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颜血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上林春
一群老家伙们又相互看了看,示意孙谋应答。
孙谋沉吟道:“既然谈到税赋,那老夫倒想请教府君,煤铁归于公府,按一成收税确实不高,我孙氏承受得起,但若是由煤铁开了个收税的口子,不知府君将来会否开征别的税种“
杨彦呵呵一笑:”孙公过虑了,杨某自入驻郯城以来,可曾扰过各家别说土地田亩,连一僮一仆都未曾主张,又怎会开征别的税种
事实上,杨某最钦佩之人当属大司徒,对其推行的不以察察为明之政深以为然,毕竟生于乱世,胡虏凶残肆虐,晋室国力衰微,为政者,唯有不扰民,与民生息,方能逐渐恢复元气,正如一病入膏肓之人,施猛药无异于害命,须以温药慢慢调养,才有恢复的可能,杨某怎会逆潮流而动
今日就当着在坐各家家主面,杨某把话说明白,该是你的,还是你的,杨某断然做不出损各家私利以肥公帑之事,请诸公放心!“
站杨彦身后的荀华,听的都要吐了,这完全是睁眼说瞎话啊,她清楚的很,杨彦无时不刻都在算计着如何才能把郯城各乡豪抄家灭族,可偏偏说出来,又是如此的大义凛然。
荀虎倒是暗暗赞叹。
果然,阶下捶胸顿足,赞声如潮。
”府君亲民爱民,老朽深为感动啊!“
”果然是郯子显灵,郯子显灵啊!“
”府君志向远大,将来必入台阁,位列三公,我等乡人与有荣焉“
杨彦微微笑,对各家的谀媚照单全收,待声音渐弱之后,便道:”征税不是目地,只是手段,意为公府之物不能白取,杨某多谢诸公理解。
接下来,杨某再与诸公谈一谈兵事,想必诸公也清楚,郯城乃四战之地,江淮的兵力北上青冀,北方
第一四九章 徐龛来袭
汉武帝元狩元年,济北王将所领泰山一带献给武帝,武帝以其地置泰山郡,郡治奉高今山东泰安范镇,因袭魏晋,徐龛自立为泰山太守之后,也以奉高作为郡府治所。
距离杨彦召集郯城诸姓会盟已经过去三天了,各家依诺,派出兵马与相府步卒合兵演练,同时遣出人手勘探煤铁,虽天气严寒,却热情高涨。
而远在数百里之遥的奉高,徐龛却眉头紧锁。
虽然他以妻儿为质降了石勒,但他清楚,无论是对于自己还是石勒,只是权宜之计,早晚石虎会率兵再来,到那时又该如何是好
若是往襄国去见石勒,讲真,他没什么底气。
念及过往,徐龛的眼里闪出了一抹恨意,在平周坚之乱中,刘遐被任为淮陵内史,还兼着彭城内史,有淮水可恃,所处位置十分安全,而他依然被封在泰山,不仅地瘠民贫,还处于抗石的第一线,时刻面对着石赵的兵锋威胁,岂能乐意因此一怒之下叛了晋,结果两面不是人,这一切皆拜刘遐所赐!
“我该如何”
徐龛看不到未来,不知道下一步应往哪里走。
其实这正是淮北诸多流民帅的困惑,若是北投,石氏残暴,前途难测,而往南,则衣冠成堆,不得信重,这也是淮北流民帅两面摇摆的根源。
“将军,将军!”
这时,部将于药疾步奔来。
于药是徐龛属下的一员虎将,体阔膀圆,孔武有力,曾率一千多卒攻入周坚军中,亲手斩杀周坚,这也使得徐龛认为自己当居首功。
“何事”
徐龛问道。
于药满脸喜色,拱手道:“末将麾下斥候日前探得,琅琊王氏王彭之与蔡豹,率羊卉、蔡系等建康士族子弟,及一众美姬仆役居然去了琅琊郡治开阳探访祖宅,现仍盘桓末走。“
”哦“
徐龛心中一动,忙问道:“那孙默是何反应怎容王氏子弟再临琅琊”
于药哼道:“孙默性懦,虽有不愿,却不至于闹翻,一应礼仪俱全,将军,这是天赐良机啊,若是能捉得王彭之一行,献与石勒,勒必大喜,将军可得重用,或是以此向琅琊王氏及江东一众高门勒索,所获将难以计数,我军的处境也会大为改善啊。”
徐龛手下兵马不少,且都是骄兵悍卒,勇猛善战,但是泰山泰山,顾名思义,境内多山地,是个穷地方,周边产出不足以养军,而左近坞堡依山而立,地势险峻,很难攻打,这就逼迫他以寇掠为生,邻近的邹山郗鉴就曾在徐龛手底吃过不少苦头。
顿时,徐龛心头痒痒的难受!
