翔凤归梦榻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怀行
朱由校蹙眉,心中已经有了几分怒火。这个段寒,即使到了这一刻,仍旧是一副讨人厌的样子,半点不改。
只是毕竟寒玉牌还没到手,朱由校仍然维持着表面的平静,他看了一眼立在一边的魏忠贤,开口道:“段卿说的这是什么话朕怎么会是那种人朕答应你,绝不会派人再去扰乱你跟她以后的日子。这样总可以了吧”
“多谢皇上体恤。只是空口无凭,皇上虽然答应了在下,可保不住有什么心思歹毒的小人想要离间皇上与在下的关系,故意派人来搅乱什么皇上认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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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万水千山,知他故宫何处4
朱由校没有拿着寒玉牌的那一只手不由得握紧了拳头。
魏忠贤见状,上前一步,道:“皇上,莫与他计较。寒玉牌已经到手,段寒就只是段寒了,不是什么段公子了。”
魏忠贤语气讥诮,还带着几丝阴柔。闻言,朱由校含怒的神情微微舒展了不少。“厂臣说的是,自此朕再也不要见到那副讨厌的嘴脸了。眼不见为净。”
“他方才要求在圣旨上加的那几句……”魏忠贤观察着朱由校的神色,“皇上是当真的”
当真不会再派人杀了他们,以绝后患
他真是讨厌极了段寒那个人,如果不能杀了他,他又怎能安心用着他的寒玉牌
虽说寒玉牌拥有绝高地位,钱庄里的人都是认牌不认人,可是当那个人是段寒,拿着寒玉牌的是他魏忠贤呢段寒那些手下,可还会奉行这“认牌不认人”的准则
闻言,朱由校略微吃惊地回看魏忠贤一眼,魏忠贤眼中飞速闪过一道狠厉,然而他隐藏地极好,却没有被朱由校发现。
“自然是当真。朕的话怎能说话不算数”朱由校道,“虽然朕不喜欢段寒,可也没想过真的要他的命。还有他说的‘过河拆桥’。虽然难听,可若是朕真的去派人追杀,那岂不是真的应验了这句”
魏忠贤准备好的话咽下了肚子,他不能再说什么了,方才段寒的话看起来大逆不道,然而每一句话都戳中了朱由校的内心深处。
而一旦下了圣旨,朱由校也便绝不会允许别人违反。
“更何况,”朱由校继续道,“若是段寒真的因为朕出了什么事,信王……哎。”朱由校摇摇头,不愿继续再说下去。
“皇上考虑的是,确实如此。”魏忠贤应和道,“皇上,段寒去东厂接人,微臣于情于理都应该去一趟,微臣就先退下了。”
“好,你去吧。”
魏忠贤后退一步,转身朝着偏殿的通道去了。朱由校揉了揉太阳穴,只觉得心中杂陈,头痛不已。他抬起手挥了挥衣袖,对着大殿剩余几个不多的宫女太监道:“你们都下去吧,朕想一个人安静呆一会。”
“是。”几人齐声道。
顷之,乾清宫的大殿之中只剩下了朱由校一人。
他一步一步走下台阶,发出声声孤寂的响声。
段寒走了,杨清一走了。
曾经那个调皮的五弟也早就变得沉默寡言。
这整个皇宫之中,似乎有趣的人都离他远去了。
——“皇上虽然答应了在下,可保不住有什么心思歹毒的小人想要离间皇上与在下的关系,故意派人来搅乱什么。”
——“他方才要求在圣旨上加的那几句……皇上是当真的”
朱由校的脑海中忽然回想起方才段寒的意有所指和魏忠贤的有意试探,他何尝没有看出两人之间的暗涌
只是,知道又如何
他是皇上,他要做的从来都不是维持正义,而是将那些大臣为己所用。
维持朝堂之上的一个平衡而已,
许多人都觉得魏忠贤功高盖主,可是他却不觉得。魏忠贤的权力,都是他给的。很多东西……都是互相利用而已。
朱由校叹了口气,一步一步地继续往大殿正门走去。
帝王之家,温情难得,即使存在,可是还是孤独的。
他忽然觉得有些缺氧,这乾清宫之中浓郁的熏香让他有些透不过气。隐隐约约之中记得,有一个笑语嫣然的女子,拿着他的木雕刀看着他雕刻,不无嫌弃地对他说:“皇上,你整日闻着这熏香不觉得腻得慌吗你这么有钱,每日换一种多好,干嘛非要这么古板地用同一种熏香”
明明还恍若昨日,可其实已经是好久好久的事情了。
再
第二十六章 身世悠悠何足问,冷笑置之而已1
愣了几秒,杨清一终于反应过来,这女子便是她的替罪羊。
她眼神复杂地看了几眼这女子,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似乎安慰地说些无论什么,都虚伪极了。干脆什么都不说了。
