去
心中冒出来这个念头没多久,赵无安似乎便沉不住气了,叹道:“罢了,在此处耗着也没有意义,苗疆之乱尚未解围,我们先走吧。”
说罢,他竟然看也不看杜伤泉一眼,便背起了剑匣,转身向出口走去。
眼见赵无安此举,杜伤泉心中一动,却又疑他有什么别的陷阱,始终站在原地不敢走动,期待着胡不喜也放下警惕的那一刻。
 
第三十六章 尔等但前,可敢自承其果
一向平静的午阳关,却在今日朝阳初升之时,出了些许变故。www
若说这变故事关重大,似乎有些说不过去。因为从头至尾,在这场骤变之中倒霉的只有四个驻守关门的苗人士兵。天亮之时,他们被人发现倒在了墙根下头。
而其他士兵,无论守关将领还是巡夜的士卒,则都双臂被缚,一视同仁地押在了城墙根下头,一字排开,脸上不约而同弥漫着愁苦的神情。
尽管在外头,苗疆之乱已被传得玄之又玄,几乎到了不日便兵戈相见的地步,但对于云州的这些士兵而言,宋人的军队攻过来,几乎是天方夜谭的事情。
毕竟,他们已向大宋称臣数十年有余;毕竟,苗疆内部的夸远莫邪与代楼暮云正厮杀得不可开交。
在这样一种乱局之中,苗疆即便有反心,也难有谋反之力了。
这些松懒散慢的守官士卒怎么也不会想到,大宋的军队来得如此之快。仅仅一个晚上,身为云州北部咽喉的午阳关,就已沦陷于宋人手中。
阳光在这座北部雄关之上洒下万道金线,站在城关中的金甲将军梁崇恩收起手中纹金卷轴,回头瞥了一眼缩在墙根下的人质们,幽幽道:“南下。”
“那这些人”一位传令官模样的属下躬身询问道。
梁崇恩轻哼了一声:“号称是云州南行咽喉的午阳关,已被兵不血刃地拿下,可见苗人俱是缩首畏尾之辈。我等进苗乃肩负重任,留此等鼠辈一命,并无大碍。”
“是。”传令官点头应道,而后转身,向后方的人附耳说了些什么。
梁崇恩负手身后,站在原地静静等待了片刻。一炷香之后,他淡淡道:“动身。”
“是!”
这一次,大军齐呼,声势震天。
日影渐高,在梁崇恩一骑白马带领之下,宋军排为四列,有条不紊地行出午阳关。队尾约有十分之一的士卒,不声不响地留在关隘出口,立矛驻守,神色凝重。
城墙脚下一字排开的苗人士卒们,脸上的阴霾愈发浓密起来。
若非驸马失踪,梁崇恩本意也不愿如此迅速出兵。www
东方连漠这老狐狸,直至此时也不肯在苗疆露面,十有这口袋是合不上了。既然如此,也不必再藏掖着宋人实力,索性借入境搜寻驸马之名,给这些苗人一个敲打也好。
以往的出征号令,交到他手上时,多半已是红绳黑匣密封的军令,唯独这一次,却直接就是纹了金线的圣旨。
大宋自太祖朝以来,就一直奉行着裁军减兵之策,广南路的常驻兵士也不过二万有余。梁崇恩虽能统领其中的三分之一,却仍是不得不听从于那位广南路刺史的号令。
这也算是当朝的传统,梁崇恩身为一介武将亦是早已习惯。然而这一次拿到的却是圣旨,也就诚惶诚恐,卯足了劲想要速战速决,打苗人个措手不及。
更何况,据上头所言,有位想破脑袋也猜不到的大人物,已然近了苗疆,不日即会现身。若被这位大人物看中,则升官加爵,不过是打个报告的事情,梁崇恩自然是要好好表现。
而从昨夜到现在的行军状况来看,一切进行得都很顺利。
午阳关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便已拿下,此去一路更是可以绕过三座山,直抵苗疆王庭,定然能打代楼暮云一个措手不及。接回驸马,也是易如反掌之事。
他当然不知道如今代楼暮云身死的消息已然在苗疆内部传得风风火火,仅剩云州北部的这一小段,还尚未传开。