是的,如能把王彭之等世家郎君挟持在手,进可攻,退亦可守,况且还有蔡豹那个老匹夫,甘为朝庭爪牙,处处与自己作对,若是能把蔡豹再擒来,当可出口恶气……
不过徐龛仍是问道:“可曾探得王彭之带了多少兵马“
”哈哈“
于药哈哈一笑:”好教将军得知,连同蔡豹部曲在内,仅有千人!“
”好!“
徐龛猛道一声好:”你率本部两千,一待王彭之离开开阳,即切断王彭之逃返开阳之途,我则亲率三千步骑,明日出发,于王彭之归途截击!“
”诺!“
于药拱手离去。
……
不得不说,琅琊王氏的名头非常响亮,乡人轮番拜见王彭之,哪怕都是空口虚言,也极大的满足了王彭之的自尊心,在对待琅琊乡人的态度上,炯异于郯城乡豪,毕竟这才是真正的乡亲啊。
琅琊王氏的祖宅虽然破败了,好在没有乡人占据,王彭之欣然入住,收受了诸多乡间特产,又受孙默之托,向朝庭请命正式求为琅琊太守,才于抵开阳的第五天率众南归,并特意于临行前,从祖宅堂屋掘了一筐土带回建康。
由开阳到郯城,虽无太险峻的高山,却丘陵起伏,颠簸难行,不过王彭之一行均是神情振奋,高谈兴阔,王彭之已俨然以王门第一子弟自居了。
就连蔡豹也松了口气,前面便是兰陵境,过了兰陵,当能于天黑之前入郯城境,届时请杨彦派出兵卒保护回城,基本上就安全了。
他也担心这些小祖宗出个意外不好交待啊。
“安寿兄,时近正午,不如稍事体整吧,待全军回复些体力再行亦不为迟。”
羊卉往四周张望了一番,便转头道。
“也罢
第一五零章 发动进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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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龛”
蔡豹失声惊呼,面色难看之极。
于永嘉年间,徐龛便聚集了流民数千,在兖州一带以劫掠为生,几年后,又割据了泰山郡,势力大增,在淮北的流民帅中,徐龛的实力哪怕不是最强,也能排得上前三。
况且此人贪鄙残暴,毫无底线。
之前蔡豹就担心来的会是徐龛,这真是越怕什么越来什么,果然是徐龛。
“哈哈哈哈”
徐龛仰天大笑:“蔡豹啊蔡豹,你也歹也当过徐州刺史,今竟甘为豪门子弟爪牙,着实是笑煞了老夫,堕落至此,你蔡氏先祖当为你蒙羞!“
”哼!“
蔡豹冷哼一声:”徐龛,你意欲何为“
徐龛也不答话,锐目扫视着阵中,一名名士家郎君那惨白的面孔,竟让他的心里生出了一种莫名的快感。
是啊,士族又如何,别看在建康呼风唤雨,可眼下面对自己的兵锋,不还是连犬豚都不如
因其部将于药斩杀周坚,却没能分得应有的地盘,徐龛对朝庭怀有一种强烈的怨念,他的目中,也带着一种扫视猎物的光芒。
“徐将军!”
羊卉得了王彭之的授意,咬牙拱了拱手:“我是泰山羊卉,请问徐将军为何围住我等你虽屈居于石贼,但朝庭并非不明你心,知你乃是无奈降贼,今日王门安寿郎君在此,你若有冤屈,可向王郎申诉,王郎回建康之后,必会还你一个公道,令你重为晋臣,岂不胜过助纣为虐,于青史留下污名“
”哈哈哈哈!“
徐龛又狂笑起来,笑声中充满着悲愤与颠狂,这些士家郎君的嘴脸,他看着就恶心,若是信了,才是蠢不可及。
羊卉心头一突,改口道:“徐将军心怀顾忌,我等理解,朝庭大门永远向徐将军打开,若是缺衣少食,我等也愿意周济一二“
”周济“
徐龛笑的更狂了。
”你这小儿,竟敢辱我,当老子是乞丐不成“
”这……“
羊卉面色苍白,不自禁的后退了几步。
许久,徐龛笑毕,手中马鞭一指:“你与那羊鉴匹夫一般迂腐,莫非以为仗着泰山羊氏的名头便能压住老夫哈哈,真是笑话,老夫与手下儿郎驰骋岱济,打家劫舍,破的最多的便是你等士族庄园,今次给你等一个活命的机会,乖乖的出降受缚,否则大军杀来,鸡犬不留!“
“王郎,该如何是好”
周围众人均是望向了王彭之。
王彭之心胆俱丧,哪还有主张,不禁看向了蔡豹。
蔡豹看了看天色,便道:“王郎休惊,那徐龛即便挥军强攻,也非须臾可破阵而入,只须撑到天黑,即可遣人分向杨郎与孙默求援,一切顺利的话,明日白天援军当至!”
“由蔡公做主便是!”
