翔凤归梦榻

    “你不是要嫁给他吗这都不能说吗”

    “谁说我要嫁给他”杨清一反驳道，却又看见朱由检脸上隐隐的笑意，“你套我的话！不理......不理你了。”

    “我没有套你的话，我是拿着一颗真心问你。”朱由检止了笑意，神色认真地看着她，“清一，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杨清一迷迷糊糊地看着他。

    “因为......因为......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又绕回来了。朱由检心中无奈，真正想问的问题，似乎总是问不出什么。她倒是聪明得很，一点都不肯说。

    “我很认真。你难道不喜欢我吗可是如果不喜欢，为什么我每一次吻你，你都没有拒绝可是如果喜欢我，为什么又答应嫁给如是”他放慢了语速，“清一，我很在意。”

    喜欢他喜欢如是

    他的脸他的话似乎都越来越模糊，杨清一只好将听到的几个词语在脑海里混乱地解读着。“我也很......在意......”她的眼皮越来越沉，“我好像是喜欢......喜欢......”

    朱由检正凝神听着那个最重要的答案，却突然看见她闭上了眼睛，似乎沉沉睡去了。他一愣，不知道她是真的睡着了，还是只是在调皮。“清一”

    没有回应。

    “清一”

    床上的那个人已经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

    朱由检无奈地摇了摇头，似乎什么也没问出来。他看着杨清一娇憨的睡颜，不再像一只张牙舞爪，随时准备好扑过来咬你一口的小野猫，此刻的她，倒像是被驯服的家猫一般温顺。

    他的嘴角不由得往上扬了扬，又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脑袋。盯着她看了许久，才终于从床上站了起来，他将她的鞋子脱去，又将外衣轻轻散开。直到露出里头雪白的中衣，他微微有些呆愣，但又很快恢复正常，将一边被她挤得变形的被子抽出来，轻轻地盖在她身上。

    她似乎感受到他的动作，微微皱着眉头，含糊不清地嘟哝了几声。朱由检又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将她的眉眼看个仔细，他摸了摸她的脸庞，恨不得将这张令他失魂的模样印到脑子里，最终仍然是依依不舍地松了手，正准备收回之际，她却突然用力地抓住了他的手臂，嘴里又念叨了一句什么。

    只是瞬间的用力，很快她的手便松




第十五章 只是寻花柳，莫厌金杯酒2
    她方才梦中无意识的呢喃，却更是证明了这一点。

    这是骗不了人的。

    既然这样的话......杨清一，不管你是因为什么原因不愿意嫁给我，我都不会放开你了。

    朱由检微笑着将她的被子整了整，确保她不会蹬开这被子后，又抬头将她皱着的眉头抚平。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朱由检忽然想起方才她唱这句的时候，脸上又是落寞又是释然的神情。

    他俯下身，在她的额头饮下一个吻。朱由检看着她似乎因为酒精而格外红艳的嘴唇，忽然觉得眼前这个女子，不仅仅只有清丽的一面。

    原来她也可以如此妩媚。

    “但愿人长久。”朱由检盯着她，轻轻道。

    ——————————————

    ——第二日晨——

    杨清一揉了揉太阳穴，皱着眉头坐了起来，又看了看窗外。外面是个阴天，没有太阳，自然也看不出时辰，只是她直觉已经不早了。

    她掀开被子，下床的那一刻只觉得有些头重脚轻，尤其是小腿，更是虚软无比。她缓缓走到桌前，倒了一杯茶喝下，缓解口舌的躁意。却见茯苓突然端着脸盆毛巾走进来了，见到杨清一醒了，她惊喜地将手中的东西放下，走到她身边搀扶着她。

    “姑娘当心。”茯苓笑着道，“您终于醒了奴婢正想来叫您呢。”

    杨清一奇怪地看着她的动作，“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巳时三刻。”

    “......这么晚了”

    茯苓笑道:“王爷说昨夜姑娘累了，所以今天晚点起来也是正常，叫奴婢们不要太早喊你呢。只不过又怕姑娘错过早饭的点后，又错过了午饭点，饿坏了身体就不好了。”

    昨夜......累了

    杨清一一怔，方才由于刚起床所以大脑空白，而此刻，大片的记忆如潮般涌进了她的脑海里。

    似乎......

    恍惚之间，一个一个片段在她脑海里一一闪过......

