翔凤归梦榻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怀行
“究竟是什么!寒玉牌……究竟是什么东西!”
“你不用这样逼问我,我自然会告诉你是什么。”段子嘉冷笑一声,“寒玉牌就是……”
“砰!”屋子的大门忽然一下子被踢开,发出巨大的声响,打断了段子嘉的话。
段如是站在大门口,目光之中含着藏不住的怒气。身后是商陆,一脸担忧地叹着气。
“段尧。”段如是不看杨清一,只是忽然喊着段子嘉的名,朝着她一步一步走去。
“哥哥……”段子嘉方才嚣张的气焰一下子消失了,她有些畏惧地喊了一声。
杨清一看着这兄妹二人的暗潮汹涌,脑子更是一片混乱,她不由得看向一边的商陆,问道:“这又是怎么回事你们怎么会过来,你们怎么知道段子嘉在这里”
“哎,杨姑娘。”商陆小声道,“公子本来是煎好了药,想给你送上来。然后那巧婆又说,你洗澡到现在也没出来,饭菜也没有喊。公子担心你是太累了,沐浴时太累了。所以就想上来喊一喊你,却没想到听到争执声,公子没有上前,以为是贼人,就喊了我一起上来想要救你。”
“谁知……走到门前,听清你们的交谈,才知道根本
第二十七章 古路无行客,寒山独见君3
段子嘉的眼睛通红,她将段如是的手狠狠扯开,走向杨清一。“你不是问寒玉牌是什么吗我今日便告诉你!寒玉牌是对段家所有产业拥有绝对地位的一块牌子!拿着它的人,无论是谁,可以往我段家任意一家钱庄拿任意的钱!包括一切产业的所有权!甚至地契!”
“便是这样重要的一块牌子,我哥哥他拿它去跟皇上和那狗屁魏忠贤做了交易!用这块牌子才换取了你的性命!”
“你是谁你凭什么值得我哥哥这样对待你!”
“段尧!”段子嘉越说越激动,若不是一边的段如是拦着,恐怕早已经冲了上去。
然而杨清一却没有再管段子嘉的情绪,她神情怔怔,然后又朝着段如是的方向走了两步,问道:“她说的……可都是真的”
“……清一,你听我说……”
“你只要告诉我!”杨清一大声打断了他的话,“究竟是不是真的。”
“还有什么好问的你以为我会骗你”段子嘉看着杨清一,讥诮道。“他想方设法地要瞒住你,可是我偏不……”
“你给我闭嘴!”杨清一忽然转头瞪了一眼段子嘉,“我在跟他说话,轮不到你插嘴。”
“你……”
“回答我,是不是……这样。”她不再理会段子嘉,再次问道。
段如是抬起头,看了一眼杨清一,她的脸上闪过无数情绪,有伤痛有怜惜,却独独没有欣喜和激动。他早就知道,他做的这一切,对于她来说,只是一种负担。
“是啊。”他忽然轻轻笑了,“是这样,子嘉说的一点也没错。我确实是用全部身家来换取你杨清一一人的性命……我不能看到你去死啊。”
“可我宁愿是死,我也不愿意你为我付出这么多!”杨清一大喊一声,就要往门外冲。
“清一!”段如是一把拉住她的胳膊,“你要去哪里”
“哥哥!”段子嘉忽然喊道。“你便让她回去!她替你要回你该得的东西,又有什么不对那本来就是哥哥你的东西,是外面段府的东西!是那魏忠贤不守信用,要不然也不会如此!”
空气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每个人的表情都一下子变得古怪无比,全都齐刷刷地看向了段子嘉。
“……你说什么”段如是眯了眯眼睛,像是极力隐藏着自己的愤怒。“段尧,魏忠贤不守信用,是什么意思”
“没……没什么意思。”段子嘉的脸一下子煞白,“我只是想骂那老贼,一时间没想到骂什么,就胡乱说了一个……”
“是这样吗,嗯”段如是深吸一口气,极其失望地望着段子嘉。“我最讨厌别人背叛我,子嘉。你应该是很了解我的,为什么我的生意能做这么大就是因为没有人背叛我……我最恨最恨……”
“哥哥……”
杨清一对这样忽然的转变有些懵,隐约之中她似乎明白了什么,但真相之前仍是有一团雾气缠绕着,让她看不清楚。
她望了望商陆,以眼神示意着,似乎在问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而商陆的神情跟段如是却也极为相似,带着一点愤恨和不平,又似乎是不敢直视杨清一的眼睛,将头扭到了一边。
究竟怎么回事
第二十七章 古路无行客,寒山独见君4
“……哥……哥……”段子嘉的眼睛更红,声音中也带着几分哽咽。
“我万万没有想到,这几个月我所有的痛苦,竟然都是我自己最疼爱的妹子在背后捅了我一刀!”