王彭之勉强点了点头。
蔡豹向阵外唤道:“徐龛,你既自绝于朝庭,那何必废话,有种放马来攻!“
徐龛嘿嘿一笑,并不吱声,低首把玩起了马鞭,身后的骑兵则是一部分去远处砍树,削成粗大的木桩,另一部分保持警戒,暂时没有来攻的意思。
“不好!”
蔡豹面色一变:“徐龛在等待援军!”
众人也是面色大变,这就已经够可怕了,如果再有援军,那岂不是死定了
沈劲厉斥道:“都是你这老儿诱王郎稳守固援,若是在徐龛到来之前,我等骑马奔逃,岂会落入这般处境,你到底是何居心,该不是和那徐龛一伙的吧”
“哼!”
蔡豹怒极,懒的多费唇舌。
“诶”
还是王彭之挥了挥手,多少他还知道些轻重,若是把蔡豹逼的降了徐龛,那自己真要成阶下囚了,这不是没可能,蔡豹和徐龛同为淮北流民师,也没什么生死大仇,蔡豹若降,徐龛断无不纳之理。
而自己一旦落入了徐龛手里,哪怕最终被家族捞了回来,这辈子的前程也完了。
阵内的气氛紧张异常,阵外却是较为轻松,羊卉突然道:“若我等往丘陵山区突围,徐龛的骑兵难以发挥所长,或有几分把握逃回琅琊,届时组
第一五一章 暂时打退
不仅仅是王彭之,羊卉、蔡系等士家子弟也大体相似,甚至就连各自部曲中的大部分也是面现慌乱之色。
这怪不得他们,乡民之间的争斗与北地精兵的作战方式还是有很大区别的,归结起来,便是胆力和章法不足,章法好理解,欠缺了长期争战的锤炼,胆力也不是指杀人的胆量,而是身处于逆境时,能否视死如归,奋起勇气应战。
此时徐龛的三千军马一起发动冲锋,声势之壮,足以令人胆寒。
“别慌!”
蔡豹连忙喝道:“徐龛乃是使诈,一旦我方慌乱,他便以假作真,若是我方不受其惑,他必半途而止,请王郎喝令手下,匆要慌张,老夫与徐龛交手多回,曾击败过他,谅他断不至于不计代价发起强攻。“
王彭之一想也是,蔡豹于去年击败过徐龛,这给了他些许信心,忙厉声呼喝,军中的乱象才稍止,众部曲持枪的持枪,搭箭的搭箭,用肃穆的神情掩饰着慌乱。
“咦”
徐龛轻咦一声,狠狠瞪向蔡豹,很明显,除了蔡豹,还有谁人能知他底细
不过蔡豹确实没有看错,徐龛的兵卒,是跟了他好几年的老卒,悍勇异常,也是他驰骋岱济的底气,邹山郗鉴便是被这批兵卒数次揍的鼻青脸肿,要不是徐龛顾忌郗鉴兖州八伯的名声,不敢太过份,只抢掠勒索些钱粮,郗鉴能否在邹山立足还真不好说。
徐龛自是舍不得用这批兵卒没头没脑的强攻,一般来说,不计代价的蜂拥而上,都是仆军或者裹挟流民的专属,而他这次带的都是精锐,于是向边上招手。
亲卫掏出号角,呜呜吹响。
骑兵纷纷勒马,步卒前进的速度也渐次放慢,阵中诸人均是松了口气。
蔡豹提醒道:“徐龛经验丰富,既便不强冲我阵,攻势亦连绵不断,只要稍有疏忽,便会被他抓住,诸君切莫掉以轻心。“
果然,随着车辆推进,弓箭手开始向阵中射箭,一蓬蓬箭簇如雨点般洒落,射在车壁和盾牌上,嗤嗤声响不断,还夹杂着随军姬妾那凄厉的惨叫,就好象被射中了似的。
“放箭,放箭!”
王彭之也大叫。
各姓部曲与徐龛的锐卒相比,在悍勇上就远远不如,又心惊胆战,射出的箭,无论是力道还是准头,都大失水准,很难给徐龛军带来太多的威胁,况且弓箭手与持盾步卒在配合上差了一筹,不片刻,便有多人中箭身亡。
反倒是蔡豹部曲,不为所动,从车缝中见缝插针的向外射箭,居然射翻了十来人,稍稍扼止了徐龛军前进的速度。
蔡豹转头大叫道:“王郎,各家郎君,请立即将指挥权交与老夫,否则各自为战,必败!”
王彭之不假思索道:“听蔡将军令,违令者,斩!”
蔡豹毫不客气的下令:“尔等放下弓箭,使枪伏于车后,一旦敌冲车撞入,即刻斩杀裹挟步卒!“
这个命令,明显是拿各姓部曲当先登使,每个人都有些不满,不过自家郎君并没有异议,于是纷纷放下弓箭,拿着长矛倚在车后。
“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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