    她一惊，却听茯苓问道:“姑娘，你怎么了怎么脸色不对是饿了吗”

    “不是不是。”杨清一摆摆手，挣开茯苓的手，“我要好好理一理......”

    昨晚她先是在自己屋子里和茯苓喝酒，她唱了一首《但愿人长久》，然后段如是来了，以他的笛声跟她的歌声相和，后来她便走出院子，跳了单人的华尔兹......

    然后就是朱由检和段子嘉一起过来，她跟段子嘉怼了几句，段如是便打着圆场，带着段子嘉回家了。

    再后来朱由检让她穿上鞋子，又突然说要跟她喝酒，然后两个人就进屋，他几次调侃，似乎一点也不生气了，所以她也多喝几杯......

    再然后她好像有些醉了......

    然后......

    ——“......这首歌叫《但愿人长久》……我唱给你听，好不好”

    ——“我也给你跳一个舞吧……这首歌还是应该配上古典舞蹈才美呀。才配得上你这样的美人，嘻嘻。”

    似乎她喝的多了，又在他的诱导下，为他也唱歌跳舞。

    后来，唱到最后两句时候，她脚一软，却被他抱进了怀里。

    那样清冷的气息……那样灼热的亲吻……

    杨清一的脸突然爆红，昨夜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是她酒后乱吻，还是他早有预谋

    忽然之间，更多的片段再次涌入了她的脑海。

    ——“你刚刚……才跟那个谁……那什么，我都看见了。”

    ——“你上次不是说跟我说……不喜欢她么……，你又跟她拉拉……扯扯。”

    ——“你怎么这么好看，难怪……段尧喜……欢你。”

    ——“你不喜欢她，还跟她卿卿......我我......渣男！”

    “啊啊啊啊啊啊啊！”杨清一猛地捂住脸。



第十五章 只是寻花柳，莫厌金杯酒3
    “姑娘，现在用膳吗”

    “啊……用。”杨清一点点头，看着桌子上的食物，才觉得有些饿了。也才发现大概昨日的酒是真的喝的有些多了，晚上似乎也没吃什么东西，如今整个胃都空荡荡的。

    算了，不想太多了，不如把眼前的美食都吃了。人生嘛，还是要及时行乐才好。

    心中安慰着自己，杨清一便开心地开始吃着。正吃到一半，却听得茯苓再度开口道:“姑娘，对了，王爷今日一大早便送来了一个太监给您。姑娘要不要见一见”

    杨清一把嘴里那口食物咽下，问道:“送我太监为什么要送我太监好奇怪的感觉……”

    “姑娘，这是王爷对你好呢。您不觉得您手下的人太少了吗”

    “太少我不觉得啊，够用就行，不是还有你吗”

    “奴婢怎么能一样呢奴婢毕竟是女子……”

    “哎呀。”杨清一挥挥手，“我本来也不是什么大家小姐，哪来那么多讲究”

    茯苓看了看她，闭上了嘴。

    “不过嘛……”杨清一托着腮想了想，“毕竟是王爷送来的人，还是要见一见的。总不好什么都让你一个人做，太监有时候也会方便一点。”

    茯苓“嗯嗯”地点了点头。

    送了一个太监，大概就不用徐应元给他们传话了。反正她也不喜欢徐应元……其实也不是不喜欢，只是想到以后，总是觉得怪怪的。

    徐应元这个人，对朱由检虽有忠心，可说到底，以前也不过是个市井无赖，总有一种过于油滑的感觉。聪明不足，却偏偏还爱对不该生同情的人起了怜悯之心。

    最后的结局，也只好说是自作自受了。

    他对不起朱由检的信任。

    杨清一心中感叹，想着这样也好。或许朱由检也正是看得出来，她对徐应元并不是特别放心吧不过她也不好说什么，毕竟徐应元缺点再多，仍是在为他做事。

    这样也好。

    杨清一心中权衡过后，擦了擦嘴，表示自己已经饱了。“对了，那太监以后做什么性子如何叫什么名字”

    “唔……”茯苓似乎在回忆着那名太监的样子。“奴婢只见过他一面，是徐公公领着来的。以后大概也会和奴婢一样，贴身服侍姑娘。当然了，也要看姑娘喜不喜欢了。徐公公说，姑娘要是不喜欢的话，也可以再换。”

    “至于性子，当时奴婢看他低着头，介绍到他的时候，他很是腼腆地朝着奴婢笑了笑。奴婢瞧着，倒是个老实的人，只是不知道做事情灵活不灵活了。”