“……我没有……哥哥……”
“你明明知道我爱她!”段如是忽然吼道,这一声吓住了段子嘉的哽咽,也让一边的杨清一心颤了颤。这是她第一次听到段如是对她直白的爱意……“你为什么要如此你明明知道,你明明比谁都知道,爱而不得的滋味!明明比谁都知道,心爱的人身处困境,自己却没有一点办法的滋味!”
段子嘉已经是满脸泪水,她一只手捂着嘴,一只手按住胸口。好让她的心不那么疼,好让她不要哭出声。
段如是闭上眼,不愿再看她。他一个用力,就将段子嘉抓住他胳膊的手甩开,任由她踉跄着后退了几步。
“清一……”段如是侧过身来,看着一边的杨清一,眼中是无比的自责。“对不起……是我……”
“我不怪你。”杨清一朝他笑了笑,“这件事情……我怎么能怪你根本不是你的错。而且,你也是不知情的受害者……你为我,也付出了许多。”
她看了一眼一边近乎崩溃的段子嘉,心中叹了一口气,算了,不要再雪上加霜了。“但是如是,无论如何,那块寒玉牌……我真的不能要。”
“我要回京城,我要见皇上,我绝对不允许你做这样亏本的买卖。”
“你为何……为何还是如此!”段如是深吸一口气,情绪已经极其不稳。
“回去现在已经天黑至此,你不会骑马,你要走回去吗更何况,你孤身一人,就算回了京城,你又如何能进皇宫现在人人都知道你是妖女,你现在回去,别人看见你在外面,不仅是在打皇族的脸,更是加深了百姓心中的恐慌!你明不明白更何况,我并不觉得这样的买卖吃亏……一个人的生命,用再多的钱都买不回来。倘若我明明有能力,却还见死不救,如果你真的死在了东厂,我才会内疚一辈子!”
“……无论如何,我还是……”
“无论如何你都要回去是吗”段如是打断她,“哪怕是死”
“你知道该怎么走吗近来天灾不断,尤其是河南的蝗灾那么严重,许多乱民到处跑,你若是撞到了……你可知道饥不择食的意思到时候,你……”
“等等。”杨清一忽然冷静下来,脑子里忽然闪过了几个片段。“你说什么,蝗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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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勖勤宫书房——
“王爷,您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是不是应该歇息一会”王承恩看着坐在桌前看书的朱由检,小心翼翼地问道。
自杨姑娘走后,王爷就这样一直把自己关在书房里。要么是在练字,要么是在看书。以前王爷难过或者生气的时候,杨姑娘总会溜到书房里来,想尽一切办法让王爷开怀。可是现在……杨姑娘已经走了,跟着段公子一起离开了,或许再也不会回来了。
而杨姑娘猜的也不错,王爷回来之后,第一件事情就是把他调到了勖勤宫的书房来当差。其实他干的事情很少,只是在王爷练字的时候研磨,或者给王爷拿些纸张或是书本。而这些活,似乎都是以前杨清一干的事情。
而且现在的书房,谁也不能进来,就连徐应元都被挡在了书房外。
王爷这是在……
哎。
王承恩心中又叹了
第二十八章 吾不识青天高,黄地厚1
王承恩心中正这么想着,整个人又忽然被撞到了一边。
朱由检忽然大步走过来,打开了书房的大门。徐应元正在门口气喘吁吁。
“你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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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清宫——
“启禀皇上,段公子求见!”