段如是一眼看出她的心思,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她也是个戴罪之人,只不过不是东厂抓的犯人。这一回替了你,她本该同为死罪的弟弟,至少活了下来。不要太过自责,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杨清一微微点头,那女子却开口道:“姑娘大可宽心,奴婢有幸能跟姑娘长得几分相似,是奴婢的幸运。段公子为奴婢家里留下一个血脉,让奴婢一家还有得以相传的机会……奴婢很高兴了。与奴婢一同的犯人,都抢不到这个机会呢。”
女子羞涩地笑着,杨清一却只觉得更为心酸。
她是要多么矫情,这个时候居然还要别人来安慰她。
她如何看不出她脸上的害怕
留下一个男丁……为什么不能留下她呢
父系社会,为家族的血脉相承牺牲,或许是她的荣耀。
“你不用说这么多……该是我谢谢你才对。或许我的行为很自私,但是……请你谅解。”
“不不不……”女子挥了挥手,似乎被杨清一的话弄得有些受宠若惊,段如是便干脆打断道:“行了,你们两个还说这些吗”
“只有一炷香的时间,别浪费了。”段如是道,“你们两个快换衣服,等一会我们走了,会有人过来化妆打扮。”
“清一,你不用穿她的衣服。”段如是将手中的包裹递给她,“你换这一身,等会我们便直接上马车,不会再停留了。”
“是。”女子应道,杨清一便也点了点头。
“我先出去帮你们望着,你们动作快一些。”说完,段如是便转身出了门,杨清一与那女子互看了一眼,没有多说,两个人互换着衣服。
女子动作很利索,很快就换好了杨清一脱下的衣服,只是段如是丢下的那一件衣服,杨清一没有了茯苓的服侍,倒是忘了该如何穿。
女子笑了笑,走到杨清一身边,直接帮着她穿了起来。杨清一朝着她尴尬地笑了笑,没想到到了这个时候,她还需要对方来帮她。明明什么也不是,却惯出了一身大小姐的毛病。她刚要道一声谢,却听见外边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段公子,本督失了礼数,本应该亲自送公子进来,却是忘了。所以只好赶紧过来,希望赶得上送公子离去。”
“魏公公客气了,段某并不记挂这些礼数。”
杨清一一愣,没想到魏忠贤竟然来了,莫非是有什么变故
女子的动作却没有丝毫停顿,反而加快了动作,她朝着杨清一摇了摇头,继续低头帮着杨清一系上最后几个扣子。
“本督作为东厂的主人,哪有……”魏忠贤的声音再度传来,却被一个俏生生的女声打断:“魏公公,多日不见了。”
魏忠贤侧过头,杨清一身穿一身白衫静静站在牢房门外,神情淡然。
“杨姑娘今日气色倒是极好……”魏忠贤看了她一眼,又看见身后已经换上之前杨清一穿的狱服的女子,不无讽刺地道:“倒真是像极了,只是缺少一点灵气。”
“杨姑娘,或许你应该跟她学一学,不要总是那么刺人啊……因为,吹亏的,最后
第二十六章 身世悠悠何足问,冷笑置之而已2
“我跟你说过,我喜欢江南风景。”杨清一笑着说,“还需要问吗我们定是下江南了,至于具体哪里,已经无所谓了。”
段如是也笑了笑,“你喜欢就好。”
杨清一点了点头,此刻的她心绪很乱,并不想多言。她的头斜靠在窗边,此刻的风很柔和,只是时不时地还吹到杨清一脸上,软软的帷裳,倒是很舒服。
“你会不会觉得我很自私”静默了片刻,段如是看着杨清一的侧脸,忽然问道:“我没有告诉由检,也没有跟你说,便自顾自地用了这种方式救了你。看起来是我救了你,可实际上,我却强行把你留在了我的身边。”
“你一直都很讨厌命运不自主,讨厌被别人摆布。所以……”段如是笑了笑,“你其实是不是很排斥我”
“排斥你我怎么会排斥你。应该是我感谢你才对。”杨清一依然没有转头,“其实你知道吗,其实我在勖勤宫醒来的第一日,我是确实是想留下来的。因为我在这里无依无靠……虽然皇宫凶险,但至少……”至少她能大概知道,这里即将发生什么。
杨清一顿了顿,又道:“后来,其实也没有多久吧,我就想要离开皇宫了。我不属于这里,我讨厌这里的三六九等,讨厌这里的封建礼教,讨厌这里一切的束缚。我向往自由,那种渴望……几乎要把我整个心燃烧了……”
更重要的是,她发现她并不能够做到置身事外,做一个冷静的旁观者,无情无绪。这是一个悲剧,她一旦有了情,就不愿意悲剧发生,可是纵然她知道一切历史,她仍然不能改变任何。
