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颜血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上林春
刁协再一看在坐诸公,荀崧年纪大了,仕途上失去了进取之心,对于朝堂间的明争暗斗往往保持中立,这时便是眼观鼻,鼻观心,一副充耳不闻的模样。
邓攸虽为中书令,却谀附权贵,断然不敢得罪琅琊王氏。
周顗因着其弟周嵩的缘故,与自己只是公事公办,没有特殊的私谊,泛不着为自己出头。
其他人更是没道理在这事上得罪王彬。
刁协暗暗叹了口气,可惜啊,戴若思与刘大连均是外出就藩,导致自己在朝中除了主上宠信,也是孤立无援啊,驳回王彬只能靠自己。
刁协道:“王处明镇广陵,约束江北诸流民帅,使其不敢经易过江,岂可移镇”
王舒的手段是非常狠辣的,凡是私自过江的流民,逮着便杀,江北流民帅噤若寒蝉!
王彬嘴角微微一撇,又道:“尚书令倒是考虑周全,那王某再荐王处重出任下邳内史。”
王处重名王邃,是王舒的亲弟,以书法见长,在琅琊王氏中并不显山露水。
刁协的眉头皱了起来,显然,王彬真正想推出的便是王邃,王舒只是幌子,自己否决了王舒,再去否决王邃,就有点说不过去,当然,如果自己能推出合适的人选,那理当别论,可问题就在这里。
他受高门大族集体抵制,手下无人可用,从征辟杨彦便可看出处境之窘迫,以王邃镇下邳,王舒镇广陵,刘隗将被夹在中间,呈南北夹击之势。
但彼此间的矛盾是一回事,能否摆在明面上尚须两说,王彬的意图很明显,殿内多人均是眉头微微一皱,刁协却不能以刘隗的处境阻止王邃就任,否则就是矛盾公开化,双方过早摊牌,对将于明春开始的土断极其不利。
刁协不由暗骂自己,若是顺水推舟,任王舒为下邳内史,王彬还有何话可说可是此时已不容反悔,既然落入了王彬的圈套,就该尽最大可能把损失扳回来。
许久,刁协沉吟道:“王处重任下邳内史亦无不可,不过刘正长本兼淮陵内史之职,既任兖州刺史,淮陵内史当另授他人。
长广苏峻,于平周坚之乱中立有大功,至今未有封赏,老夫以为,可由苏峻任淮陵内史,诸公以为如何”
众人均是看向了王彬。
‘苏峻’
王彬暗暗盘算着,苏峻在江南几乎没有根基,既不向着琅琊王氏,也和刁刘戴没有旧情,确是出镇淮陵的不二人选,只不过……自己还要争一争!
王彬道:“犬子王彭之,年已及冠,乡议二品,有心报国,却未授职,台省可授其谒者仆射,往下邳、郯城查明真相。”
谒者仆射属光禄勋,秩比千石,不常置,为谒者台主官,掌朝廷礼仪与传达使命,兼出使抚慰,持节察授,并可受理冤案。
谒者,则在品德上要求是孝廉,年
第一三七章 西厢记的毒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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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水由建康城南蜿蜒而过,沿途市肆密集,尤其是丹阳郡城附近,更是林立着一座座高门权贵的别院,要想在这里置地建宅,可不是有钱就能办到的。
在沿岸的诸多大宅间,有一间小院别具一格,虽只亩许方圆,却流水潺潺,山石嶙峋,院角的竹林随着风儿摇曳,几株腊梅还挂着零零星星的叶子。
这正是吴中幽兰陆蕙芷在建康的居所,因为身份的原因,陆慧芷并不和族人住在一起,建康的一处小宅,吴郡名下的数十顷地,虽不能大富大贵,却足以衣食无忧。
秋末的建康,天气渐寒,屋角摆上了火盆,陆蕙芷伏在案头,抄写着《西厢记》。
胡烈把《三国演义》和《西厢记》的原稿取走之后,按承诺各抄写了一百份发放出去,转眼就一抢而空,其中《西厢记》大多落在了女儿家的手里,疯狂传抄,废寝忘食,百读不厌!
陆蕙芷也从友人处借了一份,一看就生出了共鸣,所谓士为知己者死,女为阅己者容,她的出身注定了将狐独终老的命运,试问谁愿接受呢
对镜梳红妆,坐看芳华渐逝,她也渴望能获得如崔莺莺般的完美爱情啊。
陆蕙芷本就存了抄写的意思,而胡烈版的字只能说一般般,于是在连看了好几遍之后,开始动笔。
“待月西厢下,迎风户半开
拂墙花影动,疑是玉人来”
当抄到崔莺莺写给张生的约会诗时,陆蕙芷不禁驻笔,秀眸向外望去,风儿掀动着门帘,梅枝疏影沿着墙角摇摆,此情此景,与诗中何曾相似,可是崔莺莺尚能等到张生,而自己的张生又在哪儿
陆蕙芷的眼前,渐渐地浮现出了一张脸,有点象杨彦,又不完全象,以杨彦的脸作为轮廓,多出了几分书卷气与儒雅气息,与杨彦之相比,张生风流倜傥,满腹经纶,少了些咄咄逼人的锋锐之气,也更加的休贴入微,这分明是她幻想中的张生。
“哎”
张生的影子总是挥之不去,陆蕙芷明知这样不对,可就是忍不住在芳心中一点一滴的把张生拼凑出来,在幽幽叹了口气之后,正待提笔再写,外面却是传来了顾燚的叫唤。
“小姑,小姑!”
