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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任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厍建玉

    “我也觉得可行。”

    “那个县纪委书记刘勇刚怎么样,他能旗帜鲜明地支持你的工作吗”我问。

    “肯定比县长马志、人大主任孙凌云、县委副书记赵程大那些人正直得多,他从部队转业到地方,经过几个地方任职,最后由市纪委推荐,经市委同意后,到县里任职。他跟县里上上下下、方方面面联系不多,腾腾蔓蔓、枝枝叶叶很少。”董书记说。

    “因为县委书记变动太频繁,而月光县又很复杂,他有些无所适从。我看得出来,他照样看不惯县里的一些事,也很想认真履职尽责,扎扎实实干些事情。”董书记说。

    “他最迫切需要的是,一个强有力的县委书记持续地站在他背后。只有有人持续地跟他撑腰打气,他才能大胆工作。这不能怨他,纪委一般干的都是罪人的事,没人持续撑腰怎么行啊!”董书记说。

    “那您觉得,你是强有力的县委书记吗您可以持续地站在他背后,跟他撑腰打气吗”我直视着董书记,直截了当地问。

    “坦率地说,我暂时做不到。但假以时日,我肯定会做到。”董书记回答。

    “您能决定假以时日吗”

    “不能,干部就是一张纸啊。”

    “您不能决定假以时日,怎么可以持续地站在他身后呢他怎么可能勇敢地向那些‘恶势力’冲锋呢万一您哪天像您的前任一样离开,谁来替他收拾那些‘一地鸡毛’那些‘烂摊子’呢”

    “是啊,是啊。干部虽然有任职年限,你我都明白,那只不过是写在纸上的,随时可以动你,事前不征求你意见是常态,征求你意见那是‘看得起你’。”董书记说。

    “常委会一开,无论你愿意还是不愿意,高兴还是不高兴,委屈还是不委屈,你都得走。说好听的叫组织安排,说不好听的叫‘滚蛋’。我也深有体会,‘深受其害’啊!”董书记苦笑着。

    “话扯远了,回到正题上来吧。那个县纪委刘书记支持你吗”我问。

    “支持啊,在我的直接干预下,县里成立了以纪委副书记、监察局长戴希望同志牵头,组织部、政法委、监察局、审计局、信访局等部门人员组成的联合调查组,对举报的柳顺平的问题进行调查。”董书记说。

    “调查结果如何”我问。

    “结果呢一个多月过去了,仍没有进展。我要求调查组加快进度,可调查组汇报说谈话难,没有人愿讲实情;取证难,涉及到的人都不愿作证;负责审计的人员搞不清楚哪张票据是真的,哪张是假的,搞不清楚票据上的东西到底派上了什么用场。”董书记说。

    “调查组成员单位的人老凑不齐,有的单位今天派这个,明天派哪个,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调查人员、调查时间都难以固定;还有经费问题、交通工具问题等等。而柳顺平却口口声声喊冤,说在贫困地区一心一意、默默无闻为党为人民勤奋工作,想不到落到这个结局。”董书记说。

    “董书记啊,可否让我说点真话啊”

    “可以啊,你随便说啊,哪有让不让呢”

    “我觉得您这么调查不妥啊。”

    “怎么不妥”

    “动用这么多部门,这么庞大的队伍,大张旗鼓地、明明白白地对一个在位的乡党委书记进行调查,你不担心走路风声吗你不担心‘利益攸

    关方’订立‘攻守同盟’吗你不担心‘利益攸关方’采用多种方式反扑吗”我说。

    “不成立调查组怎么取证不取证怎么‘定罪’不‘定罪’怎么处理不处理怎么跟上面回复不跟上面回复怎么回应那么多‘反映情况者’、那么多上访者、‘告状者’针对具体问题成立调查组是通行的做法啊,全国各地不都是这么做的吗”董书记说。

    “我知道,我是在想,有没有更好的办法呢,譬如说,人数再少一点,再精干一点,再保密一点,拿准一两个铁一般的事实,再通过纪委,突然实施‘双规’。既回避了常委会上的分歧,又达到了预期的效果。在月




第12章 家务雇工公款付
    “‘鸿门宴’就这么结束了”我问。

    “是啊,本来就是聚会喝酒,联络感情啊。”第四任县委书记董正说。

    “有什么体会有什么深意啊”

    “哪有什么体会,什么深意啊。说白了,就是明明白白告诉我,柳顺平是市委副书记王伯年同志另眼相看,看好的人,不要动他吗柳顺平在市直各部门那里是可以说得上话的人,动他对月光县的工作有影响吗”董书记说。

    “那后来呢你还打算动柳顺平吗”我继续问。

    董书记说:“柳顺平我肯定会动,关键是要逮住机会,处理时,让他人至少在表明上无话看说。”

    “你逮住机会了吗”我问。

    “还没有,但处理柳顺平是一定的,‘为民除害’是一名县委书记义不容辞的责任。”

    “盼望你能逮住机会,快刀斩乱麻处理此事。”

    “我也一直在寻找机会啊,我们的调查组不仍在调查吗活该我不得清净安神,柳顺平的事没理清,又发生了一件令人气愤的事。”