这……才是让她最绝望的地方。
明知道朱由检会娶妃,明知道历史上的崇祯帝的后宫里压根没有她这一号人物,她竟然还贪恋着想要留在他身边。明知道最后他的结局,可偏偏又不能阻拦他,只能一步一步看着他走向灭亡……
这多么多么残忍。
更何况,她这样一个平空冒出来的人物,没有任何历史记载,她知道未来又如何,最可怕的,是未来里面,没有她。
甚至段如是,也是如此。
既然没有,那她也不应该强求。
“我离开……或许对于你我,才是最好的结局。”杨清一喟然叹道,“我只是没想到,我已经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准备,到了这一天,我的心……还是空落落的。”
就像是失去了什么。
段如是也一下子沉默,他明白她的失落来源于何处。
她终究是放不下他啊……
造化……真是弄人。
风似乎渐渐变大,帷裳也被吹的有些开了。这里……似乎有些熟悉。好像是乾清宫外。
多少纠缠纷争,都是因为那个人。
或者说,都是因为皇权。
杨清一深吸一口气,干脆伸手将帷裳整个掀开,她回头望去,却只依稀地看见紧闭着的乾清宫大门。金碧辉煌,皇权至上。
不过,都与她无关了。
她放下手,然而最后一阵风却大得直接将整个帷裳吹开,杨清一瞥了一眼,似乎看见一个身穿明黄色龙袍的男子和一身竹青色衣袍的男子并肩站在正门外的长廊里。
她猛然一惊,那是朱由校和朱由检吗
她急忙拉开帷裳,然而再回过头去看,已经什么也看不见了。
罢了。
再看一眼只会更添伤感。
就此结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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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清宫
第二十六章 身世悠悠何足问,冷笑置之而已3
“不用了。再如何不舍,都要相忘,不必多此一举。”朱由检忽然转过,“谢皇兄愿意听臣弟这些不着逻辑的话,在这里吹的久了,臣弟也有些乏了,就先行回去了。皇兄也不要在这里一直站着,也回去吧。臣弟告退。”
他离去的背影,显得那么地萧瑟。
朱由校心中叹气,正准备回过,却看见那马车一边的帷裳忽然被掀开,一个脑袋回头极力地张望着什么。
那是……杨清一
朱由校一惊,正准备喊朱由检,却发现他已经走了有一段距离。再告诉他,似乎也来不及了。
他说的对,再如何不舍,都要相忘。
再多看一眼,又能如何呢
朱由校看着那辆远去的马车,心中微微有些失落。
希望他没有做错什么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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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应该有些乏了吧。”段如是看了一眼杨清一疲乏的侧颜,“我去外边,你睡吧。”说着,他便拿出一条厚厚的毯子盖在杨清一上,看了一眼,他便出了车厢。
驾车的商陆看见段如是忽然从车厢里出来,忙喊道:“主子……”
“嘘……”段如是比了一个“嘘”的手势,压低了声音。“她很累,快睡着了。”
“我来吧。”段如是接过商陆手中的马缰绳,“你先休息一会,我们轮流赶车。速度可以放慢一些,不过却绝对不能停下来。等到天彻底黑了,我们再找一家客栈住下,明一早再赶路。路途遥远,这些子,麻烦你了。”
“公子,这是我应该做的。”商陆也压低了声音,回头看了一眼车厢,“杨姑娘心好些了没有”
段如是摇摇头,“这都需要时间。慢慢来吧。不过……你得先把那边的况告诉我。”
“公子是说……寒玉牌吗”
“嗯。”段如是心中叹了一口气,“寒玉牌拥有着绝对地位,为了保证清一的生命安全,庄里的人必须直接听从寒玉牌,而不是我。其实皇上和魏忠贤也害怕着钱庄的人认我而不是认牌子,所以这其实是双方的牵制。”
“所有现银、产业、地契,他们都可以随意调动……”段如是无奈道,“我不是怕没钱的子,只是担心她们过不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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