顺着峡谷小路一路前行,转眼已到正午。大宋军纪严明,将士们虽头顶烈日,亦无人有半句怨言,梁崇恩对自己的御下之术也颇为满意。
军中无人起怨,然而小路的尽头,却迎来一位不速之客。
长路清幽,那辆咯咯哒哒响着的马车,在高阳之下拖着深长浓厚的影子,悠悠而来。
瘦马自鼻腔中吐出粗厚气息,歪斜车辕几已不可再用,车上那人一袭白衣染尘,身背暗红大匣。
梁崇恩皱起眉头,向上抬起了手。
手方一抬起,他身后近万将士便都不约而同地止住了脚步,身上甲片簌簌一响之后便再无动静。望去正是一片空谷人满,却无声无息的壮阔景象。
徒留白衣居士驱马向前,车轮辘辘而动。
梁崇恩毕竟是当年在宋叶战场厮杀过来的大将,被调到这南疆虽说有些大材小用,心中亦是不平,但多年来也因此未曾荒废过武学。而今见到一人驾马车而来,也是艺高人胆大,放心地任其接近。
不过,这近也是该有个限制。若是他胆敢不经允许冲近军阵二十五步之内,则伍中的弩手便有权直接开弓射杀。
到那时候,几十支钢矢将那家伙的白衣染成血衣,也不过就是一眨眼的事情。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着实有些出乎梁崇恩的意料。
那位驾车的白衣人果然没有贸然接近,而是不多不少地在距离军阵二十五步的地方停了下来,翻身下车,冲着梁崇恩遥遥一揖。
“诸位,大宋驸马的确身陷苗疆腹地,然不至有性命之危。贸然出兵,对苗宋实在皆有不利。还请大军原路返回至午阳关外,无安以性命保证,大宋驸马定会安然无恙回朝。”
梁崇恩眯起眼睛,对于这个不速之客一番奇怪的言论,实在有些摸不着头脑。
领兵受命入苗疆,他也只是听闻了大宋驸马陷入苗疆的消息,被要求找回飞鹊营将领徐荣。
名义上是入苗疆找人,实际上则是借机彻底打压一番苗疆,这是从上到下,大家都默认的事情。梁崇恩身为将领,担起这刽子手的名号,也是职责所在,无可推卸。
因而对这莫名其妙出现在此,又以驸马劝他退兵之人,梁崇恩自然觉得无法理解。
以往行军也并非没有遇到过奇怪之人,梁崇恩对此向来是不假理睬,全当没有看见。这一次,他也做出了一样的决定。
于是他松下了抬起的手,大军在旗帜指挥下,继续有条不紊地前行。后面的兵士看不见前方发生了什么,也就不加任何犹豫地向前继续走去。
赵无安叹了口气,不退反进。双方距离转眼便缩短到了十五步。
他按住背后剑匣,衣角轻扬,周身剑意勃发。
梁崇恩皱起眉头,厉声道:“天高皇帝远,你便是身死
第三十八章 但尽人事,休论生死
弓弩对这个人根本没用。www
无论是多少石的劲弩,无论箭矢是一根一根还是一波一波,如天降大雨般地泼过来,都只会撞在他身侧那阵环绕的气墙之上,而后拦腰折断。
半路忽然杀出这么个程咬金,梁崇恩也颇为头疼。不过他身后可是有近万训练有素的士卒。即使面前来的是个一品高手,也不足为惧。
所以随着他一声令下,队伍最前列的二十名矛兵便喝着号令,齐阵冲杀了过去。
赵无安眼神一凛,洛神剑意骤然向前攒聚,凝结成墙,将那二十柄矛头卷在一处。气状白头翁横来一截,便将之尽数断去。
而后洛神剑意向外高涨一圈,二十人便被尽数推了出去,摔倒在阵前,狼狈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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