“什么!”朱由校手中的雕刻刀一抖,“怎么可能他怎么回来了”
“确实是这样……听宫门的侍卫说,段如是拿了他的腰牌给宫人看,所以只好放进来了。”
“好,朕知道了。”朱由校不由得摸了摸怀中的寒玉牌,“宣。”
“是。”
“对了,等等。”朱由校又将那太监喊住,“去把九千岁喊来。”
“是。”太监应了一声,很快就退出了内室。朱由校将雕刻刀放下,脑海中闪过无数个念头。为什么又回来了难道说……后悔了
朱由校深吸一口气,将脑海中的杂念尽数挥去。无论如何,寒玉牌在他手中,他掌握主动权。他倒要看看,这个段寒究竟在耍什么招数。
他缓步走出内室,发现段寒已经站在了大殿中间,并且,他的身边还有一个带着白色面纱的女子。那女子虽然只是静静站在那里甚至也没有说话,但朱由校已经一眼认出,这就是杨清一。
没有人会有她身上的气质。
看似张扬狂妄,实则去感受,却是近乎于悲悯的无动于衷。
“参见皇上。”段寒拱了拱手,神情自然,甚至唇边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参见皇上。”杨清一将面纱扯下,简单行了一个礼,一派的从容淡定。
朱由校做了下来,手指敲了敲椅子的把手。“你们二人……是怎么回事段寒,朕与你的交易不是已经完成了吗为何又回来难不成……还有什么条件”
段寒淡淡笑了笑,“皇上,这可不是我的主意。”
“哦”朱由校闻言,看了一眼一边的杨清一。
其实他跟杨清一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了,上一次见面闹得不欢而散,这一次再见,朱由校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其实每一次见她,他的感觉都很奇怪。
明明他才是皇帝,是九五至尊,可是在这个小小的弱女子面前,他竟然时常生出一种惭愧的心思。简直荒唐。她说的那些都是歪理而已,他虽然没有读过什么书,也知道那些思想,是绝对不会出现在四书五经上的,更不会为纲常伦理所接受。
“启禀皇上,确实是奴婢的主意。”杨清一道,“奴婢不喜欢玩那些你猜我猜的游戏,便直接打开天窗说亮话了。”
“准了。”
“谢皇上。”杨清一微微颔首,“其实……奴婢这次回来,是为了皇上考虑。”
朱由校刚要发话,大门忽然被打开,魏忠贤不紧不慢地走了进来。“参见皇上。”
“爱卿来的正是时候。”虽然是朱由校让魏忠贤来的,不过此刻他还是装出并不知情的样子。“此事爱卿当初也是参与其中的,厂臣便跟朕继续一起看看。”
“多谢皇上抬举。”魏忠贤笑着朝朱由校走去,一步一步地上了台阶,居高临下地望着下面的段寒和杨清一。
杨清一和段寒两人互看了一眼,交换了一个眼神,便又恢复了正常。
“厂臣一定也对这两人突然的回来感到很好奇吧……”朱由校虽是对魏忠贤说的话,但眼神却
第二十八章 吾不识青天高,黄地厚2
魏忠贤的脸色微变,似乎是没想到她会再提起这件事情。
杨清一却恍若没有看见每个人的表情,只是自顾自地道:“那日我被推到集市上,一日不曾喝水吃饭,身子更是乏弱,又是冷又是热……然而那些百姓们却不会管这些,他们相信统治者说的话,所以他们认定我确实是妖女,我是导致一切灾难的人。他们用最恶意去揣测我,用他们平生所能想到的最歹毒的词汇骂我,甚至最后群起而攻之。”
“九千岁,你猜我当时是什么感受”杨清一笑意盈盈,语气轻快。似乎不是在回忆她曾经的苦难,而是在讲述着一个陌生人的故事,与她毫不相干。
魏忠贤没有说话,只是继续等待着她的下文。而朱由校听了这些,面上逐渐浮现出羞愧之色,可仍要维持着他作为皇帝那可怜的尊严,只是绷紧了嘴唇。而段如是眼中更是怜惜与自责之色,似乎想要牵住她的手,给与她一些力量,可最终还是没有这么做。
“九千岁觉得我一定很委屈、很不甘吧可恰恰相反,我并没有这么想。”杨清一的语气很柔,像是在讲述一个甜蜜的故事。“我当时只觉得那些人很可怜。自己的家人、家庭,被那些天灾毁坏,可是却没有一个出气的办法,敢怒而不敢言,只能将怒火发泄于一个……别人找来的发泄物身上,并且毫不怀疑地相信。而这其实不过是自欺欺人的一种表现,因为他们不敢面对真正的现实。”
“然后九千岁这个问题就一直在我的心中徘徊着……历代君王要保护的人就是这些人,这些愚昧的人,这些可怜的人。他们不分青红皂白就能对一个最无辜的人如此,那么人之初,是性本恶吗那为什么还要守护他们不可否认,公公的这番话,确实让我的心彷徨着,甚至起了厌恶的念头。”
大殿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想要打断她。
“可是后来,我又想着,如果换成是我,如果我是他们,当我身陷沼泽,没有自救的办法,甚至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所拥有的一切无可奈何地离去……我会不会崩溃会不会丧失理智如果届时有一个妖女也在我面前,我会不会跟他们一样,将所有的怒火发泄我一直想着,似乎我并不能肯定地说,‘我不会’。”
“那么既然如此,我跟他们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同,只不过我们所处的为之不同罢了,倘若易境而处之,或许我做不到高高在上地审判我自己。孟子说‘人之初,性本善’,可人性似乎并不能经受考验,这一次就很能说明。荀子又说‘人之性恶’,可似乎在逆境之中父母仍然会保护着自己的孩子,看见即将饿死的人,我们还是会向那人递一个馒头。”
“所以魏公公,你觉得答案究竟是什么呢”
“……杨姑娘说这么多,究竟是什么意思跟你说为皇上考虑之事,又有何干”
见魏忠贤不答反问,杨清一轻轻笑了笑。“自然有关,公公莫要太急了。其实我说这些,只是想告诉公公,我对于这个问题,最后的答案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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