    “什么事啊”我问。

    “县长马志、县委副书记赵程大和县人大主任孙凌云三家分别雇请的清洁工、保姆和花匠的费用,全部是由红庙乡按季支付的。这件事是因为红庙乡党委书记汤吉祥和乡长居如意发生分歧给捅出来的。全县上下议论纷纷,等着看县里怎么处理。”董书记说。

    “月光县真是一切皆有可能啊。”我苦笑着说。

    “这件事又转到我这里,我把县纪委书记刘勇刚请到办公室,问怎么办刘书记马上说,他们是市管干部,由市里调查处理妥当些,我也完全赞成交由市里处理。”董书记说。

    “刘书记的这个主意不错啊。”我说。

    “是不错,可几天后,市纪委书记杨汉雄同志亲自跟我打电话说,市纪委最近非常忙,正在配合上级查一些大案要案,实在忙不过来,没功夫管这些陈芝麻乱谷子的事情。他跟市委书记翁敏杰同志通了气,希望县委能自行处理此事。”

    “是不是又把球给踢回来了”我问。

    “那你觉得呢”董正反问道。

    “我觉得,该县里管的干部,譬如说柳顺平,转回来处理还情有可原。市里管的干部,譬如说,这三名县领导,怎么又转回来了呢县里怎么有权处理市管干部的事呢市里是不是在推卸责任啊”我说。

    “是啊,我想了一下。一来市纪委确实很忙,二来他们确实认为这件事太小了,捻不上筷子,让县里自我消化也没什么不妥。我没办法,只好让县纪委和信访局派人调查,果真如此,而且还支付了几年。自家请的清洁工、保姆和花匠的费用还要公家付,这也太不像话了,说出去也丢人啊。”

    “是有一点丢人,很有一点丢人。要么不请,要请就应该自家支付费用,怎么会用公款支付呢难道他们这么一点认识,这么一点觉悟都没有吗”我问。

    “这些清洁工、保姆、花匠是红庙乡主动帮忙请的,费用也是红庙乡主动要支付的,不是这三位县领导主动提出来的,这一点不能冤枉这三人。”董书记说。

    “你敢处理吗”

    “当然敢处理,这有什么不敢的。”

    “那你打算怎么处理呢”

    “我思前想后,考虑到这三人的地位,派谁处理都不合适,只有我亲自去办了。为了不使自己与这‘三巨头’的关系处于‘敌对状态’,减少工作阻力,我决定悄悄地,低调处理此事。”董书记说。

    “我在月光县很少串门,但这件事不一样,情况特殊,我得串门了。晚上,我主动到了县长马志家,先拉了拉家常,扯了一些经济工作方面的事,然后‘顺便’提出了家里雇工的费用问题,很虚心很诚恳地征求他的意见。”董书记说。

    “马县长怎么说”我问。

    “他气呼呼地说:‘征求什么我检讨,我付钱。’我妥协说:‘过去的就算了,从下个月开始,能不能不让红庙乡支付费用。’马志似乎心存芥蒂,狐疑地望着我,大概是想看我耍什么把戏。我确信我一脸的真诚,坦坦荡荡等他回答。”董书记说。

    “沉默了好一会儿,马志终于开口了:‘别看我是县长,其实家大口阔,穷亲戚又多,日子也不好过。好吧,从现在开始,我辞去花匠、保姆,自己负担清洁工的费用。’不知怎的,我有些感动,问马志能不能委屈自己一下,跟赵程大、孙凌云说说,参照马县长的办法办。”董书记说。

    “可马志怎么都不肯去说,坚持要我去说。县城就巴掌那么大一点地方,人很好找。我很快来到赵程大家,他家里聚着一帮人,都是县里各部门的干部,很热闹。见我来后,他们都一一告辞了。我扯了一些如何培养德才兼备的年轻干部问题,政法战线如何为经济建设保驾护航问题,如何维护社会稳定问题。”董书记说。

    “然后,顺带说起了雇工费用。他说:‘都是老婆搞的,叫她别搞,她偏要搞。你知道,我是全县有名的‘妻管严’

    ,能不能让我跟老婆商量一下’我自然没说什么。”董书记说。

    “还有县人大主任孙凌云呢,他怎么反应”我问。

    “回到宿舍,快十点钟了,我试着跟孙凌云家打了电话,他没睡,我到了他家。刚说起了雇工费用,他就像一只被激怒的狮子,大声说:‘我在红庙干了那么多年的乡长、党委书记,又当了这么多年的常务副县长、县长,公家请个雇工有什么不对”董书记说。

    “孙主任说,你看上头的一些领导,哪家不请清洁工哪家不请保姆哪家不请花匠哪家清洁工、保姆、花匠的费用是自己掏腰包的我家清洁工、保姆、花匠的费用,红庙乡可以不支付,但县里也要支付。我是看县财政吃紧,才让红庙乡支付的



第13章 与下海老同学聊天
    这是省城最繁华的商业街,纵横交错,绵延几十里。我找到了这条街上的天行健公司董事长梁刚。梁刚是我大学最好的同学之一,他原在省财政厅当副处长,本来有可能青云直上,终因对官场复杂的人际关系感到头疼,便毅然辞职,约了几个志同道合者杀向市场。