“嗯”
陆蕙芷侧首望去,顾燚提着裙角小跑而来,两个健妇拦都拦不住,不禁没好气道:“那么急干嘛再过两年也得嫁人了,得注意点,不然谁家郎君敢娶你“
顾燚虽与自己差了一个辈份,但陆蕙芷没有作为长辈的心态,她是把顾燚当作闺蜜好友的,而顾燚也是极少数能与她谈得来的娘子。
“嘻嘻”
顾燚笑道:“小姑,我刚刚听到一个消息,你最讨厌的那个人,嗯!就是杨彦之,在去郯城就藩的路上,袭击了好象是淮泗口的一个叫阎平的乡豪,杀其人,并其众,掠其产,这真是人不可貌相啊,看上去挺才华横溢的,竟然能做出这种事,不过他要倒霉了,朝庭将以王彭之任谒者仆射,率队去郯城谴责他呢。”
骤然听到杨彦之的名字,陆蕙芷只觉得心肝猛的一跳,但随即,杨彦之在脑海中的印象,就变成了臆想中的张生。
“小姑,你……为何面色不大好“
顾燚留意到陆蕙芷的不自然神色,随口问了句,便望向了几案上摊着的书稿。
”小姑你在写什么“
顾燚自来熟的拿起一看,顿时结结巴巴:”杨彦之,西厢记这……这是杨彦之写的小姑,你看他的文章还……还抄写“
陆蕙芷俏面一红,讪讪道:”我……我就是看这字不大好,这么好的文章,配这字可惜了,反正闲着无聊,不如重新腾抄一遍。”
“嗯”
顾燚点了点头:“这字确实谈不上出彩,只能勉强归于会写,不过也不能怪他,毕竟寒门出身嘛,能有那般才华已经很不得了,哪有时间练字呢。”
陆蕙芷替杨彦分辨道:“你误会了,这是别人腾抄的,杨彦之把书稿给了一个叫胡烈的丹阳乡豪,由胡烈找人腾抄百份传播出去,原稿还应在胡烈手里,虽然我没见过,但听说杨彦之的字挺不错的,颇有卫氏之风,又别出枢机,自具一种清奇风骨。“
“噢真有这么好”
顾燚挨着陆蕙芷坐下,翻看起来。
这一看可不得了,也给迷住了。
“待月西厢下,迎风户半开
拂墙花影动,疑是玉人来!”
看到这一段的时候,顾燚痴痴道:“小姑,你说杨彦之怎能写出这般文章,女儿家的闺闺阁阁事居然活灵活现跃于纸上,男子不是应该微言大义,晓之以理么可他倒好,尽写些风花雪月。
不过我必须说,
第一三八章 纨绔淮北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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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天之后,王邃领着两千部曲与一千宫中宿卫抵达江乘,即将北上赴下邳就任。
通常方伯就藩,送行的队伍人山人海,仅送别酒宴就从早喝到晚,看看天黑了走不掉,于是回城再住一晚,第二天继续出门,若是交游太过于广阔的话,光是送别就得花个三五天的时间,时人也以此为荣。
不过琅邪王氏乃江左翘楚,不必以虚名彰显身份,王邃谢绝了一切相送,除了兵卒,便是被他征为长史的羊鉴,与征为功曹的诸葛颐。
诸葛颐是诸葛恢的长兄,同属于青徐侨门,目前赋闲在家,功曹掌人事以及考核升迁,在公府人事班子中地位仅次于长史,倒也不算委屈了他。
看着那滔滔大江,羊鉴唏嘘道:“不料我竟有重回下邳之日,说来还是拜处重之赐啊!”