    “名字嘛……奴婢要想一想了……好像记得叫王承恩吧”

    “嗯。”杨清一本是漫不经心地听着，茯苓一边说着，她一边随意地点点头。然而随口应完之后，才反应过来“王承恩”这个名字，“嗯你说什么王承恩！”

    杨清一从凳子上一下子站起来，茯苓瞧着她激动的样子，虽然疑惑但还是点了点头。“是啊，叫王承恩。应该是这个，奴婢应该没有记错。”

    王承恩。

    这个朱由检调来给她用的太监，居然是王承恩。

    在徐应元被发配去守祖陵之后，便是王承恩接替了他的位置，深得崇祯信任，官至司礼监秉笔太监。

    崇祯十七年三月十九日晨，李自成攻入北京城，走投无路的朱由检登上煤山自缢，他的身边，只有这个太监。在崇祯自缢后，他在那棵歪脖子树对面的一棵树上，同样含泪自缢殉国了。

    竟然是王承恩……

    “……你去叫他来吧……我想见见他。”杨清一深呼一口气，朝着茯苓道。

    “是。”

    半炷



第十五章 只是寻花柳，莫厌金杯酒4
    王承恩吃惊地抬起头，看着面前女子的笑颜，心中的紧张恐惧顿时减了不少，心中最深处那个柔软的地方被一下子击中。来之前他听说这个院子住的是个飞扬跋扈的主，就连段家小姐都敢冲撞，可偏偏又是皇上身边的红人，又跟段公子交往密切，还住在勖勤宫里。想着一定是个不好惹的主，至少是个难伺候的人。

    却不曾想到是这样一个美丽温柔的女子。

    他用力点了点头，像是表示自己的忠心:“是，主子，奴才明白了。”

    杨清一颔首，不愿再更正乱七八糟的自称，有些东西深入骨髓，急不得的，得慢慢来。

    “你先下去吧，有事我会叫你，可以让人带着你熟悉熟悉环境。”

    王承恩依言退下，却听得他打开房门的一瞬间惊呼一声:“王爷。”

    “嗯，起吧。”朱由检那张淡漠的脸出现在众人视野里，他看了一眼里屋的架势，“你先退下吧。”

    “是。”

    “参见王爷。”一边的茯苓已经垂下头行了一个礼。

    杨清一的心颤了几下，然后佯自镇定地站起来，看着向她慢慢走来的朱由检，柔声道:“王爷。”

    “你也下去吧。”

    “是。”茯苓应道，又看了一眼杨清一，低着头退下了。

    待茯苓走后，听到大门关上，朱由检朝着杨清一的方向逼近了几步，杨清一下意识地后退两步。随即又意识到自己下意识的弱势，心中隐隐后悔方才的举动，却仍是不敢抬头直视他。

    朱由检却又是逼近了一步，杨清一的腿像是生了根，无法往后再退。朱由检在她跟前站定，却是一言不发，然而他浑身清冷的气质却将杨清一团团包住，她忍不住抬起头看了一眼他的神色。

    朱由检面无表情，一双眼睛却灼灼地盯着她。

    她眼神闪烁了一下，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却突然看见朱由检那薄薄的唇瓣一张一合:“还是怕我”

    “……没有……”

    “那为什么不敢看我”

    杨清一抬头看着他深黑色的瞳孔，像是大海在经历过波涛汹涌之后又归于平静。朱由检却在此时突然淡淡笑了，笑意直达眼底，温柔极了。

    朱由检退开两步，那种强烈的压抑感很快消散。他岔开了话题，“送来的人……可还满意”

    杨清一稳了稳心神，“看着是个挺老实的人，只是看起来有些腼腆。”

    “他是整个勖勤宫话最少的人，但是做起事情来却是很认真。”朱由检嘴角仍然挂着一丝微笑，却带着点戏谑的味道。“我只是想看看，你究竟能把他调教到什么样子。”

    见杨清一微微愕然的神情，他又继续道:“你身边那个丫头茯苓，在没给你之前，也是个循规蹈矩的人，如今却听管事的人说，私下里开起玩笑来也是毫不避讳。我想着这大概有几分‘近墨者黑’的意思在里头，因此特地再送一个过来，看看你这个墨……究竟有多黑。”

    ……

    杨清一黑了黑脸，这个男人真是越发地腹黑了……

    从前她怎么没有发觉呢

    “那我觉得，王承恩还是应该跟着王爷才对。”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