    当时,他曾找过我,苦口婆心要我下海,背水一战,轰轰烈烈地干一番,不成功便成仁。无奈我对官场太迷恋,或者说期盼有朝一日能有个舞台,能够施展一下自己的政治抱负,或者说过于求稳,看不准下海后的前景,总之是没答应。

    这家伙的确不是等闲之辈,日夜苦战,把生意做得红红火火,成为我大学同学中最成功的儒商之一。他将手机往办公桌上一扔,对那个好像是从挂历上、从唐诗宋词中走出来的女秘书说:“我要洽谈一笔重要业务,公司的事你先处理一下。”

    然后,拉着我下楼,钻进那辆豪华小轿车,在街上乱窜。

    他边开车边说:“今天我们哥儿俩痛痛快快地喝一顿。”

    我们来到国际大洒店,他径直走向那个单厅,穿着旗袍的小姐挺殷勤地叫着梁总,问有什么吩咐。

    他望着我说:“你今天可以狮子大开口,好好敲我一顿。”

    走进这么富丽堂皇、高贵典雅的酒店,我就有点自惭形秽之感,经他这么一说,我真有点受宠苦惊,忙说:“随便。”

    他麻利地点完菜,问我喝什么酒,我犹豫起来,怕点贵了,浪费他的银子。

    他问:“喝洋酒还是和国酒”

    “国酒吧。”

    “那好,茅台怎么样”

    我说:“就五浪液吧,我不适应喝酱香型的酒。”

    他说行。

    几杯酒下去,我感到一团热球在我身上滚动。

    我告诉他,我已调到月光县,特来告辞。如果我到月光县有什么难处,我会来找他,希望他能大力支持。他说愿效犬马之劳。我又苦笑着说:“如果我被赶回来,就没脸面回省里去了,到你这里来打工,混口饭吃,行不行”

    究竟同学情深,他挺豪爽地说:“怎么不行我的公司就是你的自留地,你随时可以来。”

    “那我就借花献佛,敬你一杯。”我说。

    他干了这杯酒后说:“老兄,别在官场上混了。无论你干的再好,他们在开会前,根本不屑征求你的意见,会一开,你就得乖乖挪窝,就得滚蛋,一点尊严,一点面子都没有。”

    他说:“尔虞我诈,勾心斗角,当面阿弥陀佛,背地使绊子,还要整天看别人的脸色行事。稍微混个一官半职的,到哪儿去都要提前报告,即便法定休息日到祖国大好河山去看看,也要提前报告,不批准还不能随便外出,自费出国观光就更不可能了。”

    他说:“还有每年填的繁琐的领导干部个人有关事项报告表,平时填的那些永远没完没了的各种各样的无聊的表格,烦都烦死了。活的多憋屈,活得多累。你看西方发达国家,第一流的人经商办企业,第二流的人搞科研,第三流的人才去当官。”

    他说:“你想想看,你从我国现在的态势和发展的趋势上看,这官有什么当头我现在没铁饭碗了,压力大,有危机感,很累。可我过得很真实,很充实,我依法经营,照章纳税,谁也管不着,想到哪就到哪,多自在。”

    他说:“你看你,事前连意见都懒得向你征求一下,就被派到那个鬼地方去,这不明摆着坑人吗唉……,我们国家的执政团队还有多少不完善的地方啊!”

    他说:“你是不错,在大学,是我们公认的学生领袖,说不定可以露一手。可在那样一种环境,那样一种气氛中,你又有多大作为说你不高兴,那是在泥泞中挣扎,在漩涡中苦撑,在官场恶斗中白白地耗费自己的时间、精力、智力甚至生命。”

    他说:“你看你,一脸苦愁,老气横秋。你再看看我,满面春风,至少比你年轻许多。老兄,别迷恋官场了。‘实迷途其未远,觉今是而昨非。’到我这里来,我们一起干吧。弃官从商其实是一件光荣的事,是美德,有了你的加盟,我们的公司一定会更加兴旺发达。”

    我苦笑说:“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

    他说:“别犟了,到我这里来吧,俗话说,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你完全可以呼吸自由的空气,扬鞭催马,纵横驰骋。这不比那个远离省城,贫穷落后的县要强得多吗你这是何苦呢”

    他说:“你不为自己着想,总得为老婆孩子着想啊。你想想,你一个县委书记,如果不贪腐,挣不了多少钱。如果贪腐,可能有牢狱之灾。”

    他说:“你再想,省城交通方便,信息灵通,货物吞吐量大,人流众多,人们思想开朗,文体活动丰富多彩,是经商办企业难得的好地方。你来吧,我们一起干,让我们的公司不断发展壮大,成为省城一轮最辉煌的太阳。”

    “我不行,老弟,我对经商办企业一窍不通,来了只能当包袱。”我说。

    “你能行。

    ”他十分自信地说。

    我想起了“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说不行就不行行也不行”的顺口溜:“怎么,你说行我就行,不行也行”

    “不,我可不是官场中人,简单武断,信口雌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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