王邃微笑着摆手:“宦海沉浮,总有起落,景期兄胸藏韬略,不过受蔡豹之累,一时之困罢了,何必感慨,以景期兄之才,任我长史已是屈居,早晚必得大用,待得朝中宵小荡尽,或是景期兄返朝之日。”
宵小自是指刁协,刘隗与戴渊之辈。
就在上半年,梁州刺史周访病逝,湘州刺史甘卓调镇梁州,王敦上表,求以亲信陈颁任湘州刺史,而湘州素有牵制荆州的作用,晋主心存忌惮,刘隗也建议派遣心腹重臣出镇湘州,遂以宗室司马承为湘州刺史。
王敦心生不安,上表陈说自辩,结果只得了一套羽葆鼓吹,晋主猜疑之心由此可见,这也加大了青徐侨门与朝庭之间的裂痕。
诸葛颐便是叹道:“国祚初定,主上却受奸人蒙蔽,此非大兴之兆啊,若是任由刁贼胡来,怕是倾刻祸起。“
王邃此行的任务很明确,就是尽快收编下邳的豪强兵力,与王舒一南一北,夹制刘隗,令其无法妄动,因此对未来的局势倒不是太担心,只是望向了建康方向,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羊鉴顿时冷哼一声:“小儿岂可由长辈久候”
诸葛颐摇摇头道:“安寿王彭之表字郎君老成持重,岂能不知约期想必是各家子弟头次出门,难免人多事杂,误了时点,哎,初次远行,在所难免,再等等罢。“
三人均是耐着性子等。
不片刻,西面扬起了烟尘,近百辆车驾在大量部曲的护拥下,疾驰而来。
”这这……“
羊鉴苦笑着,不知该说什么了。
王彭之被任为谒者仆射,一时之间,各家郎君纷纷上门拜访,有送财货的,有送地契的,还有送美人的,甚至沈劲除了大量土地财货,还给他送来了几个前溪歌舞姬,毕竟机会难得啊,当一年谒者,明年就能外放县令,相较而言,钱财美人反倒不算什么。
王导、王彬存了历练的心思,并不干涉,随员由王彭之自己挑选,好歹他还知道轻重,谒者只六人。
其一沈劲,沈劲本是不够格的,但其父沈充深得王敦器重,沈氏算是王氏的爪牙,又看在献出了大量田地财货美人的份上,给了一个谒者的名额。
其二羊卉,是晋陵太守羊曼之子,与羊鉴虽同属泰山羊氏,却不是一宗,应称羊鉴一声族叔。
其三诸葛甝,是诸葛恢的长子,当称诸葛颐一声大伯。
其四熊鸣鹄,是侍中、会稽内史熊远的侄子。
其五蔡系,蔡谟的次子。
其六卞滔,太子右卫率卞敦的儿子,也是卞壸的侄子,不过卞壸和卞敦志趣不投,前者忠心侍主,后者贪财好佞,谀媚琅琊王氏,平时来往很少。
而吴姓的顾陆朱张四大姓,虽然知道机会得难,可是没人愿意屈居于王彭之之下,因此一个没来,吴姓的其他门户需要与这四姓同气连枝,不可能毛邃自荐,同样,王门的其他子弟也是彼此之间相互不服,给王彭之当谒者,岂不是变相的承认自己不及王彭之
其中刁协子刁彝曾给王彭之下了拜贴,却没有回应,很明显,琅琊王氏根本不想和刁协有任何
第一三九章 郯子托梦
搭好屋舍,指导过制盐之法之后,杨彦便带着军卒匆匆回返,接下来,是开采铁矿和煤矿。
铁矿距郯城只有十里不到,位于山地丘陵地带,属于今天的郯城镇范围,名为小埠岭铁矿,杨彦带上亲卫,朱锲、阎平及所部五百部曲,还有部分铁匠。
朱锲被杨彦任命为了煤铁盐令,专责这三者的开采与管理,当时只有盐铁令,杨彦在前面多加了个煤。
虽然地貌与一千七百年后有着很大的变化,但杨彦对照着前世的记忆,细细探寻,确信无误,便向阎平道:“此处有铁矿,着人开挖。”
“这……”
阎平现出了迟疑之色。
要知道,古代找矿可不比现代有成熟的理论依据与各种科学勘探设备,只能凭着矿藏现于地表的特征加以判断。
如铁矿,古代冶铁多靠铁砂,也就是磁铁矿,农民下地的时候常会有磁石贴在锄头、犁等铁器上,可据此发现铁矿。
铜矿则会于地表形成大量标志性的蓝绿色铜盐,或者附近生长有开出一簇簇淡粉色小花的铜草。
再如银矿,银矿往往伴生在方铅矿中,方铅矿经煅烧后可提取银,方铅矿特别闪亮,很容易被发现。
而这里就是一个个的土山头,哪有铁矿啊
不仅是阎平,别人也面面相觎。
说句不中听的话,如果是鲍靓指着地底说这里有铁矿,肯定没人怀疑,毕竟那是天师道的师君级人物,运用仙法找矿尚可理解,而杨彦之就是个普通人啊!
杨彦淡淡道:”我答应过你,给我做工三年便放你及部曲自由,自是不会食言,现在把浮土挖开,我敢担保,底下就有铁矿!“
”诺!“
阎平不情不愿的应下,指挥部曲开挖。
五百人一起挖,速度还是很快的,表面的浮土渐渐掘开,现出了坚硬的岩石,铁匠们也小声议论着,他们也没法想象此处会有铁矿,只是不方便反驳罢了。
“诶”
突然一名部曲尖叫道:“我的锄头上有磁石!”
“我……我也有!”
陆续有部曲叫嚷。
“哦”
几个铁匠一看,连忙与众人奔了过去,从锄头上拈起磁石,仔细检察。
不片刻,一名铁匠惊呼:“郎主,此为品相上佳铁矿,我苟三治了一辈子的铁,从未见过如此品相的磁石,你看,黑亮齐整,边缘光滑,若是此处真有铁矿,治出的铁,必品相上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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